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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冷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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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俊俏也在場, 她惱怒的瞪了那柳葉吊梢眉的女子一眼。

那柳葉吊梢眉的女子姓秦名英,父親是兵部一個郎中,婁侍郎正是她爹秦郎中的頂頭上司。秦英一向奉承婁俊俏, 見婁俊俏瞪她, 只好硬著頭皮又站出來,“白七姑娘……”

“你跟你爹有仇?”白玉茗劈頭蓋臉的問道。

“沒有。”秦英下意識的連連搖頭。

她怎麽會和她爹有仇呢?她就是為了她爹的官位仕途, 才會在婁俊俏面前低聲下氣低三下四好麽。

“跟你爹沒仇, 就趕緊坐下, 少廢話。”白玉茗聲音脆生生的, 煞是好聽。

秦英鬼使神差一般, 真的就聽話的坐下了。

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麽。

大概她真的把白玉茗方才的話聽進去了,內心深處也唯恐她的父親因為她而觸黴頭吧。

寧可信其有。

婁俊俏仗著她爹婁侍郎的勢力,一直是把秦英當丫頭一樣使喚的。見秦英居然也敢違逆她的意思,反而聽了白玉茗的話,婁俊俏氣不打一處來。

本來她打算得蠻好,對付白玉茗不用她自己出手,背地施暗算靠世子夫人胡氏,明著打擊就用秦英做急先鋒。秦英這一退縮, 婁俊俏也是被氣糊塗了, 把原來的打算拋到腦後, 自己挺身而出, “白七姑娘,你這自高自大自說自話的,也未免太不把我們京城閨秀放到眼裏了吧?你當我們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 就這樣被你唬住了不成?”

白玉茗肚子越是餓,脾氣越不好,說話便越不客氣,“瞧瞧,還真有個和她爹有仇的。如果我沒認錯人,這應該是婁侍郎家的二姑娘吧?婁二姑娘,你和你爹你哥哥真是仇深似海啊,已經把你哥哥給送到牢裏了,還不滿足,這是要接著害你爹了?”

“你胡說什麽?”婁俊俏一聲尖叫。

白玉茗不耐煩,“忘性真大,浣花橋的事你這就不記得了?你哥哥婁佳被五花大綁帶走之前,沖著你又是踢又是踹又是唾罵,不就是恨你坑了他害了他麽?你是害了親哥不夠,還要繼續害親爹,不把你爹婁侍郎整倒,誓不罷休,對不對?”

“天呢。”一片驚呼聲。

在座的人不是人人消息都靈通,也不是人人都知道婁佳被抓的,這時從白玉茗口中得知婁俊俏的哥哥被捕入獄,而且是被婁俊俏害得被捕入獄,再看婁俊俏的目光就是鄙夷中帶著恐懼了,不知婁俊俏究竟是什麽樣的惡毒心腸。

“你,你,你胡說,我父是三品大員,國之棟梁……”婁俊俏幾乎沒被白玉茗給嚇死,聲音發顫。

“那就等著瞧。”白玉茗道。

正好這時候婢女開始上菜了,白玉茗早就餓了,鼻中聞到飯菜香氣,心曠神怡,頓時不想再和婁俊俏這樣的人糾纏了,笑咪咪的道:“開席啦,諸位不要客氣,開動開動。”她面前放著一碗香噴噴的雞舌羹,嘗一嘗,鮮美可口,她便眉花眼笑了。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婁俊俏哪有心情吃東西。

美食當前,白玉茗可沒空和她吵架,不屑的道:“等著,終席之後,便見分曉。”

白玉茗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先讓我吃飯,吃完這頓飯我再打點起精神對付你,到時候自然見分曉。無奈這些閨中少女們這時大多都被她唬住了,她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到了眾女耳中,這些人三三兩兩,交頭接耳,“是說婁侍郎馬上就要倒黴對吧?終席之後就有消息是吧?天呢,這麽快。”

婁俊俏面無人色。

這個白七姑娘穩如泰山,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樣,難不成她真的知道些什麽,婁侍郎真的要……

