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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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八）
一年後的畢業式。
你辭去了學生會副會長的職務，和竹馬好好告別，謝絕別人的好意，做完自己想做的，就一心撲進學習當中，才在今天終於獲得了這份心儀的大學錄取通知書，也終於要與這所承載了你三年學習光陰的高中道別了。
你踩著夕陽的餘暉，穿著畢業式上那套正式的服裝，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那只妖就坐在那裏。
他坐在老師的講臺上，嘴裏哼著不成調的歌謠，大概是為了好玩吧，憑著自己的心念讓教室裏的燈一閃一閃的，隨著韻律閃亮或熄滅。
你站在這稍顯靈異的場景的門口。沒有多說話。
那只妖也不多說，自己玩一會兒，才慢吞吞地把晃蕩著的一雙腳停下來，扭過頭來問：“奈奈緒還不走嗎？”
他臉上綻開一個笑容：“恭喜哦，奈奈緒的努力沒有白費。以後大概就會很少來這個學校了吧？想一想還真是有點寂寞呢，畢竟奈奈緒是這麽久以來唯一一個看得見我聽得見我的人類。”
他臉上遺憾的神色分外濃郁，但轉眼間又開朗起來。
“不過說不定哪天又會碰上像奈奈緒一樣有趣的人呢，這麽一想對以後的生活又期待了起來。你說是不是奈奈緒？”
他轉過頭認真地問著，你當然是回答了他：“是的，沒錯。”
那只妖開懷地笑起，還不等他說話，你就率先說：“那麽，這麽久以來你一直都在學校裏等著什麽呢？”
“據我猜想，如同我這樣開了天眼看得見你們精怪的人一百萬人裏也挑不出一個吧？像你這樣等，要等到什麽時候才可以結束？”
這一次，也不知道他是等了多久才等來你這個外國人。
“不久哦。”他說，“對妖來說幾百年也只是一瞬間而已，更何況還有像和奈奈緒你一樣有趣的人相處的經歷，光是回想這些就可以熬過上百年的光陰了呢。所以奈奈緒你完全不用掛念我，如果你真的會掛念我的話。”
他好像又逗到自己一樣的笑了起來。
你說：“你在等什麽？如果可以或許我能夠幫你呢？我想你應該不是單純為了玩樂而接近一個又一個像我這樣的人吧？”
你深知所有人的接近都不是毫無目的的，要麽為了利益，要麽為了感情，總之，人就是為了在對方身上取得自己想要的東西而聚居在一起的動物。
那只妖凝視著你：“難道我說了奈奈緒就會幫助我把它給我嗎？”
“如果那並不過分的話。”你點著頭說。
回憶和這只妖突然親近起來的那一年，除了剛開始一些捉弄一樣的肢體接觸，其實這只妖在某種程度上更像你的老師或戰友，大概是因為長時間幾百年幾百年的泡在學校裏的緣故，他在知識這一方面的掌握實在驚人。
就連學校的老師都比不過，所以很有一段時間，你是在這只妖的輔導下完成自己的學業的。
那只妖托著自己的下巴，仍然是坐在講臺上，看著你，笑著說：“我要是說了奈奈緒不可以說我過分哦？畢竟這是你自己的要求？還從來沒有人問過我我想要什麽呢，你是第一個，所以要是在聽了我的話之後感覺到受到屈辱，那我可是真是會感覺非常難過。”
但他臉上卻是笑著的：“我想要一個吻。一個屬於人類的心甘情願的吻。”
你為了這個要求微微睜大了眼睛。
“哎哎？就算是覺得過分也請不要在我面前說？不然可真是讓人傷心啊。”他還是笑著，沒有從講臺上下來的意思。
你沈默一下，問：“要人類的吻幹什麽？”
“像你們的童話故事裏說的，得到一個吻變成人類啊，奈奈緒你不知道成為一只妖擁有漫長的壽命有多麽痛苦嗎？”
“在我成為妖以來，我其實碰上不少可以看見我的人類呢。有不少懷著寬容的心的人受到了我的幫助，不少懷著畏懼的心的人遠遠避開了我，甚至還有抱著正義的心妄圖著消滅我的，哈哈，人類真是可愛啊，什麽樣的心靈都有呢。”
“但我至今都還沒碰上一個願意為妖奉上親吻的人。”說到這裏他的臉上才真正顯露出了一點憾色，“真是可惜。”
“你非常想要變成人嗎？”
“非常，就算是死也是死而無憾了呢。”他輕飄飄地說著。
於是你再次沈默，最後說道：“好。”
