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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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姑且不論流放的原因是什麽，但還能回來就還有希望，齊喑停滯的大腦一點點恢覆運轉。不說能不能回總部，治安廳也是設有一級大治安官的，在總部七年都沒有進展，也許從治安所跳到治安局再到治安廳這條路就能走得通呢？
“好，我知道了。”從高倍手裏拽回袖子，齊喑到辦公桌很快打出一份三頁紙的清單交給高倍，“主任，這是我的工作內容。這七年承蒙您的關照，再見。”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了幾分鐘，確定齊喑沒去找人事，而是離開了總部大樓，高倍這才松了口氣，癱坐在椅子上，安撫自己一早上多次受到驚嚇的小心臟。
旁邊一人道：“主任，她真的還能回來嗎？”
高倍哼了一聲，“規定裏確實沒說不行，但你見過哪個被流放的還能官覆原職的？”
提問的人心裏道，別說官覆原職了，流放我這也是第一次見啊。
另外一人奉承道：“主任您人真好，還那麽為她著想，面對她那樣的人我可能就沒您那麽有愛心了呢。”
高倍嘴上說著共事一場都是應該的，心裏卻暗自慶幸。關於這次調動，人事那邊諱莫如深，如果齊喑真去找人事鬧出什麽事來，自己怕不是要被殃及，好在這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否則真不知道要怎麽收場。
慶幸完畢，高倍清清嗓子，“大家工作停一下啊，齊喑被流放了，她的工作需要大家承接一下。”
綜合治安一組剛剛還在看熱鬧的人們迅速低下了頭。
經過一番哭鬧、拉扯、討價還價，最終齊喑的工作由四個人承接。不管其他人怎麽想，至少這四個人突然覺得齊喑的離開並不是一件好事。但是，這些和齊喑都沒有關系了。
——————————————————
人被流放到治安所，治安總部的公寓自然是不能住了，齊喑回公寓簡單收拾了一下，然後提著自己的一小袋行李直奔濱佳所。
坐在自動駕駛的高速區間出租車上，齊喑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提交的那篇報告。回顧最近一段時間以來的生活和工作，四個字就可以概括，一成不變，唯一的變化就是昨天那篇報告，那篇她想用來證明自己有能力的報告。
她也想過提交報告的結果，也許她會被看到，讓她有機會證明她的能力，也許她會被嘲笑，笑她沒有能力又不自知，當然，最大的可能是石沈大海，杳無音訊。
但是，無論結果為何，她都必須得要試一試，因為她已經在治安總部耗費了七年卻毫無進展，以後的日子她不知道齊宴還等不等得起。
今天的流放和那篇報告到底有沒有關系，她不知道，也無法求證。如果是報告出了問題，那麽問題在哪？如果報告沒有問題，那麽她被流放的真實原因是什麽？總不會是當年帶她來烏亞源的人突然想起她，覺得她一個歐蘭德人不配在總部工作吧。哦，不對，帶她回來的那個人，七年前就已經死了。
那個笑起來很溫柔的人，已經死了七年了啊……
齊喑還在出神時，出租車自動泊在濱佳治安所前的停車場，齊喑付費下車。
和位於核心區中心地帶的治安總部不同，濱佳所有著明顯的外城風格，沒有高大氣派、蘊含深意的建築群，幾棟辦公樓簡潔明了，倒是透著幾分平易近人。齊喑順利進入濱佳所，顯然她的生物信息已經被錄入了濱佳的防衛系統。
進入主樓，沒有前臺，沒人接待，齊喑不知道該去哪裏。正在她茫然時，一個甜甜的聲音叫住她，“你好，請問有什麽能幫助你的嗎？”
齊喑回頭，只見身後站著一個梳著波波頭的可愛女孩，正仰頭看著自己，大大的眼睛裏寫滿了好奇。
“你好，我是來報到的。”齊喑將調令遞了過去。
女孩接過調令迅速瞄了一下，立刻瞪大眼睛，“你是從總部過來的？”
“對，可是我不知道該找誰報到。”
女孩根本沒聽她說話，還在感慨，“喔喔喔，你能進總部，基因判定一定非常好，來我們這不是暴殄天物嗎？”
“……”
女孩感慨完，想起齊喑的話，“啊，你是來報到的，走，我帶你去找所長。”
“好，謝謝你。”
女孩一邊說著不客氣，一邊又感嘆，“你好高啊。”說著又圍著她轉了兩圈，“又高又瘦，比例又好，都可以去當模特了，好羨慕啊~”
