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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應黃夾心餅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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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應黃夾心餅幹1

應念哪曉得她哥哥心底裏那些四戶八窗,什麽守護妹妹,什麽選妃,她一概不知,只觀黃少天和喻文州神情,倆人都不是不會說話的人,前一個伶牙俐齒,後一個百樣玲瓏,此時此刻卻都罕見地閉了嘴巴。

她哪知道這是避免多說多錯的意思,他們未與應赫昭共事過,縱然這幾年同隊相處,應念提及兄長的次數不少,但僅從三言兩語裏哪裏能夠看清一個人的本性。

雖然不能看透本性,但他們心裏都門兒清,應赫昭遠沒有應念那麽好糊弄。他很明顯是北京城裏頭最典型的那種紈絝,家底豐厚不管不顧,熟透了,愛玩兒,見得多了,當然也就不好糊弄。這時候就又讓人想起樓冠寧和他那支戰隊來,難得他們沒有同流合汙。

原來道阻且長這四個字是這麽寫的,他們倆不謀而合地想,對視一眼又移開視線,這對兒搭檔就能明白彼此心裏在想什麽東西,因為他自己也正是那樣想的。

應念是遲鈍,好糊弄,但也不是不懂得察言觀色的傻子。她看哥哥似乎不太賣這些電競精英的面子,但不是針對,非常平等,且一視同仁。也就幸虧他還有那麽點兒職業操守,既然是做翻譯來的,那起碼工作上沒半點兒含糊。

她瞧著欣慰,就說她們老應家沒有那種渾水摸魚之輩。

這一場世邀賽應念並不作為選手出席,她是家屬是隨隊掛件,所以賽前賽後統籌都同她沒有半毛錢關系,應赫昭牽著她出去玩兒了,就跟旅游似的。事實上此行於她而言也確實是旅游,只不過身為中國的職業選手,她也難免帶了點兒緊張情緒。

異國街道上她近乎魂不守舍,一雙黑珍珠似的眼睛似乎遲遲不得把握焦點,臉上沒甚表情,而她那張臉,一旦冷下來就顯得不可侵犯,叫人連遠觀都不太敢,冷冰冰的是她眉目輪廓及眸光。

應赫昭講她沒出息,說好容易領你出來玩一趟,想當個好哥哥還不得你配合。女孩兒於是終於奪回一點神思,落水小狗一樣甩了甩腦袋,似乎這樣就可以把那些雜念通通甩幹凈、甩光,應念說:“在所難免,這可是世邀賽。”

他哼哼兩聲,說:“你又不上場。”

她搖了搖腦袋,很正經地說:“那不對,心在,人在,你不懂。”

在你弟弟。應赫昭又無語地把妹妹牽回酒店,講究她一路,你就這點出息。

應念確實就這點出息,所以她跟哥哥說,我確實很沒出息。

應赫昭帶她出去玩,她不領情,神游天外,等到黃少天和喻文州閃亮登場說要找她出門,她就又鮮活起來,扒著門框子講好哇好哇,一雙妙目裏燃了寶石火彩。

黃少天吐槽,說真的好像遛狗。她怒而橫他一眼,神采飛揚起來,簡直鮮衣怒馬少年郎,一團跳動火焰也活色生香,但她賞他一記眼刀過後自己先繃不住咯咯地笑,就比這個國度那些異域風情更顯得幾分勾人心魂,眨一下眼睛就要人融化。

那一笑就是驚鴻照影,那一眼就是橋下春波,而後堪堪止住,是喻文州不動聲色攬了她肩膀,在她面前笑意總幾乎焊在臉上,他也沒辦法,繞指柔這東西又止不住。

“小念要不要想想去哪?”他低聲問道。

應念果然開始思考。就這個當口兒,黃少天邁步過來,從她對面移到旁邊,現在他跟喻文州是一左一右夾擊,好似兩尊門神,然後心情很好地催她:“想好沒有哇?我記得你是不是有做攻略,還看了一堆甜品店中餐廳什麽的。哎不過到底為什麽要看中餐廳啊?在外國吃中國菜難道更有意思嗎?”