婁俊俏嚇得不敢再往下想了。

可怕,這太可怕了。

平陽侯夫人過壽的大喜日子,席面自然非常精美。白玉茗愛吃愛玩,美食入口,她便把方才的爭執拋到腦後,津津有味的享用起山珍海味。

她吃得越從容,越歡快,婁俊俏的心裏越沒底。

婁俊俏平時的幾個來往甚為密切的好姐妹,永寧侯府的齊似錦,栗老尚書的孫女栗子青,武將軍的妹妹武亦芳、武亦香等,這時候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都只顧著和身邊的人說話,對婁俊俏理也不理。

婁俊俏越發氣苦,也越發惶惑。

白玉茗吃的美滋滋,她卻是食不下咽。

還未終席,婁夫人的婢女添福便眼圈紅紅的找了來,“二姑娘,夫人讓你立即回府。”

“什麽事,到底是什麽事?”婁俊俏還沒開口,其餘的人激動了,七嘴八舌的詢問。

“我早就提醒過了,有些人執意不聽,非要坑爹。現在可心滿意足了吧?”白玉茗涼涼的、幸災樂禍的道。

雖然還不能確切的知道婁家發生了什麽事,但白玉茗既和婁俊俏爭執起來了,自然要把話題往婁侍郎倒黴上面引。這對於白玉茗來說,不過是吵架時的小伎倆而已,倒不是真的未蔔先知。

誰知婢女添福卻咧了咧嘴,險些哭出來,“二姑娘您快回家吧,咱家老爺禦前失禮被免官了,夫人和大姑娘正六神無主呢,家裏就數您最有主意……”

周圍一片倒吸冷氣聲,“婁侍郎真倒了,真倒了!”

再看白玉茗,這些自命不凡的姑娘們目光中既有好奇,又有敬畏,再沒人敢跳出來向白玉茗叫板了。

得罪了白玉茗就要坑爹啊,誰不害怕。

這些姑娘們之所以能高人一等,之所以能坐在這裏,還不是因為各有一個好爹。若是爹倒了,她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可憐婁俊俏這位一向以精明能幹出名的侍郎之女,被空如其來的惡運打倒,哭得腿腳都軟了,是被添福架在肩膀上架出去的。

“唉,坑了自己的爹之後還知道後悔流淚,婁二姑娘原來也不是全無良心啊。”白玉茗悠悠一聲嘆息。

她周圍的人不約而同的肝兒顫了顫。

這位白七姑娘很可惡,但誰也得罪不起不是,畢竟誰也不想給自己的父母招災……

平陽侯府招待客人是很周到的,有婢女執壺為客人斟上香甜清洌的果子酒。白玉茗也是愛喝酒的,美酒下肚,愜意的微咪雙眼。

這一咪眼,她無意中覺察到執壺的婢女換了人。

這個新換的婢女可比原來那個相貌平平的好看多了,一雙眼睛又黑又亮,眉心一點朱砂痣嫵媚動人。這樣的人物來倒酒,屈才了吧?

新換的婢女謙恭的挨個倒酒,到了白玉茗跟前,她纖長漂亮的手指翹了翹,深寶石紅的葡萄美酒註入杯中,香氣優雅馥郁。

美貌婢女畢恭畢敬的將美酒放到白玉茗面前,白玉茗快活的眨眨眼睛,向她道謝。

婢女低眉一笑,執壺退下。

白玉茗執起酒杯把玩打量,淘氣的笑了笑。

一個人頑皮淘氣也有頑皮淘氣的好處,譬如說今天這杯酒,白玉茗便知道萬萬喝不得。當年她和白玉格可沒少跟白熹胡攪蠻纏,白熹審理一樁毒殺親夫案,犯人用來毒死她丈夫的是一把特制的酒壺。這把酒壺裏藏有機關,可以由執壺人控制,倒出正常的酒和有毒的酒。白玉茗、白玉格很想看看這酒壺長什麽樣子,便趁著晚上跑去偷看,被白熹抓住打了一頓。但之後白熹就拿過酒壺,詳細的給他倆講了講這壺是如何使用的。方才那婢女手生得很美,手勢也變得很漂亮,但那個手勢的含義白玉茗怎能不知道呢?她在撥動機關。

