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煉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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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煉鐵
十月初, 秋高氣爽，碩果壓枝，山上的果子開始變黃了, 桂花和菊花也開始進入花期。
杏花村的各個山頭上, 都可以看見村民們忙碌的身影。
他們抓緊時間開荒種地，先開出來的地種上小麥, 再繼續把梯田挖出來待來年開春種稻谷。
這附近的山坡多得根本種不完, 江家人還雇傭了很多村裏人來幫忙開荒。
種地的事是江父和幾個哥哥的拿手事, 江笙只指導了一下他們梯田的事兒就放心把事交給他們了。
村長則是領著一些村民在山頂上修水池挖水渠，把湖泊裏的水引到水池裏, 再用於灌溉。
挖水池的事是全村的大事, 不但每家每戶要出一個工人，還要舉行祭祀，拜一拜天地祖宗和山神, 保佑杏花村風調雨順來年少發洪水。
江家人的戶口已經落在了杏花村了, 為了表示感謝, 江父等人會無償傳授村裏人種植技術。
江家人去修水池的是二哥江成原，但林家卻出不起人, 林阿婆林浩林月都不可能去, 謝春便自告奮勇地替他們去了。
江成傑則是每天揮汗如雨地做家具，經過這一個月的忙活, 他感覺自己的胳膊肌肉都鼓脹了一圈。
林氏帶著兩個兒媳婦打掃新房衛生和做飯，其他時間就跟著劉滿娘做衣服, 劉滿娘會的衣服款式很多, 做出來的衣服自帶一種有錢人的氣質, 若真是讓她們這些只做過農村土布衣裳的人來做，那可就浪費了料子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兒做, 就連啟兒都跟著江成傑學起了木工活，珍兒則和林月兩個玩得好，每天待在劉滿娘身邊學著做飯和女紅。
江笙倒是成了最閑的那個人，家裏人不會讓她做什麽，她很自由，除了每天幫江成傑鋸木頭，就是畫一畫工坊的稿子，過年之前要把工坊建起來，明年開春就準備大幹一場。
還有一件事便是青磚，自從吳文勝蹲大牢去了後，縣裏會燒青磚的就剩下他的徒弟和宋堯了。
吳家的名聲已經臭了，吳文勝的徒弟自然也混不下去，有的到別的縣城或是梧州去謀生了，有的則想來加入宋堯，但宋堯可不想引狼入室，都拒絕了。
縣裏的人要修房子卻沒了青磚，只能跑到杏花村來找江家訂貨，最近一段時間進進出出的馬車好不熱鬧，堵得水洩不通的，江家的青磚單子都排到明年去了。
宋堯分五成利，江家分四成，宋堯的徒弟分一成，宋堯負責埋頭燒青磚就是，他不擅長和人打交道，接待買家的活兒就落到了江笙頭上。
江家還幫宋堯在江家不遠處也修了一座房子給他們母子住。
村裏人見來了這麽多外來人，便在村口和路邊擺攤賣點野果和山泉水煎餅什麽的，生意倒是出奇地好。
這日江笙又拒絕了一個前來訂青磚的人，誠懇道：“真的不行，單子已經排到明年三月了，您真的要等那麽久嗎？”
來人道：“現在縣裏就你一家燒青磚的，我不找你訂找誰？難不成用船從隔壁縣運過來啊？”
江笙摸摸下巴，“也不是不行……”
“胡扯，那得費多少人工費，明年三月就明年三月，你給我登記上，一萬塊青磚多少定金來著，十兩是吧！”客人財大氣粗地丟出一包銀子來。
江笙淡定地收下銀子，寫了張契書，“那就請張老爺按個手印吧。”
誰說富陽縣窮的，窮的只是普通百姓，在哪兒都有有錢人啊。
她把契書吹幹放進匣子裏，下一刻，外面便又進來一個人坐在她面前。
江笙一邊整理東西一邊道：“青磚訂單已經排到明年三月了，暫時不接單了。”
“我不是來訂青磚的，是來找你的。”坐在她面前的男子笑著開口道。
這聲音有點耳熟，江笙擡頭一看，見一個年輕俊秀的男子坐在她面前。
她想了一下，想起來這人就是那個在後山的山洞裏被她救了的那個人，當時她還乘機訛了他一把，兩個人一起分成一座鐵礦。
“蘇年？”
男子聞言眼前一亮，“是我，你還記得我啊！”
江笙淡淡地收回眼神，“腿好了？今日可是來談合作開采的？”
蘇年聞言道：“你為何這般冷漠，我來找你你不高興嗎？說明我是一個很守信的人。”