“……”齊喑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但她註意到女孩行動似乎有點受限，“你——”
“啊，看出來了？”女孩微微拉起及踝的長裙，指指右腿，“這條腿因為車禍截肢了，現在這個是義肢，我現在還有點不太適應，再過一段時間應該就看不出來啦。”
長裙下露出的兩段小腿看不出有什麽不同，一樣的纖細白皙。但是，這麽一個年輕甜美的女孩遭遇這樣的橫禍，齊喑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明白齊喑沈默中的憐憫，女孩卻沒有什麽悲傷之情，反倒特別得意，“是不是一模一樣？特意訂制的仿真皮膚，我不說根本看不出來是義肢吧？”
齊喑點頭。
女孩拉著她走向右側走廊，“我叫陸佳陶，是治安組的內勤，你叫我小陶就行。”
齊喑剛要張嘴，陸佳陶撲哧笑道：“你叫齊喑，我知道，調令上寫著呢。”
說著走到一間亮著使用中標志的會議室門口，陸佳陶小聲道：“所長一天神出鬼沒的，現在他們正在開會，我們偷偷溜進去，等他們結束你就可以去找所長報到啦。”
齊喑剛想說這不合適吧，陸佳陶已經輕車熟路地悄悄推開門，拉著她躡手躡腳地溜進去在靠門口的椅子上坐下。
會議室內的人正在進行激烈的爭論，並沒有人註意到室內無聲無息多出了兩個人。
會議室中間是一張大的長方形會議桌，會議桌一側坐著八名穿著黑色作戰服的男人，清一色的利落短發，坐著時連高度都幾乎相同，另一側坐了三個人。每個人面前都有幾份資料，有的人正翻看著資料。
會議桌上空的三維顯示屏分成三屏，左側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位年輕男性的正面照、側面照、全身照及生活照的切換。下面標註著一些簡單信息：阮奇，男，28歲，D級，社會撫養者。
中間屏幕上顯示的是一間民宅的室內三維空間，並適時旋轉角度、切換視角。這間民宅是普通的兩室一廳，是社會提供住房的標準模板之一。內部家居還算整潔，裝修風格也是智能管家提供的基礎版本，沒有多餘的裝飾。衣櫃內有四季衣物，但數量並不多，從衣物風格來看，這間房子的主人是一位年輕男性。
右側屏幕上則是一段監控錄像。僅有路燈照明的監控畫面透著幾分朦朧，在這樣的朦朧夜色中，一個人影走進畫面。這人穿著一身黑，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頭上的帽子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他又低著頭，從監控中很難看清這人的容貌。
監控影像應當是截取了這條路連續多個監控的畫面拼接在一起，只見這個面目模糊的人以正常偏快地速度走過很長的一段路。下面的進度條顯示這段監控有十幾分鐘長。
齊喑跟著陸佳陶溜進會議室時，一個穿著黑色作戰服的男人正情緒激動地說著：“這是今年濱佳發生的第三起平民失蹤案了，一起可能是行政案件，兩起也有可能，但連續三起都是行政案件，哪有這樣的巧合？這肯定是刑事案件，你們再認真考慮一下，好嗎？”
失蹤？
齊喑心裏一動。
陸佳陶附在齊喑耳邊悄悄說：“現在說話的這個人是任長風，是我們治安組的組長，人很好的。”她偷偷指指三維顯示屏，“今年這還不到半年，轄區內就連續失蹤三人了，他身為治安組長有點惱火。”
齊喑微微點頭。
對面三人中間的那個擺擺手，示意他坐下，“長風，你先冷靜一下，我知道你對工作認真負責，也明白你的心情，正因為這樣，我這不是找了駱洋和陳信來一起判斷嗎？”
陸佳陶又道：“現在說話這個就是段瞳，咱們所長，他左邊那個是駱洋，審判組組長，右邊的是陳信，社會秩序組組長。”
段瞳話說到這兒，任長風深吸一口氣，說聲自己失態了後便坐下了。
他對面的三人組商量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得出根據現有證據無法認定為刑事案件，需要移交給社會秩序組，再由社會秩序組與濱佳福祉所對接的結論。
任長風非常失望。
一旦被判定為行政案件，治安所就不會再為搜索阮奇做出任何努力，與濱佳福祉所對接後，福祉所會判斷阮奇失蹤的大概原因、對周圍人群產生不良影響程度和再出現的可能性，以此決定是否收回所有配置給阮奇的資源，包括住房、工作等等，一旦收回，就意味著阮奇這個人徹底不存在了。一個鮮活的人就這樣被一群陌生人決定了命運，這個事情的必然走向讓任長風覺得有點呼吸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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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不論流放的原因是什麽，但還能回來就還有希望，齊喑停滯的大腦一點點恢覆運轉。不說能不能回總部，治安廳也是設有一級大治安官的，在總部七年都沒有進展，也許從治安所跳到治安局再到治安廳這條路就能走得通呢？
