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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君初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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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君初識

楔子

“芙蓉!你可知罪!”天帝面容冷峻,高高在上地俯視著我,我知道在劫難逃。

“芙蓉無罪。”我沈聲道。

“你身為仙家,卻擅自拔出仙筋神骨,此乃重罪!”他的法力雄厚,每一個字都在闊大的天庭中隆隆作響,我那拔筋抽骨的傷口因此而疼得更加厲害。

“我拔得是自己的仙筋,拆得是自己的仙骨,何罪之有?”我竭力站直身子,控制住我那因過度疼痛而發抖的聲音。

“放肆!自毀仙籍乃是重罪,你如此任性妄為,將天庭法度置於何處!”

他說得不錯,但是我並不覺得自己有罪。

“帝尊,芙蓉定是被歹人所騙,還望帝君寬宥芙蓉。”

我的姐妹紛紛為我求情,她們都說:他騙了我。

被騙?我是被騙了嗎?

我想起那個孩子倔強的神情和轉身離開的背影,忽然覺得有些寂寞。

不過這樣的話,即使成神,只怕也要受人非議呢。

我微微一笑,反正神本來就是應該實現他人願望的,不是嗎?

“什麽法度?那人間的暴君為一己私欲,定些昏庸無道的規矩,也說是法度!”我大聲道。

“你!放肆!”天帝毫不掩飾他的怒火,那怒火似乎要將我焚燒殆盡。

“罪神芙蓉,藐視天庭,惹是生非,從此削去仙籍,碎魂為雪,在昆侖山飄灑千年,以儆效尤!”

———————————————————————

嗣聖元年,盛唐長安,芙蓉湖邊。

“徒兒!別被他的表相所迷,這只蛇妖有些道行,定是害人不淺!”

“可是師父,他好俊俏啊!”

確實是個俊秀的男子,著一身青袍,搖一把折扇,劍眉星目,翩翩風流,一雙鳳眼似笑非笑,帶著一種讓人不安的魅惑。

我本能的感覺危險。香兒卻一臉癡相,想來是這蛇妖用妖法迷惑了她,真是卑鄙無恥!

我於是抽出桃木劍,拿出雄黃酒,猛勁含了一大口。

“咳咳咳……”

好苦……我師父以前可沒告訴我這酒這麽難喝,我一不小心便把這一大口咽了下去。

那蛇妖撲哧一笑,鳳眼瞇起來,不知在想些什麽,我那傻徒弟癡得更厲害了。

不好!可不能讓這蛇妖趁機占了上風!

我又含了一大口雄黃酒,噴在桃木劍上,大喝一聲:“蛇妖!看劍!”

結果竟眼前一黑,什麽也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我的心拔涼拔涼,心想這下完啦,我跟我那可憐的徒弟一定是下了地府,我師父見了我,肯定要罵死我……

可我睜開眼一看,發現我正躺在湖畔涼亭,亭外細雨綿綿,雨珠滴落在湖面上,勾起圈圈漣漪,柳條隨著風輕輕搖擺。

哎?我竟然沒有死?

我坐起身,正見到香兒被那蛇妖逗的喜笑顏開。

我心道不好,看來我這傻徒兒已中了蛇妖的妖術。

我掙紮著站起身,卻覺得頭暈腦脹,腳步虛浮,只怕也被這蛇妖所害。

“你醒啦!”那蛇妖的聲音倒好聽。

“你……你對我做了什麽?”我不安地說。

“我?下雨了,我把你抱到這兒。”

“還有呢?!”

“沒啦。”

“別裝傻,那我為什麽會突然暈過去,而且,我現在頭暈的要命……”

他歪著頭想了想,走到我面前,俯下身近近的看著我,我心想完了,這蛇妖一定是要現原形了,他要一口把我吃了……

我嚇的閉上了眼睛。

卻聽見他輕輕嗅了嗅,笑道:“姑娘,你是不是不善飲酒。”

“啊?我……你是說……”

“你是醉了呀!”他笑逐顏開。

“胡說!我哪有那麽笨!”

