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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的氣惱。

陸言崢笑了笑。他在外面談正事時,總是習慣擺出禮貌卻稍顯冷淡的態度,然而當他聽完之後,淡然的目光就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

男人眼中的冰雪融化成清亮的泉水,澆灌出帶著艷色的桃花。

他從善如流地回道:“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一點原則都沒有的寵溺語氣,再加上他不想被人聽見而不自覺壓低的嗓音,都讓遠在申城的葉明歌紅了臉。

陸言崢的語音仿佛帶著電流,在夜晚的房間裏讓她渾身一僵。

過了幾秒,她才毫無預兆地倒在沙發上,伸出手指又把語音重覆播放了一遍。

一點甜蜜的味道悄然爬上心頭,葉明歌眨了眨眼,慢慢地點進修改頭像的界面,換掉了用了好幾年的旺仔咧嘴傻笑的照片。

·

節後的陸柯四處洋溢著無心工作的氣氛。

陸言崢還在外地沒有回來,大家的心情格外放松,竄來竄去分享各自從老家帶來的零食。

葉明歌從苗佳那裏拿了幾包牛肉幹,路過溫雲舟的辦公桌時,重新蓄起絡腮胡的男人叫住她,遞了一袋泰國產的芒果幹過來。

“謝謝,”葉明歌拿出一袋魷魚絲跟他交換,“島上好玩嗎?我看你朋友圈發的照片,那家酒店環境蠻好的。”

溫雲舟說:“還行,每天都游泳曬太陽,活得像條鹹魚。”

葉明歌被他的比喻逗樂了:“能當鹹魚也挺不錯了。”

溫雲舟點點頭,趁周圍沒人註意朝她勾勾手指,小聲問:“你跟陸言崢覆合了?”

葉明歌楞了楞:“沒有。”

“這樣啊,我看你倆都用上情侶頭像了,還以為……”溫雲舟說,“意思是說我還有機會咯?”

葉明歌問:“你自己覺得呢?”

溫雲舟爽朗地笑了起來,葉明歌也笑了笑,兩個人都沒把剛才的玩笑當真。

自從安全樓梯裏長談過一次,溫雲舟就沒再采取行動,他看穿了他倆不合適,比起掛在一棵樹上不放手,還不如退開一步做朋友更好。

“不過你連頭像都換了,”溫雲舟撕開魷魚絲的封口,“感覺也快了吧。跟你說句實話,我們群裏又有人打賭,猜陸言崢如果能談次戀愛,會不會變成一個更溫和的老板。我賭了會,幫個忙讓我贏一把。”

葉明歌嘆了聲氣,對陸柯這種奇怪的企業文化感到無言以對。

·

開工一周後,葉明歌打開抽屜,看了一眼裏面裝著的萬智牌。

陸言崢昨天總算回到申城,進公司後他先當著申義他們的面,把那個小木雕放到了她的桌上。

葉明歌還沒來得及給他禮物,陸言崢就被吳畏叫去跟新來的員工開會。好不容易等到會議結束,人又跟一陣風似的,帶上幾個人便出去了。

令她沒能預料的是,此後幾天皆是如此,陸言崢忙得腳不沾地。兩人明明身處同一層辦公樓,卻連私下閑聊幾句的空暇都沒有。

同時她也明顯註意到,最近的下午茶時間,陸柯的人都比往日要沈默許多,沒有人再邊吃邊聊,而是拿上點心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繼續忙碌。

陸柯最為關鍵的一年正式來臨,所有人都卯足了勁,不想在這種時候掉鏈子。

申義他們的app已經通過了第一次測試,程序員們開始加班加點地修改bug。葉明歌這邊幾個人也陸續提交了不少設計稿,統一經由她發給柯左,過審的設計全部迅速投入到制作之中。