白玉茗這種淘氣慣的小姑娘身上什麽都有,她舉著酒杯把玩了好一會兒,趁著別人不註意,悄悄取出一個小瓶子攏在袖中,舉衣袖掩面裝作斯文喝酒的樣子,其實那些酒小部分酒在她袖子裏,大部分被灌到了瓶子裏。

“醉了,我醉了。”裝好酒,她便裝作酒醉的樣子,要出門醒酒。

她到一處掩映在花樹下的小涼亭中坐了,招手叫過一個小婢女,取出一個銀錁子賞了她,命她去請靳家的姑娘。

這小婢女辦事真還挺利索,沒過多久,靳竹苓便來了。

她不是一個人來的,白玉瑩陪著她一起的。

“五姐姐,苓兒,快來快來。”白玉茗見到姐姐和表妹,也不裝醉了,忙向她們招手,“我給你倆看個稀罕東西。”

白玉瑩自然是看不出來什麽的,靳竹苓卻是一直跟她父親學醫,熟悉藥理,打開瓶子聞了好半天,又拿手指頭蘸了一點嘗嘗味道,皺起眉頭,“這酒裏面有藥,是自西域傳過來的迷魂藥物。”

“就是喝了這藥酒,我就糊塗了,任人擺布了?”白玉茗問。

“是的。”靳竹苓小心翼翼蓋上瓶蓋,“宮中嬪妃爭寵,有人使用過這個,我爹爹曾帶了幾滴回家,所以我認得。五表姐,七表姐,這個藥雖不好,卻很貴很難得的呢。”

白玉瑩氣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誰這麽喪心病狂,要害我七妹這麽可愛的小姑娘?”

白玉茗一樂,“五姐姐,你瞧著我可愛,有人卻是恨我恨得要死呢。有人要害我而已嘛,不怕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她那仗劍走天涯的美夢一直沒能實現,心裏庠庠的,這時有了和惡人交手、懲治惡人的機會,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五姐姐,你就當我是到田裏薅草好了,我就愛除殘去穢,除暴安良。”

“你這孩子,什麽時候了還調皮!”白玉瑩急得跺腳。

“趁著這會兒爹爹和太太都不在,你就讓我玩會兒唄。”白玉茗笑嘻嘻的央求。

靳竹苓單手支著臉頰,輕輕嘆氣,“我也想像七表姐這樣除殘去穢,剪除惡人,只可惜沒人害我。我就是想除暴安良,也沒有機會啊。”

“苓兒你住口,你還可惜沒人害你呢。”白玉瑩一個調皮鬼沒勸服,又來一個搗亂的,手忙腳亂,焦頭爛額。

“苓兒,你給人瞧病,就當行俠仗義了。”白玉茗忙道。

“七表姐說得很對,我給人瞧病就行了。”靳竹苓一臉嚴肅的點頭。

白玉瑩抹抹額頭的汗,“還是調皮鬼了解調皮鬼。”

白玉茗勸靳竹苓,一句話就見效。

那為白玉茗斟酒的美貌婢女自外進來,見白玉茗不見了,忙陪笑問了兩邊的客人,知道白玉茗出來醒酒,快步出來尋找。

白玉瑩和靳竹苓站在涼亭外,溫柔端莊的白玉瑩這時一臉惶急,“我七妹眼神都直了,說話她跟聽不到一樣。苓兒,你到底懂不懂醫術啊,她這是怎麽了?”

靳竹苓板著小臉,“我是大夫,我當然懂了。七表姐就是喝酒喝多了,酒醉的人都這樣。”

白玉瑩頓足,“你這孩子明明是個半吊子,偏偏要充大夫!唉,指望不著你了,我讓人找真正的大夫去。你在這裏守著你七表姐,莫貪玩跑遠了。”

靳竹苓勉強答應,“好吧。”

白玉瑩急急忙忙的走了。

靳竹苓探頭張望,見白玉瑩走遠了,生氣的道:“我明明是個醫術高明的大夫,五表姐就是不相信我!七表姐就是喝酒喝多了嘛,還會是什麽?”往亭裏瞅了瞅,皺起眉頭,“七表姐酒喝得太多啦,人呆呆的,一點也不好玩。我到附近玩一會兒,想來五表姐也不會知道。”口中嘀咕著,一溜煙兒跑走了。

美貌婢女見涼亭中只有白玉茗眼神直直的呆坐著,嫣然一笑,扭著小蠻腰一步三搖的走過去,直視白玉茗的眼睛,聲音溫柔得仿佛要銷魂蝕骨,“白七姑娘,跟我走好不好?”

