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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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陌生
因為昨晚的聚餐, 叢枝有了新的采訪任務。她一向對工作熱情，第二天一早，幾乎是第一個趕到新聞社。
姜可欣到的時候, 看見自己的辦公桌旁邊的那個淺綠色身影，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她眨巴眨巴眼，那個身影一直在那裏沒變，嘴裏咬著咖啡吸管，朝她那邊走去。
叢枝在準備采訪祁驍需要的資料，鼠標點著網頁, 時不時又敲擊鍵盤, 目光專註。
姜可欣湊近她電腦看了兩眼, 咖啡也不停的往嘴裏送, “不愧是勞模啊, 現在還沒到上班時間。”
鍵盤被她摁得劈裏啪啦響, 叢枝的視線沒有離開電腦屏幕, 只是動動嘴巴, “早做完, 早收工。”
一張臉平靜又認真，沒有半點的情緒起伏。
姜可欣折服於叢枝的敬業態度, 一點也不吝嗇的給她豎了個大拇指，自己往工位上一坐, 自言自語的說：“難怪王樹德把你當個寶, 看來我要多跟你學習學習。”
說著，她還堅定的點了點頭, 眼睛睜大手掌拍拍臉, 想要彰顯自己飽滿的精神氣質。
不料叢枝一句話就讓她回到原點，“這話你說了好多遍了。”
“……”
姜可欣不高興的朝她努努嘴, 小聲嘀咕，“就知道拆我臺，不跟你講話了。”
說完把頭一扭。
叢枝：“……”
開電腦，也美美開始工作。
不過只管了五分鐘，姜可欣就扭過頭來喊她一聲：“枝枝？”
叢枝沈迷資料準備，沒應聲。
姜可欣就再喊：“枝枝？”
“嗯——”
心不在焉的回應落下後，耳邊傳來椅輪滾動地面的聲音，姜可欣靠近她身邊。
“幹嘛？”叢枝開口問她，視線依舊沒挪開電腦屏幕。
姜可欣嘿嘿嘿了兩聲，“我無聊，想跟你聊聊八卦唄。”
“最近又沒新熱搜，你想跟我聊什麽八卦？”
姜可欣“嗐”了聲，“誰想跟你聊那些啊，我這次想跟你聊的是祁驍。”
握著鼠標的手指頓了一下。
不過也只是短暫一秒，叢枝又繼續認真的點了幾下，她將任務欄下的那幾個網頁叉掉。
她好像並沒有心思聊這些，也對她嘴裏的這號人物不感興趣，可姜可欣管不住自己的嘴，知道些什麽新奇的厲害的總想分享給別人。
跟有點忍不住似的。
她開口，“那個叫祁驍的來歷可不小啊，看起來年紀輕輕的沒想到竟然是拳擊俱樂部的老板，總部就在咱們京州市，不過我昨天聽他們說他是在京都念的大學，京都可是咱中國發展最快的城市，他為什麽要把俱樂部總部設在咱們京州呢？”
叢枝有點恍，也在想為什麽。
但某種念頭幾乎只是在她腦海裏發芽，就被她一瞬間摁滅了。
她胡亂猜測道：“可能是經濟實力不允許，京州的物價趕不上京都，將總部設在這兒，能節約很大一筆錢。”
“……”
姜可欣仔細回憶了一下昨晚見到的那個男人。
黑西裝黑領帶，打底白襯衫，從頭到腳都是矜貴十足又慵懶的氣質，像富貴家族裏的貴少爺，怎麽看都不缺那幾個錢。
怎麽看都讓姜可欣想到富得流油這個成語。
但叢枝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貴少爺人看著是無所謂了點，萬一他就有節約錢這個愛好，也不是說不過去。
姜可欣沒就著這個問題跟叢枝繼續討論下去，打算回到自己的工位上開始慢慢幹活，不料視線卻往旁邊一瞥，她看見一個人影朝這邊靠近。
許詞禮朝這邊走過來，他今天依舊穿著潔白的襯衫，頸間的領帶一絲不茍的系著，鼻梁上一副金絲框眼鏡，鏡片下的一雙眼睛溫情脈脈，手裏抱著一疊文件，來到叢枝的工位旁。