“好，我知道了。”從高倍手裏拽回袖子，齊喑到辦公桌很快打出一份三頁紙的清單交給高倍，“主任，這是我的工作內容。這七年承蒙您的關照，再見。”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了幾分鐘，確定齊喑沒去找人事，而是離開了總部大樓，高倍這才松了口氣，癱坐在椅子上，安撫自己一早上多次受到驚嚇的小心臟。
旁邊一人道：“主任，她真的還能回來嗎？”
高倍哼了一聲，“規定裏確實沒說不行，但你見過哪個被流放的還能官覆原職的？”
提問的人心裏道，別說官覆原職了，流放我這也是第一次見啊。
另外一人奉承道：“主任您人真好，還那麽為她著想，面對她那樣的人我可能就沒您那麽有愛心了呢。”
高倍嘴上說著共事一場都是應該的，心裏卻暗自慶幸。關於這次調動，人事那邊諱莫如深，如果齊喑真去找人事鬧出什麽事來，自己怕不是要被殃及，好在這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否則真不知道要怎麽收場。
慶幸完畢，高倍清清嗓子，“大家工作停一下啊，齊喑被流放了，她的工作需要大家承接一下。”
綜合治安一組剛剛還在看熱鬧的人們迅速低下了頭。
經過一番哭鬧、拉扯、討價還價，最終齊喑的工作由四個人承接。不管其他人怎麽想，至少這四個人突然覺得齊喑的離開並不是一件好事。但是，這些和齊喑都沒有關系了。
——————————————————
人被流放到治安所，治安總部的公寓自然是不能住了，齊喑回公寓簡單收拾了一下，然後提著自己的一小袋行李直奔濱佳所。
坐在自動駕駛的高速區間出租車上，齊喑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提交的那篇報告。回顧最近一段時間以來的生活和工作，四個字就可以概括，一成不變，唯一的變化就是昨天那篇報告，那篇她想用來證明自己有能力的報告。
她也想過提交報告的結果，也許她會被看到，讓她有機會證明她的能力，也許她會被嘲笑，笑她沒有能力又不自知，當然，最大的可能是石沈大海，杳無音訊。
但是，無論結果為何，她都必須得要試一試，因為她已經在治安總部耗費了七年卻毫無進展，以後的日子她不知道齊宴還等不等得起。
今天的流放和那篇報告到底有沒有關系，她不知道，也無法求證。如果是報告出了問題，那麽問題在哪？如果報告沒有問題，那麽她被流放的真實原因是什麽？總不會是當年帶她來烏亞源的人突然想起她，覺得她一個歐蘭德人不配在總部工作吧。哦，不對，帶她回來的那個人，七年前就已經死了。
那個笑起來很溫柔的人，已經死了七年了啊……
齊喑還在出神時，出租車自動泊在濱佳治安所前的停車場，齊喑付費下車。
和位於核心區中心地帶的治安總部不同，濱佳所有著明顯的外城風格，沒有高大氣派、蘊含深意的建築群，幾棟辦公樓簡潔明了，倒是透著幾分平易近人。齊喑順利進入濱佳所，顯然她的生物信息已經被錄入了濱佳的防衛系統。
進入主樓，沒有前臺，沒人接待，齊喑不知道該去哪裏。正在她茫然時，一個甜甜的聲音叫住她，“你好，請問有什麽能幫助你的嗎？”
齊喑回頭，只見身後站著一個梳著波波頭的可愛女孩，正仰頭看著自己，大大的眼睛裏寫滿了好奇。
“你好，我是來報到的。”齊喑將調令遞了過去。
女孩接過調令迅速瞄了一下，立刻瞪大眼睛，“你是從總部過來的？”
“對，可是我不知道該找誰報到。”
女孩根本沒聽她說話，還在感慨，“喔喔喔，你能進總部，基因判定一定非常好，來我們這不是暴殄天物嗎？”
“……”
女孩感慨完，想起齊喑的話，“啊，你是來報到的，走，我帶你去找所長。”
“好，謝謝你。”
女孩一邊說著不客氣，一邊又感嘆，“你好高啊。”說著又圍著她轉了兩圈，“又高又瘦，比例又好，都可以去當模特了，好羨慕啊~”
“……”齊喑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但她註意到女孩行動似乎有點受限，“你——”