白玉茗眼睛直直,身體也發直,像個木偶似的站了起來。

美貌婢女心中歡喜,聲音愈是溫柔得不像話,“對了,很好,跟我過來。”

美貌婢女帶著白玉茗走小路,分花拂柳,到了一個由名貴花木環繞的優雅庭園。園中早已準備好筆墨,婢女引白玉茗到了書案前,溫柔的吩咐,“白七姑娘請坐。白七姑娘,請你把這上面的話抄寫下來。”

白玉茗聽話的坐下,聽話的提起筆。

讓她抄寫的倒也不是什麽稀罕東西,是一曲詞的上半闕:“恩重嬌多情易傷,漏更長,解鴛鴦。朱唇未動,先覺口脂香。緩揭繡衾抽皓腕,移鳳枕,枕檀郎。”

白玉茗雖眼珠發直,但她練習書法多年,功夫沒有白用,寫出來的字嫻雅婉麗,飄逸妍媚。美貌婢女眼瞅著一句又一句艷詞現在紙上,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世子夫人胡氏和賈冰不知什麽時候進來了,賈冰惱怒又貪婪的盯著白玉茗,低聲道:“大伯母,為何只讓她抄這樣的香艷之詞呢?這詞還是太含蓄了。讓她寫得再露骨些,等會兒她清醒過來,豈不是羞愧難當,什麽都要聽咱們的了?”

胡氏嗔怪,“你個傻孩子,你怎不想想,她雖是庶出,卻也是知州家的姑娘,從小讀書寫字,肚裏頗有墨水,在白家也有些體面,並不是沒皮沒臉的女子,和那些被父親忽視被嫡母壓制的庶女可不一樣。若依著你,讓她寫些露骨之極的話,那還像官家女孩兒麽?等她清醒過來之後看了,幹脆沒臉活著了,一頭撞死,咱們豈不抓瞎?咱們要的是活人,要她為咱們所用,不是要逼死她啊。”

“還是大伯母見識高!”賈冰敬佩不已。

胡氏得意洋洋。

那半曲詞抄完之後,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妾白氏阿茗書奉愛郎冰,郎珍之重之,妾之幸也。”白玉茗也聽話的抄寫下來了。

“夫人請看。”美貌婢女將抄好的艷詞交到胡氏手中。

胡氏心花怒放,笑著誇獎道:“楚楚,你辦事得力,夫人我自有厚賞。”

“謝夫人。”楚楚聽到有厚賞,笑容格外諂媚。

胡氏拿到艷詞,命令楚楚給白玉茗解藥,讓白玉茗清醒過來,楚楚正要動手,賈冰卻看著白玉茗貪婪的笑,“好伯母,你先等上一等,讓侄兒趁著這小美人還沒清醒,先一親芳澤。”

胡氏呸了一聲,“呸,你個沒出息的,沒見過女人不成!等這件事過去之後,哪怕你納了她作妾呢,我也管不著。”

賈冰喜得長揖至地,“多謝伯母。伯母,遠水解不得近渴,先讓我抱抱她……”不待胡氏答話,便張開雙臂要抱白玉茗。白玉茗哪容得他輕薄?取出小刀,刀尖向外,賈冰才挨近她,但是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胡氏忙道:“冰兒,怎麽了?”

楚楚忙過去看視,大吃一驚,“這位白姑娘不知何時拿了刀在手裏!七少爺胳膊被刺傷了,還好刺得不深,沒有大礙,可這法術不能見血,一旦見血,便破解了……”

胡氏聽說賈冰傷得不重,也就放心了,況且艷詞在手,也不在乎法術是否破解,“管她呢。橫豎也是要給她解藥的。”

楚楚笑,“夫人說的是,橫豎她該寫的也寫了,也是時候讓她清醒了。”

賈冰握著他被刺傷的胳膊疼得轉圈,“這丫頭哪來的刀?親娘啊,疼死我了。”

