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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門羹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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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門羹一碗

翩躚一下子垮了臉,不尷不尬站在屋前。大抵翩躚也猜不透回春谷主為何要送客。

她示意性看了朔月一眼權做讓朔月放心,追進屋子裏。朔月聽不見她們說話的聲音,大概特地隔了音。

常憶幾乎一下子就猜到回春谷主緣何回避。

朔月在邊上焦急地張望,雖然一言不發,指甲都要嵌進肉裏了。常憶心裏好像壓了石頭,竟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

這事情本就因她而起,現在辦不成也全因為她。

待在微漸元君身邊,自然沒有比她更了解微漸元君的人。回春谷主以前中過微漸的計,對待常憶不可能有好臉色。

這她原先就猜到了,只是一直抱希望於谷主“網開一面”。何況朔月一直信誓旦旦,她也不忍心澆滅朔月的熱情。

等了許久,日頭漸漸起來了,也不知翩躚還會不會出來。但沒人趕她們走,朔月就一直站在屋前。

常憶終於忍不下去,開口問:“朔月,我們走吧。”

“我再等一會,”朔月擺手,“你若是覺得累了,先到外頭坐著休息會兒。”

“我並非此意。”常憶抿唇。

朔月笑了笑。常憶心想,朔月這樣精明的人怎麽會算不到這一茬,可她不放棄,興許希望回春谷主能因為她堅持而動搖。

常憶有些恨起自己的身份來。

她想勸朔月別繼續等,可是那並非為常憶一人的堅持。朔月說過她和棠下真人有仇,而常憶要為她報仇。她必須拿回靈根。

看日頭,她們已經站了整整兩個時辰。耳邊的風聲和鳥鳴一陣一陣的,無聊至極。

常憶想起,有時微漸元君把她放在邊上,一放也是老半天。

師尊不理自己的時候,常憶就像個木頭人一樣神識漫游。好像打小就有了寡言少語的習慣,不是她不愛說,只是說起來無聊,也沒人陪她說。

門吱呀一聲,像針忽然刺向耳膜。朔月猛地擡眼,只見翩躚皺著臉朝朔月點點頭:“你進來,她得留在外頭。”

朔月心想,翩躚不會在裏面和谷主爭論了兩個時辰吧?

她有些膽寒,輕步上前,走過門檻時朝常憶擺擺手。谷主就在裏面坐著,依舊一副無悲無喜的模樣,看起來好像天下萬事漠不關心。

朔月行了叩拜大禮,一字一字恭恭敬敬地喊:“天演墟無華道人門下道徒朔月,拜見回春谷主。”

“你是天演墟的人。”

“是。”朔月沒有聽到準許,便沒有起身,依舊低著腦袋。

“天演墟前些天綁了丹鶴塢的人,是你放的火?”

“……是。”朔月不知道她問這些是要確定什麽,但都如實答了。

“你真要救她嗎,那是微漸身邊的人。身為丹鶴塢微漸元君的弟子,將來總有一日會反咬你一口。”

回春谷主確實很懂微漸元君。虎母無犬女,微漸元君教導出來的劍,怎會刺向自己?常憶會聽她命令,然後斬下他人的頭顱。

只要常憶將來有一天回到丹鶴塢,微漸元君就能再次利用她。

朔月深深俯身下去,又拜了一次:“谷主,我當真要救她。棠下真人殘忍狠毒,竟敢殺害正道中人,而當今世上唯有常憶可以為我報仇。只要大仇得報,我無所謂生死。”

谷主盯著她的腦袋看了半晌,終於低下身子,扶了朔月一把。

“她死了多少年?”谷主沒來由地問了句。朔月極快排除心中的人選,鎖定了唯一一個人,她垂著腦袋回答:“快三年了。”

“三年……”回春谷主喃喃,轉而眼神又狠厲起來,“你不可亂來,她收你為徒又賜你玉佩自有考量,你怎能送死。”

朔月一驚,明白過來。回春谷主大概和她師尊無華道人是舊相識,才會這樣了解師尊。也難怪翩躚打包票說谷主一定會見她。

這都是借著師尊的人情啊。

“我除此外已經不知道要怎麽做了,”朔月頭一次覺得前路如此難測,“我沒有習劍的才能,光靠法器怎麽能殺掉棠下真人?若是拼個兩敗俱傷那完全沒意義。我一定要他血債血償。”

“世上自有殺他的人。”