“啊，看出來了？”女孩微微拉起及踝的長裙，指指右腿，“這條腿因為車禍截肢了，現在這個是義肢，我現在還有點不太適應，再過一段時間應該就看不出來啦。”
長裙下露出的兩段小腿看不出有什麽不同，一樣的纖細白皙。但是，這麽一個年輕甜美的女孩遭遇這樣的橫禍，齊喑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明白齊喑沈默中的憐憫，女孩卻沒有什麽悲傷之情，反倒特別得意，“是不是一模一樣？特意訂制的仿真皮膚，我不說根本看不出來是義肢吧？”
齊喑點頭。
女孩拉著她走向右側走廊，“我叫陸佳陶，是治安組的內勤，你叫我小陶就行。”
齊喑剛要張嘴，陸佳陶撲哧笑道：“你叫齊喑，我知道，調令上寫著呢。”
說著走到一間亮著使用中標志的會議室門口，陸佳陶小聲道：“所長一天神出鬼沒的，現在他們正在開會，我們偷偷溜進去，等他們結束你就可以去找所長報到啦。”
齊喑剛想說這不合適吧，陸佳陶已經輕車熟路地悄悄推開門，拉著她躡手躡腳地溜進去在靠門口的椅子上坐下。
會議室內的人正在進行激烈的爭論，並沒有人註意到室內無聲無息多出了兩個人。
會議室中間是一張大的長方形會議桌，會議桌一側坐著八名穿著黑色作戰服的男人，清一色的利落短發，坐著時連高度都幾乎相同，另一側坐了三個人。每個人面前都有幾份資料，有的人正翻看著資料。
會議桌上空的三維顯示屏分成三屏，左側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位年輕男性的正面照、側面照、全身照及生活照的切換。下面標註著一些簡單信息：阮奇，男，28歲，D級，社會撫養者。
中間屏幕上顯示的是一間民宅的室內三維空間，並適時旋轉角度、切換視角。這間民宅是普通的兩室一廳，是社會提供住房的標準模板之一。內部家居還算整潔，裝修風格也是智能管家提供的基礎版本，沒有多餘的裝飾。衣櫃內有四季衣物，但數量並不多，從衣物風格來看，這間房子的主人是一位年輕男性。
右側屏幕上則是一段監控錄像。僅有路燈照明的監控畫面透著幾分朦朧，在這樣的朦朧夜色中，一個人影走進畫面。這人穿著一身黑，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頭上的帽子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他又低著頭，從監控中很難看清這人的容貌。
監控影像應當是截取了這條路連續多個監控的畫面拼接在一起，只見這個面目模糊的人以正常偏快地速度走過很長的一段路。下面的進度條顯示這段監控有十幾分鐘長。
齊喑跟著陸佳陶溜進會議室時，一個穿著黑色作戰服的男人正情緒激動地說著：“這是今年濱佳發生的第三起平民失蹤案了，一起可能是行政案件，兩起也有可能，但連續三起都是行政案件，哪有這樣的巧合？這肯定是刑事案件，你們再認真考慮一下，好嗎？”
失蹤？
齊喑心裏一動。
陸佳陶附在齊喑耳邊悄悄說：“現在說話的這個人是任長風，是我們治安組的組長，人很好的。”她偷偷指指三維顯示屏，“今年這還不到半年，轄區內就連續失蹤三人了，他身為治安組長有點惱火。”
齊喑微微點頭。
對面三人中間的那個擺擺手，示意他坐下，“長風，你先冷靜一下，我知道你對工作認真負責，也明白你的心情，正因為這樣，我這不是找了駱洋和陳信來一起判斷嗎？”
陸佳陶又道：“現在說話這個就是段瞳，咱們所長，他左邊那個是駱洋，審判組組長，右邊的是陳信，社會秩序組組長。”
段瞳話說到這兒，任長風深吸一口氣，說聲自己失態了後便坐下了。
他對面的三人組商量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得出根據現有證據無法認定為刑事案件，需要移交給社會秩序組，再由社會秩序組與濱佳福祉所對接的結論。
任長風非常失望。
一旦被判定為行政案件，治安所就不會再為搜索阮奇做出任何努力，與濱佳福祉所對接後，福祉所會判斷阮奇失蹤的大概原因、對周圍人群產生不良影響程度和再出現的可能性，以此決定是否收回所有配置給阮奇的資源，包括住房、工作等等，一旦收回，就意味著阮奇這個人徹底不存在了。一個鮮活的人就這樣被一群陌生人決定了命運，這個事情的必然走向讓任長風覺得有點呼吸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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