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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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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午後,太陽就從雲裏出來了,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一派的自由爛漫。

薛氏從寺裏走出來,心情沈重又覆雜,她心裏無比清楚,只要她從蓮華寺的門口跨出去,從此就和那個人再無交集了。

可是若不走,難道就能挽回他了嗎?

答案不說她也清楚。這些天他可是一步都未曾踏出房門,躲避她們的心思可想而知。

“無塵”,當真是要與她們,與她,割舍清楚了。

“娘,我們真要走了嗎?”蘇明皚拉著薛氏的衣角,不舍道。

邊上主持的身後,還有兩個小沙彌,亦是不舍的望著他。

薛氏理了理蘇明皚鬢間未束好的亂發,眼角發紅,“自然是要回去的,你祖父祖母還在家裏等著,不回去怎麽能行。”

蘇明皚聽了,失落的很,只放開了拽薛氏衣角的手,跑去找小沙彌告別。

這些天,他整日和寺中小沙彌混在一起玩,倒是釋放了不少小孩子的天性,看起來也不若往日的沈悶持重。

回首再看了一眼寺廟的大門,一眾人才下了山,回了家。

薛覽之騎著馬,跟在蘇府馬車旁邊,送她們到了蘇府門口,才與薛氏告辭。

“姑姑,覽之就此別過了。”

說罷,正要策馬離去,卻正有一身形胖胖的管家模樣的人,跌撞著跑來,正停在薛覽之馬前。

此人正是府中管家,張大。前天的一場大雨下來,天涼了許多,穿了秋裳的天氣裏,他卻滿頭的大汗。

此時他正伸著脖子,想要跟坐在馬車裏的薛氏回話,可薛氏正顧著剛病愈的蘇明止,一時沒有下車的打算。馬車窗簾子也沒掀開,管家正要清喉嚨,好叫夫人聽見。

沒想到話還沒出口,倒叫一旁騎在馬上的清俊男子給叫住了。

“張管家?”薛覽之不確定道。

張大一擡頭,才看見個人,這人外表俊朗,風姿雅正,一看就是個飽讀詩書的,再觀其面相,和親家薛老侯爺倒極相似,看這年紀,又是和薛氏一起回來的,莫不是薛府中那位外出多年的二公子。

想及薛府裏的那樁事,他沖薛覽之一拱手,忙說:“哎呀,薛家少爺你怎麽還在這裏?侯府出事了,您快回去吧。”

“侯府出事了?出了何事?”薛氏掀開車簾,問張大話。

張大伏首行了一禮,忙說:“今兒午飯後不久,永逸侯府裏就有人來報喪,說,說是薛家大公子的夫人,急病去了……”

薛覽之一驚,道:“大嫂?”

“正是。”

薛氏也很心痛,那耀哥兒媳婦平日身子就不好,病歪歪的,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這些年也沒好轉,不想就幾日功夫人就去了。

“姑姑,侄兒就先走了。”薛覽之忙道。

“你去吧……”

娘家出了如此大事,薛氏自然坐不住,她連明止幾個都沒管,直直叫采青扶了她下去,連自己的院子都沒回,一路風塵仆仆的去見了金氏。

躺在薛氏馬車裏的蘇明止,在薛氏走後,一躍而起,忙仍下面上的巾子,連車凳都沒踩,直接從馬車上往下跳。

明曦剛從後頭的馬車裏出來,見明止如此,驚得趕緊去查看。

“你膽子也太大了,這樣多危險啊。”

換來的卻是明止的皎潔一笑,她不甚在意的道:“沒事,也沒多高,你看我不是沒事嗎。”

明玉在一旁理著衣袖,嘲諷她:“是沒多高,可我沒見哪家的千金是這樣下車的,妹妹真是好氣魄。”

明止不服氣,小聲爭辯道:“你沒見過,不代表沒有。”

見她不當回事,明柔也勸道:“四妹妹,你大病剛愈,正該安靜修養的時候,還是不要再如此頑皮。”

明止還未回話,卻見一旁還未下車的蘇明皚在車上拍手。

眾人看過去,他卻直道:“四姐姐好厲害,我也要這樣下車。”

話音剛落,蘇明皚就學著蘇明止的法子,從車上跳了下來。

蘇明玉一笑,說:“你看,這就叫好的不學,學壞的。明止,你把弟弟都給教壞了。”

