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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魅:活不過20歲的小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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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魅:活不過20歲的小道士

阿鳶擡頭,是何今安,“又是你,為什麽每次見到你都這麽狼狽?”村民的聲音太大,何今安聽不清她說什麽,他拽起阿鳶的手往家裏走,周圍的村民叫嚷著,“你怎麽跟妖孽在一起!”“莫不是他也是妖道,不修正途,”“這妖精迷人心智,這道士一定是被她迷惑了!”“這可說不好,她怎麽不去迷惑別人,許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道士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放開我,”何今安走的那樣快,阿鳶要小跑著才能跟上,“快放開我!”

何今安握得更緊,走的更疾了。“難不成你還沒聽夠這些風言風語。“

“這樣的風言風語,我每日都聽,已經不足為奇了,倒是小道士你,沒聽過吧?怪不得走這麽快,這就怕了?和我在一起還有比這更難聽的呢!”

“你以為我是為了我自己?”何今安突然停下腳步,阿鳶一下子撞到他懷裏,鼻子撞的酸痛,流出眼淚來,仿佛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似的,阿鳶面露窘色,怕他以為自己是被這點子委屈弄哭的,連忙解釋道“撞到我鼻子了。”

“你以為我帶你走是怕了他們?”何今安繼續追問。

“難道不是嗎?不然為何你走這麽快!”阿鳶不說則已,一想到這些就心裏委屈,嫌棄我就不要娶我,利用人的樣子與妖有何區別?偏偏在外面你占盡了好名聲,背負罵名的全是我!眼淚撲簌簌落下來,這回倒真是委屈哭的,“我知道你一直嫌棄我、看不起我,娶我只是為了完成你的道,好一個坐懷不亂、好一個堅守道心,你贏了,我輸的徹徹底底!”阿鳶不是愛服軟的人,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抹幹眼淚,作瀟灑狀,“不過認真講起來也沒有那麽徹底,大不了,同你和離再嫁,有的是為我掏心掏肺、丟魂落魄的人等著娶我!他們可比你真心多了!”

“你是如何衡量真心的?與你同房便是真心?承受著流言蜚語就是真心?還是為你舍棄魂魄就是真心?”何今安抓著她的手一派逼問的態勢,“好,那我做給你看,可我想問問你,我對你付出了真心,你可會對我付出真心?”

“我不能對你付出真心,但我可以為你付出別的。”阿鳶理不直氣不壯的說道。

“如果我只想要你的真心呢?你不是說男子都是負心漢?那我問你,如果我付出了真心,你卻沒有那你是什麽?”何今安將阿鳶逼問的連連後退、答不出話來。

身後零零散散跟這些看熱鬧的人,何今安忽然松開抓著阿鳶的手,幾步便走到那群村民前,“你們聽好了,阿鳶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我既不是受她迷惑,也不是為了道!我從十歲那年便被師父收入天師道,一直清心寡欲,遇到阿鳶之後,才產生體會人間煙火、愛恨嗔癡的念頭,阿鳶那句話說的對,不親歷凡間事,如何悟得凡間道。我既然對阿鳶動了心,也對修道產生諸多疑惑,便重歸凡塵,與她修好。今後再不要讓我聽到你們說一句阿鳶的不是,如今我不在道途,自然可以為了維護我的妻子與你們拳腳相向!“

說完這一通,何今安不顧眾人的議論,不顧阿鳶的錯愕,拎著她的手便往家裏走去。回到家關上房門,將阿鳶按到椅子上坐好,正色道“你一直問我為何從來不碰你,我解釋與你聽,你也不信,你說那是我千般理由、萬般借口。我本想跨過二十歲大業再與你圓房,如今你卻以圓房為借口對我疑神疑鬼,解釋你不聽,平日做派全然沒有已為人婦的覺悟,那我今天就讓你得償所願,讓你看看到底是我不願意同你圓房,還是真的不得已而為之。”說罷,何今安便將她拎到床上,親吻起來,阿鳶起先還掙紮,但怎知何今安平時一副文弱書生模樣,真用起力來,自己占著妖體的優勢也不能討到絲毫便宜。況且何今安一向正派,今日卻那般維護於她,講著那些讓人熱血沸騰的話……身上又被他撩撥著,不自覺也沈溺起來,半推半就的圓了這房。

事後,阿鳶還有些別別扭扭的,何今安往日沒同女子相處過,自不知道該怎麽哄自己鬧脾氣的妻子,恐怕他都沒看出阿鳶還在置氣來。兩人沈默了半晌,何今安撫撫阿鳶汗濕在眼角的頭發,緩緩道,“我十歲那年,遇到一個游方道士,他見到我說了一句話‘此子活不過二十歲,’我娘只以為他是江湖騙子,本不欲理他,他又說了一句‘他出生是不是帶著一串銀錢?’我娘這才慌了神,我出生帶銀錢這件事除了我爹娘,誰都不知道,他們怕別人將此事神魔化,便瞞的死死的。”

阿鳶聽得入神,不覺面上軟了三分,擡頭問他,“後來呢?”

