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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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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

“嘖。”江浩瞬間嫌棄地把手從葉逸臣肩上放下來:“我覺得你已經入魔了。”

葉逸臣挑了挑眉,無奈道:“我也知道你們這些沒姑娘的——理解不了。”

“……”

江浩換了個話題:“嘁,老鐘不是說要推薦你去參加那個啥物理競賽嗎,決定好沒,去不去?”

“去啊,為什麽不去?”葉逸臣回頭笑道。

“到時候真保送了,就不用高考了,就能提前回家了。”江浩感嘆了一句:“真爽啊你。”像是默認他已經考上了似的。

初春的風比冬季的要溫潤許多,他擡眼看了眼天空,澄凈如清江。想起某個小姑娘和他說對不起時,眼睛也是這樣明亮澄澈。

“保送了也不提前回家。”

“為什麽?”

葉逸臣又笑,說:“留下來教小姑娘學物理。

“物理嘛,很簡單的。”

江浩:“我真服了,不管什麽話題你都說不出人話是不是?”

另一邊。

“我要被你累死了。”時枝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幫付知相把行李箱一口氣搬上宿舍樓三樓。

付知相站在一邊笑瞇瞇地說:“我也沒有說一定要一下子就搬上來呀,枝枝真厲害。”

“哼。”時枝帶了些傲嬌地偏過頭去,說:“光說不做可看不出來你的誠意啊——”

瘋狂暗示。

“我請你喝奶茶,有誠意吧?”付知相依舊笑瞇瞇的,坐在床板上就像個一年級的乖寶寶。

這副乖巧樣,也不知道葉逸臣看到了是什麽感覺。時枝默默在心裏想。

全世界不會還有人沒看出來葉逸臣在追這傻孩子吧?

肯定沒有了吧。

嘖嘖嘖嘖,時枝心裏冒出來個小人,一邊搖著頭,一邊拍著手“嘖嘖嘖嘖”。

“那我要喝楊枝甘露!”

“好,枝枝說想喝咱就去買。”付知相向她伸出只手,笑意溫柔。

這應該就是很多男生都喜歡的溫柔乖巧的小可愛吧。時枝想著。

抱著做“苦力”掙到的奶茶回家的時候,一路上都已經快喝完了。時枝一晃眼,看到從對面的小區裏,沈曠急匆匆走出來。

手裏提了個寵物箱。

是小半生病了?時枝本來想跟上去問問,奈何他走得太快,她站在原地,回頭一看,越走越遠了。

跟不跟上去?

她猶豫了一下,兩口喝完了飲料,還是轉身追了上去。

“沈曠!”

少年帶了幾分錯愕地回頭,有些微微皺著的眉在看到是她的那一刻舒緩了些。

時枝氣喘籲籲地停下來,一只手扯著他的衣角,松開後扶著膝蓋喘了兩口氣。

他想開口叫她“枝枝”,但頓了一下,還是沒說出聲,只是低頭看了一眼小箱子裏的貓咪。

“怎麽了?”他問。

“我……”小姑娘緩過氣來,指了指他手裏的箱子,說:“我來看看小半,它是生病了嗎?”

他的表情像是突然黯淡了一瞬間,時枝沒有看清。他說:“應該是生病了,耳朵後面那塊一直掉毛……它還老是去抓。”

時枝看著小半焉了吧唧地躺箱子裏,有些心疼。她從小就很喜歡貓貓狗狗的,看不得這種。

“我可以跟著一起去看看嘛?”她說,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會添麻煩的,就是想去看看。”

沈曠定定地看著她,半晌,垂了垂眸,說:“好。”

坐102路公交車,最後一站的橋東站,有一家開了很久很久的寵物醫院。

時枝對那裏印象深刻,原因是小的時候樓下有個小姑娘養的兔子快死了,一群小孩子鬧哄哄地大張旗鼓抱去,她也去湊熱鬧。

“後來呢?”沈曠聽她說著,問。

“後來那只小兔子還是沒救活,我們把它埋在那家人的院子裏了,還辦了個‘葬禮’呢。

“其實那個醫院是西大醫學院的一個研究點,我後來去看過。”

她的睫毛好長。沈曠想著。

“西大醫學院很出名啊,所以小半一定能治好。”長長的睫毛撲閃了一下,她輕輕地朝他笑了一下:“我能抱抱它嗎?”

“不能吧。有些動物身上細菌是會傳染給人的。一直脫毛,然後抓,我覺得可能就是細菌感染了的。”

“喔。”小姑娘默默縮回來手。

窗外景色如同放電影一般從後面劃過去,坐這一班車的人少,快到終點站時,車上已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時枝用餘光去看他,心裏覺得有幾分歡喜。

醫生抱著小半從診斷室走出來時,它的脖子上已經套上了一個頭套。

“護士姐姐,那個……很嚴重嗎?”時枝問了聲旁邊的護士。

“這個啊,很正常的,就是貓蘚,但是不是很嚴重。

“我待會和醫生說給多開點藥吧,回去了過後按時塗,過不久就會好的——你們家還有別的貓嗎?妹妹。”

沈曠帶著小半去另一項檢查了,她站在外邊,突然被這麽一問:“你們家還有別的貓嗎?”