某天下午,陸柯的新名片送到了前臺。

行政把每個人的名片整理出來分發到眾人手裏,辦公室裏難得熱鬧了一會兒,不少人都跑來跟葉明歌說特別喜歡這次的設計,還紛紛表示要把第一張名片送給她。

一下午的時間,葉明歌收獲了幾十張名片,壘在桌上像一座小獎杯似的,看得她也不禁欣慰了起來。

柯左是最後一個過來的,他結結巴巴地把葉明歌誇了一遍,又把一盒包裝好還未拆開的名片放到她桌上。

“等、等他回來,”柯左笑著說,“你給。”

這個他指的是誰,葉明歌心知肚明。她擡起頭問:“他今天大概幾點能來?我晚上有點事,可能沒辦法留太晚。”

柯左想了想:“六點,左右……吧?他他他去店、店裏,看完就來。”

葉明歌點了下頭,把名片和萬智牌一起放進抽屜裏。

等柯左走後,葉明歌猶豫了一會兒,又給晚上要去新家安裝吊燈的師傅打了個電話,詢問能不能更改預約時間。

對方爽快地答應了,葉明歌連聲道謝,嘴角淺淺地揚起了笑容。

坐在她對面的平面設計師在此時擡頭,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什麽事這麽高興?”

葉明歌瞬間抿緊嘴角:“我很高興嗎?”

“……呃,”設計師看她收斂了笑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當我沒說。”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葉明歌都保持住面無表情的狀態,不慌不忙地處理手頭的工作。旁人眼裏或許她是心無旁騖,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一想到今晚陸言崢應該不會很忙,她心裏竟生出了許多期待。

剛回申城的那天晚上,葉明歌和蔣婷去一家川菜店吃飯。

聽到葉明歌說陸言崢帶她去海邊玩煙火棒時,蔣婷羨慕地捧著臉感嘆:“國際航班哎!下了飛機第一時間就來找你,你也太幸福了吧。”

葉明歌低頭夾菜,心想換了別人大晚上帶她去海邊吹冷風,她肯定會直接拒絕。

可當那個人變成是陸言崢,情況就變得完全不同。

如果要說幸福,在看見煙火棒亮起的那個瞬間,她確實感到了許多與幸福有關的情緒。

甜蜜的、驚喜的、溫暖的,一切都美好得如同幻覺。

·

然而當天晚上,葉明歌在辦公室裏留到八點多鐘,都沒有等到陸言崢回來。

把陸言崢送的小木雕握在手裏玩了一會兒,葉明歌猜想他大概是臨時被別的事套住了,再說他們本來就沒有事先約好,陸言崢改變主意不回公司也有可能。

她無奈地嘆了聲氣,心想應該提前告訴他一聲,接著又開始埋怨自己怎麽沒有早點想到。

最後她也只能承認,或許最近她有點不理智。

這些天以來,每當回想起兩人在青市度過的短暫的一天,當時的情緒都會漫上心頭,讓她一遍又一遍地懷念。

葉明歌依舊不清楚自己在顧慮什麽,但又一天比一天更清楚地認識到,她很想見到陸言崢。

她身陷矛盾的海洋之中,如果能再和陸言崢聊一聊,說不定能找到答案的方向。

九點剛過,葉明歌站起身,決定把名片先放到陸言崢的辦公桌上。

她握住門把往裏推開,沒有開燈的室內顯得昏暗,只有落地窗外的城市燈光隱約地透進一點光線。

葉明歌心中突然產生了某種異樣的感覺。

這是她第一次推開這扇門,卻沒有看到男人的身影出現在辦公桌後面。迎接她的只有冷清的空氣,沒有熟悉的笑容和聲音,僅僅是這一點,竟然就讓她感到了無法適應。

葉明歌自嘲地笑了笑,放下名片關好門出去之時,一個還在加班的姑娘對她說:“你手機剛才響了。”