“枝枝。”
叢枝下意識的擡起眼，烏亮的眼睛裏漆黑平靜。
“許組長，你找我有事嗎？”
“在為昨晚的事忙嗎？”
昨天晚上聚餐之後是許詞禮將她送回家的，在半途中許詞禮問了她吃完飯後單獨留下來的事，叢枝想著是同事，況且這種事情也沒有必要遮遮掩掩，也就把社長要求她給祁驍個人采訪的事情告訴了他。
沒想到他今天也會來問。
叢枝點了點頭，視線從電腦屏幕上整理好的文檔越過一秒，跟他說：“對。”
接著，她就看著許詞禮遞了她一個文件。
叢枝有些懵，一邊接過一邊問他，“這是什麽？”
許詞禮賣關子，“你自己打開看看。”
他臉上隱隱露了點笑意。
叢枝將那份文件打開，白色的紙張刷拉拉的被她翻了幾頁。
她有些驚訝，因為那些全都是祁驍的個人資料。再次擡起頭，她看向他，“許組長，你這都是從哪兒找的？”
這份文檔很全很完整，上面有關於祁驍的所有個人生平事跡，從出生到現在，什麽都有。比她費大把勁兒從網絡上找的全面多了。
她眼裏閃著不可思議的光，有幾分喜悅。
“我有朋友剛好認識他，是他們圈子裏的，比較熟。”
“就碰巧找他幫了個忙。”
“這份資料應該能救你的急。”
“那真是太能救急了。”叢枝眼睛彎彎的，笑起來像是有星星在閃爍，她將那份文件往懷裏一按，說：“謝謝許組長，回頭請你喝咖啡。”
許詞禮嘴角彎了彎，依舊是那副溫潤模樣，跟她說笑著，“喝咖啡就不用了，這次的個人采訪我跟你去，讓我討個經驗。”
“好啊。”叢枝慷慨大方的說道：“經驗這東西，只要你能拿走，盡管拿。”
許詞禮在那兒站了會兒就離開了。
等他整個人都消失在這邊的工作區域裏，姜可欣才偷偷靠近叢枝，看她認真翻那份文件，不算太厚，但卻準備的齊全。
剛剛許詞禮跟她說的話，姜可欣全聽見了。
這明明就是有心之舉。
還什麽碰巧。
也就叢枝老老實實以為是碰巧。
許詞禮對叢枝有意思這件事，全公司上下都知道，叢枝也知道。
一想到這個，姜可欣擡腳碰了碰叢枝的小腿，“誒。”
叢枝轉過頭，一臉疑惑的看她。
“這許詞禮故意找他朋友幫忙的吧。”姜可欣篤定。
“你亂猜什麽呢，剛剛他不都說了是碰巧。”
叢枝一邊翻看文件，一邊對照自己寫的修改。
“也就你這麽認為，我看許詞禮就是想追你來探你口氣，這件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
忙著手裏的工作，叢枝無法分出多餘的心思，這話她沒理。
也就姜可欣一直在她耳邊叭叭個不停，“不過不得不承認一點，你倆站一塊還真挺配的，郎才女貌簡直就是天生一對，從顏值到身材，哪哪兒都是一百分。”
叢枝聽著她的說辭，逐漸停下手裏的工作。
微側過身，手指捏了捏姜可欣的臉，故作一臉兇相咬牙切齒，“看來你還真是無聊啊，信不信我馬上就告訴社長，讓你出去采風。”
外面太陽毒辣，姜可欣才不想受那個苦。
她連忙搖頭，又趕緊挪動著椅子回了自己的位置，“我不跟你說話了。”
耳邊嗡嗡的聲音這才停了下來。
叢枝呼了口氣，重新將註意力聚集到電腦屏幕上，可是她又想起剛剛姜可欣對她說的那些話。
許詞禮對她有意思她是清楚的，剛來的那段時間，他頻頻對她關照引起了一些女同事的不滿，畢竟他在這家報社裏顏值挺高的，性格也好，報社裏很多小姑娘都愛慕他。
但叢枝並沒有那種感覺，始終將他當作是同事，是老師，是戰友。
除此之外，別無其它。
或許是年少遇見太過驚艷的人，讓她覺得之後遇見的每一個人，也不過一二。
腦海裏莫名其妙的浮現祁驍的臉。
懶散，冷淡，那雙黑沈的眼睛看著她時沒有溫度。
這一刻她明白，他們只是陌生人。
下午快接近下班的時間，叢枝才完成了手裏的工作，她將對祁驍進行個人采訪的提綱打印了一份放進文件夾裏。