說完也不理她們,明玉直接帶著丫鬟進府裏去了。

明止小小的瞪了蘇明皚一眼,警告道:“下次不許學我。”

然後也同明柔進去了。

明曦留在後頭,等著和明皚一起走。

“四姐真小氣!”蘇明皚望著明止的背影,如此說道。

明曦就輕敲了明皚的額頭,道:“是你太調皮了。”

明皚就笑了,捂著被她敲過的地方,怔怔道:“還是五姐姐對我好。”

明曦看著他,心口微酸,道:“我們待你都是一樣的。”

“才不一樣,我喜歡和五姐姐呆在一處。”蘇明皚認真道。

“那你聽不聽姐姐的話。”

“聽。”

明曦道:“那以後你不許再這樣跳下馬車了,聽嗎?”

明皚想了一會兒,才道:“好吧。”

……

卻說金氏,早等在了懷安堂。見薛氏過來,她道:“你都知道了吧。”

薛氏點了頭。

“沒想到你侄媳婦年紀輕輕的就走了,從前她剛成親的時候我還見過一回,生的多好的姑娘,不想就去了,可見人生無常了。”金氏感嘆了一番,才問起蘇瑜的情況。

“瑜兒,沒跟你回來吧。他……”

薛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垂了眼,良久才說:“去山上的頭一晚,明止就病了,蘇瑜對我們閉門不見,他說,他叫‘無塵’”。

金氏也發了一會兒怔,她盯著薛寶珠,似乎想從她口中得到些別的東西,可什麽都沒有。只從薛氏低垂的面上,掉出幾顆雨點大的水珠子,那些珍珠一樣清透的珠子,掉在薛氏的前胸衣襟上,染濕了好大一片。

“侯府裏頭的那位,雖是小輩,咱們也該去盡些心意。你那長嫂失了長媳,心裏想必不好受,你回去洗漱一番,等個合適的時間就去吧。”金氏囑咐薛氏道。

薛氏也抹眼淚道:“你說怎的就這般突然呢,她從前就是病的再兇險也都熬過來了,偏這一次誰都沒在意,都當她快要好了,卻就天人永隔了……”

“我那侄媳婦兒千好萬好,就是一點不好,福運太薄了些,縱有這潑天的富貴榮華,她也消受不了了。”

見薛氏越哭越兇,金氏還有什麽不明白。永逸侯府裏頭的小輩媳婦兒死了,薛氏縱然傷心,卻沒有這般難過的道理,說到底她不過是借此發洩愁悶罷了,想起自己那剃度出家的兒子,金氏又是一嘆。

“你還是節哀吧,沒的在這府裏頭就開始哭起來了。”金氏淡淡道。

薛氏哭的兇,嗓子都有些啞了,聽了金氏的話,也沒有止了眼淚,反倒哭得更狠了。

只聽她含著淚道:“我怎能不哭,我那侄媳婦兒一個人去了,便也就算了,偏她還留有稚兒,那望兒也才四歲,小小的年紀就沒了母親,怎能不可憐?更可憐的是我那侄子,正當風茂的年紀,偏死了原配,成了個鰥夫!”

金氏思量著,那薛耀之的確是個品貌皆佳的好兒郎,如今也只二十二歲罷了,正當好的年歲,偏遭逢了此番劫難,的確可惜。

這一說,金氏卻多了幾分慈悲心,她不由憐憫道:“天可憐見的,真是什麽事都給碰上了。”

就這樣,金氏罕見的好言安慰了一番薛氏,才罷了。

半個時辰就在薛氏的哭訴和金氏的勸慰中過去了,薛氏也漸擦了眼淚,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與金氏告退。

後由白薇扶著,向自己院中去了……

“可見少夫人是真的委屈了。”待薛氏走後,錢嬤嬤感嘆道。

金氏聽了,一嗤。道:“可不是受委屈了,公門侯府裏出來的嬌女,就是受不得摧折。”

錢嬤嬤低垂了眉眼,謹慎問道:“少爺真的就不管了嗎?由他在寺裏?”

“瑜兒這一生算是被薛氏給作廢了,罷了,他前半生不得自由,這後半生,就由了他吧……”

金氏沈默良久,才語氣荒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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