她走到桌前,點開一看發現未接來電裏顯示著陸臨的名字。

剛要回撥電話,陸臨又打了過來,聽筒裏男人的聲音比平時要低幾度,細聽之下還帶著剛爭吵完後的怒氣。

“你現在有空過來一趟嗎?”陸臨粗聲粗氣地說,“過來管管我哥。”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有點卡文_(:з」∠)_

☆、第 47 章

葉明歌下樓攔住一輛車, 把陸臨發來的地址報給了司機。

挺出名的一處公寓,司機聽到之後沒多問, 直接調轉車頭往南邊開去。這個司機不愛跟乘客聊天, 葉明歌有了空閑的時間來思考剛才發生的對話。

他說陸言崢自從春節回來以後, 頭疼的老毛病就反覆發作。今晚他去陸言崢那兒問點事情, 進去就看見他哥在吃藥。

“我一看他臉色很差, 就說要不然明天去醫院看看,”陸臨暴躁地嘖了一聲,“他倒好,叫我有事說事沒事就走。看他那樣子, 估計硬撐好幾天了。”

葉明歌皺眉:“他以前不頭疼。”

陸臨的聲音小了下去:“出國後開始的。過段時間就發作, 一直沒好利索。”

心臟像被什麽東西給刺了一下,沒有聲音,卻迅速地讓葉明歌的手指也緊緊地蜷縮了起來。

城市的燈火映進她的眼中, 讓她終於在矛盾的境地裏看到了一線天光,明白了為何遲遲不願和陸言崢覆合。

陸言崢太像一個完美的情人, 家世、樣貌、事業、能力乃至性格,他似乎把一切都盡可能做到了最好。

在這完美的表相之下,是他以一己之力承擔了所有。

可這不是她想要的愛情。

·

電梯緩緩上升, 把葉明歌送到了公寓的頂層。

一層樓有兩戶人家,她一出電梯,就看見陸臨蹲在左邊那扇漆黑的大門外邊沒精打采地玩著手機。

見她來了,陸臨從地上爬起來,指向大門說:“他嫌我煩, 把我趕出來了。我怕再進去會挨揍,就躲在外面給你打了電話。”

葉明歌看著門上的指紋鎖,揚揚下巴示意他開門。

陸臨把手指按上去,指紋鎖滴一聲響時,他下意識豎起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我就不進去了,”他壓低聲音,做賊般謹慎,“你最好能勸他明天就去醫院,頭疼這事可大可小,我怕萬一……”

葉明歌倉促點了點頭,心裏感到一陣慌亂。

大門打開了一道縫,從玄關到客廳的景象落入她的眼中,讓她心臟沒來由地跟著往下沈。

她一直覺得陸言崢的休息室太沒人氣兒,可她從來沒有想到,陸言崢家裏也是這般模樣。裏面該有的桌椅沙發都有,但是卻完全看不出有人在這裏居住的跡象。

穿過空蕩蕩的客廳,葉明歌路過餐廳時,一眼瞥見餐邊櫃上放著的幾瓶藥,忍不住皺了皺眉。

餐廳後面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身後的燈光照不到這裏,只有一扇木門下方的門縫裏透出些許的燈光。

葉明歌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了門。

·

這裏應該是書房,窗邊靠墻擺放著兩個書櫃,除此以外墻上就一點裝飾也沒有。離門最近的墻邊是一張電腦桌,陸言崢坐在轉椅裏,弓著背,一手移動鼠標查看文件,一手按著太陽穴。

聽見動靜他沒有回頭,只是問:“不是叫你走了嗎?”冷漠的語調裏帶著疲憊,聽得葉明歌一下子就火了。

她幾步上前啪一下關掉筆記本,陸言崢猛一擡頭,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是誰時,臉上流露出意外的錯愕與緊張,頃刻間又被平靜掩蓋了過去。

“你怎麽來了?”陸言崢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柯左說今天名片送到公司了,大家都誇你設計得好。”

燈光下他嘴唇蒼白,眉間壓抑住痛楚的神色。

葉明歌淡淡地說:“裝,你繼續裝。”

陸言崢頓了頓,偽裝的盔甲被她用一句話擊得粉碎。

他張了張嘴,正要說話之時,發緊的太陽穴四周像是有人在用電鉆狠狠地鑿著,一跳一跳地沿著神經散布痛苦。

陸言崢呼吸亂了一拍,沈默地緩了幾秒,才有氣無力地問:“陸臨告訴你的?”