應念迅速出手,掌心挨在他臉頰上,一點兒力氣沒用的,柔軟的兩片肉就這樣合在一起,一邊是光潔掌心,一邊是軟和面皮,她動動手指,輕而易舉地一掐掌中之物,力度不足道也。

黃少天一時不察就叫她得逞,當下沒禁住楞了一楞,壞姑娘卻連擡一下腦袋都欠奉,還教訓他說:“不許打斷我思路,不許。”

還教訓呢!黃少天捂著臉想,瘋掉了,到底是他瘋掉了還是應念瘋掉了,為什麽要獎勵他!

可憐的少天,被壞女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喻文州決定解救他,身為隊長,他要為了大義,替他被壞女人玩弄。

也就沒人讀得出他心裏在想什麽,要是真知道了,誰不得說他一句心臟,他們戰術大師是這樣的。

他只思索了兩秒鐘,都不需要多轉幾下腦子,也因為跟應念相處其實不太需要腦子,假使他沒有那種居心和私情的話,喻文州問:“要不要去吃當地菜,或者問問哥哥?”

哥哥。他這麽稱呼應赫昭,稱呼她的哥哥,比吃飯喝水還要自然。應念腦子裏沒想這些東西,自然渾不在意,再說旁觀者清,當然是黃少天心裏最清。

女孩兒臉上的糾結幾乎快要溢出來了,她的眉心攢起來,就像花枝垂顫搖墜,但仍然平等地用腦袋撞了一下喻文州,這一撞就撞進年輕男人的胸膛,聽他悶哼一聲,那一聲裏卻帶著笑,幾不可察又確實存在,再聽她說:“你也不許。”

兩只狐貍精牢牢把她夾在中間,對視了一眼,不說話,劈裏啪啦,十萬伏特。

被夾在中間的鋼鐵直女無有所感,沒有任何心靈感召,腦門抵著喻文州胸口,胳膊被黃少天攥著,只感覺她們仨有點像連體嬰。但她本人沒覺得有任何不妥,因為習慣了——這幾年都是這麽過來的,她們也一直都是這麽相處的。

應赫昭也因此最防備藍雨這兩頭狐貍。近水樓臺先得月他難道還不曉得,應念在感情方面本就是個蠢貨,再加上兩個心懷鬼胎的人刻意引導,最後當然就釀就了這樣的結果。

不過當哥哥的其實也沒那麽擔心。他早說過,他妹妹不會吃虧。這叫什麽?多情卻被無情惱。應念天生適合修無情道。

她不是真的無情,只是對誰都有情,對萬物都平等,所以多情也無情,任何人想突破那條邊界線,都勢必要吃很多苦頭。

但所有人都甘之若飴,把無情也當做恩典和賞賜,拜倒於裙下,想要吻無情人的手指。

他們要吻,就吻。

要繳械投降,就悉聽尊便。

因為她不會為此眨哪怕一下眼睛。

應赫昭不曉得他實在高估了他妹妹,又或者說,他低估了大尾巴狼們。那些人全都狼子野心,叫當哥哥的不得安寧。

該從何說起呢?藍雨大三角最後還是去吃了瑞士本地菜,喻文州和黃少天把應念夾在中間走,就差跟小學生一樣手挽手了。

應念倒沒意見,她覺得大街上拉橫排挺好玩的,她讀書的時候也經常和姐姐妹妹們這樣做。然而倆男人卻總想著謹慎,保不齊今時今日她就能聰明一回,冰雪肝膽穿透他們的別有用心,說到底誰敢去賭,無論結果如何都是傾盡全部,可輸了就是滿盤皆輸。

最終沒有人選擇在此刻當一回賭徒。

這份勇氣,這一場豪賭,最終唄預支在世邀賽結束。

中國隊奪冠時應念叫喚得比在場觀眾還大聲,熱淚盈眶不是假話,她中途也曾笑過,在解說員說“漂亮!中國的劍客帶走了一波翻譯!*”的時候,但也僅有那一次彎了嘴角,更多的時候大氣都不敢出,幾乎要忘了如何呼吸。應赫昭本要笑話她,看妹妹神情,最終卻收回那些話,全部石沈腹下。

而今一切皆被斬於刀下。刀鋒劃過便至終章,沈甸甸的冠軍獎杯被他們捧在手上,高舉,白日之下閃爍奪目。……光明璀璨,仿佛日月明光。

應念第一反應是去看黃少天和喻文州的表情。同隊同命,這不能說不是私心。

黃少天自不必說,他天生就愛笑,也不是嚴肅性子,這會兒笑得春光燦爛,就讓人覺出幾分少年氣,如斯爛漫;喻文州卻是天生靜水流深的人,見人三分笑,喜怒不形於色,無聲無息,而今也彎了眉眼,難得外放。

就像藍雨長達三個賽季的水逆一掃而空,國際賽場上摘下冠軍桂冠,酩酊一場無我之夢。榮耀兩個字多麽沈重,然而他們求瘋得瘋。

她想是不是太……耀眼了?為什麽她會覺得那笑容比冠軍獎杯更加金燦燦呢?