“沒關系，覺得為難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女孩子……誒？”那只妖吃了一驚。
但你是那種做下了決定就不會再輕易更改的人。
你邁步走進了教室。
“……奈奈緒你認真的嗎？”那只妖誠懇地問著，“做出去的事可是不容後悔的哦？”
“為什麽要後悔？”你說，已經走到了他面前，“一個吻而已。”
“一個吻而已……”那只妖分外專註地看著你，因為你已經走近的緣故，所以你可以很輕易得看見那妖黑色的瞳仁裏映出一個靜定的你的影子。
你想，要是變成人，這只妖也會是一個超級好看的男人。
“奈奈緒你真的很不一樣誒……”
“有什麽不一樣。”你已經有些不耐煩了，說道，“你不準備下來嗎？一個人類給你親吻，你這樣高高坐著其實是不太禮貌的吧？”
你雖然不算太矮，但奈何這妖身形太高，又高高坐著實在有些夠不到。
你放棄了踮腳。
“是我失禮了。”他說，輕輕松松笑著從講臺上下來。
嘩——
高而清瘦又漂亮的一只妖站在了你的面前，微微低頭笑著看你：“不同的地方在於，我以為你會更註重所謂‘初吻’的奉獻對象。”
“我以為你好歹會在談過一兩個男朋友之後再來找我呢？”
“你以為這所學校的女高中生有幾個是沒有談過戀愛的？”
“唔，大概是沒有的？”
“那為什麽你會認為我還擁有著初吻這種東西。”
那只妖無辜地眨了下眼睛：“啊，奈奈緒，那是因為我認為對你而言，學習才是第一位重要的事，也許奈奈緒你比其他的那些女高中生更適合考上一所大學，在未來好好談戀愛呢？”
托詞。
你在心底嗤了聲不置可否，雙手舉高環上這只妖的脖子，他也非常順從地低下臉來等著你的親近。
“我可以給奈奈緒你保證，我是不會糾纏著你的哦？如果你給了我一個吻的話。”
“嗯。”
你最終還是給了一只妖自己的親吻，帶著一種王子救公主的神奇心情。
你察覺到面前的這一雙唇瓣漸漸從冰涼變得暖熱，這個原本沒有實體的人變得踏實而沈重。
你松開了他，微微撇開了臉，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畢業快樂，妖怪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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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辭去了學生會副會長的職務，和竹馬好好告別，謝絕別人的好意，做完自己想做的，就一心撲進學習當中，才在今天終於獲得了這份心儀的大學錄取通知書，也終於要與這所承載了你三年學習光陰的高中道別了。
你踩著夕陽的餘暉，穿著畢業式上那套正式的服裝，出現在了教室門口。
那只妖就坐在那裏。
他坐在老師的講臺上，嘴裏哼著不成調的歌謠，大概是為了好玩吧，憑著自己的心念讓教室裏的燈一閃一閃的，隨著韻律閃亮或熄滅。
你站在這稍顯靈異的場景的門口。沒有多說話。
那只妖也不多說，自己玩一會兒，才慢吞吞地把晃蕩著的一雙腳停下來，扭過頭來問：“奈奈緒還不走嗎？”
他臉上綻開一個笑容：“恭喜哦，奈奈緒的努力沒有白費。以後大概就會很少來這個學校了吧？想一想還真是有點寂寞呢，畢竟奈奈緒是這麽久以來唯一一個看得見我聽得見我的人類。”
他臉上遺憾的神色分外濃郁，但轉眼間又開朗起來。
“不過說不定哪天又會碰上像奈奈緒一樣有趣的人呢，這麽一想對以後的生活又期待了起來。你說是不是奈奈緒？”
他轉過頭認真地問著，你當然是回答了他：“是的，沒錯。”
那只妖開懷地笑起，還不等他說話，你就率先說：“那麽，這麽久以來你一直都在學校裏等著什麽呢？”
“據我猜想，如同我這樣開了天眼看得見你們精怪的人一百萬人裏也挑不出一個吧？像你這樣等，要等到什麽時候才可以結束？”
這一次，也不知道他是等了多久才等來你這個外國人。
“不久哦。”他說，“對妖來說幾百年也只是一瞬間而已，更何況還有像和奈奈緒你一樣有趣的人相處的經歷，光是回想這些就可以熬過上百年的光陰了呢。所以奈奈緒你完全不用掛念我，如果你真的會掛念我的話。”
