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六間客棧(16)

關燈
第六間客棧(16)

“啊——”

直到周圍的尖叫聲響,溫筠才後知後覺地轉頭,此時的她已經被司明鈺護在懷中,而剛才試圖行刺她的談箏也已經被暗衛壓制住了。

她手中的那把匕首早就第一時間被司明鈺踢飛,一直以來都打扮精致的她此時蓬頭垢面,淩亂的發髻散下,形容癲狂。

“談筠!都怪你!都怪你!”談箏無力地掙紮著,一雙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溫筠,“你不得好死!你會遭報應的!”

司明鈺眉頭一皺,剛想說話,就被溫筠按下。

她上前一步,面上平淡,“談箏,你或許還不知道,我改姓了,我姓溫,別再用那個惡心的名字喚我。”

“報應?”溫筠呵呵一笑,“當年你派殺手將我一刀刺落懸崖的時候,有沒有想到今日你會遭受這樣的報應?”

“天理昭昭,談箏,昨日因,今日果,你今日所得才是真正的報應。”

“啊——”談箏瘋狂搖著頭,尖叫了起來,“我沒錯!我沒錯!都是你!都是你!”

“帶下去!”司明鈺早已忍受不了談箏在一旁鬼吼鬼叫,隨著他眼中冷光一閃,暗衛就已經塞上了談箏的嘴,把她帶了下去。

司明鈺這才溫和了臉色,對著周圍百姓一揖,“驚擾各位了,抱歉。”

應都百姓何時受過皇子的禮,一下子都手足無措了起來。

“殿下別這麽說,都是那瘋女人的不是!”

“是啊是啊!王妃娘娘沒受驚吧?”

溫筠微微一笑,“沒事的,大家都各自去玩吧。”

好不容易,人群才終於散開。

被談箏這麽一鬧,二人也沒了逛街的興致,溫筠牽著司明鈺的手,緩步向著回家的方向走去。

“談箏這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司明鈺後怕地抓緊溫筠的手,“既然司明遠看不好他的人,那就該付出代價。”

溫筠輕輕一笑,伸手戳住了司明鈺的臉頰肉,往上提了提,“好啦,我這不是沒事嘛!你別生氣啦!笑一笑嘛~”

“你看咱們有暗衛跟著,我周圍還有巫族人布的防身蠱,再不濟還有巫族的命脈呢。”溫筠晃了晃自己手上的紅繩,“我不會有事的。”

自從溫筠之前在鶴綏鎮瀕死過一次之後,司明鈺仿佛因此受了驚,但凡涉及她的人身安全,司明鈺都不覆往日的冷靜溫和,倒像是一張白紙上被潑了一層濃墨,暗得讓人心慌。

司明鈺被溫筠的動作弄得不自覺笑了笑,他緊緊握住溫筠的手,似是握住了最為珍重的寶貝,嘴中低喃,“很快就結束了。”

司明鈺說很快,自然很快。

翌日朝會,司明鈺就大皇子妃談箏當街行刺一案為由頭,將司明遠掩藏了許久的罪證全部公之於眾。

與澤甘城當地幫派、官商勾結,私吞半數稅款;於川澤郡一役中為一己私欲,害得先鋒部隊幾近全滅;在朝堂內結黨營私,野心之下更是毒害親弟;與突厥合謀,陷鶴綏鎮滅城之危,險些害景國國門被破。

樁樁件件,證據確鑿,一時之間,朝野震驚。

司明鈺隱忍多時,為的就是一擊即中,此時發難,便是打定了要讓司明遠永無翻身之日的打算。

皇帝翻閱著司明鈺呈上來的種種罪證,面色鐵青,司明遠還在試圖喊冤,一盞茶杯已經重重摔在他的額頭上。

“逆子!”

剛罵完,皇帝就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來。

司明遠的額頭滲出殷紅的鮮血來,順著他的臉滑下,他憎恨地瞪向一旁站立著的司明鈺。

既生遠,何生鈺?

他為長子,這帝皇寶座本該就屬於自己!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拉……拉下去!重審!”皇帝喘著粗氣,手指顫抖地指著司明遠。

司明遠眼中血光一現,自己站起身來。

他看向上首已經老態龍鐘的皇帝,心中暗諷,都已經是半截身子踏進棺材的人了,竟然還不放權。

揮過向自己靠近的手,司明遠眼中冰冷,“本王自己會走。”

說完,他重重地看了一眼司明鈺和皇帝,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笑。

既然他們不仁,莫怪自己無義。

這皇位,只能是他的!

司明鈺自然感受到司明遠暗恨的目光,直到人走出大殿,司明鈺都沒有給他一個眼神。

若是司明遠乖乖認罪,或許還能留一條性命,可若是他自己找死,那誰也救不了他。

司明遠被帶下去之後,皇帝也因為病情加重而匆匆下朝。

大批不知所措的朝臣圍向司明鈺,想從他這兒探聽到些什麽。

司明鈺卻只是微笑搖頭,婉拒了所有的窺探。

他不說話反而讓眾人心中猜測愈發膨脹,難道司明鈺已經有了必勝之計?他回歸應都不過個把月,就能讓司明遠這些年來的努力都付之一炬?帝皇寶座,已有歸屬?

朝堂眾臣心思各異,手下暗線浮動,盯著司明鈺的,盯著皇宮的,盯著大理寺的,只希望能在這次奪嫡之戰中站對位置。

至於被盯著的司明鈺,在那日朝堂上鋒芒畢露後,卻突然低調極了。

每日就是陪著自己的王妃喝喝茶,逛逛街,既沒有和朝中重臣往來,也沒有去大理寺刺激正在被調查的司明遠,就連進宮給重病的皇帝侍疾都沒去。

他這行徑倒是讓人又看不清楚了,這是因為勝券在握,所以連表面功夫都不願意做了嗎?