其實自從他發現那個鐵礦後，他就不敢聲張，只能自己偷偷摸摸下去開采，每次都用盡吃奶的力氣才把一堆礦石搬出去，然後弄回去煉鐵，最後偷偷賣出頭，實在吃力。
他早就想找個合作的人了，而江笙力氣這麽大，又這麽有本事，連青磚都成了她一家壟斷了，正是他要找的幫手啊！
所以他腿一好就跑來找她了。
江笙道：“我倆又不熟，什麽冷不冷漠的，你跟我來吧。”
她站起身來，叫江成傑來幫忙接待下，自己則領著蘇年往後山走去。
蘇年好奇地看著村中熱鬧的場景和半山腰上勞作的村民，道：“我記得杏花村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這才兩個月，就大變樣了，是因為你們的到來吧。”
江笙道：“我們沒做什麽，是他們自己勤勞。”
蘇年撇了撇嘴，“我從小在這兒長大，富陽縣什麽情況我還能不清楚嗎，種地的能不餓死就算謝天謝地了。”
江笙道：“你祖上不是南方人吧。”
蘇年一驚，剛想說你怎麽知道的，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你說啥呢，我們祖祖輩輩都是南方人。”
江笙沒再開口，專心地往前走。
蘇年湊近了她點，道：“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你的力氣那麽大呀？你一個女孩子，比大男人的力氣還大多了。”
江笙道：“天生的。”
蘇年驚訝，“真厲害。”
他又皺起眉頭，“那你以後的相公豈不是要被你拿捏得死死的，誰敢動你……”
江笙側過頭盯著他，蘇年趕緊雙手抱頭，“你，你你你，你要幹嘛。”
“閉嘴。”
“哦……”
江笙一邊走一邊回憶起吳文勝在公堂上說的話，說紀珩的家族對不起蘇家，蘇家……蘇年是蘇家的人嗎？
他的面容沒有半點南方本地人的特征，反而與紀珩等北方來的人很像。
她簡單打聽過了，蘇家就是曾經和吳家一起被流放到富陽縣的，蘇家當時的家主官拜三品，但流放後，蘇家人混得還沒曾經是工匠的吳家好。
他們不會種地不會織布不會建房子也沒有錢，從盛京來到南方，一百多口的家族死了一半人，到了南方後又死了很多。
兩人來到後山一個隱蔽的地方後，找了塊大石頭坐下。
蘇年把懷裏的果子擦了擦遞給江笙，“吃嗎？”
江笙毫不客氣地接過來咬了一口。
“你知道這山裏的鐵礦有多少嗎？”
蘇年搖頭，“不知道，我也是在古籍上看到的煉鐵法子，就嘗試了一下，只練出一點，做了些小玩意兒賣點小錢。”
普通人哪會接觸到煉鐵的法子，想必是蘇家祖上傳下來的東西。
江笙道：“你為何不讓你家裏人知道？”
蘇年聞言神色一黯，露出難為情的表情，“我有我的隱情不方便透露，你就行行好別問了。”
江笙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已經猜測起來了，若是蘇家是流放的犯人，那肯定是會世代被官府的人盯著的，而現在的縣令紀珩還正好是蘇家的仇家的人，他們自然認為紀珩也不是好人，所以就算發現了鐵礦，為了安危考慮，蘇年也沒告訴家裏人。
江笙道：“行吧，那我們該從哪一步開始入手？”
蘇年笑道：“從挖礦開始吧，之前都是我一個人挖，現在我倆挖肯定會快一點。”
江笙深吸了一口氣，“我倆？”
把鋤頭挖冒煙能挖出一筐嗎？
蘇年委屈道：“是啊，如果你有可靠的人，找來幫忙也行，但是千萬別被官府的人知道了，這是要掉腦袋的，到時候鐵礦也會被官府搶走。”
說罷他看著江笙道：“你可要當心啊，我倆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江笙哼了一聲，“你這麽膽小還敢私自挖鐵礦。”
蘇年不服氣道：“誰膽小了，謹慎點有錯嗎？”
江笙把手裏的果核一丟跳下大石頭，“走吧，去試試。”
他們帶了兩個簍子和兩把鋤頭錘子，看著跟進山挖野菜的人差不多，也不怕人懷疑。
“你平時在哪兒煉鐵？”
“我家住在金沙村，村裏一半人都是我家的，後山有一座破廟，我就在那破廟後面躲著，沒人去的。”
兩人說著話已經到了上次那個山洞口了，山洞是斜著向下的，江笙把繩子牢牢捆在洞口的大樹上，先一步下去了。
山洞裏七拐八扭，很多凸起的石頭，底部還有一條裂縫，縫隙裏透出了微風，證明這下面是空的。
這次他們帶了照明的東西來，把一塊布綁在木頭上，倒點油上去，點燃就成了火把。
上次江笙下來的時候沒有仔細看，這次才看清洞裏的構造。