隨後往椅背上一靠，她輕舒一口氣。
一天的疲憊都堆積在了身上。
她眨了眨眼，想現在立刻馬上回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但現實條件不允許。
她還得和祁驍約個人采訪時間。一想到這個，她就有些頭疼。
從昨天晚上他倆加了微信之後，叢枝沒和他說一句話，甚至連個打招呼的表情包都沒有。此時她看著手機裏和祁驍空白的聊天界面，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
該怎麽跟他說呢。
一直想著這個問題直到下班。
姜可欣收拾好東西正準備走，扭頭看還坐在位置上沒有要走意思的叢枝，她拿著手機，視線怔怔的落在上面，有些出神，不知道在看什麽東西。
“枝枝？”
“枝枝？”
叢枝反應極大，落過來的視線裏，眼神還恍著，“嗯？”
“你拿著手機看什麽呢這麽出神？”姜可欣一臉不對勁的看著她，提醒道：“下班了，你還不打算收拾東西？”
害怕姜可欣會突然探頭來看，叢枝摁了熄屏鍵。
目光還是恍恍惚惚的，“這麽快就下班了？”
姜可欣在一旁笑她，“你是不是忙傻了啊，不過你這樣子怪可愛的，難怪許詞禮會看上你。”
“……”
真是哪壺不提開哪壺。
叢枝沒理她的這句話，遲鈍了片刻，收拾起自己的東西來。
那個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厲害，隨隨便便一個樣子，就能讓她忘乎所以。
唉。
……
夜晚霓虹璀璨，墨色的天空裏有細碎的星星在閃爍，高架橋上車水馬龍，喇叭連連響，絲毫不輸白天的忙碌。
叢枝穿著珍珠白的薄睡衣趴在床上，肩膀上一根細細的吊帶，露出姣好的鎖骨。她腰肢纖盈細瘦，裸露在外的皮膚白嫩得似乎能掐的出水。
一雙眼盈透明亮，纖長的眼睫輕翹著。
此時的她正看著和祁驍的微信聊天界面，上面除了那句加上好友後自動顯示的話之外，便再無其他。
空白的幹凈。
叢枝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他們之間有太多年的空白格，早已不是當初的他們，更何況那一年高考，她做了一件很對不起他的事。
那是她的噩夢。
“叮咚。”
消息進來的鈴聲響起。
叢枝切換頁面，發現是王樹德發來的信息，是一串語音。
她點開。
裏面傳來他的聲音，“叢枝，祁驍的個人采訪選題定下來沒有？這個采訪最好得趕緊，我聽說祁驍下周要搬家，可能沒多少空閑時間，咱們這期報刊時間截止也趕，你得趕緊。”
【叢枝：好的社長，最遲這周末，我會將采訪提交過去。】
有了社長的緊逼，叢枝也來不及再磨蹭。硬著頭皮，她再次打開和祁驍的微信界面，嘗試著在聊天框裏輸入文字。
磕磕巴巴一頓點，才有了一段完整的話。
【叢枝：祁先生您好，關於之前聚餐時提起的那個采訪，我想問一下您多久有空閑時間？】
她點了發送，竟莫名其妙的，她有些緊張。
咬著嘴唇等待回覆的這一段時間裏，她坐立難安。
這段時間祁驍剛好不在，他在浴室裏洗澡。
氤氳的水汽，薄黃的暖光，將一整個浴室都填滿朦朧。祁驍站在花灑下，任由水珠從頭頂流淌滑下，從發絲到額頭，從鼻尖到嘴唇。
他手指插進發間往後聊，整個人微仰起頭。
閉著眼，嘴唇微張。
溫熱的水流從下頜滑至喉結，接著再落到全身上下的每一個地方。寬厚的脊背，姣好的人魚線，還有腹部分明的腹肌，無一處不是讓人瘋狂的利器。
從浴室裏出來已經是二十分鐘以後，他腰間系著浴巾，上身光裸著沒穿衣服，手裏拿著毛巾正在擦頭，動作暴力。
只幾下之後他就將毛巾扔到沙發上，到餐桌上倒了杯水，順便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卻意外的發現，二十分鐘前，叢枝給他發了條微信。
