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相扶持

第二天，關於昨日荻花園水臺子演練的消息幾乎傳遍了整個京城。

盡管並非來看的百姓們各個都覺得好看，但尹溶風派人散出的風基本都是正面的，再加上說不好看的人也沒幾個，於是坊間對於水臺子的誇讚神乎其神，簡直快要把他們捧到天上去。

睿王殿下這麽做的用意顯而易見，為壽宴上的表演造勢，引起正主的興趣。

其實榮康郡王本來不想看水臺子，他不知道這是個啥玩意，完全不好奇，尹溶風想借他的壽宴推廣，只能無所不用其極。

原本他沒想到造勢這個辦法，倒是邱嵐提議讓百姓們來旁觀的事提醒了他，於是順水推舟“炒作”了一波，收效果然不錯。

今日散了大朝會，榮康郡王還有其他臣子都好奇地跟他打聽這個水臺子，令他“不學無術”、“游手好閑”的人設又堅.挺了些。

看著太子大哥嫌棄又安心的眼神，尹溶風淡然一笑，對大家道：“等壽宴那天諸位自然能夠看到，莫慌，莫慌。”

邱嵐這邊，只要她出名，勢必會引起一些人的不滿，比如孫時波、鄭茂和莊橋等靠水秋千吃飯的人。

昨天受了傷，她跟桑原商量好暫時休息一天，隔日再繼續訓練，知道她在廬舍，又知道她受傷，今天那些不安好心的便登了門。

方絲雨聽說她腿受傷，讓她別下地亂跑，中午親自送來了午飯，倆人一邊吃一邊聊得起興，這會兒就聽見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孫時波、鄭茂兩人不打招呼就進來了。

“孫教頭、鄭教頭，怎麽也不敲門？”大姑娘很是擅長陰陽怪氣，“莫非是兩位手臂也傷了？”

孫時波看見她倆在同一間屋裏，醜臉上露出了猥瑣的表情：“怎麽，打擾到你們兩個私會了？”

不經允許闖進來邱嵐可以忍，但是侮辱自己的朋友她決不能忍，聽到這話立刻沈了臉：“總教頭，絲雨是個姑娘，你說話放尊重些。”

“我哪裏不尊重了？難道說的不是實話？”孫時波覷了旁邊鄭茂一眼，笑道，“老鄭，你說呢？”

鄭茂是個笑面虎，慣會跟他一唱一和，這會兒臉上也堆起笑容：“不是我說，你倆孤男寡女的，確實不合適，得虧現在還是白天，這要換了晚上，更說不清了。”

方絲雨大眼睛一瞪：“說不清就不說，我和小五哥就是有私情，礙著你們什麽事？！”

邱嵐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但也只能配合她的演出，露出了理直氣壯的表情。

“你個燒火丫頭果然是缺德少教，沒人教育過你，一個大姑娘別主動往男人房裏鉆嗎？”孫時波不把她放在眼裏，說話也越發難聽起來，“還真是不要臉！”

邱嵐立刻站起身，冷聲道：“孫教頭，絲雨和你無冤無仇，你用不著用這樣的話來詆毀她！”

“是我詆毀她，還是你倆本來就不知廉恥？！”孫時波揶揄道，“看不出你一個白白凈凈的小子，私下裏竟有這種心思，叫人惡心！”

“住口！”

門口傳來一聲爆喝，孫時波和鄭茂回頭一看，見顧南雲帶著一個小老頭站在那裏，臉色鐵青，威嚴十足。

“光天化日的在這說什麽腌臜話？”小侍衛方才在外邊就把他們說的聽了個一清二楚，一看就知道是這兩個人來找事，自然要替邱嵐出頭。

孫時波害怕睿王，但不怕顧南雲，因此只是禮貌地抱拳行禮，並沒住口：“顧侍衛來得正好，我身為松茂團水秋千的總教頭，技手行為不端，若任其發展下去，有可能損害松茂團名譽，我總不能坐視不理，自然要訓斥幾句。”

“你是訓斥，還是詆毀，自己心裏清楚。”顧南雲冷聲道，他目光在圓桌上一掃，知道方才邱嵐和方絲雨是在吃飯，“邱技手腿受了傷，行動不便，方姑娘給她送飯，兩人一起吃，一件暖心小事居然被你拿來大做文章，居心何在？！”

鄭茂討好地笑著：“顧侍衛有所不知，剛剛這燒火丫頭也承認了，她的確是跟邱小五有私情。”

邱嵐：“……”

你們他娘的告狀還真是快！

顧南雲十分震驚，訝異地打量邱嵐和方絲雨，但很快也明白了過來。

肯定是兩個姑娘互相打掩護唄，這方姑娘肯犧牲名節，真是夠義氣！

“有私情怎麽了？不許人家來往？”他瞪圓眼睛，死死盯著孫時波，“你們松茂團有規矩不允許技手們娶妻？人家情投意合，關你們什麽事？！”

旁邊方絲雨看著孫時波和鄭茂吃癟的樣子，高興得心花怒放，險些沒忍住笑容。

孫時波即便不怕顧南雲，也不會蠢得頂撞他，此刻只能咽下這口惡氣，但還是不甘心地說：“我們百戲團雖然是下九流，但也不是不懂廉恥的人，技手們當然可以娶妻，只是我與團首仍是希望他們能夠規行矩步，別牽連無辜女子，更別影響松茂團的聲譽。我言盡於此，侍衛定是封了殿下之命來與邱小五說事，我們便不打擾了。”