待蘇年也下來後，她指著那條縫道：“下面是空的，如果我們就在這兒挖的話，很可能會把這兒搞塌掉下去。而且挖多了洞壁，上面也可能會塌。”
蘇年臉色難看道：“我知道，但是我沒找到其他的路到下面去。”
江笙看了看周圍，道：“下面有暗河，我聽到了水聲。”
“水聲？”蘇年幾乎把耳朵貼在了地上都聽不到，但他沒有懷疑江笙說的話，“有暗河的話肯定就有出口，我們沿著河找找？”
江笙道：“改日吧，今天什麽也沒準備，先挖點礦石回去試試。”
蘇年點點頭，兩人輪起錘子敲打起來，忙活了一個時辰才弄出一筐鐵礦來。
江笙背著鐵礦爬在前面，蘇年跟在後面。
爬上去後，又馬不停蹄地趕往金沙村。
金沙村離杏花村不遠，只有兩公裏，他們翻過一座山就到了。
金沙村形成得很晚，最初的時候只有幾戶人家，蘇家流放到這兒後用了十幾年才站穩腳跟，並逐漸發展起來，如今已過去了四十幾年，但走進金沙村還是可以明顯看出和其他村子的區別。
幹凈整潔，說著官話，尤其是一些年紀大的婦人，身上還殘留著年少時身為世家小姐的氣質。
兩人小心地避開人多的地方，穿過村子到了後山裏的一座廢棄的破廟裏。
這是一座山神廟，墻體已經垮塌大半，一進去耗子就瘋狂逃竄。
蘇年領著她到最裏面，這裏擺著一個煉鐵用的土竈和木材，甚至還有一個簡易的鼓風箱。
他扒開一個大草垛，從裏面拖出一箱子東西來，有木炭，有各種打鐵的工具。
江笙對煉鐵並不了解，所以蘇年叫她幹啥就幹啥，好在蘇年也算是個有素養的人，雖然知道她力氣大，也沒可勁兒壓榨她，就讓她控制鼓風機就行了，他則是負責加柴火，加鐵礦石，加木炭等等。
江笙一邊拉鼓風機一邊看著他操作，看了一遍就學得八九不離十了。
燒好的鐵礦石需要取出來反覆捶打，打出雜質來，再燒再捶打。
蘇年累得呼哧呼哧的，胸口喘得像風箱。
江笙道：“讓我來試試吧。”
蘇年這才把錘子給她，“你一定要小心點，別濺到身上了。”
江笙接過錘子和夾子，固定住紅彤彤的鐵礦，舉起錘子就敲起來，這錘子在她手裏輕得如同拿著一雙筷子在敲。
江笙翻來覆去地敲打，很快就把鐵礦石的雜質敲了出來，而她臉上連汗水都沒幾滴。
蘇年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她。
江笙：“你這是最古法的煉鐵方式，可真費力氣。”
蘇年聞言道：“條件有限，能煉制出來就不錯了。”
江笙又道：“你準備賣給誰呢？”
“鐵匠鋪，他們私底下收這個的。”
鐵匠鋪的鐵是官府管控的，數額有限，供不應求，有需求就有市場，所以鐵匠鋪私底下也會收一些散鐵來賣。
兩人忙活了一天，可算是把一筐子鐵礦石變成了鐵，按蘇年的說法，這一塊鐵能賣五百文。
“就五百文？”
蘇年道：“五百文還少啊，碼頭卸貨一天才三十文。”
對普通人來說不少，但是對江笙來說很少，她做一塊肥皂就能賣五百文呢，雖然需要等一個月皂化。
“要是能夠大規模冶煉，而且能自己生產鐵器的話，那就賺錢了。”蘇年目露憧憬，可惜他家的人現在對官府避之不及，肯定不敢冒險做這事的。
這個年代的鹽鐵都很稀缺，有的人家一口鐵鍋就是家裏最值錢的東西，是要祖輩相傳的。
若是放在亂世，那就更不得了了，擁有一座鐵礦那就是擁有了一座金山銀山，能夠給自己的隊伍提供足夠的武器裝備，還能給戰馬安上馬鐙和蹄鐵，能夠給所有的弓箭安上箭頭。
亂世……
江笙心念一動，現在北方的局勢，不正是亂世前的預兆嗎？
亂世若是真的到來，那他們即使身處南方，也難逃時代的洪流裹挾，到時候官府垮臺，誰能保證這座鐵礦還藏得住，誰能保證土匪不會卷土重來，又誰能保證她能護得江家人安危呢。
“餵，你在想什麽？”
江笙回過神來，道：“沒什麽，下次什麽時候去你就來杏花村找我吧。”
蘇年道：“次數不能太頻繁，會引人註意的，半個月後吧如何？”
江笙點點頭，“行，正好我平日裏也忙。”
蘇年把工具收了起來，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江笙道：“不用，你直接回家去吧。”
說罷她已經如輕鴻一般踩在樹梢上下了山。
蘇年站在原地，看著手裏的鐵，喃喃道：“既然守不住你們，把你們交給她，應該不算壞事吧。”
江笙緊趕慢趕，趕在太陽落山之前回到了杏花村。
種地的人也三三兩兩扛著鋤頭回來了，最近農忙，加上現在手裏有點錢了，林氏便隔三差五買肉回來給家裏人加餐。