“他要是不說,你當我什麽時候才會發現?”葉明歌放軟了語氣,“我不是那麽細心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陸言崢扯了下嘴角,知道瞞不過去,便闔上雙眼無聲地等這陣痛過去。

入春後申城氣溫回升,他在家裏穿了件黑色的薄毛衣和同色的長褲,毛衣是寬松的款式,略有些松垮地塌在身上,隨著他稍微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

男人的睫毛很長,卻不算特別濃密,沒能蓋住他眼底那片青色。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湊近了一看,就是明明白白的帶著病氣。

葉明歌沒見過這樣的陸言崢,以至於她甚至不敢伸手去碰他。

害怕不小心按到哪裏,又會讓他變得更不舒服。

胸口某個位置酸楚得難受,葉明歌想起她和陸言崢在一起的那些年,他從來都不會像現在這樣,蹙眉靠在轉椅裏,看起來清瘦而脆弱。

陸臨說他以前去醫院檢查不出什麽問題,醫生推測是壓力太大導致,勸他適當地放松心情。

陸臨還說,剛分手那段時間,陸言崢整夜整夜地失眠,天快亮了才能睡一會兒,醒來後除非有工作需要,否則基本不怎麽說話,每天全靠工作才能麻木地撐下去。

直到他無法控制地把陸臨打了一頓,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狀態有多糟糕。

從那以後,他每周抽半天時間去看心理醫生,差不多大半年以後,才能不用吃藥也能睡著。

但頭痛的毛病就這麽落下了。

“其實空閑下來養一段時間能好點,但他這個人停不下來,永遠都有事情在等他去做。”

“我哥就是太操心了。這事真要追究,怪我,也怪你。可我的話他聽不進去,所以就想看看你有沒有辦法。”

陸臨走前格外鄭重地拜托她:“你幫幫他吧。”

回想到這裏,葉明歌小聲問:“家裏還有藥嗎?”

“有,”陸言崢聲音很輕,“餐邊櫃上的……棕色瓶子。”

葉明歌連忙去取,回來時端了一杯溫水遞給他。陸言崢的手顫得厲害,接過去時差點把水灑出來。

“吃幾粒?”葉明歌轉動瓶身,看到上面寫著成人每天兩次每次兩粒,又警覺地問,“陸臨來的時候你是不是吃過了?”

陸言崢睜開眼:“吃的不是這種。”

葉明歌明白過來:“這是高級版是吧?疼得受不了才吃?”

陸言崢聽出她話裏的憤怒,也聽出她話裏的焦急,她眼中的關心讓他很想笑一下,讓她不要露出這麽難過的表情,可是嘴角才剛剛牽起,就被又一陣的疼痛給壓了回去。

葉明歌聽他悶哼了一聲,顧不上再計較這些,趕緊把藥倒出來讓他服下。

又過了一會兒,陸言崢才緩了過來。

鈍痛還在,只是不像之前那麽尖銳,讓他有力氣安撫一下女生的情緒。

“這幾天沒休息好才會這樣,從青市離開就到處考察工廠,回來事情堆積太多就連軸轉了,”陸言崢看她神色冷漠,想了想說,“不信你看這瓶藥,總共也沒吃多少,說明我平時不需要它。”

葉明歌瞪他一眼:“萬一是新買的呢?”

太過合理的懷疑讓陸言崢一楞,片刻後笑了笑,反問她:“你自己說,我跟你撒過謊嗎?嗯?”