我的臉有點兒微微發燙,那一定是雄黃酒的關系。

“姑娘,你的臉這樣紅,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我臉上燒的厲害,定是這蛇妖太過難纏,我的法力低微鬥他不過,趕緊扯呼。

我叫白小芙,是我師父的關門大弟子,我師父精通捉妖拿鬼之術,可惜還未將多少本領傳給我,就離世了,於是我只好翻看師父留下的舊書,努力自學成才。

我徒弟香兒是我撿來,那時她正跟野狗搶食,我替她打跑了野狗,她仰慕我與野狗打架時的風姿,於是拜我為師。

拜師的時候,我把香兒帶到我師父的墓前,鄭重其事的說道:

“香兒,這是你太師父的墓,你太師父生前降妖除魔,為人間正道鞠躬盡瘁,你要好好向太師父看齊。”

“是,師父,太師父他老人家是捉妖的時候犧牲了嗎?”

“不……他喝多了酒,失足跌進河裏……”

“……”

自打那日香兒見了那蛇妖,便一直念念不忘,我十分擔心,於是翻遍典籍,總算叫找到了破除魅惑之術的方法:

“用九尾狐妖的尾巴作為藥引,燒成灰燼,服下。”

開什麽玩笑,我上哪兒找個我能打過的九尾狐妖去!

這可怎麽辦吶!我十分發愁,聽說中了妖術的人都會不久於人世,我那可憐的小徒才堪堪活了八個年頭。。。

我輾轉難眠,忽然叫我想起一個人來!

張天師是師父的同門,如今長安妖鬼橫行,張天師屢立奇功,武後都很賞識他,若是求他,說不定可以!

於是我拉著香兒,跪求張天師為香兒破除迷惑。

張天師正在煉丹,聽了我的話,伸出五根手指。

我一楞,隨後恍然大悟:“五天?”

張天師翻了個白眼:

“五十兩金。”

我目瞪口呆。

“唉……知道你拿不出來,算啦,我煉丹少一味藥引,你去幫我尋來,我就幫你。”

我趕緊點頭,“您說您說。”

城外有條大蟒,你把它的殺死,取蛇膽給我。

城外那條大蟒我知道的,那大蟒已吃了好些人。朝廷懸賞千金,也未能斬殺。

唉,為了我那傻徒兒,我怎麽也得想想辦法。

我左思右想,覺得需要設一陷阱,以圖趁其不備,一舉拿下。

既要設陷阱,便要做誘餌,那麽大的蛇,起碼得買頭豬才行……

“徒兒醒醒!跟為師去賺錢!”

“啊?師父,我們為什麽要賺錢 ?”

“因為要買豬!”

“啊?師父,我們為什麽要買豬?”

“因為要殺蛇!”

“啊?師父,我們為什麽要殺蛇?”

“閉嘴!”

“……”

作為一個長安小法師,掙錢著實不容易,我到處走街串巷,總算叫我找到永安坊一戶鬧鬼的人家,只要我幫他家驅了鬼,他就答應給我五十文。

驅鬼嘛,我以前見我師父做過,應該也不是很難!

“徒兒,去門外給我折個柳樹枝子來!”

香兒答應一聲,過了一會便把一根樹枝遞到我手裏,我定睛一看:這個笨蛋徒兒,連個楊樹和柳樹都分不清……

算了,就它吧!

我把符紙一燒,扔進水盆,再又用那樹枝子沾著符水,一邊念咒一邊灑水。

“天靈靈地靈靈,妖魔鬼怪快顯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師父,這行不行啊……”

“別吵,你太師父就是這麽做的!”

一點兒動靜也無……香兒打起了瞌睡。

我左右思量,定是這鬼怪不在這裏,於是轉移戰場,到後院繼續做法。

“天靈靈地靈靈,妖魔鬼怪……呀!”

符水所到之處,真的出現了一個長發女鬼。

我嚇了一跳,轉而十分興奮,大叫道:“香兒快看!為師真的找到鬼啦!”

香兒沒聽見,她還在前堂睡覺。。。。。

那長發女鬼趁機向我撲來,我連忙將定身符摁在她頭上,那鬼果然不動了,我擦擦額上冒出的冷汗,這第一次驅鬼,我還真是有點緊張。

只差最後一步,我掏出烈焰符,默念口訣,那烈焰符立刻熊熊燃燒起來,這些符都是師父留給我的,法力十分強大。

我含住一口酒,噗地向那火焰噴去!