今天她買了五個豬蹄，洗好焯水後放鍋裏燉，燉得軟爛脫骨再倒黃豆進去。
林家的竈房裏已經新壘了柴火竈，很大的一口大鐵鍋，一次可以煮兩盆東西。
宋堯晚上也會回來林家住，宋堯娘親的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和林氏等人處得不錯，平日裏也幫著家裏煮飯洗衣服什麽的。
除了黃豆燉豬蹄，林氏還烙了一簍子餅子，配上切成絲的青瓜蔥段豆角，沾點醬卷起來，一口咬下去滿嘴都是香味。
兩張桌子擺在院子裏，每張桌子上一盆豬蹄，一盤餅子，一盆稀飯，一盤炒菜。
他們終於過上了在逃荒路上憧憬的生活，頓頓能吃飽，天天有肉吃。
開荒的日子是辛苦的，也是很有成就感的，待把小麥和土豆蘿蔔白菜都種下去後，天氣已經冷了下來。
林氏等人做的秋裝也差不多完成了，農忙過後，就到了搬新家的日子。
江家的房子很大，幾乎占了半邊坡，下面架空，用木頭和青磚石頭一起支撐，修了豬圈牛圈和馬廄，上面的房子足有二十幾間，都是青磚瓦房，中間一個大院子，可以放下幾十張桌子。
竈房有三個，凈房六個，均勻分布著，每個房間都很大，擺著新打的家具。
院墻修得高高的，把豬圈圍了起來，院墻裏外都有花壇，已經移栽過來很多的果樹和花。
乍一看，真有幾分大戶人家的宅子的感覺。
這天是個良辰吉日，江成山和江成原在大門口放了兩串鞭炮，劈裏啪啦地，聲音在山間回蕩。
大家都穿上新衣服，喜氣洋洋地推開門，準備接新房。
村裏來圍觀的人也很多，跟在他們後面進去參觀。
正房左邊的主屋肯定是給江父林氏住的，右邊的主屋林氏等人堅持讓江笙住。
江家其他人也挑選了自己喜歡的房間，就連啟兒和珍兒都能單獨睡了。
所有的房間大小都是一樣的，床和櫃子也是統一打造的，這樣的話就不會出現厚此薄彼的情況。
村裏人的讚嘆聲此起彼伏，紛紛表示自己家也要修這樣的房子。
江父林氏等人滿臉喜氣地接待著他們，邀請他們過幾日就來吃喬遷酒。
江笙走進自己的屋子，聞到了一股好聞的木頭清香，一張大床擺在屋裏，旁邊有衣櫃，梳妝臺，桌子，椅子。
陽光從窗戶透進來，灑在地上投下一片光影。
床的底下鋪著厚厚的稻草，上面放著一床涼席，涼席也是江父江成山等人親手編織的，涼席上鋪著墊子，墊子上是一張毯子，毯子以及床上的枕頭被套等等，都是林氏周氏趙氏和劉滿娘親手縫的。
這屋子裏的一切都是江家人自己努力換來的。
她坐在床上，倒了下去，床微微凹陷下去，像是把她整個人護住一樣。
她心裏很踏實很寧靜。
躺了一會兒，林氏便在院子裏叫他們回去林家吃飯了。
新房還沒正式拜祭竈王爺和財神爺，是不能生火做飯的。
次日他們又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來了，放鞭炮，殺了只雞祭拜竈王爺財神爺，而後拜土地公和列祖列宗，這才算完成。
他們在新家做了第一頓飯，三個竈房裏有一個竈房最大，比臥房還大，打了兩口柴火竈，柴火已經碼得整整齊齊的。
忙活了一上午，雞鴨魚肉齊上桌，眾人圍著桌子而坐，舉杯歡慶。
席上，江成傑道：“滿娘姐和謝春也算是和我們同吃苦共患難過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現在大家一起住進新房，都是一家人了，爹，娘，不如你們收他們做幹女兒幹兒子吧！”
江家人紛紛看向他，趙氏道：“三弟這提議我讚同！反正都是一家人了。”
江家其他人也同意，催促著江父林氏答應。
江父表面鎮定，但多個兒子閨女，他內心高興得很，林氏也樂得合不攏嘴，“我一直都是拿他們當自己親生孩子看待的，哎呀我這……他們倆自己願意不？”
謝春立馬撲通一下跪下了，“我願意！”
劉滿娘也連忙提著裙子跪下，“我也願意！”
兩個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叫道：“爹，娘！”
他們一路從北方走到南方，跨越幾千裏，一起經歷了那麽多事，早就不是親人勝似親人了。
“快起來快起來，兩個好孩子。”林氏激動萬分，趕緊把他們扶起來。
“來，讓我們舉杯，慶祝今天這個好日子！”江成傑站起身來把酒杯舉起得高高的，眾人舉杯碰撞，笑聲不斷從院子裏傳出。
接了新房後，接下來，他們就要辦一件期待已久的大事了。