葉明歌抿緊嘴角,陸言崢確實瞞過她一些事,但似乎真沒騙過她。

“那我問你,”她把藥瓶放回桌上,發現自己緊張得出了一手的汗,“你這幾年過得好嗎?”

陸言崢喉結滾動,被葉明歌抓了個正著,她微瞇起眼,加重語氣:“說實話。”

書房裏安靜了下來,他的視線逃避般不知道落在了何處,等做足了準備之後,那道視線才回到葉明歌身上。

房間裏響起極輕的一聲:“不好。”

紛揚的塵埃落地,拼湊出滿室冷清。答案明晃晃地擺在了面前,令葉明歌不得不趕在眼淚落下前扭過了頭。

“陸言崢你有病吧,哦不對你是有病,”她嗓子堵得厲害,依舊倔強地一字接一字往外蹦,“我進來的時候你還在工作是不是?”

“……是。”

“不要命了嗎?缺那一兩天陸柯是能倒閉還是怎麽的?我要是陸臨我根本不會告訴別人,等著哪天你過勞死了我就回青市去當陸家唯一的兒子。”

“挑撥我們兄弟關系呢?”

葉明歌被他這句調侃徹底惹毛了,轉過頭怒氣沖沖地瞪向陸言崢,然而在看清他表情的一瞬間,所有的怒火都偃旗息鼓。

陸言崢擡起頭,微皺著眉,安靜地看著她。

“又疼了?”葉明歌開始思考要不要連夜送他去醫院。

陸言崢搖了搖頭,張開雙手啞聲說:“別罵了,讓我抱抱。”

葉明歌躊躇著往前挪了一步,陸言崢腳踩住地,讓轉椅往前滑動一步,然後雙手環過她的腰,把臉埋在了她柔軟而平坦的胸腹之間。

他動作很輕,沒用什麽力氣,緩緩說:“對不起啊,又讓你難過了。”

頭還是在痛,可是葉明歌的體溫和衣服上的香氣讓那些痛也變得無關緊要,他的額頭貼在她的身上,感受到她平穩的呼吸。

葉明歌指尖動了動,最後還是放在了他的頭頂,輕柔的力道舒緩地撫過發絲,讓他緊繃的神經得以放松下來。

“明天我陪你去醫院。”

“嗯。”

·

次日一大早,兩人就到了醫院。

葉明歌事先在網上預約到一個專家號,他們排在上午門診的第五號,前面幾號患者都是中年人,陸言崢跟他們坐在一塊兒,年紀輕輕氣色看起來還不如別人好。

他今天沒穿西裝,一件灰色的長毛衣開衫讓平日裏鋒利的線條都柔和了許多,額發軟軟地搭下來,像個剛出社會的大學生。

“年紀輕輕別不拿身體當回事,”坐他左側的大姐正在跟葉明歌聊天,“我有個鄰居就是這樣,覺得頭痛是小毛病不用管,結果有天晚上睡下去就沒再起來。”

葉明歌探出半邊身子,接話說:“他都拖好多天了,我生氣了才好不容易拽過來的。”

大姐聽完就嘆氣:“現在的年輕人啊,總說工作忙工作忙,事情哪有忙完的一天呢?該看醫生還是要看,小病拖成大病可不好。”

“聽見沒?”葉明歌問他。

陸言崢被一左一右兩個人齊齊盯著,無奈地點了點頭。

等大姐被叫進診室了,他才側過臉問:“緊張嗎?”