白玉茗手裏握著刀,眼神迷茫,“我在哪裏?我手裏怎麽會有刀?”仿佛嚇了一跳似的,手一松,小刀落在桌案上。

“白七姑娘,你醒了麽。”胡氏手拿艷詞,得意的抖了抖,“你可認得這個?‘恩重嬌多情易傷,漏更長,解鴛鴦。朱唇未動,先覺口脂香。緩揭繡衾抽皓腕,移鳳枕,枕檀郎’,嘖嘖嘖,香不香,艷不艷?瞧不出來,你年紀不大,很是風騷啊。”

“你胡說!這不是我寫的,這一定不是我寫的!”白玉茗一臉慌張,小臉雪白,好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胡氏臉現獰笑,“不是你寫的,還會是誰?妾白氏阿茗,除了你白玉茗,難道還有別人?”

白玉茗失神的跌坐在椅子上,嘴唇顫抖,低語喃喃,“不,不是我,一定不是我……如果是我,我就沒法活了……”

賈冰一只胳膊上血跡點點,忍著疼,努力做出風流瀟灑的模樣,“白姑娘,只要你從了我,這艷詞便不會被別人看到,你不用尋死。你放心,我會對你好的,以後不管我有再多妻妾,永遠最寵愛你。”

白玉茗惡心得差點兒沒吐出來。

雖然是演戲,她也按捺不住,順手拎起桌案上的硯臺沒頭沒腦向賈冰砸了過去,“你去死吧!”

賈冰下意識的閃了閃,頭避過去了,肩膀沒躲得了,硯臺砰的一聲砸在肩上,巨痛入心,墨汁流得胸前到處都是。

“親娘啊。”賈冰一聲悶哼,又一次倒在了地上。

上次他是被白玉茗的言語打擊的,這次是被白玉茗武力打擊的,總之都是受傷倒地。

“白玉茗,你還敢囂張?”胡氏大怒,高高舉起手中那張艷詞,“我若把這個聲張出去,你還有臉見人麽?你還有名聲麽?還嫁得出去麽?你這輩子全都毀了!”

“你想怎樣?”白玉茗砸倒賈冰,露出膽怯的神色。

胡氏一聲冷笑,“我沒想怎樣,不過是一片好心想讓你留在我們賈家,給冰兒做個房裏人,好讓你終身有靠罷了!你既是我賈家的人,自應為賈家辦事,婁佳是我賈門的親戚,是你把他送入牢獄的,自然也要由你到雍王府把他救出來。還有婁侍郎,你也要為他美言……”

白玉茗心中奇怪,“咦,你和婁家到底是什麽交情,怎地為了婁家如此興師動眾?婁侍郎是你的情人麽?”

“你胡說!”胡氏正說到得意處,被白玉茗這樣不留情面的質問,又氣又急,身軀竭力往上躥,一蹦三尺高。

白玉茗從善如流的改口,“那麽,婁夫人是你的情人?”

胡氏險些沒被白玉茗氣得背過去,“我怎麽可能會要婦人做情人?”

“哦,婦人不能做你的情人。”白玉茗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胡氏臉上肥肉抽動,氣哼哼的揮舞著手中艷詞,“你給我老實點兒!你若不老實,我便把這香艷之極的媚詞公之於眾,讓你死了都要得個臭名聲!”

“我老實,我一定老實。”白玉茗有把柄在胡氏手裏,態度變的很好。

胡氏喘著粗氣,“這樣才對了。白七姑娘,我不為難你,給條活路讓你走。你替夫人我了解了婁家的事,然後乖乖的服侍冰兒,之前的事便一筆勾銷,這艷詞也可以還給你,讓你再無後顧之憂。”

“就這麽簡單?”白玉茗納悶。

這秘藥十分難得,胡氏弄出這麽大陣仗,付出這麽大代價,就是為了讓她替婁家辦事?哦,對了,還有讓賈冰如願。賈冰不過是二房的兒子,又不是胡氏親生的,胡氏這麽顧著賈冰作甚?難道賈冰才是胡氏的情人?不會吧?

“就這麽簡單。”胡氏笑得惡毒,“第一,幫婁家;第二,服侍冰兒。這兩條做到,你親筆所寫的艷詞,夫人我便還給你!”