那就是喬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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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 秋高氣爽，碩果壓枝，山上的果子開始變黃了, 桂花和菊花也開始進入花期。
杏花村的各個山頭上, 都可以看見村民們忙碌的身影。
他們抓緊時間開荒種地，先開出來的地種上小麥, 再繼續把梯田挖出來待來年開春種稻谷。
這附近的山坡多得根本種不完, 江家人還雇傭了很多村裏人來幫忙開荒。
種地的事是江父和幾個哥哥的拿手事, 江笙只指導了一下他們梯田的事兒就放心把事交給他們了。
村長則是領著一些村民在山頂上修水池挖水渠，把湖泊裏的水引到水池裏, 再用於灌溉。
挖水池的事是全村的大事, 不但每家每戶要出一個工人，還要舉行祭祀，拜一拜天地祖宗和山神, 保佑杏花村風調雨順來年少發洪水。
江家人的戶口已經落在了杏花村了, 為了表示感謝, 江父等人會無償傳授村裏人種植技術。
江家人去修水池的是二哥江成原，但林家卻出不起人, 林阿婆林浩林月都不可能去, 謝春便自告奮勇地替他們去了。
江成傑則是每天揮汗如雨地做家具，經過這一個月的忙活, 他感覺自己的胳膊肌肉都鼓脹了一圈。
林氏帶著兩個兒媳婦打掃新房衛生和做飯，其他時間就跟著劉滿娘做衣服, 劉滿娘會的衣服款式很多, 做出來的衣服自帶一種有錢人的氣質, 若真是讓她們這些只做過農村土布衣裳的人來做，那可就浪費了料子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兒做, 就連啟兒都跟著江成傑學起了木工活，珍兒則和林月兩個玩得好，每天待在劉滿娘身邊學著做飯和女紅。
江笙倒是成了最閑的那個人，家裏人不會讓她做什麽，她很自由，除了每天幫江成傑鋸木頭，就是畫一畫工坊的稿子，過年之前要把工坊建起來，明年開春就準備大幹一場。
還有一件事便是青磚，自從吳文勝蹲大牢去了後，縣裏會燒青磚的就剩下他的徒弟和宋堯了。
吳家的名聲已經臭了，吳文勝的徒弟自然也混不下去，有的到別的縣城或是梧州去謀生了，有的則想來加入宋堯，但宋堯可不想引狼入室，都拒絕了。
縣裏的人要修房子卻沒了青磚，只能跑到杏花村來找江家訂貨，最近一段時間進進出出的馬車好不熱鬧，堵得水洩不通的，江家的青磚單子都排到明年去了。
宋堯分五成利，江家分四成，宋堯的徒弟分一成，宋堯負責埋頭燒青磚就是，他不擅長和人打交道，接待買家的活兒就落到了江笙頭上。
江家還幫宋堯在江家不遠處也修了一座房子給他們母子住。
村裏人見來了這麽多外來人，便在村口和路邊擺攤賣點野果和山泉水煎餅什麽的，生意倒是出奇地好。
這日江笙又拒絕了一個前來訂青磚的人，誠懇道：“真的不行，單子已經排到明年三月了，您真的要等那麽久嗎？”
來人道：“現在縣裏就你一家燒青磚的，我不找你訂找誰？難不成用船從隔壁縣運過來啊？”
江笙摸摸下巴，“也不是不行……”
“胡扯，那得費多少人工費，明年三月就明年三月，你給我登記上，一萬塊青磚多少定金來著，十兩是吧！”客人財大氣粗地丟出一包銀子來。
江笙淡定地收下銀子，寫了張契書，“那就請張老爺按個手印吧。”
誰說富陽縣窮的，窮的只是普通百姓，在哪兒都有有錢人啊。
她把契書吹幹放進匣子裏，下一刻，外面便又進來一個人坐在她面前。
江笙一邊整理東西一邊道：“青磚訂單已經排到明年三月了，暫時不接單了。”
“我不是來訂青磚的，是來找你的。”坐在她面前的男子笑著開口道。
這聲音有點耳熟，江笙擡頭一看，見一個年輕俊秀的男子坐在她面前。
她想了一下，想起來這人就是那個在後山的山洞裏被她救了的那個人，當時她還乘機訛了他一把，兩個人一起分成一座鐵礦。
“蘇年？”
男子聞言眼前一亮，“是我，你還記得我啊！”
江笙淡淡地收回眼神，“腿好了？今日可是來談合作開采的？”
蘇年聞言道：“你為何這般冷漠，我來找你你不高興嗎？說明我是一個很守信的人。”
其實自從他發現那個鐵礦後，他就不敢聲張，只能自己偷偷摸摸下去開采，每次都用盡吃奶的力氣才把一堆礦石搬出去，然後弄回去煉鐵，最後偷偷賣出頭，實在吃力。
他早就想找個合作的人了，而江笙力氣這麽大，又這麽有本事，連青磚都成了她一家壟斷了，正是他要找的幫手啊！
