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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欺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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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點兒吧, 你家裏那邊可有人去了呢, 晚了我可不敢保證你家沒鬧出啥大事情。”

劉俊生本來痛哭流涕趴在地上, 一聽這話頓時就急了, 合著楊家不光是要收拾他, 還要折騰他一家子?

劉俊生這時候已經不知道什麽叫後悔、什麽叫尊嚴了, 手腳並用爬過來,抱住楊邊疆騎在摩托車上的腿,哀求道:

“二哥, 二哥我求求你了……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我以後啥都聽蘭江的, 再不敢作妖了……二哥我爸媽年紀都大了,你就繞了這一回,你別折騰他們, 我再也不敢了……”

“你想什麽呢。”楊邊疆擡腳踢開他,看看自己深色的褲子,劉俊生那兩只手上連滾帶爬全是泥灰,弄得他褲子上兩個灰手印,楊邊疆皺著眉頭把褲子拍幹凈,沒好氣地說:

“我沒那個閑工夫折騰你爸媽, 不過——”他語氣故意一頓, “去的人都是些個毛頭小子,楞頭青, 他們可難說幹出啥事來, 所以你還是快點的好。”

劉俊生一聽, 又驚又怕,只好掙紮著爬起來,拖著兩條腿強撐著往前走。

楊邊疆看著他那兩條腿一瘸一拐的,尋思著自己大約是一手騎車一手打,打順手了,兩條腿打得不平均了,右腿瘸得厲害,左腿怕是疼得輕,便又重點往左腿打。

兩人就這麽一個跌跌撞撞前邊走,一個騎著摩托拿著槐樹條子在後邊趕,好容易一路走到劉家村村後,劉俊生老遠看著村口那一堆人,頓時心裏叫苦不疊,差點就嚇尿了。

村口滿滿兩拖拉機人,清一色十七八、十八.九的楞頭青小夥子,大的也就二十郎當歲,這些人他可都見過,有的還很熟悉,全都是楊家的一幫子小堂弟。

“二哥,你這手勁兒不行啊,早晨沒吃飯呢吧?”一個二十郎當歲小夥子迎上來,笑嘻嘻跟楊邊疆開著玩笑,“嘖嘖,二哥你說你也太菜了,這人咋還活著呢?”

“就是呀,沒缺胳膊也沒少腿,我看還挺活泛的呢。”另一個走過了用腳尖踢踢劉俊生,埋怨道,“二哥呀,你偷工減料了吧?你要不給我試試,卸胳膊還是卸腿?”

楊家這兩拖拉機的人既然來了,自然明白是幹啥來了,你一言我一語,半真半假拿著劉俊生各種開涮。

他們跟楊邊疆不一樣,楊邊疆是舅哥,要打要罵怎麽都有理,為妹妹討公道,打了罵了也都是師出有名,這些個堂弟們平常要叫劉俊生一聲姐夫,這機會自然要使勁兒拿他開涮,怎麽羞辱恐嚇怎麽來。

劉俊生撲通一聲,就嚇得跪地上去了,哭著哀求楊邊疆:“二哥……繞我一回吧,求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

“哎呦,劉姐夫你咋能這樣呢,原本勾小寡婦的本事呢?”一個堂弟摸摸劉俊生的頭,戲謔的口氣惹得其他人哄堂大笑。

“行了,趕緊辦正事兒。”楊邊疆等他們涮得差不多了,吩咐一句,二十多號毛頭小夥子便搖響拖拉機,突突突徑直往村裏進發。拖拉機揚起一股塵土,楊邊疆擡手扇了扇,等拖拉機前邊走了,手上槐樹枝條一揚,趕著劉俊生跟在後頭。

劉家村是一個幾百戶人家的大村子,顧名思義,村裏大部分都姓劉,楊家的人就這麽很是囂張地趕著劉俊生,一路游街示眾似的徑直進了村,沿著村中大街去往劉俊生家。

這動靜自然引來了許多人圍觀,又是初冬農閑,路兩邊三五成群站著看熱鬧的村民。那年頭農村家族喜歡抱團,民風剽悍粗野,卻沒有一個劉家的族人來管閑事,楊家的威懾力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劉家短理!

自己短理作死,族人即便有心想維護,又哪來的臉?