更要命的是,她覺得他們倆都很金燦燦。兩塊金子一同發光,她不知道該顧哪頭,迷迷糊糊又貪心,想全都要。

這世間本沒有那麽多喜愛成全,只是她似乎命好,好到連這種事情都可以好事成雙,連雙份的愛都可以全盤接受。

頒獎過後要有采訪,應念本意留下,主打的就是一個陪伴。但她快要忍不住掉眼淚了,又不想太丟臉,被攝像頭拍到紅眼眶,於是先回酒店,一個人偷偷抹眼淚。

抹完眼淚,收拾好情緒,對著鏡子開始後悔。梨花帶雨是什麽東西,沒聽過,她只曉得哭過後眼眶薄緋,眼皮兒會腫。她不開心,從小冰箱裏取了冰水來敷,正敷著呢,就聽見敲門聲。

她連忙起身,透過貓眼去看,門外黃少天抿著嘴唇,碎碎念,她聽不清他在說什麽,卻見他神色緊張,而他剛剛奪冠,本該有飛揚神思,奕奕神情。

應念把門打開,黃少天原本在撓門,但他沒有長指甲,當然也搞不出什麽聲響。這會兒湊近了,才聽見他剛才碎碎念,說的是念念,念念……

黏糊糊地一遍遍地叫著她的名字,要說繾綣嗎?其實也不是,但卻不得否認其中濃稠情緒,她第一次發覺自己好像看不清某些東西,又好像即將看清。

那是一種預兆,跳躍在心頭,竟使得頭腦也不得清明。

冰水瓶子貼著,應念只睜了一只眼睛看他。黃少天原本正在那小聲嘟囔,這一擡眼就瞧見她通紅眼眶,那顏色其實已經消卻大半,他卻見她眼底浮光,像一層水凝的濕潤薄膜籠蓋住玉河眼眸,眼尾一點紅也成了艷情,多有旖旎,平添幾分纏綿意。

“哎喲,怎麽還哭了啊?掉金豆子了?”

黃少天趕忙進來,虛掩上門,領著她重新坐回床上,“怎麽奪冠了還不開心呀,在這裏哭……啊,不是不開心是太開心了激動的啊?這才對嘛,感動就對了。……念念,好念念,你不要哭了,眼淚砸得我很痛。”

應念早就不哭了,看他跟哄小孩兒似的手忙腳亂,頓覺有趣,奇道:“砸你個6,我掉眼淚的時候你還在那跟記者胡侃呢,痛什麽,好嗲。”

“你還說我嗲,哪裏嗲!你真的好過分,再這樣我真的會難過會心灰意冷,壞女人,你會徹底失去我!”黃少天離原地起跳只差一小步,英氣的眉毛蹙起來了,經此一役,他幾乎快要忘了來意,這會兒重新想起來,自然也沒了心思同她折騰,反倒緊張起來。

應念表面:好好好不說了錯了錯了。

實際上她在心裏偷著說,就這還不嗲?說白話時嗲,說普通話更嗲,她一直這麽覺得,他那把嗓子是玉盤滾珠,圓潤清脆,一字落下就能在心底裏生根。

她還在那瞎想呢,就看見黃少天又去抿那兩瓣兒唇,唇線都往下壓,光顧著看他可口的嘴唇,一時間沒註意,卻有冰冷的金屬圓環套在指上。

她一邊想怎麽都喜歡給她套戒指,一邊又迷糊起來,真的奇怪,還有誰這麽幹了?當屬記憶錯亂。

她終於反應過來,擡頭看他。

第一眼,入目先是沾染上裊裊紅緋的耳垂,他生得白,這會兒紅起來就更明顯,他的耳尖兒原本似一塊剔透玉墜,而今被這樣一蒸,就仿佛唄塗抹上玫瑰碾碎後的秾妍汁水。

“……我中意你好久啦。”

