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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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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江的話提醒了馮蕎,劉俊生跟小寡婦勾搭應該也有一段時間了, 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他家裏父母還真能一點風聲都不知道?

真就有那種人, 覺得男人偷腥也不是啥大錯, 比如蘭江的公婆吧,按理早該聽到風聲了, 苗頭剛開始不去嚴管, 袒護兒子,怕也沒當啥大不了的事情,只當兒子在外頭偷個嘴罷了, 又沒有啥虧吃, 怕還幫著遮瞞兒媳婦, 蘭江說過, 劉俊生這段時間經常找各種理由不回家,婆婆就總是幫他說話。

卻沒提防劉俊生賤人多作怪,迷魂到這程度,為了小寡婦, 親爹是誰都忘了,居然要拋家棄子娶小寡婦, 竟弄出這麽大動靜來了。

鬧得嚴重了, 他爹媽哪還管得了, 也就只有哭嚎打臉了。

“小昆媽, 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哪能知道啊, 我要是知道了,我哪能容忍他。”蘭江婆婆連哭帶喊地賭咒發誓,賭咒自己要是知道就不得好死,又哄勸蘭江,“小昆媽,你全當他犯了糊塗吃了屎,你是他正經娶進門的媳婦,你守著兩個兒子不離婚,我和你爸也都向著你,俊生他沒了法子,他跟那賤貨也不能長久,他終究還得老老實實回家來的,到時候他就只有下跪求你的份,我叫他給你磕頭賠罪。”

越說越不不著調了,這劉家還真臉大,合著蘭江婆婆這意思,男人在外頭玩夠了就該回來了?媳婦還得給他守著家養孩子?浪子回頭金不換?我呸!她當婆婆的,口口聲聲就是“看在孩子份上”,她兒子怎麽沒看在孩子份上?

馮蕎心裏揣摩,聽這意思,蘭江公婆怕也去找過兒子了,沒能勸回來,要不然早該給蘭江下保證了。

“滾!姓劉的,你他娘的趕緊給我滾遠點!”楊爸氣得拍桌子翻臉罵人了,“你兒子下賤無恥,你們管不了兒子就跑來糟踐我閨女?趕緊離婚,趕緊滾!混賬王八蛋的玩意兒。”

看劉家也說不出個什麽章程來,楊爸一發話,楊邊疆直接伸手揪著劉父,一言不發直接丟了出去。馮蕎一看,那她也別閑著了,跟楊媽媽婆媳合作,趕緊也把蘭江婆婆轟出去了。

那邊板著臉把人哄走了,這邊一回到屋裏,楊媽媽就一臉愁容,她從昨晚陪著蘭江,都不知道能怎麽勸說了,默默陪蘭江坐著。

楊媽媽的老思想,不到萬不得已,哪能輕易離婚啊,那年代離了婚女人該有多難,更別說可憐了兩個孩子。可楊媽媽卻也不忍心多勸閨女,找不到話來勸,閨女受了這樣的委屈,她哪能不心疼生氣啊。

蘭江則收住了眼淚,一直坐在那兒沈默不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馮蕎沒有多勸她,心說讓她自己想清楚吧。馮蕎把兩個孩子哄了出去,給他們洗幹凈臉,讓他們吃了點東西,囑咐他們不要哭。

“小昆,小偉,你們要聽話,你們倆一哭,媽媽就更難過了。”

“二舅媽,我不哭了。”不到七歲的小昆,臉上帶著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恨意,紅著眼睛說,“等我長大了,我就去把我爸爸的腿打斷,把那個壞女人拿刀殺了。”

馮蕎心裏一酸,你說劉俊生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到底做了什麽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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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邊疆等到妹妹情緒穩定下來,才開口問她打算怎麽辦。

“蘭江,你自己有什麽想法打算,只管說出來,不管你怎麽決定,二哥都給你做主。你記著,你有爸媽,還有哥嫂,有娘家管你,你只管你自己的想法,沒啥好擔心的。”

“邊疆!”楊媽媽制止地叫了一聲,擔心地瞅著蘭江的臉色,小聲說:“離婚可不是小事……”

大哥這時候插了一句:“真要離婚,總是個不好的事情,兩個孩子都這麽大了,還都是男孩,分給蘭江更加累贅,再說家裏也不光彩……”

楊邊疆一聽話不投機,氣得眼一橫,質問他大哥:“大哥,怎麽叫不光彩?你當大哥的,能說句人話不?”