拖拉機開到劉家門口停住,一大堆看熱鬧的村民跟著,楊家的人就是抱著鬧事的態度來的,全不理會,劉俊生父母出來一看這陣仗,也是一下子慌了,劉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哭喊起來,劉父則撲過來對著劉俊生的臉一頓猛扇,又哭喪著臉跟楊家的人說好話賠不是。

一個堂弟把劉父往旁邊拉了拉,挺和氣地說:“劉家大叔,你也別擔心,我們就是來拿堂姐的東西,我們很講理的,又不會怎麽著你們,你看你哭個啥呀。”

他聲音很高,故意說給圍觀的村民聽,周圍看熱鬧的村民們便議論紛紛,有知道的也就搖頭嘆氣,只說好好的一家人就這麽鬧散了,還有不知道前情的,就急著問別人打聽,於是就有婦女站在人群裏嘰嘰喳喳的給別人解說。

楊邊疆趕著劉俊生到了門口,劉家幾個長輩見正主兒來了,趕緊圍上去勸說,楊邊疆也不搭理,也不多話,就叫幾個堂弟去把蘭江的嫁妝、衣物收拾了擡出來。

蘭江和劉俊生一家四口,原本住著這邊三間小瓦房,建起來也有七八年了,還是他們結婚時候建的,半新不舊,劉俊生父母則住在隔壁兩間舊房子裏。

一群楞頭青小夥子本來就是愛鬧事的年紀,如今奉命來理直氣壯鬧事,便放開了手腳,進屋後打開蘭江的箱子櫃子,蘭江的衣櫃收拾得有條有理,男人的,女人的,倆孩子的,一疊疊整齊地放在一起。幾個小夥子便把男人的衣服抓起來往地上丟做一堆,看著箱子裏只剩下女人和孩子的衣裳了,就擡出來放在大門口。

既然鬧離婚,楊家當初陪嫁的嫁妝自然都要拉走的。楊家條件不差,又很疼閨女,當初蘭江嫁過來,那嫁妝可以說在村裏也算頭一份,兩個箱子一個大櫃子,還有抽屜桌、八仙桌、五鬥櫥,椅子和盆架等等,堂弟裏面有當初給蘭江送嫁的,便一件一件指揮著:

“那個小菜櫥也是蘭江姐陪嫁來的,擡出去。”

七手八腳把嫁妝全擡出去了,圍觀的人見楊家沒打沒罵,尋思這楊家是不是擡了嫁妝就走人了?一轉臉,小堂弟們稀裏嘩啦從拖拉機上拿了一堆家夥下來,劉俊生被楊邊疆押在門口,一看那陣勢,直接癱在地上了。

鐝頭、鎬頭、一米多長的粗鐵釬,這些家夥什也太嚇人了。

“劉俊生你聽著,還有劉家大叔,各位在場的也做個見證啊。”一個二十郎當歲的小夥子站了出來,他吆喝了一聲,居然還咧嘴一笑,說:“當初我堂姐嫁過來的時候,劉家蓋新房,石料不夠,劉家去山上買石料,我爸當時帶著我們在山上采石,劉家從我們家拉了兩車石頭來,親戚道裏的,又不值幾個錢,也就沒要他們給錢,算我大伯貼補閨女了。現在劉俊生壞了良心跟我堂姐鬧離婚,要另娶小寡婦進門了,這石頭該是他欠了我們家的,我們得把這石頭要回去。”

圍觀人群哄的一聲,一片議論聲,還以為楊家上門羞辱一番就算了,合著在這兒等著呢,這操作也是厲害了。

“這石頭當初都是我爸帶著我采的,我大概還認得出來,我只刨我們家的石頭,誰要是看著我扒錯了,告訴我一聲啊。”那小夥子說完就拿著個鐵釬,圍著那房子指點標記:

“這塊,這塊,這塊應該也是……”他一口氣挑了二三十塊石頭,揮手叫其他人,“先把這些給我扒下來,別的我一下子也認不清了,慢慢再找。”

於是一堆楞頭青的毛頭小子鐝頭、鐵釬一起上,刨的刨,撬的撬,全都跑過去扒墻。

都是西山上的紅石,砌在墻上七八年了,哪塊他能認出來啊,尤其他挑的那些石頭,隔不遠一塊,全都分散開來,這要是都刨下來……

話說當地早幾年建起的小瓦房,下邊墻基都是用的石料,一米多高往上用的是紅磚,不用多,只要楊家扒下來三五十塊石頭,這房子也就廢得差不多了。

“別扒,別扒呀……”劉父慌慌張張地跑過去,卻被推開,劉父跑到楊邊疆跟前哀求,“他二哥,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全當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

楊邊疆臉色平淡站在那兒,看著一幫小堂弟們撬石頭,一言不發,也不搭理,一個眼神都懶得給。拿孩子跟他說事兒?劉俊生這個當父親的,作死的時候想到孩子了嗎?

“別扒呀。我們給錢,給錢行不,我們給石頭的錢……“

“嗐,劉家大叔看你這話說的,我們又不是來要錢的,我們只要來要自家的石頭。”指揮拆墻扒石頭的小夥子楊志說。

“你們……你們這不是仗著有錢有勢欺負人嗎……”劉母哭喊了一句。

那小夥子頓時也認真了:“話說清楚啊,誰欺負誰呢?你們欺負我堂姐,既然要離婚了,還不許我們要回她的東西?到底誰欺負人呀。你們劉家村的老少爺們給評個理?”