喝水的動作稍停，他將水杯放到桌上，拿著手機去了沙發那邊坐下。
然後慢悠悠的解鎖，點開微信。消息界面上，叢枝排在第一位，她的頭像上方有一個紅色的數字1，一句話沒顯示完，他點開。
數秒後，安靜的客廳裏傳來他輕聲的嗤笑。
男人眉目稍沈，下頜線條緊繃著，盯著對面發來的那個稱呼，他就光是只看前面那三個字，就能想象對方是多麽的有禮貌，還多麽的生疏。
倒是厲害了不少。
祁驍微挑著眉動手打字發送。
接到他回覆的信息時，叢枝正在檢查文稿的細節。桌邊的手機震動一聲，她轉頭正好看見亮起的手機屏幕上，進來的新信息。
是祁驍的。
只有三個字，只是叢枝光看著那三個字，就隱隱約約覺得，他好像生氣了。
【祁驍：祁先生？】
是措辭不對嗎？
還是，祁先生這個稱呼有點顯老？
叢枝想不明白祁驍生氣的點。
她也沒有一直揪著這個不放，見他好不容易回了自己消息，趕緊打字回覆：【叢枝：你考慮的怎麽樣，有期望的時間嗎，我需要跟你的時間對一下。】
祁驍沒發來她想要的答案，反倒是揪著那個稱呼不放。
【祁驍：你先說說，祁先生是什麽意思？】
質問的語氣，讓她心跳加快。叢枝甚至能聯想出他一副臭臉的看著她，眉目淡漠，像是在看陌生人。
手指摳了摳手機邊緣。
有那麽一瞬間，她像是忘了語言，腦袋裏久久想不起來一句話。
對面的人並沒有為難她，大概一分鐘後，他發來一個定位，還有一句很簡單的話。
【周日早上八點，過時不候。】
那個定位在京州市的市中心，CNW俱樂部。
叢枝知道這個地方，早在還沒和祁驍相遇的時候，她就聽姜可欣提起過。離開蘇城之後，叢枝會盡量避免接觸有關於以前的任何事情。
在蘇城的那段時間，她毋庸置疑的，前所未有的感到了快樂。
可是，她有多快樂，就有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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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枝在準備采訪祁驍需要的資料，鼠標點著網頁, 時不時又敲擊鍵盤, 目光專註。
姜可欣湊近她電腦看了兩眼, 咖啡也不停的往嘴裏送, “不愧是勞模啊, 現在還沒到上班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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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可欣折服於叢枝的敬業態度, 一點也不吝嗇的給她豎了個大拇指，自己往工位上一坐, 自言自語的說：“難怪王樹德把你當個寶, 看來我要多跟你學習學習。”
說著，她還堅定的點了點頭, 眼睛睜大手掌拍拍臉, 想要彰顯自己飽滿的精神氣質。
不料叢枝一句話就讓她回到原點，“這話你說了好多遍了。”
“……”
姜可欣不高興的朝她努努嘴, 小聲嘀咕，“就知道拆我臺，不跟你講話了。”
說完把頭一扭。
叢枝：“……”
開電腦，也美美開始工作。
不過只管了五分鐘，姜可欣就扭過頭來喊她一聲：“枝枝？”
叢枝沈迷資料準備，沒應聲。
姜可欣就再喊：“枝枝？”
“嗯——”
心不在焉的回應落下後，耳邊傳來椅輪滾動地面的聲音，姜可欣靠近她身邊。
“幹嘛？”叢枝開口問她，視線依舊沒挪開電腦屏幕。
姜可欣嘿嘿嘿了兩聲，“我無聊，想跟你聊聊八卦唄。”
“最近又沒新熱搜，你想跟我聊什麽八卦？”