“放屁!”楊爸直接開罵,“我閨女有啥不光彩的,離婚又不是她的錯。跟他離,這日子還怎麽過下去?”

大哥頭一縮,剩下的話真沒敢往外說,憋回去了,他想說,自家妹妹離了婚,要給娘家添負擔不算,娘家人也臉上無光。

“我……我也是心疼蘭江,離了婚她一個女人家,往後肯定也不容易。”大哥嚅嚅辯解,“叫我說,其實也沒到非得離婚的地步,劉俊生估計也就是一時糊塗,狗.屎糊了心了,我們多去幾個人,狠命揍他一頓,把那小寡婦的鋪子也給她砸了,估計他也就該老實了。”

“揍他一頓做什麽用,便宜他狗東西了!”楊邊疆狠狠罵了一句,“這事情不是蘭江的錯。蘭江你自己想怎麽辦,不用考慮那些有的沒的。”

這情勢很明顯,楊爸和楊邊疆支持離婚,楊媽媽和大哥則是勸和,不支持離婚。但誰也不能硬給她做主,最終下決心的,還得是蘭江自己。

楊媽媽嘆了口氣,欲言又止,那年代農村人把離婚看得十分嚴重,尤其女方社會壓力更大,有些農村婦女寧願尋死走絕路,也絕對不肯離婚。

楊媽媽這個年紀,難免各種擔心,擔心閨女離婚,卻也不忍心攔著閨女硬叫她受委屈。

馮蕎看看楊邊疆,兩人換了個眼色,便輕聲對蘭江說:“蘭江,你只要自己想清楚了,家裏肯定都站在你這邊。你要說為了孩子不離,那我們就幫你做主,有爸和你哥在,要收拾他劉俊生,包管收拾得他老老實實的,叫他往東他不敢往西。你要說不想委屈自己,決定跟他離婚,那就回娘家來,家裏有爸媽哥嫂呢。”

馮蕎說著隨手往西邊一墻之隔自家的房子一指:“那邊房子家具都現成的,正好留給你住,有爸媽哥嫂吃一口,就缺不了你吃的,你二哥別的本事沒有,照顧他自家妹妹的本事保證能有,你別的都不用擔心。”

“二嫂,我知道你最疼我。”蘭江頓時又掉了眼淚,馮蕎這會子說這些話,無非是想給她足夠的底氣,不管她做什麽決定,二哥二嫂會照顧她,娘家會給她撐腰,她有一個足夠強大的後盾。

“媽,大哥,我也知道離了婚叫別人下眼看,讓別人說閑話,兩個小孩……都要可憐,叫人瞧不起。”蘭江沈默了一下,滿心的委屈,“可是我能怎麽辦?他劉俊生都鬧到這個份上了,公開跟那小寡婦搞在一塊,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潑婦,要跟我離婚,我難道還死乞白賴求他不離?我楊蘭江這點骨氣還得有。我也想將就兩個孩子,可他劉俊生怎麽就沒想過孩子,我怎麽咽下這口氣。二哥,我……我要離婚。”

楊邊疆聽著妹妹這番話,老半天沈默無言。馮蕎也沈默了老半天沒吱聲,在孩子面前,蘭江明明還是狠不下心,未必願意離婚的,可誰臉上還沒有四兩血?她也有自尊和骨氣,劉俊生逼得她唯有離婚了。

“我知道了。”楊邊疆說,“二哥這就去幫你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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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邊疆開車經過鎮上,便先去了趟廠裏,把車一停,跟李師哥說:“師哥,把你那摩托車給我騎一下。”

“自己小轎車不開,騎我摩托車?”李師哥說,“你小子要幹啥呢?”

“我那車,打人它不方便。”楊邊疆從李師哥手裏抓過鑰匙,騎上車就走。

李師哥看著他那個造型,紅色摩托,卡其色風衣,因為鄉村土路上塵土飛揚,他還戴了個墨鏡,不知為啥,李師哥總覺得這小子渾身的戾氣。

“這小子,還真騎我的車去打人了?”李師哥自言自語地嘀咕,“哎,他可小心著點啊,我那摩托車新買的呢,蹭一塊漆都心疼。”

楊邊疆的確滿心戾氣。他出門的時候,馮蕎不放心追出來,拉著他說悄悄話。馮蕎說,她揣摩蘭江那意思,也是在氣頭上,要離婚也是逼的,要是鬧到最後,劉俊生後悔了,跑來哭求蘭江,蘭江顧及兩個孩子一心軟,這婚還指不定最後能不能離成。