“是你看病,我有什麽好緊張的。”葉明歌的睫毛閃了幾下,沒敢說她一整晚都在做噩夢,夢裏全是陸言崢的檢查出了意外。

陸言崢笑了笑,沒有拆穿她這個拙劣的謊言。

葉明歌是什麽人,跟班上同學都話不投機半句多,破天荒地在醫院裏跟一個素不相識的大姐閑聊了老半天,這要不是緊張,那只可能是她被人給魂穿了。

十幾分鐘後,診室響起廣播,通知陸言崢進去。

葉明歌起身想跟過去,陸言崢擺擺手讓她坐下:“你昨天沒睡好吧?在這裏等我。”

“你一個人能行嗎?”葉明歌不安地問。

陸言崢嗯了一聲,桃花眼彎了彎:“別怕。”

他說不怕,葉明歌還是忐忑得坐立難安。神經內科的就診過程覆雜,她幾次看見陸言崢拿著單子去繳費,然後又上樓下樓地做檢查,時間越久就越等不下去。

陸言崢又一次乘電梯上來時,她無論如何都不肯再等,陪他一起進了門診室。

戴老花鏡的專家查看過CT掃描結果,告訴他們顱內沒有發現病變。

“回去註意調整作息,壓力不要太大,”專家在病歷本上行雲流水地寫下幾行字,“行了去拿藥吧。”

關上診室的門,葉明歌長長地松了口氣。

陸言崢說:“不用擔心了?”

“嗯。”她從陸言崢手裏抽過取藥單,邊走邊說,“藥要記得按時吃,還要你聽見沒有,醫生讓你調整作息呢。以後再讓我看見你大半夜還在公司加班,我就……”

陸言崢按下電梯,問:“你就怎麽樣?”

葉明歌一時也想不出來,接下去的囑咐卡了老半天,最後想來想去,其實還是只有一句話想說。

電梯門慢慢打開,七八個人從裏面奮力擠出來,陸言崢扶過她的肩讓開。

“陸言崢,”葉明歌看著電梯門又在眼前關閉,“我不喜歡你現在這樣,因為會讓我覺得自己好像也沒多重要,你一個人就能把所有的事全部扛了。”

陸言崢目光一沈:“你對我很重要。”

“我知道,但兩個人在一起是要互相扶持,這樣才能長久。”她捏緊了手裏的取藥單,轉頭認真地望向他,“我們家的老人都很長壽,我可能也會活很多年。”

“所以記住啊,你要長命百歲才行。”

只有那樣,你才能陪我一起度過漫長的人生。

☆、第 48 章

醫院裏人多, 電梯每層都會停一次,陸言崢看著那個紅色的數字由小到大, 再由大到小, 拉鋸一般跟等電梯的人互相比拼耐心。

聽完葉明歌所說的話後, 陸言崢神色恍惚了一瞬。

他深呼吸幾次, 空氣裏的消毒水味浸進身體裏, 把心臟某處三年來潰爛不止的傷口從裏往外洗刷了一遍。

身側女孩的目光泛著溫柔的波瀾,令傷口無聲無息地開始愈合。

血肉帶著些微的刺癢,讓他必須用盡全力才能克制住翻湧不息的心緒。日轉星移的三年變成了漫長而潮濕的雨季,而他終於等到烏雲散了, 雨也停了, 驕陽徐徐灑下一片光輝。

陸言崢輕聲說:“好,那我就長命百歲。”

葉明歌的睫毛顫了顫,那五年的陪伴終究沒有白費, 他們之間依然存在著對方才能領會的默契。

手裏的取藥單被男人抽走,她還沒來得及適應手心的空白, 下一秒右手就被男人緊緊地握住。兩人十指交錯,彼此的溫度混淆在一起,所有多餘的話都不必再說。

一句承諾就夠了。

·

三甲醫院的取藥窗口也要排隊等號。

葉明歌找了一處能看見取藥窗口LED屏的位置, 和陸言崢並肩坐在那裏等叫號。

陸言崢又開始頭疼,他將手肘撐在扶手上,時不時按幾下太陽穴。狀態稍好的時候,他就打起精神問:“你下午還去陸柯嗎?”