他好像又逗到自己一樣的笑了起來。
你說：“你在等什麽？如果可以或許我能夠幫你呢？我想你應該不是單純為了玩樂而接近一個又一個像我這樣的人吧？”
你深知所有人的接近都不是毫無目的的，要麽為了利益，要麽為了感情，總之，人就是為了在對方身上取得自己想要的東西而聚居在一起的動物。
那只妖凝視著你：“難道我說了奈奈緒就會幫助我把它給我嗎？”
“如果那並不過分的話。”你點著頭說。
回憶和這只妖突然親近起來的那一年，除了剛開始一些捉弄一樣的肢體接觸，其實這只妖在某種程度上更像你的老師或戰友，大概是因為長時間幾百年幾百年的泡在學校裏的緣故，他在知識這一方面的掌握實在驚人。
就連學校的老師都比不過，所以很有一段時間，你是在這只妖的輔導下完成自己的學業的。
那只妖托著自己的下巴，仍然是坐在講臺上，看著你，笑著說：“我要是說了奈奈緒不可以說我過分哦？畢竟這是你自己的要求？還從來沒有人問過我我想要什麽呢，你是第一個，所以要是在聽了我的話之後感覺到受到屈辱，那我可是真是會感覺非常難過。”
但他臉上卻是笑著的：“我想要一個吻。一個屬於人類的心甘情願的吻。”
你為了這個要求微微睜大了眼睛。
“哎哎？就算是覺得過分也請不要在我面前說？不然可真是讓人傷心啊。”他還是笑著，沒有從講臺上下來的意思。
你沈默一下，問：“要人類的吻幹什麽？”
“像你們的童話故事裏說的，得到一個吻變成人類啊，奈奈緒你不知道成為一只妖擁有漫長的壽命有多麽痛苦嗎？”
“在我成為妖以來，我其實碰上不少可以看見我的人類呢。有不少懷著寬容的心的人受到了我的幫助，不少懷著畏懼的心的人遠遠避開了我，甚至還有抱著正義的心妄圖著消滅我的，哈哈，人類真是可愛啊，什麽樣的心靈都有呢。”
“但我至今都還沒碰上一個願意為妖奉上親吻的人。”說到這裏他的臉上才真正顯露出了一點憾色，“真是可惜。”
“你非常想要變成人嗎？”
“非常，就算是死也是死而無憾了呢。”他輕飄飄地說著。
於是你再次沈默，最後說道：“好。”
“沒關系，覺得為難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女孩子……誒？”那只妖吃了一驚。
但你是那種做下了決定就不會再輕易更改的人。
你邁步走進了教室。
“……奈奈緒你認真的嗎？”那只妖誠懇地問著，“做出去的事可是不容後悔的哦？”
“為什麽要後悔？”你說，已經走到了他面前，“一個吻而已。”
“一個吻而已……”那只妖分外專註地看著你，因為你已經走近的緣故，所以你可以很輕易得看見那妖黑色的瞳仁裏映出一個靜定的你的影子。
你想，要是變成人，這只妖也會是一個超級好看的男人。
“奈奈緒你真的很不一樣誒……”
“有什麽不一樣。”你已經有些不耐煩了，說道，“你不準備下來嗎？一個人類給你親吻，你這樣高高坐著其實是不太禮貌的吧？”
你雖然不算太矮，但奈何這妖身形太高，又高高坐著實在有些夠不到。
你放棄了踮腳。
“是我失禮了。”他說，輕輕松松笑著從講臺上下來。
嘩——
高而清瘦又漂亮的一只妖站在了你的面前，微微低頭笑著看你：“不同的地方在於，我以為你會更註重所謂‘初吻’的奉獻對象。”
“我以為你好歹會在談過一兩個男朋友之後再來找我呢？”
“你以為這所學校的女高中生有幾個是沒有談過戀愛的？”
“唔，大概是沒有的？”
“那為什麽你會認為我還擁有著初吻這種東西。”
那只妖無辜地眨了下眼睛：“啊，奈奈緒，那是因為我認為對你而言，學習才是第一位重要的事，也許奈奈緒你比其他的那些女高中生更適合考上一所大學，在未來好好談戀愛呢？”
托詞。
你在心底嗤了聲不置可否，雙手舉高環上這只妖的脖子，他也非常順從地低下臉來等著你的親近。
“我可以給奈奈緒你保證，我是不會糾纏著你的哦？如果你給了我一個吻的話。”
“嗯。”
你最終還是給了一只妖自己的親吻，帶著一種王子救公主的神奇心情。
你察覺到面前的這一雙唇瓣漸漸從冰涼變得暖熱，這個原本沒有實體的人變得踏實而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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