所以他腿一好就跑來找她了。
江笙道：“我倆又不熟，什麽冷不冷漠的，你跟我來吧。”
她站起身來，叫江成傑來幫忙接待下，自己則領著蘇年往後山走去。
蘇年好奇地看著村中熱鬧的場景和半山腰上勞作的村民，道：“我記得杏花村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這才兩個月，就大變樣了，是因為你們的到來吧。”
江笙道：“我們沒做什麽，是他們自己勤勞。”
蘇年撇了撇嘴，“我從小在這兒長大，富陽縣什麽情況我還能不清楚嗎，種地的能不餓死就算謝天謝地了。”
江笙道：“你祖上不是南方人吧。”
蘇年一驚，剛想說你怎麽知道的，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你說啥呢，我們祖祖輩輩都是南方人。”
江笙沒再開口，專心地往前走。
蘇年湊近了她點，道：“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你的力氣那麽大呀？你一個女孩子，比大男人的力氣還大多了。”
江笙道：“天生的。”
蘇年驚訝，“真厲害。”
他又皺起眉頭，“那你以後的相公豈不是要被你拿捏得死死的，誰敢動你……”
江笙側過頭盯著他，蘇年趕緊雙手抱頭，“你，你你你，你要幹嘛。”
“閉嘴。”
“哦……”
江笙一邊走一邊回憶起吳文勝在公堂上說的話，說紀珩的家族對不起蘇家，蘇家……蘇年是蘇家的人嗎？
他的面容沒有半點南方本地人的特征，反而與紀珩等北方來的人很像。
她簡單打聽過了，蘇家就是曾經和吳家一起被流放到富陽縣的，蘇家當時的家主官拜三品，但流放後，蘇家人混得還沒曾經是工匠的吳家好。
他們不會種地不會織布不會建房子也沒有錢，從盛京來到南方，一百多口的家族死了一半人，到了南方後又死了很多。
兩人來到後山一個隱蔽的地方後，找了塊大石頭坐下。
蘇年把懷裏的果子擦了擦遞給江笙，“吃嗎？”
江笙毫不客氣地接過來咬了一口。
“你知道這山裏的鐵礦有多少嗎？”
蘇年搖頭，“不知道，我也是在古籍上看到的煉鐵法子，就嘗試了一下，只練出一點，做了些小玩意兒賣點小錢。”
普通人哪會接觸到煉鐵的法子，想必是蘇家祖上傳下來的東西。
江笙道：“你為何不讓你家裏人知道？”
蘇年聞言神色一黯，露出難為情的表情，“我有我的隱情不方便透露，你就行行好別問了。”
江笙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已經猜測起來了，若是蘇家是流放的犯人，那肯定是會世代被官府的人盯著的，而現在的縣令紀珩還正好是蘇家的仇家的人，他們自然認為紀珩也不是好人，所以就算發現了鐵礦，為了安危考慮，蘇年也沒告訴家裏人。
江笙道：“行吧，那我們該從哪一步開始入手？”
蘇年笑道：“從挖礦開始吧，之前都是我一個人挖，現在我倆挖肯定會快一點。”
江笙深吸了一口氣，“我倆？”
把鋤頭挖冒煙能挖出一筐嗎？
蘇年委屈道：“是啊，如果你有可靠的人，找來幫忙也行，但是千萬別被官府的人知道了，這是要掉腦袋的，到時候鐵礦也會被官府搶走。”
說罷他看著江笙道：“你可要當心啊，我倆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江笙哼了一聲，“你這麽膽小還敢私自挖鐵礦。”
蘇年不服氣道：“誰膽小了，謹慎點有錯嗎？”
江笙把手裏的果核一丟跳下大石頭，“走吧，去試試。”
他們帶了兩個簍子和兩把鋤頭錘子，看著跟進山挖野菜的人差不多，也不怕人懷疑。
“你平時在哪兒煉鐵？”
“我家住在金沙村，村裏一半人都是我家的，後山有一座破廟，我就在那破廟後面躲著，沒人去的。”
兩人說著話已經到了上次那個山洞口了，山洞是斜著向下的，江笙把繩子牢牢捆在洞口的大樹上，先一步下去了。
山洞裏七拐八扭，很多凸起的石頭，底部還有一條裂縫，縫隙裏透出了微風，證明這下面是空的。
這次他們帶了照明的東西來，把一塊布綁在木頭上，倒點油上去，點燃就成了火把。
上次江笙下來的時候沒有仔細看，這次才看清洞裏的構造。
待蘇年也下來後，她指著那條縫道：“下面是空的，如果我們就在這兒挖的話，很可能會把這兒搞塌掉下去。而且挖多了洞壁，上面也可能會塌。”
蘇年臉色難看道：“我知道，但是我沒找到其他的路到下面去。”
