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事與願違，兇手便是知道自已大有可能已被官府盯上，兇手也得依計行事。

只是知道了身邊有倆心向官府的人，這無疑是讓兇手越發小心謹慎，官府要抓人也就更難了。

此刻此景，毫無所獲，便是最佳證明。

終於等到了金烏西下的時辰，天色盡黑，夜幕下的蹈香湖也有如魚入水般迅速活躍起來，花船紛起，燈光燎亮，載歌載舞、歡笑滿船的情景似是躍龍門的錦鯉，一下子進入池千望、朱懷古、刑顏玉三人的視線當中。

三人同隱身於湖上岸邊的一處陰暗角落，前後無人，除非走近了看，否則誰也沒那眼力瞧出角落裏藏著三個人。刑這個角落還是殷朗之前在這湖上監視探查的時候發現的，殷朗臨帶人去宅子那邊放人拘人的時候，便將這個地方同池千望說了。

於是三人是毫不費力便尋到了個便於暗中觀察的最佳角落，視野也是貫穿整個蹈香湖。

刑顏玉感嘆：“難得殷朗能為咱們找到這麽個絕佳的位置！”

池千望與朱懷古則被湖面上迅速冒出來增多的花船吸去了所有心神，沒接上刑顏玉這感嘆。

朱懷古數了數道：“這花船已有二十來艘，不大不小，都是中型的花船，看這形勢，後來花船只會越來越多，那晚我也有數過，最終是大概有三十幾艘！幸在沒有私家樓船，要不然就更難觀察了。”

池千望盯著滿眼紅的各式花船，也是盯得有些眼花：

“下晌我們沒瞧出端倪，這會兒花船齊上，船上人飲酒作樂，盡情歡騰，這要真被兇手利用……”

“不難。”朱懷古接下道，“實在容易得很。”

她就不明白了，這些公子哥與紅伎就這麽不怕死麽？

不過是消停個把月，待大理寺把意外死亡案一了，也就恢覆以往熱鬧歡慶了，怎麽就連個把月都等不了，要真在今晚出了人命，被兇手臨時看中順手給滅了，那可真是在閻羅王面前喊冤也沒用了。

刑顏玉心中所想，大略與朱懷古相同：

“這些人，真是不怕死！要真死了，那是連哭的機會都沒有！”

事已至此，官府也不是沒疏通過蹈香湖上的游客，特別是那些公子哥與紅伎，但都沒什麽效果，當然出面的不是大理寺，是池千望授意洪府尹下令去辦的事兒。

這樣的用意有二。

一是不想兇手覺得蹊蹺，認為湖裏死了人，官府查無頭緒後，竟是半點防範勸導的行動都沒有，這不合作為一城父母官之理，總得有人去做這些事兒，而順天府衙便是最好的選擇；二是池千望同在對待朱懷古一事上一樣，他抱著公心，也抱著私心，既想抓到兇手，那麽有些險便必須得冒，湖面上的這些花船還是自個自願往裏跳的人，他做過阻止的安排，結果沒用，讓兇手看到理解覺得正常了，也不違做官之前的為人。

好心好意地勸阻過了，那這些人再犯混往湖面上竄，便是真出什麽事，也怪不到誰頭上。

當然池千望絕然不會讓意外發生，便是他不說，朱懷古也能瞧出來他對這些人看似有利用的成份在，但其實沒有誰比他更在乎這些人的安危，如同他對她一樣。

遠觀總不如近看。

三人很快行動，池千望負責大局觀調度，朱懷古則去近距離察看，以便發覺有異能及時阻止兇手行兇，而刑顏玉自然不必說，朱懷古到哪兒，他便到哪兒。

離開池千望的視線範圍，當然不可能，那角落位置是將湖面上的所有人事物盡收眼裏，就是連珠橋上的情景，那位置也能看個清清楚楚。

刑顏玉也就沒想躲開池千望的視線，反正離得遠了，池千望便是有意見，也幹擾不了他，拿他無可奈何。

朱懷古一邊往前走著，一邊細細盯著湖面上，每一艘花船上的人，不管是主還是客，或是伎，她都看得仔細，只要能嫌疑，她立刻就得上前查看。

刑顏玉也是大理寺少卿，辦案子他是駕清就熟了，就是於此案，他也不太熟悉，至少知道案情的程度遠不如朱懷古，他問：

“你們就確定兇手殺最後一個人，一定在這湖面上？”

他記得，第九個死者是被溺亡，死後被手腳插在湖底淤泥裏的，照池千望與朱懷古的說法，這是易學方位中這個方位的下方，而蹈香湖就是外城方位中的中心點。

中分為上下兩方，倘今晚再發生命案，便該是在蹈香湖的上方，也就是湖面。

朱懷古沒有停步，也沒有看刑顏玉，她只態度謙和地反問他：

“刑大人是不是有其他高見？”

刑顏玉搖頭：“高見沒有，畢竟我對這個案子不熟，也就聽過表面一二。”

朱懷古抿唇，未再接話，他又問：

“要是你們猜錯了呢？”

朱懷古道：“倘我們猜錯了，那今晚尤官正必定活不成。”

刑顏玉一聽又想出另一個疑問：“就算你們猜對了，可難保兇手不會在殺了尤官正之後，再將他拋屍這湖面上啊。”

他覺得這很有可能，朱懷古想法則完全相反：

“不可能，兇手是在用易學方位殺人，既然是用方位殺人，那麽死後拋屍再移，與直接將死者殺害在相反的方位上，這兩者於旁人而言，或許沒什麽不同，也沒什麽緊要，左右不過是換了個先死與後死的順序。”

刑顏玉點頭：“沒錯，我就這個意思！”

朱懷古道：“但兇手不會這樣做。”

兇手要麽信奉易學，信奉到入了魔的地步，以殺人的方式來向大魏宣揚易學，要麽就極厭易學，想以血腥的方式向世人宣告，易學乃不祥至惡之念，更以朝延命官的血為這一個宣告畫上完滿的句號。

刑顏玉之前沒聽過這種論調，池千望沒同他提起，殷朗與楊不過更不可能，此刻聽朱懷古這樣敘述出兩種兇手殺人動機的可能性出來，他覺得這兇手不管是為哪一種動機殺人，無疑已是個入了魔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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