他輕輕地說。

原來在這種時刻,話癆也會收斂許多。

但其實是她想得太多。

黃少天緊張,緊張時說的話就比平時更多。須知他平時說的就已經夠多了,這會兒語速幾乎要突破人類極限:“是真的,喜歡你……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我是大尾巴狼,罪過,罪過,但喜歡你絕對是真的,念念我真的憋不住了……我忍了太久了快要瘋掉了,受不住。獎杯要充公,但是戒指和榮耀都給你……”

他的語速不變,但嗓音愈輕,到最後只剩下寥寥數字。

他說:我也給你。

他就差搖尾巴了,情字當頭,就連劍聖也要俯首稱臣。

應念心亂如麻,腦子裏還在放煙花,沒來得及作答呢,就聽見門被敲響,未等應答就房門吱呀,定睛一看,是喻文州推門而入,隊長看了她們倆一眼,先說抱歉,嘴角似乎往下墜了很小一度。

喻文州還不懂應念嗎?退一萬步來講,即便他沒那麽了解異性,沒那麽了解小姑娘,難道他還不了解黃少天嗎?他一進門,觀她倆神色表情,就什麽都明白了。但多說無益,他喟嘆一聲,有點無奈的樣子,到頭來只說:“原來是有人先下手為強。”

他原本是要去找黃少天,結果房間裏空無一人。戰術大師那是何許人也?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搭檔。一向玉雕似的人此刻也帶了幾分急切,這才連一切都不顧。

黃少天一聽這話不太樂意,立馬從床上彈起來了,他的行為模式也確實符合他的星座,像一頭張牙舞爪的金毛獅子,不滿道:“哎哎哎,隊長話可不能這麽說啊,什麽先下手為強,我可沒有偷跑!況且當時不是說好了嗎要公平競爭的!”

“什麽公平競爭?”應念一個頭有兩個大,看看喻文州又看看黃少天,劍與詛咒之間仿佛有雷電火花,以及某種屬於男性的,她究其一生也未必能懂得的東西。但能不能參透是一碼事,能不能意識到苗頭又是另一碼事,她很快反應過來,“什麽東西,你們倆背著我有小秘密了!好哇,什麽時候的事,居然瞞著我!”

話到最後幾近控訴,她沒有刻意示弱的意思,但那雙眼睛單眨一下就有天成水色粼粼波光,很能將人軟化。倆大老爺們竟然心虛,一是他倆確實有了小秘密,二是這個秘密和她有關。他們多麽天真狂妄,妄圖將她據為己有,竟以為迷途的旅人能登高摘下那一朵雪山玫瑰。

他們都被這朵玫瑰迷了眼睛,迷了心魂。那些心思卑劣滾燙,始終不可否認。

但好在他們足夠大膽。

“小念。”喻文州溫和地開口,似乎一切如常。他的神態、表情、語氣,全部都一如既往,但應念就是敏銳地察覺到山雨欲來,有什麽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她的名字被他咀嚼在口舌之間,幾乎要被磨礪,碾碎,生出四散的香來。

那種感覺愈演愈烈。

她聽見喻文州說:“我也很喜歡你。不比少天晚,不比少天少。我們也曾瞞著你,約定好要公平競爭……”

可是,什麽是真正的公平呢?

他近乎剎那間就有了主意,劍與詛咒對視,黃少天下意識幅度輕小地點頭,而戰術大師幾近引誘一樣說,“小念,你真的能從我們兩個之中選出一個嗎?”

——你知道假使選擇一個,剩下的那一個必定會受到傷害。而他們如此親密,所謂“優勝者”也不會好過。

藍雨的隊長究竟是什麽樣的妖精。

妖精問:“小念,討厭我嗎?”

她迷迷糊糊地搖頭,腦子裏一團漿糊。

妖精又問:“那你喜歡我嗎?”

被妖精引誘的人被奪走了聲帶,不會說話,只知道點頭,她太糾結,也數不清這之中又有多少情深義重。

另一只妖精猶帶怨念地說:“念念,念念……可不能厚此薄彼,難道你就不喜歡我嗎?你莫非討厭我嗎?”

她胡亂地點頭搖頭、搖頭又點頭,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在做什麽。

——難道三個人一起就不可以嗎?這樣誰也不會受傷。

妖精們異口同聲地說。

回過神來時,藍雨大三角已經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夾心餅幹。

應念:“…………”

瘋了,瘋掉了。這個世界瘋了。

他爹的三人行。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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