胡氏兩手捧著艷詞,把柄在手,躊躇滿志,就等著白玉茗無可奈何的答應她了。

白玉茗嘻嘻一笑,取出荷包笑道:“你瞧這是什麽好東西?”

胡氏、賈冰、楚楚三人一齊向她看過去。

白玉茗取出一個小竹桶,桶中倒出火折子,一晃即燃。

胡氏還沒反應過來,白玉茗已笑吟吟將火折子扔了過去,胡氏手中的宣紙立即著了火。

“著火了,著火了。”胡氏嚇得一啰嗦,手裏的宣紙掉在了地上。

賈冰連身上的疼也顧不得了,連忙爬過去搶,“不能燒,不能燒啊,燒了它我可怎麽辦啊?”

白玉茗拍手笑,“燒完嘍,有些人詭計落空嘍,白忙一場嘍。”

胡氏氣得腦仁兒都是疼的,牙齒咬得咯吱作響,“你是故意的吧?你早有準備,你,你,你根本沒喝酒,沒被迷魂!”

白玉茗唇勾了勾,笑得既愉快又親切,“我本來就沒喝那個藥酒,我是來逗你們玩兒的呀。”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胡氏和賈冰一樣倒下了。

楚楚眼看形勢不對,想跑,白玉茗一躍而起,拿桌上的長條紅木鎮紙當作武器抽過去,“壞女人,姑娘抽你!”

“我幫你抽!”阿直不知從哪裏跑來了,口中嚷嚷著,撥劍向楚楚猛刺。

他拿的是真劍。

而且是一把寶劍。

楚楚不敢硬擋,仗著身子輕靈忙向外逃,但才到門口,便被數名身手矯健的侍衛給逼回來了。

一道白色的頎長人影出現在庭院門前。

“冰山,你來啦。”白玉茗擡頭看到趙戈,驚喜歡呼。

賈冰長那麽醜,也有臉單名一個冰字,像冰山世子爺這個樣子的才有資格呀。

趙戈不理白玉茗,冷聲吩咐,“拿下!”

侍衛齊聲答應,分別去抓拿胡氏、賈冰和楚楚。楚楚眼看沒法逃走,淒然一笑,用力一咬,嘴角流出黑血,竟然服毒自盡了。

楚楚生前也算是位美女,死後卻七竅流血,面目猙獰,白玉茗再大膽也是個半大孩子,嚇得轉過頭不敢看。

趙戈吩咐侍從把楚楚蒙上白布擡出去之後,她才慢慢的、猶豫的轉過頭。

胡氏和賈冰被侍衛壓制得跪在地上,兩人滿口叫屈,“不過是和白七姑娘開個玩笑罷了,彼此親戚,實無惡意。”

玉泉王趙戫和平陽侯也匆匆趕來。胡氏和賈冰向平陽侯求情,平陽侯怒不可遏,一腳將賈冰踹得狂吐鮮血,胡氏嚇得連聲尖叫。

趙戫低聲向平陽侯道:“這位白七姑娘若只是尋常閨秀,這事還可以算作親戚之間的糾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這位白七姑娘身份一點也不普通,反王案能否順利破獲,關鍵便在於她。老侯爺,今晚白七姑娘要幫忙查證一項重要到極點的物證。”

平陽侯雖年近七十,但常年習武之人,身體依舊強健,頭腦十分清醒,聞言大驚道謝:“蒙玉泉王殿下提點,老臣感激不盡。”

這位老侯爺也是有決斷的人,當即便表示絕不徇私,胡氏、賈冰交官審理,清白處置。

賈冰這個庶房的孫子也就算了,胡氏卻是世子賈弘的夫人,她被抓入獄,平陽侯府丟人丟大了。但丟人總比和反王案扯上幹系要好。白玉茗是破獲反王案的關鍵人物,胡氏害誰不好,偏偏要害她,這一腳踢到鐵板上,滿盤皆輸。

趙戈冷臉看著侍衛抓人,一直沒理白玉茗。

白玉茗知道她又不小心叫了冰山,心虛的陪笑臉,“世子爺,今晚的池塘找到了吧?你放心哈,我一定把真鑰匙給你找出來,一定不會出錯。”

趙戈紋絲不動,連眼角也沒有掃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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