我和那女鬼都做好了她會被烈焰焚身的心理準備,她甚至已經在尖叫了。

結果,那符竟然被我噴滅了……

似乎是嘲笑我的愚蠢,定身決失效,那女鬼向我撲來。

我腿一軟,嚇得連眼睛都閉了起來,卻聽到:

“真可惜,我以為你贏了呢。”

我睜眼一瞧,那女鬼不見了,只有那湖畔遇到的蛇妖盤腿坐在我面前,正與我四目相對。

“你!”我驚愕地說。

“我救了你,謝謝我吧!”他若無其事的笑著說。

我一點兒都不想謝他,誰知道這蛇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我收拾起東西,轉身就走。

“你的酒太淡啦,跟水一樣,符紙當然會滅啦~”他很好脾氣的說。

“是……是嗎?”

“你是不是怕自己會醉,所以往酒裏兌了水呀。”他瞇起眼睛,笑嘻嘻的俯身看著我,他跟人說話,為什麽總要靠這麽近呢……

見我不答話,他直起身子,歪著頭說:“這麽菜,你捉不了鬼,會把命賠進去的。”

我當然知道,但是我師父說,中了妖術的人會很快死掉,我不想香兒有事。

“這都要怪你!”我很生氣的說。

“嗯?”

於是我把這破妖法需要九尾狐,九尾狐需要張天師,張天師需要殺大蟒,殺大蟒需要買豬,買豬需要掙錢,掙錢需要抓鬼的邏輯將給他聽,講的我口幹舌燥,他聽的興趣盎然。

“原來如此,那還真是對不住。看來我只好盡量補償姑娘。我幫你捉鬼,這樣行了吧。”他笑呵呵的說。

我想了想,覺得這個責任確實需要他來負,既然他肯幫我,那真是再好不過,於是我點點頭,很大度的說:“行吧,你怎麽稱呼?”

“我姓楊,姑娘可叫我楊公子。”

“好,免貴姓白!”

“見過白姑娘。”

這就是我和楊公子的初識。

這楊公子法力高強,非常好用。

那些冤鬼面對他無不瑟瑟發抖,他只輕輕一個響指,這些鬼就都化為一股金光消散了。

我猜,可能是被他吃了。

但他畢竟是個蛇妖,我不敢放松警惕,萬一他什麽時候決定吃我......還是好好修煉法術比較穩妥。

“哎,你攢了幾個銅子兒了?”

自打他答應幫我驅鬼,便厚著臉皮住到我們這道觀裏來。說來奇怪,這道觀裏的神符靈物竟是對他半點作用也無,他整日晃進晃出,害得香兒的花癡癥越發嚴重了。

“一百五。”我擦擦香兒流出的口水,沒好氣的回答道。

“那你買豬,需要多少?”他胳膊搭在桌上,拄著下巴問我。我此刻正在小桌前練習畫符,見他貼過來,默默的將身子往旁邊挪挪。萬一被他妖力所迷惑,我們師徒豈不被他一網打盡。

“起碼三千五吧。”

“哦,”他捏起我剛畫的符,搖著頭說:“嘖嘖嘖,你這個符不大行啊,都沒什麽靈力。”

“啊?”我十分沮喪:“怪不得我的符不好用……”

“你看我給你畫一個。”他從我的手中抽出朱砂筆,再拿過一張符紙,認認真真畫起來。

見此情景,我簡直目瞪口呆,要死了,妖怪都能畫符了……

“來來來,看我這個怎麽樣。”他喜滋滋把畫好的符遞到我面前。

我左看右看,覺得和我的符沒什麽分別,不由露出鄙夷之色。

“嘖嘖嘖,沒眼光,可憐你師父後繼無人。”他說著將那符輕輕一揮,那符居然真的燃了起來。

“再……再寫幾張!”我趕忙拿符紙遞給他。

“十個銅子兒一張。”他笑瞇瞇的說。

“你答應幫我的!”我抗議道。

“我只答應幫你驅鬼呀!”他擺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欠揍模樣。

“那你教我,如何灌註靈力!”

他伸出五個手指。

“五……五十?”我顫顫巍巍的說。

“五百。”他笑嘻嘻的說。

我非常憤怒:一只蛇妖,這麽貪錢幹什麽!

他很開心:蛇妖也有吃穿用度的呀!

呵!無恥的貪心蛇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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