朔月控制不住胸中的悲憤。然而有求於人,只得把氣勢收斂了強作冷靜,聲音卻仍如箭在弦上繃得很緊:“師尊死了三年世上誰為她報仇了?喪師之痛日益煎熬大仇一日不報我寢食難安,還望谷主成全。”

谷主沈默了好一會,又蹙眉道:“她沒有教好你。……難怪,她自己就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朔月素日沒有聽師尊提起過谷主,今日從谷主口中,卻覺得她們二人似乎十分熟悉。只是這話並不好聽,朔月終於冷了臉。

朔月往日不是這樣活躍的性子。無華道人是她的再生母親,任誰也不能說無華道人教得不好。

回春谷主深深吸了一口氣,背過身去:“你們回去吧,這個忙我不能幫。棠下真人自有人去殺,你們兩個小輩,只能白送性命。”

屋子裏的空氣一下子凝結了。朔月悔了,她若是能學到一些師尊的膽識,就不會讓常憶被人剖了靈根。既如此,自然不需求人。

“當今仙門劍修至尊是微漸元君,她為成仙絕不會動手殺人,旁人就更不可能殺得了。只有常憶可以做到。”朔月往前幾步,擋在回春谷主面前。

回春谷主眉眼淡漠,並不認同朔月。但她也懶於解釋其中緣由,置若罔聞。

朔月覺得自己受了屈辱,不肯走。

翩躚看她們僵持,心上不好受。畢竟是她沒搞清楚就把人帶來了,給朔月一個空歡喜,又讓師尊想起了不快的往事。

她把朔月往旁邊一拉,低聲說:“你先聽師尊的話,這事還有待商榷。你想想,天演墟沒幾日就要去攻打丹鶴塢,屆時定是兩敗俱傷。棠下真人奪取魔子,為的是增強他的修為。微漸元君即使為了搶回魔子也會去打棠下真人。”

朔月知道自己之前化名的事被看穿了,翩躚沒有計較,她別扭道:“可是她未必會殺棠下真人。等到魔子蘇醒就晚了。”

“說著要報仇,你怎麽連這也不打聽清楚,”翩躚惱了,“魔子因為魔王被封印起來不能蘇醒,微漸元君這些年不正是在尋找解除封印的辦法嗎?”

魔王被封印已經是約摸三年前的事情。

那時朔月的師尊無華道人也在封印魔王的隊列之中。正是那次行動歸來後,無華道人發現了棠下真人勾結妖族的證據,後來不幸喪命於棠下真人劍下。

臨死前,無華道人把畢生修為縮進玉佩中,交給了朔月。但是死得太突然,朔月都不知道如何開啟玉佩。棠下真人為了掩人耳目,對外稱無華道人是走火入魔而死。

朔月在天演墟過得戰戰兢兢,她無時不在想如何為師尊報仇,然而卻一籌莫展,還得時刻提防棠下真人迫害她。

所幸棠下真人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為了禮節不會和弟子多加往來,也不認為朔月這個廢物徒弟能做出什麽大事。他甚至覺得朔月不知道師尊之死是因為自己。

翩躚看朔月不答,一甩袖子,不欲說了。她擡眼時卻瞧見回春谷主暗示的眼色,明白過來,對朔月勸道:“我今日說得口舌也幹了,你們先在這住一陣子避避風頭。天演墟肯定早就派人來追殺你了,丹鶴塢也未必不在尋常憶,在外頭不安全。”

朔月轉眼看回春谷主,對方還是一個無動於衷的模樣。她也知道谷主是好心不讓她去送死,便點了點頭,應道:“多謝谷主,多謝翩躚師姐。我會好好想想的。”

翩躚一下沒反應過來她對自己的稱謂,只不過終於有了商量的餘地,她松了口氣,問:“師尊,還需要她進來嗎?”

“不必。”谷主一口推拒後,翩躚領著朔月先走了。

出了門,常憶在外頭靜靜站著,額上附著一層冷汗,雙眉微蹙,也不知在看什麽。朔月一出來,她的目光才轉回來。

翩躚領她們去收拾空房間,把事情大概解釋了一遍,意思是還有回旋的餘地。常憶放了心,謝過她,但看朔月還是悶悶不樂。

“師尊在山谷裏有一間屋子藏書,你若無事可以去翻看,其餘的也沒什麽禁忌,一日三餐我會安排好。若是下山去需得稟報師尊。不過你們還是不要下山為妙。”

翩躚這樣吩咐完了,朔月忽然問:“師姐,你知道谷主和我師尊往日有何交情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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