“你都病成這樣了,我怎麽可能還去。”葉明歌小聲回了一句, 看他嘴角洋溢著淡淡的笑意,想了想說,“你靠我肩上吧。”

陸言崢揚了下眉,她一下子又變得不太自在:“還是算了,我肩膀靠起來不舒服。”

話音未落,男人就偏過頭,將身體的重量分到了她身上,手也不請自來地往下移動,落在了她纖細的腰間。

腰上一下子變得滾燙,葉明歌嘖了一聲:“你還得寸進尺了是吧?”

陸言崢低聲笑了一下:“讓我抱會兒,女朋友。”

久違的身份被他如此直接地說出來,讓葉明歌的耳垂也跟著發燙,心裏卻嘗到了一絲甜。

換了是幾個月甚至幾天前的葉明歌,都不可能想到今天她會在醫院裏對陸言崢說那番話。

昨天看見的那一切,到底還是讓她心軟了。

這幾年她雖然從不曾如祥林嫂那般四處抱怨,可每次想起那場戛然而止的戀情,心裏終歸是有怨氣的。

時間一長,怨氣就變成心結,悶悶地堵在那裏,叫她忘不掉又放不下。

她曾經想過如果再遇到陸言崢,而他身邊站著的人是駱譯,在如此讓人憤恨的畫面之中,她一定要是過得最好的那一個。

所以這三年以來,葉明歌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幼稚也好,不服輸也罷,她不希望自己最後變得像一個徹底的失敗者。

可真相卻比她預想的還要殘酷。

沒有駱譯,也沒有其他人。

只有一個孤零零的陸言崢,蒼白著臉色告訴她,他過得不好。

耳邊回響起昨晚聽見的那句回應,葉明歌眼睛一酸,說:“你以後要對自己好一點。”

“嗯。”陸言崢低低地應了一聲,“你也是。”

·

取到藥後,葉明歌用紙杯接來溫水,讓陸言崢吃完藥又休息了一會兒。

等到他沒那麽難受了,她才拿手機叫車來接。

回去的一路沈默無語,葉明歌遲鈍地意識到,她選擇覆合的時機不是很好。陸言崢還在生病,人沒精神不說,兩人的心情都有些壓抑。

偏偏她又不是擅長調節氣氛的人,一直到上樓出了電梯,都還在想應該說點什麽有趣的話,好歹也要有點慶祝的表示。

直到在門前站了幾秒,她才回過神來:“怎麽不開門?”

陸言崢側過身,懶散地靠著墻:“你開吧。”

“密碼多少?”她以為這人又不舒服了,便沒有介意地直接問道。

陸言崢笑了笑:“你生日。”

葉明歌楞了一下,半信半疑地輸入0526,結果當真聽見密碼正確的提示音響起。剎那間數不盡的情緒漫了上來,層層疊疊地把她環繞在其中。

“……你傻不傻啊,”她嘆了聲氣,推開門說,“哪有人用前女友生日當密碼的。”

陸言崢糾正她:“我現在沒有前女友。”

“玩文字游戲呢?無不無聊?”葉明歌看他一眼,把東西都放在玄關的櫃子上。

陸言崢沒跟她爭論,進來時順手把門關上後說:“行,前女友是你,現女友也是你。”

葉明歌背對著他換鞋,覺得他這麽一說又顯得有些怪怪的,心想幹脆就不要再糾結這些奇怪的稱謂。誰知她剛把拖鞋換上,就感覺到背後傳來了男人的體溫。

她下意識轉過身,發現陸言崢兩手撐在櫃門上,把她圈在了懷裏。

狹窄的範圍之中,兩人的視線在碰到一起,近得她能看清男人那雙桃花眼中的自己。陸言崢目光清亮,語調卻纏綿地沈了下去。

他低下頭,親了親她的嘴唇:“初戀還是你。”

接著又親一下:“一輩子都是你。”

空氣轉眼間變得粘稠而暧昧,葉明歌忽然有些想笑,回來的路上她為什麽會擔心覆合的時機不好呢?