姜可欣“嗐”了聲，“誰想跟你聊那些啊，我這次想跟你聊的是祁驍。”
握著鼠標的手指頓了一下。
不過也只是短暫一秒，叢枝又繼續認真的點了幾下，她將任務欄下的那幾個網頁叉掉。
她好像並沒有心思聊這些，也對她嘴裏的這號人物不感興趣，可姜可欣管不住自己的嘴，知道些什麽新奇的厲害的總想分享給別人。
跟有點忍不住似的。
她開口，“那個叫祁驍的來歷可不小啊，看起來年紀輕輕的沒想到竟然是拳擊俱樂部的老板，總部就在咱們京州市，不過我昨天聽他們說他是在京都念的大學，京都可是咱中國發展最快的城市，他為什麽要把俱樂部總部設在咱們京州呢？”
叢枝有點恍，也在想為什麽。
但某種念頭幾乎只是在她腦海裏發芽，就被她一瞬間摁滅了。
她胡亂猜測道：“可能是經濟實力不允許，京州的物價趕不上京都，將總部設在這兒，能節約很大一筆錢。”
“……”
姜可欣仔細回憶了一下昨晚見到的那個男人。
黑西裝黑領帶，打底白襯衫，從頭到腳都是矜貴十足又慵懶的氣質，像富貴家族裏的貴少爺，怎麽看都不缺那幾個錢。
怎麽看都讓姜可欣想到富得流油這個成語。
但叢枝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貴少爺人看著是無所謂了點，萬一他就有節約錢這個愛好，也不是說不過去。
姜可欣沒就著這個問題跟叢枝繼續討論下去，打算回到自己的工位上開始慢慢幹活，不料視線卻往旁邊一瞥，她看見一個人影朝這邊靠近。
許詞禮朝這邊走過來，他今天依舊穿著潔白的襯衫，頸間的領帶一絲不茍的系著，鼻梁上一副金絲框眼鏡，鏡片下的一雙眼睛溫情脈脈，手裏抱著一疊文件，來到叢枝的工位旁。
“枝枝。”
叢枝下意識的擡起眼，烏亮的眼睛裏漆黑平靜。
“許組長，你找我有事嗎？”
“在為昨晚的事忙嗎？”
昨天晚上聚餐之後是許詞禮將她送回家的，在半途中許詞禮問了她吃完飯後單獨留下來的事，叢枝想著是同事，況且這種事情也沒有必要遮遮掩掩，也就把社長要求她給祁驍個人采訪的事情告訴了他。
沒想到他今天也會來問。
叢枝點了點頭，視線從電腦屏幕上整理好的文檔越過一秒，跟他說：“對。”
接著，她就看著許詞禮遞了她一個文件。
叢枝有些懵，一邊接過一邊問他，“這是什麽？”
許詞禮賣關子，“你自己打開看看。”
他臉上隱隱露了點笑意。
叢枝將那份文件打開，白色的紙張刷拉拉的被她翻了幾頁。
她有些驚訝，因為那些全都是祁驍的個人資料。再次擡起頭，她看向他，“許組長，你這都是從哪兒找的？”
這份文檔很全很完整，上面有關於祁驍的所有個人生平事跡，從出生到現在，什麽都有。比她費大把勁兒從網絡上找的全面多了。
她眼裏閃著不可思議的光，有幾分喜悅。
“我有朋友剛好認識他，是他們圈子裏的，比較熟。”
“就碰巧找他幫了個忙。”
“這份資料應該能救你的急。”
“那真是太能救急了。”叢枝眼睛彎彎的，笑起來像是有星星在閃爍，她將那份文件往懷裏一按，說：“謝謝許組長，回頭請你喝咖啡。”
許詞禮嘴角彎了彎，依舊是那副溫潤模樣，跟她說笑著，“喝咖啡就不用了，這次的個人采訪我跟你去，讓我討個經驗。”
“好啊。”叢枝慷慨大方的說道：“經驗這東西，只要你能拿走，盡管拿。”
許詞禮在那兒站了會兒就離開了。
等他整個人都消失在這邊的工作區域裏，姜可欣才偷偷靠近叢枝，看她認真翻那份文件，不算太厚，但卻準備的齊全。
剛剛許詞禮跟她說的話，姜可欣全聽見了。
這明明就是有心之舉。
還什麽碰巧。
也就叢枝老老實實以為是碰巧。
許詞禮對叢枝有意思這件事，全公司上下都知道，叢枝也知道。
一想到這個，姜可欣擡腳碰了碰叢枝的小腿，“誒。”
叢枝轉過頭，一臉疑惑的看她。
“這許詞禮故意找他朋友幫忙的吧。”姜可欣篤定。