說罷，他與鄭茂一起拱手行禮，然後快步離開。

看他倆走了，方絲雨才開心地拍起手來：“太解恨了！顧侍衛您可真是及時雨！”

被漂亮大姑娘這麽一誇獎，顧南雲倒是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立刻轉移話題，把身後那個小老頭領到前邊來：“小五，殿下擔心松茂團的郎中不好好給你治傷，便叫我找了個信得過的跌打師傅來給你看看。”

其實當時尹溶風說的是要請禦醫，而且覺得理由很充足——邱小五是要在榮康郡王面前表演的，為了保證不出意外，請禦醫來看最為保險。

當時顧南雲和沈北雁倒也沒覺得理由不充分，就是覺得稍微有點殺雞用牛刀，怕折煞了邱小五，於是一起勸了幾句。

好在尹溶風也懷疑自己的情緒不是很穩定，便從善如流地答應了讓他倆自己去找郎中。

邱嵐立刻拱手行禮：“謝謝殿下，謝謝顧侍衛。”

“還是睿王殿下人最好！”方絲雨快人快語。

跌打師傅給邱嵐看過之後，表示問題不大，稍加休養便好，接著給她貼上了自己家傳的膏藥，還留了幾張給她備用。

膏藥味道不是很好聞，但被火烤化了之後貼在肌肉上，熱乎乎的，確實舒服了很多，比肌貼好用多了。

顧南雲也沒多打擾，很快帶著跌打師傅走了，房間再度安靜下來，只剩邱嵐和方絲雨。

“哎~上次就覺得睿王殿下對你特別好，現在想想，感覺可惜了。”方絲雨感嘆道，“若是他知道你是女子，不知道會作何反應，你說……將來會不會娶你做睿王妃？”

邱嵐不由失笑：“你是話本小說看多了吧？我什麽身份，給睿王當妾都不夠資格。”

倒也不是她自我貶低，但古代就是這麽朱門對朱門，柴門對柴門，她才不會硬攀高枝——不過倒也不能一概而論，有真感情在的話，還是可以爭取一下。

但她自己就算了，沒那個興趣。

再說了，皇家的兒媳婦是那麽好當的嗎？邱嵐覺得以自己的心眼子，在宮鬥戲都活不過前三集，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就因為身份不對等，若是成了，這才揚眉吐氣啊！”方絲雨托著腮看她，一臉神往，“我覺得睿王殿下不是那般看出身的人，不然早成親了，娶誰不是娶，他何必拖延，肯定就是為了等一個真心真意互相喜歡的女子出現。”

邱嵐假笑兩聲：“我看你還別想太多，我在他眼裏現在是個男人，他要是有什麽感覺那可就壞了——”

說到這裏她自己腦回路拐了個彎，心想說不定這是他不娶妻的原因？

那還算挺有節操的，沒有坑害無辜少女。

“別說我了，說說你吧，離你實現夢想更近一步了嗎？”她也托著腮，與方絲雨臉對臉，笑得眼睛彎了起來，“倒也沒必要一開始就開酒樓，先開個小飯館也挺好，從飯攤練起也不錯。”

方絲雨感嘆：“我哪有功夫開飯攤啊，現在的活兒都幹不完，最近也不知道怎麽的，那些技手們一個個餓死鬼投胎似的，晚上不趕緊走，保準有人找到後廚來問有沒有吃的，有幾回我沒能及時跑掉，只好給他們現燒火做飯，累都累死了。”

這個抱怨倒是提醒了邱嵐，以前在學校，晚訓完了都會餓，雖然要控制飲食，但大家多少都填補點低脂的食物，不然餓著肚子睡覺可太難受了。

現在水秋千技手對體重沒那麽大要求，大家自然是餓了就吃，不給自己找罪受。

而且團內技手是包食宿的，跑後廚來要吃的，總比自己出去買著吃省錢。

“既然躲不掉，不如迎頭面對。”邱嵐突然道。

方絲雨不明所以：“怎麽面對？”

“反正你在後廚地位最低，有活兒跑不了，不如把這事兒認認真真做起來？”邱嵐想了想，“現在很多技手會自己加練，晚上容易肚子餓，你去跟吳大叔商量，開個夜宵檔，自己承包下來，也算練手了。”

“夜宵？我自己？”方絲雨聽著隱隱有點小興奮，但是還不太清楚該怎麽辦。

邱嵐拍拍她的手，笑道：“別緊張，咱們好好想想。反正這是給團裏的人吃的，食材肯定團內負責，食物嘛，夜宵也不用太覆雜，填飽肚子就行，可以做餛飩、面條、包子等便於準備的，面條我覺得最省事，炒好鹵子，隨來隨煮，不耽誤工夫。”

“是啊！我最會炒鹵子了，多幾種口味都行。”方絲雨激動道，“而且鹵子還能存放，到了冬天的話就更方便了。”

邱嵐認可地點點頭：“對，這樣你能忙得過來，再說還有我呢，晚上我也沒事，可以幫你的忙。”

“嵐姐兒你真好。”方絲雨一把抱住她，“我一定好好努力嘗試，就當積累經驗了！”

邱嵐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溫聲道：“咱們一起努力，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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