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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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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7)

沒過幾日,京城便入了冬,成絲狀的雪刺般的下著,沈幼安微微仰頭,感受著臉上傳來的輕微刺痛和涼意。

“怎麽又在貪涼?”路子昂走過來,給沈幼安披上一件狐裘,皺眉道:“外面風大,還是屋內暖和。”

“這點風雪算不得什麽的,我之前在松縣時,所看見的雪比這更大,所吹的風也比這要猛的多。”

路子昂偏頭盯了沈幼安幾瞬,錯開眼裝作不在意道:“你如今越來越愛和我說你之前的事了。”

“不喜歡嗎?”沈幼安偏頭看他。

“怎麽會?我很喜歡!喜歡的不得了!”路子昂連忙搖頭,急於向沈幼安解釋。

沈幼安噗嗤一聲笑開了,她瞧著手背上落著的雪花,見它快要融化,於是趕忙舉到路子昂眼前,像尋到了寶般地笑道:“快瞧,這是我好不容易接到的一片完整的雪花。”

因吃了幾杯酒的緣故,沈幼安此時面頰緋紅,在冰天雪地裏被襯托的恰似一支探枝的紅梅,再加上吹久了冷風,那雙大睜的杏眼裏隱隱含著淚意,目色流轉間盡是濃情蜜意。

路子昂冷不妨地看呆了。

沈幼安仗著酒勁,用手肘擊他,嘟著嘴催道:“快看呀,快化了都。”

路子昂剛緩過神,又被沈幼安突如其來的撒嬌弄懵了,待他低頭看去時,那朵雪花早已經被沈幼安的體溫融化成一灘雪水了。

沈幼安當即失望地“啊”了一聲,恨恨地甩手把雪水甩向路子昂,像個頑童般氣道:“路子昂,都怪你!”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路子昂不閃不躲,連聲道著歉,又湊近了些,壯著膽子道:“那我幫你把狐裘系好,你先別生氣好不好?”

沈幼安不語,偏過頭不瞧他。

路子昂下一步動作頓時停住。

沈幼安等了半天,忍不住再次回頭,瞪他道:“你怎麽不系呀?”

“我、我、可以嗎?”路子昂語無倫次地問道,手卻已經不受控制地伸向了沈幼安下巴處幾寸。

少女的體香確如他所想般清甜,路子昂喉結滾動了幾番,手上動作珍重的同時,整個人也在往前一點點地試探著靠近,末了,兩個人間的距離就像夏天臥冰,冬天烤火,多一分太疏,近一分生狎。

欲罷不能,銷魂滅骨。

路子昂的呼吸開始粗重起來,骨節分明的手再往上一指便能觸到沈幼安白皙細膩的下巴。

沈幼安腦子一片混沌,卻在餘光掃到遠處一片衣角時,頓時清醒過來。

她垂眸思考了片刻,而後收回餘光,只看著路子昂近在眼前的俊臉,輕輕地把下巴擱在他微涼的手指上。

路子昂頓覺從指尖開始一團火直燒到心口,他眸色暗了下去,手上一用力,捏緊沈幼安的下巴,向著她嫣紅水潤的唇就湊了過去。

這時,齊明玉的聲音卻突兀地響起。

“路子昂?”

沈幼安眼裏閃過一絲驚詫,她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和路子昂的距離。

“你們二位在此處,可是在賞雪景?”齊明玉彎著一雙桃花眼,不要臉地湊近道:“加我一個可好?左右這邊兒地大得很,三個人也不會覺得擠得慌。”

路子昂冷著張臉,抱胸靠桿,氣道:“怎麽哪都能有你?”

齊明玉哈哈一笑,把手搭在路子昂肩上:“誰讓我們感情好呢?我不來找你找誰?哦,對了。”他又對著沈幼安笑道:“我們結識了這麽長時間,也應該算是朋友了吧?”

去你的朋友!

沈幼安在心裏報之以白眼。

沈幼安面上不顯,敷衍地點頭道:“算是吧。”畢竟她今日要是不遂了他的意,他能就這個問題追問她一輩子。

齊明玉大喜:“既然這樣,那我來找我的朋友更是應該。”手上一用力,摟緊路子昂的脖子,問道:“你說是不是?”

路子昂拍開他的手,婉拒道:“其實我們可以絕交的。”

齊明玉當即就要做捧心狀哭訴。沈幼安適時地行禮拜別道:“我還有些事,先走了。”

齊明玉看著沈幼安毫不留戀地回頭,和路子昂一道倚桿道:“她這禮倒是行的越來越敷衍了。”

又輕笑道:“比剛來時有趣多了。”

路子昂挑眉,毫不客氣地抓起手邊的雪砸了過去。

“哎?你怎麽惱羞成怒了呢?”多數雪掉進了齊明玉的衣領裏,他被冰得跳將起來,“我不就是打擾了一下嗎?至於這樣?搞的好像就只有這一次一樣。”

齊明玉被凍得狠了,叫嚷的聲音大的縱使沈幼安已經快步走遠了也能聽到。

她深深地吸口氣轉到別處,待聽不到兩個人聲音時,這才靜下神琢磨著為什麽來的會是齊明玉。

而不是……

“沈幼安?”