“哥,你也別鬧得太狠了。可別真把人弄殘了,你那手我是知道的,你這氣頭上,真要打他個瞎眼瘸腿半殘廢,咱們自家也沒法利索,不值當的。” 馮蕎頓了頓,補上一句,“叫他皮開肉綻就好。”

“行我知道了。”楊邊疆笑笑安慰媳婦兒,“放心吧,你男人沒那麽笨。”

楊邊疆騎著摩托車,徑直去了鄰鎮,找到劉俊生做工的磨面房。這家主人聽說是劉俊生的親二姨家,楊邊疆停好車,聽著院裏粉碎機轟隆隆的聲音,煙塵粉塵亂飛。他挺客氣地叫過門口忙碌的一個老頭,說找一下劉俊生。

“俊生啊——”粉碎機聲音太響,老頭扯著嗓子喊了兩聲,裏頭的劉俊生大約是沒聽見,老頭只好進去喊。

楊邊疆叫完了人,就轉身站在門口等,很快劉俊生就出來了,系著個灰突突的圍裙,上面落了一層白乎乎的面粉。

一眼看見楊邊疆,劉俊生腳步頓時一頓,明顯是有些遲疑。可看著楊邊疆臉色平和的樣子,再回頭看看,院子裏好幾個都是他自家親戚呢,人多勢眾,於是壯著膽子走過來了,卻站在門檻上,戒備地看著楊邊疆。

“走吧,我帶你去跟蘭江離婚。”楊邊疆招招手,轉身走到自己摩托車旁邊。

劉俊生臉色警惕地看著他,遲疑片刻,還真走過來了。

“x你媽的,不是你要離婚的嗎,叫你出來離個婚磨嘰什麽!”楊邊疆嘴裏罵著,一巴掌就抽了過去,順手一扭,腳下一鉤,劉俊生就躺到地上去了。

楊邊疆一擡腳,踩住劉俊生的半邊臉,把他另一邊臉踩在地上,指著劉俊生繼續罵:“今天我就是讓你跟我妹妹把婚離了,不過你該她的欠她的,咱們也一並算算清楚,好聚好散。”

這還叫好聚好散呢!劉俊生被他穿著硬底皮鞋的腳尖碾著腮幫子,死魚一樣睜大著眼,連開口說話求饒都不能。

這邊一動作,院裏幾個幹活的工人或者來磨面的村民就跑出來了,一個婦女飛快跑過來,估計是劉俊生那個小姨,咋咋呼呼地喊:“幹啥呀這是?你誰呀,你咋上來就打人呢?”

“我是他二舅哥!”楊邊疆腳下踩著人,挺客氣地對跑過來的幾個人點點頭,語氣平淡地說,“家務事,有人想插手的話先跟我打個招呼,我等著。”

他還真等了足有兩分鐘,劉俊生被踩在地上,兩腿徒勞地掙紮著,楊邊疆看著幾個人那臉色,沒人言語了。劉俊生那小姨張張嘴,臉色尷尬,到底也沒吱聲。

楊邊疆收回了腳,踢了一下說:“起來,咱現在回去辦離婚。”

劉俊生掙紮著爬坐起來,半邊臉上粘著泥灰,半邊臉上留著鞋印,坐在地上卻不敢動,楞怔地看著楊邊疆直打哆嗦。

楊邊疆一看他那個慫樣,更來氣,又踢了一腳,他四周看了看,去旁邊人家的柴草垛上抽了根比大拇指稍粗的樹枝,還兩手彎折了試了試,挺結實的。

他拿著樹枝回來,抽著劉俊生的肩背催促:“快點兒,趕緊的。”

劉俊生早就懵得差不多了,楊邊疆騎上車,一手掌控摩托車,一手拿著樹枝,就這麽打豬趕羊似的趕著劉俊生,一下一下抽著往前走。劉俊生稍稍一慢,樹枝就抽到了,他還不往別處抽,他就專抽肩膀、屁股和後腿,也不著急,不緊不慢地趕著走。

沒幾步就先經過了隔壁的小雜貨鋪,楊邊疆瞥了一眼,鋪子裏果然有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小寡婦,擦著頭油,頭發梳得牛舔過似的,正扶著門框驚恐地看著他。楊邊疆手裏樹枝一揮,敲著劉俊生的腦袋示意他停一下。