“你亂猜什麽呢，剛剛他不都說了是碰巧。”
叢枝一邊翻看文件，一邊對照自己寫的修改。
“也就你這麽認為，我看許詞禮就是想追你來探你口氣，這件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
忙著手裏的工作，叢枝無法分出多餘的心思，這話她沒理。
也就姜可欣一直在她耳邊叭叭個不停，“不過不得不承認一點，你倆站一塊還真挺配的，郎才女貌簡直就是天生一對，從顏值到身材，哪哪兒都是一百分。”
叢枝聽著她的說辭，逐漸停下手裏的工作。
微側過身，手指捏了捏姜可欣的臉，故作一臉兇相咬牙切齒，“看來你還真是無聊啊，信不信我馬上就告訴社長，讓你出去采風。”
外面太陽毒辣，姜可欣才不想受那個苦。
她連忙搖頭，又趕緊挪動著椅子回了自己的位置，“我不跟你說話了。”
耳邊嗡嗡的聲音這才停了下來。
叢枝呼了口氣，重新將註意力聚集到電腦屏幕上，可是她又想起剛剛姜可欣對她說的那些話。
許詞禮對她有意思她是清楚的，剛來的那段時間，他頻頻對她關照引起了一些女同事的不滿，畢竟他在這家報社裏顏值挺高的，性格也好，報社裏很多小姑娘都愛慕他。
但叢枝並沒有那種感覺，始終將他當作是同事，是老師，是戰友。
除此之外，別無其它。
或許是年少遇見太過驚艷的人，讓她覺得之後遇見的每一個人，也不過一二。
腦海裏莫名其妙的浮現祁驍的臉。
懶散，冷淡，那雙黑沈的眼睛看著她時沒有溫度。
這一刻她明白，他們只是陌生人。
下午快接近下班的時間，叢枝才完成了手裏的工作，她將對祁驍進行個人采訪的提綱打印了一份放進文件夾裏。
隨後往椅背上一靠，她輕舒一口氣。
一天的疲憊都堆積在了身上。
她眨了眨眼，想現在立刻馬上回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但現實條件不允許。
她還得和祁驍約個人采訪時間。一想到這個，她就有些頭疼。
從昨天晚上他倆加了微信之後，叢枝沒和他說一句話，甚至連個打招呼的表情包都沒有。此時她看著手機裏和祁驍空白的聊天界面，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
該怎麽跟他說呢。
一直想著這個問題直到下班。
姜可欣收拾好東西正準備走，扭頭看還坐在位置上沒有要走意思的叢枝，她拿著手機，視線怔怔的落在上面，有些出神，不知道在看什麽東西。
“枝枝？”
“枝枝？”
叢枝反應極大，落過來的視線裏，眼神還恍著，“嗯？”
“你拿著手機看什麽呢這麽出神？”姜可欣一臉不對勁的看著她，提醒道：“下班了，你還不打算收拾東西？”
害怕姜可欣會突然探頭來看，叢枝摁了熄屏鍵。
目光還是恍恍惚惚的，“這麽快就下班了？”
姜可欣在一旁笑她，“你是不是忙傻了啊，不過你這樣子怪可愛的，難怪許詞禮會看上你。”
“……”
真是哪壺不提開哪壺。
叢枝沒理她的這句話，遲鈍了片刻，收拾起自己的東西來。
那個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厲害，隨隨便便一個樣子，就能讓她忘乎所以。
唉。
……
夜晚霓虹璀璨，墨色的天空裏有細碎的星星在閃爍，高架橋上車水馬龍，喇叭連連響，絲毫不輸白天的忙碌。
叢枝穿著珍珠白的薄睡衣趴在床上，肩膀上一根細細的吊帶，露出姣好的鎖骨。她腰肢纖盈細瘦，裸露在外的皮膚白嫩得似乎能掐的出水。
一雙眼盈透明亮，纖長的眼睫輕翹著。
此時的她正看著和祁驍的微信聊天界面，上面除了那句加上好友後自動顯示的話之外，便再無其他。
空白的幹凈。