江笙看了看周圍，道：“下面有暗河，我聽到了水聲。”
“水聲？”蘇年幾乎把耳朵貼在了地上都聽不到，但他沒有懷疑江笙說的話，“有暗河的話肯定就有出口，我們沿著河找找？”
江笙道：“改日吧，今天什麽也沒準備，先挖點礦石回去試試。”
蘇年點點頭，兩人輪起錘子敲打起來，忙活了一個時辰才弄出一筐鐵礦來。
江笙背著鐵礦爬在前面，蘇年跟在後面。
爬上去後，又馬不停蹄地趕往金沙村。
金沙村離杏花村不遠，只有兩公裏，他們翻過一座山就到了。
金沙村形成得很晚，最初的時候只有幾戶人家，蘇家流放到這兒後用了十幾年才站穩腳跟，並逐漸發展起來，如今已過去了四十幾年，但走進金沙村還是可以明顯看出和其他村子的區別。
幹凈整潔，說著官話，尤其是一些年紀大的婦人，身上還殘留著年少時身為世家小姐的氣質。
兩人小心地避開人多的地方，穿過村子到了後山裏的一座廢棄的破廟裏。
這是一座山神廟，墻體已經垮塌大半，一進去耗子就瘋狂逃竄。
蘇年領著她到最裏面，這裏擺著一個煉鐵用的土竈和木材，甚至還有一個簡易的鼓風箱。
他扒開一個大草垛，從裏面拖出一箱子東西來，有木炭，有各種打鐵的工具。
江笙對煉鐵並不了解，所以蘇年叫她幹啥就幹啥，好在蘇年也算是個有素養的人，雖然知道她力氣大，也沒可勁兒壓榨她，就讓她控制鼓風機就行了，他則是負責加柴火，加鐵礦石，加木炭等等。
江笙一邊拉鼓風機一邊看著他操作，看了一遍就學得八九不離十了。
燒好的鐵礦石需要取出來反覆捶打，打出雜質來，再燒再捶打。
蘇年累得呼哧呼哧的，胸口喘得像風箱。
江笙道：“讓我來試試吧。”
蘇年這才把錘子給她，“你一定要小心點，別濺到身上了。”
江笙接過錘子和夾子，固定住紅彤彤的鐵礦，舉起錘子就敲起來，這錘子在她手裏輕得如同拿著一雙筷子在敲。
江笙翻來覆去地敲打，很快就把鐵礦石的雜質敲了出來，而她臉上連汗水都沒幾滴。
蘇年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她。
江笙：“你這是最古法的煉鐵方式，可真費力氣。”
蘇年聞言道：“條件有限，能煉制出來就不錯了。”
江笙又道：“你準備賣給誰呢？”
“鐵匠鋪，他們私底下收這個的。”
鐵匠鋪的鐵是官府管控的，數額有限，供不應求，有需求就有市場，所以鐵匠鋪私底下也會收一些散鐵來賣。
兩人忙活了一天，可算是把一筐子鐵礦石變成了鐵，按蘇年的說法，這一塊鐵能賣五百文。
“就五百文？”
蘇年道：“五百文還少啊，碼頭卸貨一天才三十文。”
對普通人來說不少，但是對江笙來說很少，她做一塊肥皂就能賣五百文呢，雖然需要等一個月皂化。
“要是能夠大規模冶煉，而且能自己生產鐵器的話，那就賺錢了。”蘇年目露憧憬，可惜他家的人現在對官府避之不及，肯定不敢冒險做這事的。
這個年代的鹽鐵都很稀缺，有的人家一口鐵鍋就是家裏最值錢的東西，是要祖輩相傳的。
若是放在亂世，那就更不得了了，擁有一座鐵礦那就是擁有了一座金山銀山，能夠給自己的隊伍提供足夠的武器裝備，還能給戰馬安上馬鐙和蹄鐵，能夠給所有的弓箭安上箭頭。
亂世……
江笙心念一動，現在北方的局勢，不正是亂世前的預兆嗎？
亂世若是真的到來，那他們即使身處南方，也難逃時代的洪流裹挾，到時候官府垮臺，誰能保證這座鐵礦還藏得住，誰能保證土匪不會卷土重來，又誰能保證她能護得江家人安危呢。
“餵，你在想什麽？”
江笙回過神來，道：“沒什麽，下次什麽時候去你就來杏花村找我吧。”
蘇年道：“次數不能太頻繁，會引人註意的，半個月後吧如何？”
江笙點點頭，“行，正好我平日裏也忙。”
蘇年把工具收了起來，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江笙道：“不用，你直接回家去吧。”
說罷她已經如輕鴻一般踩在樹梢上下了山。
蘇年站在原地，看著手裏的鐵，喃喃道：“既然守不住你們，把你們交給她，應該不算壞事吧。”
江笙緊趕慢趕，趕在太陽落山之前回到了杏花村。
種地的人也三三兩兩扛著鋤頭回來了，最近農忙，加上現在手裏有點錢了，林氏便隔三差五買肉回來給家裏人加餐。
今天她買了五個豬蹄，洗好焯水後放鍋裏燉，燉得軟爛脫骨再倒黃豆進去。
林家的竈房裏已經新壘了柴火竈，很大的一口大鐵鍋，一次可以煮兩盆東西。