沒有人真的認為司明鈺其實對皇位沒興趣,只當他所動所行暫時是他們看不透的深意。

而皇帝病重,早朝罷免,各派系中交好的官員在這幾日頻繁走動,整個應都都陷入一種蓄勢待發的緊張感之中。

直到司明遠被帶走的第三日,終於有人耐不住性子,向司明鈺的王府遞送了拜帖。

司明鈺無趣地撥動著手中來自左相的拜帖,眉目間瞧著溫和卻又極為冷淡。

今日,他本想帶溫筠去城外賞早楓踏青,沒想到會有人這般不識趣,前來打擾他和溫筠的雅興。

溫筠倒是無所謂,她瞄了一眼司明鈺手中的拜帖,說道,“當朝左相,在這個當口找你怕是有什麽要緊事,賞楓什麽時候都能賞,你先去見了唄。”

“正好,巫族人把各個客棧的賬目都收回來了,我也趁此把這些時日的賬目對上一對。”

溫筠最近心思都花在談學文一家子身上,好久都沒關註過自己的產業了,等應都這邊的事情了結了,她和司明鈺可還靠著她的客棧收益吃飯呢。

而且,也是時候想想下一間客棧該開到哪裏去了。

現在沒了系統,一切都由自己做主,溫筠還有些不習慣呢。

見溫筠想著想著就出了神,一副滿腦子都是自己的事業的模樣,司明鈺也收起了委委屈屈的表情,輕嘆了口氣,溫筠要是個滿腦子都是他該有多好啊。

可一見到溫筠對著地理志埋頭思索,他又不禁寵溺一笑,也只有這樣的溫筠才能讓他情根深種。

“那我去了?”

面對司明鈺的依依不舍,溫筠連頭都沒擡,只擺了擺手,“去吧去吧。”

司明鈺無奈一笑,只讓下人好好照看溫筠,自己孤身走向了會客廳。

左相被下人引進會客廳,一路上,知道司明鈺願意見他,左相心中難掩興奮,等一見司明鈺,他更是深拜一禮。

“殿下。”

司明鈺趕緊把他扶了起來,“左相無需多禮,請坐。”

左相看著司明鈺若樹臨風、一表人才,為人還謙和儒雅,可謂是越看越滿意。

二人相互寒暄了一會,司明鈺見左相遲遲不進入正題,心中更是牽掛著溫筠,不禁開口問道,“左相今日前來,可有要事?”

左相端茶的手頓了頓,一臉祥和地說道,“殿下快人快語,老臣也不扭捏。”

“今陛下沈屙難愈,天下紛亂,急需一位品行學識過人之人方可安民心。”

見司明鈺沈默,左右撫了撫自己的胡須,繼續道,“殿下學貫古今,更是龍章鳳姿,自是能讓天下心悅誠服。”

“只不過……”

司明鈺雙眼微瞇,“只不過什麽?”

左相笑道,“只不過真龍還需配真鳳,談家女告親父,無家教,既不懂相夫教子,又不能為殿下提供助力,德不配位,難堪大任。”

“啪”的一聲。

司明鈺手中的茶盞不輕不重地放下,他目光冷冽,“左相,慎言。”

左相頓了頓,他也知道,陛下還在世,自己說這些是有些大逆不道,但是,時不我待,若是等日後塵埃落定,司明鈺黃袍加身,再想賣他一個好可就難了。

左相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對著司明鈺長長一鞠躬,“殿下,老臣願意助殿下一臂之力,讓殿下得償所願!”

司明鈺緊緊盯著他,左相覺得自己仿佛身處重壓之下,可一咬牙,還是決定將籌碼拋出,“殿下,家中幼女年芳十六,端靜淑宜,若承蒙殿下不棄,願隨侍殿下左右,若為翁婿,老臣定當竭盡所能,為殿下掃清這登雲梯。”

談家女兒有那樣的父親,幼年又沒有好好教養,前些日子更是因狀告親父鬧得滿城風雨,就這樣的人,何堪為後,司明鈺若是當真喜歡,封個妃位也已經是天大的恩寵,這鳳印之主,還是應該像自家女兒這樣的名門貴女方才合適。

左相自認這番話說得雖然直白,卻也是肺腑,而且司明鈺出身皇室,自然該知道,只有姻親關系最為牢靠,只要他肯娶了自家女兒,自己並就往日交好的官員都會全數向他倒戈,身後勢力增加的同時還多了一個美人在側,何樂而不為呢?

可迎接他的卻是司明鈺的勃然大怒,“左相,慎言!”

“王妃與本王結識於微末,情義互許,今生今世,本王都只有她一人,且父皇雖病重,但有太醫看護,必能健康長壽,無需左相提前籌謀。”

“本王念在左相年事已高,今日就當沒聽過這些話,若是左相再敢對王妃說出這些不知輕重的話來,莫怪本王不客氣。”

左相一擡頭,就對上了司明鈺冰冷徹骨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他要是敢再多說一句,司明鈺就會把他千刀萬剮了似的。

司明鈺看著左相止不住發抖,更是不願多看一眼,“送客。”

直到左相渾渾噩噩地半請半推地送至門口,他才反應過來,司明鈺這到底什麽意思?

他不要皇位了?

這世間美人如雲,他難道真的要一輩子守著那個談家女不成?

各家的眼線見左相出端王府時面色不對,更是紛紛稟報主人,對今日這出,各家都有各家的猜測,但對站隊的事卻越發慎重。

就這樣,在司明遠被帶去大理寺後的第五日,夜深人靜之時,宮門被悄然打開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