正思量著,這個聲音突然響起,沈幼安渾身血液都開始往上逆流,在最後一刻到達頭頂時,瞬間凍住!

“齊姑娘。”沈幼安艱澀道。

“這麽拘謹幹什麽?”齊明月言語動作間自是一派瀟灑,“上次路家宴會的時候,我見過你,可還沒來得及和你說上句話,你就跟著路子昂那小子跑了,今日倒是趕巧,我們總算能正式認識一下了。”

沈幼安讓自己的笑容盡量顯得真一點:“久聞齊姑娘大名。”

“什麽大名不大名的,不過都是些虛號罷了。”齊明月爽朗地笑道:“倒是你,長的花容月貌的,怎麽就便宜了路子昂那小子呢?而且我聽說你女工做的不錯,哪像我,完全就是團線在布上亂爬。”

“聽說?”

“對啊,這還是謝長明告訴我的……哎?謝長明人呢?”齊明月四處搜看了一番,奇道。

沈幼安了然,想來這就是為什麽剛才看見的是謝長明,來的卻是齊明玉的緣故了。

心中有了答案,她便既酸澀又坦然地站定不動,眼神隨著齊明月一道,四處敷衍地搜尋著。突然,沈幼安感覺背後一涼,齊明月對著她身後道:“謝長明,一會兒的功夫你怎麽到那兒去了?”

謝長明的目光還攀在她的背上,像一把利劍,劍尖泛著冷光,淬著毒,仿佛下一秒就能要了她的命。

沈幼安喉間一陣發緊。

但她絲毫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甚至還有一種隱隱的快感。

謝長明壓低的嗓音從抄手游廊傳來:“走了。”

隱含催促之意。

齊明月皺眉道:“冰天雪地的這麽急做什麽?這不還早著嘛,容我和沈姑娘多聊聊,你要是急,你就先走,又沒人攔你。”

說著,她便摟過沈幼安,挑眉看向謝長明。

沈幼安冷不丁地對上了謝長明。

但那雙熟悉的丹鳳眼並不是沈幼安想象中的冷冽,反而是某種異常的冷靜。謝長明掃了一眼這邊,不著一語地向前走去。

齊明月撇嘴道:“別管他,他一向如此,陰晴不定的,還總不幹人事。”

沈幼安疑惑地“嗯”了一聲。

“嘿!你竟然不知道?”齊明月來了興趣,摟著沈幼安一邊走一邊道:“不過你不知道也正常,畢竟在人前總得裝裝樣子嘛。你聽我和你說……”

今日是沈夫人的生辰宴,齊明月顯然也喝了不少酒,一說起來便滔滔不絕,從謝長明聊到京中趣事,大有說到天黑也不罷休的架勢。

“我家也有條和這個一般寬的河。”齊明月指著前方說道:“我哥小時候因為頑皮還掉進去過,當時我娘既心疼又生氣,想罵又舍不得,我爹就直接多了,不僅把我哥痛打了一頓,在場的下人也是罰的罰,罵的罵,搞的我哥到現在都不大愛去水邊。”

“罰的重麽?”沈幼安望著橋上的元宵和彩袖突然問道。

“你是說那些下人?”齊明月眼神覆雜道:“這是自然,畢竟我哥當時被救上來時就剩一口氣了,又是獨子,好些個當時直接就被發賣了。”

沈幼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而後揚聲叫住元宵。

“元宵,晚上天越發的冷了,你快去我屋裏備些熱茶待會好給齊姑娘熱熱身。”沈幼安取過元宵手上的食盒,又笑著對聞聲偏頭的彩袖道:“這個食盒就勞煩彩袖姐姐多走幾步送到母親那兒了。”

元宵和彩袖臉上俱是不解。

但轉瞬後,元宵心中隱隱有了猜測,憶起沈幼安先前說過的話,立時道:“這就去。”

沈幼安給她一個安撫的笑容,提醒道:“一定要快。”

元宵點頭。待她走遠後,沈幼安這才拎著食盒走到彩袖面前,溫聲道:“雖然彩袖姐姐最近和母親不對付,但我這做女兒的還是希望父母喜樂,這個食盒你拎著去,便當去和母親服個軟。”

彩袖掃了眼快走近的齊明月,輕挪身子,擋住她的視線,低聲對沈幼安道:“大小姐難道不怕我在裏面下毒嗎?”

“你還記得你之前評價我母親的話嗎?”沈幼安把食盒塞到了彩袖手裏,握住她的手不松開,低聲道:“其實,我也是那種人,甚至更甚。”

“那大小姐是打算栽贓我推你入水了?”

沈幼安一笑:“誰說不是呢?”

說完,她便要往後倒去,但柳夫人的聲音突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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