只要眼前這個人是對的,那麽任何時機都不算錯。

她勾住陸言崢的脖子,還給他一次更加綿長而深入的吻。陸言崢的唇間還帶有藥片的苦澀,都被她用舌尖一點點地化開來。

陸言崢的胸膛因為情動而起伏,體溫沿著脊椎一路攀升到最高點,葉明歌被他抱在懷裏,感覺自己身上也染了他慣用的大吉嶺茶的味道。

這是她喜歡的味道,想到這裏,葉明歌偏過頭,想在他頸側吮出一個紅印。

陸言崢沒有躲,笑著讓她留下專屬於葉明歌的記號。

·

難分難舍的親吻持續了許久,直到葉明歌不小心把裝著藥瓶的袋子碰到地上,她才輕輕地推開了陸言崢。

這次和之前兩次都不一樣,心意想通之後,連空氣都變得燥熱了許多。

兩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葉明歌笑了笑,指腹在陸言崢的頸側抹了一下,把覆在那道深色草莓印上的口紅拉長了幾寸。

陸言崢看著她,眸色漸深。

片刻後他無奈地笑了一下,彎腰撿起散落一地的藥瓶,把它們和之前的那些藥都放到了餐邊櫃。

葉明歌拍拍胸口,半是回味半是自責地舔了下嘴唇。

兩人各自冷靜了一會兒,葉明歌才問:“頭還疼嗎?”

陸言崢窩在沙發裏搖了搖頭:“被你親好了。”

“你煩死了。”葉明歌差點想撿個東西去扔他,可是環視一圈卻連一個抱枕都沒看見,最後只能悻悻作罷,“中午想吃什麽?”

陸言崢擡起手腕看過時間:“都行,你想吃什麽外賣就叫。”

葉明歌想了一下,進廚房打開冰箱一看,發現裏面果然也是空空如也。

“陸總,你這冰箱買來是當裝飾的嗎?”她從廚房探出頭,嗔怪地埋怨了一句。

陸言崢懶洋洋地擡起眼皮,目光中還帶著意猶未盡的意味。他緩慢地打量了她幾眼,然後反應過來:“你要做飯嗎?”

葉明歌點了點頭,緊接著就看見陸言崢臉上閃過一絲震驚。

“……”

不過也難怪他會這麽驚訝,他們分手之前,葉明歌是個幾乎從來不進廚房的人。她最早開始學做菜,還是想等陸言崢也來申城以後,兩個人可以一起做一頓飯。

陸言崢很快收斂了表情,為難地說:“可我家裏什麽也沒有。”

葉明歌正想說她知道家裏沒有食材,結果忽然就明白了陸言崢指的是什麽。她回過頭,重新欣賞過這個比樣板房還要簡單的廚房,最後終於確定,它整個就是一個裝飾品。

不僅沒有食材,看起來連鍋碗瓢盆都欠缺。

“那今天就算了,”葉明歌放棄了一展身手的想法,“下次我過來的時候……”

陸言崢迫不及待地接道:“下次我們一起去買。”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事耽擱了,我短小我認錯,明天補章長噠~

☆、第 49 章

吃過午飯, 葉明歌又盯著陸言崢把需要飯後服用的幾顆膠囊吃了。

期間柯左發來幾條信息,告訴她昨天交上去的包裝紙箱設計需要修改, 隨後又關心了一番陸言崢的病情, 知道並無大礙才放下了心。

陸言崢的藥有安神的作用, 吃下去沒多久就開始有了困意。

葉明歌說:“你去睡覺吧, 電腦借我用一下?”反正她下午不用去陸柯, 留在這裏也沒別的事可做,還不如趁機把柯左反饋的內容改完提交。

“在客廳改?”陸言崢揉揉眉心,“我睡沙發。”

葉明歌笑了起來:“你這是睡覺還是盯梢呢?說了下午陪你我就不會走的。”

陸言崢站在那裏沒動,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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