楞了一下,時枝說:“我們家,沒有別的貓了。”

“我們家”。

她在心裏慶幸睜眼說瞎話時,沈曠並不在場。因為這句“瞎話”她很喜歡。

“沒有就還好,主要是怕和家裏其他的貓咪可能會互相傳染。”護士看了她一眼:“像你這樣的小姑娘也少抱貓,這真菌人也會感染的,會起小疹子。”

“啊。”她想起了在車上沈曠不讓她抱的事,真是防患於未然啊……

在醫院剃掉了些毛,又塗了一次藥,折騰了一下午。

“你在外面站這麽久,不無聊嗎?”沈曠在車上問她。

時枝搖了搖頭,說:“我在和護士姐姐聊天。”

“嗯,”沈曠輕輕應了一聲,尾音溫柔。

“你和護士,都聊些什麽?”

時枝沈默了一下,一陣心虛湧上心頭,如同小時候偷吃了桌上的糖果,而媽媽回家後問她“在家有沒有偷吃呀”一樣。

她謹慎地斟酌了一下詞匯,說:“護士問家裏還有沒有其他貓咪,有的話要隔離,不然會互相傳染,然後我說沒有。”

是“家裏”,沒說“我們家”。

“嗯。”他似乎並沒有註意這個細節。

“然後護士姐姐又讓我不要多抱了,這個也會傳染給人的。”時枝這一整天第一次沒有偷看,而是直視著他說:“所以,你在家裏也要小心啊。”

她的眼睛並不是純黑色的,還帶了些淺棕色,令他想起童話裏面春天裏小熊的眼睛,溫暖真摯。沈曠點了點頭,說好。

她好像真的很喜歡小半。他想。

也是真的在關心他。

沈晴是真的很討厭小動物。

除夕那天,沈曠回家,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養貓了?到處是貓毛在家裏。

“養這些很臟的。”

八個月不見,這就是母親在除夕夜見到他的第一句話。

沈曠沈默了片刻,回答說:“我會處理幹凈的。”

沈晴哼了一聲,卻也沒有再說什麽。

她留在家裏七天,算下來其實也只有六個整天,從除夕到初七的上午,沈曠送她去高鐵站。

“記得要好好學習,我和你爸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都是為了供著你上學。”

“好。”沈曠應答著。

“下個學期,就轉回城明來讀吧。”

“啊?”沈曠有些驚訝。

城明市算是他不怎麽去過的老家,因為戶籍在那裏,但他很小就跟著父母,去了皖州住,在那裏讀完初中,認識沈漾和一幹舊友,後來他來了長明,沈漾跟著父母去了廣安讀高中——可以說是,他對城明幾乎沒有印象。

“戶口上在那裏,就算高二不回來,高三也得回來高考的。”沈晴說:“恰巧你表弟他們家也住那裏,就在城明中學讀,給你和沈慕凡排一個班。”

“那就高二下學期再走。”他頓了一下,最後說:“我不想太早走。”

“為什麽?”

“不為什麽。”沈曠只這麽說了一句話。

沈晴知道他從小就是這麽一個怪性子,凡是有不想說出口的理由,即便是父母也問不出來,任是誰問都沒有用。

在沈默背後藏著很倔的本性。就比如她說了很多次不要在家裏養貓,沈曠總是只說他會處理好,但從來沒有把那貓丟了。

隔著地理和時間的距離,沈晴偶爾會覺得兒子在離她越來越遠,有些隔閡是過年回家的七天遠遠彌補不了的。

“算了,”列車到站,她最後說:“那就由著你,高二下學期再轉。”

“爸爸媽媽不在身邊,照顧好自己。”沈曠把行李遞給她時,沈晴說了最後這麽一句話。

“我知道。”

他沈默著看著載著母親的列車離開。

後來的小半個寒假,都是小半陪著他過。

沈曠一偏頭,身旁的小姑娘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快睡著了。

102這條線偏僻,人也少,傍晚的夕陽光線從車窗外傾瀉而下,照在她的半邊側臉上,能夠清晰的看到臉上細小的絨毛都泛著淺淺的金光。

他不僅不和母親說留下來是舍不得小半,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有些留戀她。

像向日葵一樣明亮的姑娘,不知道聽到他再過一年就得走的消息是什麽樣。也會舍不得他嗎?

時枝頭一歪就靠在他的肩上,沈曠沒有推開。

忽然就想長久地停留在這一刻。

他決定先不告訴她要走的這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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