“去,也別讓人家擔心,去跟她說一聲,說你現在就去離婚,回來就娶她。”

劉俊生惶然無措地看著他,站那兒卻不敢動,楊邊疆見他不動,拿樹枝戳戳他的臉,摩托車擦身過去,順勢往他屁股踢了一腳。

“去呀,耳朵聾了還是眼瞎了?快點兒,說完了我們好走。”

劉俊生更加不敢動彈了,僵著身體站在那兒,低垂著頭不吭聲,楊邊疆“啪”地用力一下抽在他後背上,擡高聲音呵斥:“垃圾玩意兒,叫你去說你就去,趕緊的!”

這麽一鬧騰,旁邊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了,連剛才磨面房的人也跟著看,有的就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起來。

楊邊疆要的就是這效果,他與其說是打劉俊生,還不如說是故意羞辱他,怎麽讓他丟人怎麽來。

劉俊生此刻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他被叫出來的時候穿著個灰色大圍裙,滿身面粉加灰土,再被這麽一通抽打,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劉俊生哭喪著臉,帶著哭腔本能地搖頭:“不……不去了。二哥,我……我……”

“別亂喊,誰是你二哥?我真是來帶你去跟我妹妹離婚的。”楊邊疆甩手一樹枝,樹枝梢頭抽打在劉俊生腮幫子上,挺不耐煩的樣子,“你去不去?等著我下車請你去?”

一見他作勢要下摩托車,劉俊生嚇得小碎步趕緊往前走了幾步,也不敢擡頭看那小寡婦,站在那兒哭喪著臉發抖,小寡婦一看情勢不妙,兩眼淚汪汪,水蛇腰一扭,咣當一聲把鋪子的門一關,死也不出來了。

“敢做怎麽還不敢當呢。”楊邊疆笑笑,把樹枝往劉俊生後腿一抽,“那走吧,先去你家算算賬,收拾蘭江的東西。”

他就這樣趕牲口似的趕著劉俊生,一下一下地抽打著,一路大大咧咧穿過鎮中心最熱鬧的一條大街,引來無數路人圍觀,不停地就有人指指戳戳,劉俊生頭都不敢擡,也不敢跑,二舅哥警告過了,想玩花招想跑,那就別怪他手狠。

劉俊生這會子怕是死的心都有了。

好容易出了鎮區,圍觀的人群少了,楊邊疆也膩煩了,似乎嫌樹枝不趁手,前邊末梢都打得都裂開了。

他瞅著路邊有一叢叢的紫樹槐,農村用來編大筐子的那種,便特意去折了一根,這東西要是鮮的,柔韌性特別好,硬挺趁手,還結實,比皮鞭子都好用。

既然出了鎮區觀眾少了,楊邊疆也不多跟他客氣了,一下下盡管抽著劉俊生往前走。

從鎮上到劉家村,十幾裏路,他就這麽趕驢似的把劉俊生一路趕到劉家村。這家夥當兵的出身,打人也是有技巧的,這一路下來,劉俊生那肩胛後背、屁股上、後腿上,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了。

他抽打也不是太用力,信手一抽,帶著某種羞辱的意味,可這麽不停抽打就夠嗆了。

初冬時節,劉俊生從磨面房出來時正在幹活,磨面房裏因為有電動機,溫度要偏高些,劉俊生也沒穿外套,只穿著深藍色秋衣和灰色的大圍裙,這會子那肩背和屁股分明已經滲出一塊塊血印子了,可全都是皮肉傷,按照媳婦的要求,楊哥打得他皮開肉綻,一根骨頭都不帶傷了的。

劉俊生起先還拖著哭腔痛呼求饒,再後來求饒的力氣都沒有了,偌大的男人嗚嗚直哭,剛才粘著泥灰的一張臉,眼淚鼻涕再一沖刷,好不精彩。

楊邊疆騎著摩托,速度卻也不快,比步行的速度快了那麽一點吧,劉俊生一路被趕著快走,走到半路,摔在地上起不來了,趴在地上哭著哀求。

“二哥,你……你別打了,我不敢了……我,我不離了還不行嗎?”

“你說不離就不離?啥事都是你說了算,你他娘的以為自己老幾啊?”楊邊疆拿槐樹條子抽著他催促,“你快點兒吧,你家裏那邊可有人去了呢,晚了我可不敢保證你家沒鬧出啥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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