“楊志,抓緊幹活。”楊邊疆催促了一句,懶得多理會。仗勢欺人又怎麽啦,不然還要有錢有勢做什麽。

“好嘞,二哥。你們大家都抓緊點啊。”小夥子答應一聲,一邊指揮人拆墻,一邊叫人把蘭江的嫁妝往拖拉機上擡。

不大一會子工夫,劉家三間小瓦房被扒的搖搖欲墜,滿是一個個撬掉石頭留下的洞。

“二哥,這石頭拖拉機上裝不下啊。”楊志指著兩輛拖拉機上的家具嫁妝,“大伯當初陪嫁蘭江姐這麽多東西,還幫他家建房,可真是養出一個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裝不下就扔了吧,你都說白眼狼了,全當扔了。”楊邊疆看著劉家一片狼藉,掃一眼腳邊癱在地上的劉俊生,點點頭招呼了一句:“活幹完了就走吧。”

“走嘍!”楊志招呼一聲,一幫拆墻扒石頭的小夥子停了手,收了工具爬上拖拉機,就這麽堂而皇之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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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俊生那一身的傷,妥妥的皮開肉綻,雖然都是皮肉傷,卻也足夠他受的,楊邊疆專打肩背屁股和大腿的軟肉,重的地方簡直血肉模糊,他連躺都不能躺,只能趴著,聽說足足趴了大半個月,才從床上強撐著起來。

大半個月工夫,整個世界好像都變了,經過楊邊疆這麽一折騰,劉俊生躲在自己家裏都沒臉出門,更別說回到鎮上的磨面坊工作了,哪還有臉露面啊。

屋子空了,蘭江帶著兩個孩子一去不回,每天陪伴他的就是他爸媽的責罵和哭聲,沒了媳婦孩子,連個人過問他一聲都沒有。

更讓人好笑的是,聽說那小寡婦經過這麽一番變故,嚇得夠嗆,趕緊就換風頭了。劉俊生工作幹不下去了,家裏房子都被拆了,小寡婦還指望他啥呀,尤其被楊家的陣仗一嚇,小寡婦整天惶惶不可終日,連雜貨鋪子的門都不敢開,生怕哪天蘭江或者楊家哪個人就來到店裏扇她一頓。

於是小寡婦急著找主兒,慌慌張張把自己嫁了,聽說嫁了一個外地的老光棍,大了她一二十歲。話說像她這樣帶著個拖油瓶的孩子,名聲又壞掉了,還指望嫁個啥樣的呀。小寡婦原本想給自己勾一個年歲相當,有些家產能養家糊口的男人,這會子可也顧不得講究了。

劉母日常謾罵,罵著劉俊生說,你自己作的死,害得爹媽一把老骨頭不安生不說,兩個孩子都被人家帶走了,就你這樣的壞名聲,十裏八村如今沒有不知道的,你打一輩子光棍吧,哪個女的瞎了眼還敢嫁給你呀,你就讓咱們劉家絕後吧,他楊家有錢有勢,指不定哪天人家就重新找了一個,讓你那兩個兒子改了姓管別人叫爹去……

其實不用劉母罵,劉俊生自己都罵自己,媳婦孩子都走了,他這半個月廢人一樣趴在床上,除了父母的責罵,就剩下痛哭悔恨了。

劉俊生這會子才知道什麽叫後悔,人這一輩子啊,世上要是有後悔藥,劉俊生能夠重新來過,別說那水蛇腰的小寡婦,便是個黃花大姑娘放在他跟前,他怕也沒那個賊膽了。

於是半個月後,小羅莊的村民一大早便看到楊家門口跪著個人,劉俊生雙膝跪地,低著頭,規規矩矩跪在楊家的大門口,旁邊還有兩個劉家的長輩陪著。

楊家大門緊閉,除了楊爸出來謾罵幾句,潑了一盆水,便再也沒人理會了。

劉俊生整整在楊家門口跪了一天,只尋思著蘭江是個心軟的,蘭江和孩子要是出來,能讓他求得心軟,可一整天除了來往的村民指指點點,再也沒人出來理他。

楊邊疆聽說後氣得哼了一聲,說他劉俊生想啥呢,怕是還想再養半個月的傷吧。

馮蕎卻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這兩個人離婚手續可還沒顧上正式辦呢。蘭江在娘家安頓下來,慢慢地也想開了,賭氣離婚是一回事,心疼孩子是一回事,可這個既沒擔當、又沒骨氣的男人值得她原諒嗎?

這會子雙方調了個位置,蘭江要離,換了劉俊生寧死也不肯去辦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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