叢枝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他們之間有太多年的空白格，早已不是當初的他們，更何況那一年高考，她做了一件很對不起他的事。
那是她的噩夢。
“叮咚。”
消息進來的鈴聲響起。
叢枝切換頁面，發現是王樹德發來的信息，是一串語音。
她點開。
裏面傳來他的聲音，“叢枝，祁驍的個人采訪選題定下來沒有？這個采訪最好得趕緊，我聽說祁驍下周要搬家，可能沒多少空閑時間，咱們這期報刊時間截止也趕，你得趕緊。”
【叢枝：好的社長，最遲這周末，我會將采訪提交過去。】
有了社長的緊逼，叢枝也來不及再磨蹭。硬著頭皮，她再次打開和祁驍的微信界面，嘗試著在聊天框裏輸入文字。
磕磕巴巴一頓點，才有了一段完整的話。
【叢枝：祁先生您好，關於之前聚餐時提起的那個采訪，我想問一下您多久有空閑時間？】
她點了發送，竟莫名其妙的，她有些緊張。
咬著嘴唇等待回覆的這一段時間裏，她坐立難安。
這段時間祁驍剛好不在，他在浴室裏洗澡。
氤氳的水汽，薄黃的暖光，將一整個浴室都填滿朦朧。祁驍站在花灑下，任由水珠從頭頂流淌滑下，從發絲到額頭，從鼻尖到嘴唇。
他手指插進發間往後聊，整個人微仰起頭。
閉著眼，嘴唇微張。
溫熱的水流從下頜滑至喉結，接著再落到全身上下的每一個地方。寬厚的脊背，姣好的人魚線，還有腹部分明的腹肌，無一處不是讓人瘋狂的利器。
從浴室裏出來已經是二十分鐘以後，他腰間系著浴巾，上身光裸著沒穿衣服，手裏拿著毛巾正在擦頭，動作暴力。
只幾下之後他就將毛巾扔到沙發上，到餐桌上倒了杯水，順便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卻意外的發現，二十分鐘前，叢枝給他發了條微信。
喝水的動作稍停，他將水杯放到桌上，拿著手機去了沙發那邊坐下。
然後慢悠悠的解鎖，點開微信。消息界面上，叢枝排在第一位，她的頭像上方有一個紅色的數字1，一句話沒顯示完，他點開。
數秒後，安靜的客廳裏傳來他輕聲的嗤笑。
男人眉目稍沈，下頜線條緊繃著，盯著對面發來的那個稱呼，他就光是只看前面那三個字，就能想象對方是多麽的有禮貌，還多麽的生疏。
倒是厲害了不少。
祁驍微挑著眉動手打字發送。
接到他回覆的信息時，叢枝正在檢查文稿的細節。桌邊的手機震動一聲，她轉頭正好看見亮起的手機屏幕上，進來的新信息。
是祁驍的。
只有三個字，只是叢枝光看著那三個字，就隱隱約約覺得，他好像生氣了。
【祁驍：祁先生？】
是措辭不對嗎？
還是，祁先生這個稱呼有點顯老？
叢枝想不明白祁驍生氣的點。
她也沒有一直揪著這個不放，見他好不容易回了自己消息，趕緊打字回覆：【叢枝：你考慮的怎麽樣，有期望的時間嗎，我需要跟你的時間對一下。】
祁驍沒發來她想要的答案，反倒是揪著那個稱呼不放。
【祁驍：你先說說，祁先生是什麽意思？】
質問的語氣，讓她心跳加快。叢枝甚至能聯想出他一副臭臉的看著她，眉目淡漠，像是在看陌生人。
手指摳了摳手機邊緣。
有那麽一瞬間，她像是忘了語言，腦袋裏久久想不起來一句話。
對面的人並沒有為難她，大概一分鐘後，他發來一個定位，還有一句很簡單的話。
【周日早上八點，過時不候。】
那個定位在京州市的市中心，CNW俱樂部。
叢枝知道這個地方，早在還沒和祁驍相遇的時候，她就聽姜可欣提起過。離開蘇城之後，叢枝會盡量避免接觸有關於以前的任何事情。
在蘇城的那段時間，她毋庸置疑的，前所未有的感到了快樂。
可是，她有多快樂，就有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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