“後來那道士說只要讓我跟著他入天師道,修到二十歲便可此生無虞,二十歲前不可退教還俗。”

“那你還還俗?”阿鳶急道,見何今安無奈的看了自己一眼,才想起來他還俗是為了娶自己,不自覺低下了頭。

“那你都已經還俗了,怎麽就差、就差圓房了呢?”阿鳶有些羞赧道。

“道教並不限制婚娶,只是天師道規矩森嚴,我想著我只是退出天師道,只要一心向道,應該便會無事吧。這件事我還未敢告知於我的父母,這也是之前你總是質問我為何不帶你面見令堂,如同凡人一樣三媒六聘娶你進門的原因!如果他們知道了,只怕是要嚇死過去,拼盡一切阻止,就算你最後進了門,也會處處為難於你!”

沒想到不聲不響,他竟考量了這麽多,阿鳶有些驚訝,但轉念一想,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好聽的話嘛,王之章說的不好聽?還是薛鏡之畫的大餅少?不過張張嘴的事,真真假假全都任憑他說!

何今安將阿鳶的表情盡收眼底,“阿鳶,那天離開之後我想了很多,也明白自己為何道心大動,本想著待二十歲之後還俗,再三媒六聘迎你入門,但眼看你要嫁作他人婦,便不管不顧的退教將你迎娶進門。如今娶也娶了,也如你的意圓了房,見父母這件事,你就聽我的罷!”

阿鳶揪著衣角,“誰在乎了?”語氣裏滿是傲嬌,但神色已不再如鬥雞似的了。

自這日過後,兩人恩愛了許多,同樣都是做飯吃飯、種菜洗菜,感覺卻與往日不同,那飯裏好像放了蜜,菜裏仿佛撒了糖。阿鳶自覺這些日子自己身形越發輕盈,與死去那年即將魂歸忘川有些像,她不由得慌了神,自我鎮定道,“千萬別輕易信了旁人,千萬不要,這道士不一定是十分真心,一定是這樣,千萬不要輕易愛上他。”這般虔誠的自我麻痹,竟比信徒還虔誠些,方才勉強穩住心神。

這種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阿鳶想要的最後的驗證也一並到來了。何今安的父母終究還是找上了門,或許是天師道的道徒通的信,或許是那日太過張揚,流言蜚語傳到了千裏之外。

何今安的母親是一路哭進門的,父親也眉頭緊皺,未見舒展過,連蹩腳的理由都懶得找,直接讓阿鳶在門外呆著,二老要與兒子說體己話。

“聽說她還不是凡人,或許這就是你活不過二十的那個業障,怎麽就瞞著為娘還俗了呢?立馬休了她!”

“阿娘,婚姻豈可兒戲?”

“你的命就能兒戲得?”

“不一定就是真的,再過兩個月,我便二十歲了。”

“過去十年都過來了,為何這兩三個月忍不得?”何母哭的淚人一般,聽聞消息趕了兩天一夜的路才來到此處,“聽說那女子之前嫁過人?還真是有些手段,能把你迷惑至此,連自己的性命也不顧了。”

阿鳶在外面略施小術一直偷聽著屋裏的動靜,聽到何母此言,竟然與何今安之前說給自己聽的一致,他說的竟都是實話,不是敷衍她的話。阿鳶忍住驚訝再附耳聽去,是今安的聲音。

“阿娘你看我如今好好的,餘下這兩月,我定足不出戶,保全自身,就算是天大的災禍也不會拐著彎的降到這院子裏來吧?如果這樣都避不過去,那我當道士也阻擋不了這天罰。”

二人已經成婚圓了房,何今安也已經還了俗,說再多都是無用,惟願十年悟道能解一時之困,剩下的兩個月平平順順。何母與何父在旁邊租了一個院落住下,從此阿鳶便當真如今安所言,沒有一天好日子過。

每日醜時不到,便要去主屋與公婆見禮敬茶,三餐伺候吃飯,睡覺還要伺候就寢,不過三天下來,阿鳶便被折磨的瘦了一圈。

何今安勸她忍耐些,最多到二十歲生辰,父母便會緩和很多,待日後誕下子女,那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可憐何今安還不知道,魅有此生無來世,無魂無魄之物如何能誕下孩子?

待半個月過後,阿鳶已被磋磨的身形消瘦,掛不住衣裙,何今安不忍心繼續下去,與父母辭別說,天師道的道長喚他去山上辟谷三日,有益修行,阿鳶要隨行照顧,這才脫開了身。離開那宅院,阿鳶精氣神好了許多,兩人擇一山頭,蓋了個簡易的茅草屋,不過三日,湊合些也就罷了,有情飲水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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