宋堯晚上也會回來林家住，宋堯娘親的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和林氏等人處得不錯，平日裏也幫著家裏煮飯洗衣服什麽的。
除了黃豆燉豬蹄，林氏還烙了一簍子餅子，配上切成絲的青瓜蔥段豆角，沾點醬卷起來，一口咬下去滿嘴都是香味。
兩張桌子擺在院子裏，每張桌子上一盆豬蹄，一盤餅子，一盆稀飯，一盤炒菜。
他們終於過上了在逃荒路上憧憬的生活，頓頓能吃飽，天天有肉吃。
開荒的日子是辛苦的，也是很有成就感的，待把小麥和土豆蘿蔔白菜都種下去後，天氣已經冷了下來。
林氏等人做的秋裝也差不多完成了，農忙過後，就到了搬新家的日子。
江家的房子很大，幾乎占了半邊坡，下面架空，用木頭和青磚石頭一起支撐，修了豬圈牛圈和馬廄，上面的房子足有二十幾間，都是青磚瓦房，中間一個大院子，可以放下幾十張桌子。
竈房有三個，凈房六個，均勻分布著，每個房間都很大，擺著新打的家具。
院墻修得高高的，把豬圈圍了起來，院墻裏外都有花壇，已經移栽過來很多的果樹和花。
乍一看，真有幾分大戶人家的宅子的感覺。
這天是個良辰吉日，江成山和江成原在大門口放了兩串鞭炮，劈裏啪啦地，聲音在山間回蕩。
大家都穿上新衣服，喜氣洋洋地推開門，準備接新房。
村裏來圍觀的人也很多，跟在他們後面進去參觀。
正房左邊的主屋肯定是給江父林氏住的，右邊的主屋林氏等人堅持讓江笙住。
江家其他人也挑選了自己喜歡的房間，就連啟兒和珍兒都能單獨睡了。
所有的房間大小都是一樣的，床和櫃子也是統一打造的，這樣的話就不會出現厚此薄彼的情況。
村裏人的讚嘆聲此起彼伏，紛紛表示自己家也要修這樣的房子。
江父林氏等人滿臉喜氣地接待著他們，邀請他們過幾日就來吃喬遷酒。
江笙走進自己的屋子，聞到了一股好聞的木頭清香，一張大床擺在屋裏，旁邊有衣櫃，梳妝臺，桌子，椅子。
陽光從窗戶透進來，灑在地上投下一片光影。
床的底下鋪著厚厚的稻草，上面放著一床涼席，涼席也是江父江成山等人親手編織的，涼席上鋪著墊子，墊子上是一張毯子，毯子以及床上的枕頭被套等等，都是林氏周氏趙氏和劉滿娘親手縫的。
這屋子裏的一切都是江家人自己努力換來的。
她坐在床上，倒了下去，床微微凹陷下去，像是把她整個人護住一樣。
她心裏很踏實很寧靜。
躺了一會兒，林氏便在院子裏叫他們回去林家吃飯了。
新房還沒正式拜祭竈王爺和財神爺，是不能生火做飯的。
次日他們又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來了，放鞭炮，殺了只雞祭拜竈王爺財神爺，而後拜土地公和列祖列宗，這才算完成。
他們在新家做了第一頓飯，三個竈房裏有一個竈房最大，比臥房還大，打了兩口柴火竈，柴火已經碼得整整齊齊的。
忙活了一上午，雞鴨魚肉齊上桌，眾人圍著桌子而坐，舉杯歡慶。
席上，江成傑道：“滿娘姐和謝春也算是和我們同吃苦共患難過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現在大家一起住進新房，都是一家人了，爹，娘，不如你們收他們做幹女兒幹兒子吧！”
江家人紛紛看向他，趙氏道：“三弟這提議我讚同！反正都是一家人了。”
江家其他人也同意，催促著江父林氏答應。
江父表面鎮定，但多個兒子閨女，他內心高興得很，林氏也樂得合不攏嘴，“我一直都是拿他們當自己親生孩子看待的，哎呀我這……他們倆自己願意不？”
謝春立馬撲通一下跪下了，“我願意！”
劉滿娘也連忙提著裙子跪下，“我也願意！”
兩個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叫道：“爹，娘！”
他們一路從北方走到南方，跨越幾千裏，一起經歷了那麽多事，早就不是親人勝似親人了。
“快起來快起來，兩個好孩子。”林氏激動萬分，趕緊把他們扶起來。
“來，讓我們舉杯，慶祝今天這個好日子！”江成傑站起身來把酒杯舉起得高高的，眾人舉杯碰撞，笑聲不斷從院子裏傳出。
接了新房後，接下來，他們就要辦一件期待已久的大事了。
那就是喬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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