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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後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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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後賽

應念又想起來一件事,過年那時候王傑希開車送她的路上,他倆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天南海北,最後聊到出道。

王傑希問她,當時怎麽沒有選擇微草。

鑒於大多數職業選手——不如說大多數人都更偏愛自己的家鄉,他這個問題問得就很有道理。

“微草在B市。”他補上一句,解釋說。

“皇風也在B市呀。”應念說,“要這麽說的話,你怎麽不去皇風呢?”

好問題,王傑希可以說是啞口無言,但當時考慮到綜合情況……又或者說命中註定,實際上不是他選擇微草,而是這支隊伍選擇了她的選手。

“所以問題又變成了,為什麽你不留在B市?”

“好問題。”應念為他豎起大拇指,“答案很簡單,我年輕的時候喜歡港星,愛屋及烏喜歡粵語,就跑到G市去了。”

王傑希似乎失笑,為她這一句“年輕的時候”,算來她如今才幾歲,哪有什麽年不年輕,“我記得黃少天說,他是在網游裏把你騙到藍雨的?”

應念為難地看著他,“嗯……怎麽就叫騙了呢?這也不失為一種雙向奔赴。”

好一個雙向奔赴。

這同樣是一種命中註定,命運環環相扣,就如同微草選擇王傑希,藍雨也選擇了應念,其餘的都不值得說。

這一段時間沒什麽好說的,冬休很快過去,假期足有兩個月,卻短暫得仿佛稍縱即逝,轉眼邁入常規賽的尾巴,又兜兜轉轉過一段時日,常規賽收官,嘉世居然先出局了。

無數人親眼見證王朝沒落走向末路,粉絲想要老隊長葉秋回來。

葉秋不會回來。

這時候沒有人知道,嘉世出局還不算這支戰隊放出的威力最大的炸彈。就像沒有人能想到,季後賽結束,嘉世緊接著放出重磅新聞,在賽後發布會宣布“做出改變”的肖時欽即將加盟嘉世。

搞不懂,別說是圈外人了,就連職業選手也不明白雙方用意為何。

肖時欽對母隊雷霆抱懷的感情深切,圈內人最看得出來,然而他選擇轉會,離開這支隊伍。而他的隊友和粉絲全無怨言,惋惜嘆息有之,但更多的是祝福和尊重。

選手群裏也有問他的,這位戰術大師都閉口不談。他們玩戰術的,想要糊弄人堪稱輕而易舉,嘴巴閉得嚴實,左言他顧,從不正面回答,要麽幹脆潛水裝死不說話。

隨他去吧。

職業生涯走到這個地步,這也未嘗不是肖時欽的一次豪賭,成敗勝負在此一舉,或許他自己也沒有萬全把握,但他確實不想要輸。正如他在發布會上說的一樣,他想要做出“改變”。

那都是後話,都是職業圈裏無法琢磨也無法把握的未來。回到第八賽季,常規賽藍雨總積分第一,然而季後賽顯然比常規賽更為殘酷,本賽季走向後半截,輪回卻像是吃了猛藥,打得人措手不及,鋒芒畢露。

應念盲猜這跟前段時間,輪回全員的大號在網游裏集體上線很有關系,他們上躥下跳做起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任務,那些任務平日裏都無人問津,但她到底沒看出多少門道。

說好聽點,她並不專精於此,說直白點,她不太聰明。

值得慶幸的是藍雨在半決賽前不會和輪回碰上,這意味著他們還有機會研究對方的戰術。

這同時也是一種自信的表現——藍雨有信心走到最後與輪回爭鋒。

全隊上下都有信心,應念當然也有,常規賽他們已經高開,自然不會在季後賽選擇低走,每位選手都必須拼盡全力,為了榮耀殊死一搏。

藍雨對三零一度的比賽毫無懸念,三零一的隊長楊聰顯然是這支戰隊的看家選手,藍雨選擇在團隊賽總體圍繞他猛攻,楊聰的風景殺被應念的聖火喵喵以搶人頭的方式送走時只來得及敲三個字:好樣的。

帶不帶氣兒誰也分辨不清,不過成王敗寇,勝負已定,不必多說。

賽後黃少天表示應念搶他人頭的行為非常惡劣,他需要心理安慰和物質補償。

他當然也知道這是無稽之談,純屬扯淡。但他還是要這麽說,還是要這麽做。人類是喜歡心懷僥幸的動物,總是抱有期待,總是渴望意料之外。

但在這種事上,往往沒有太多意料之外。

應念說你有毛病啊,我要不搶那人頭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集火風景殺?

喻文州就在旁默默地聽著,微笑,看這倆活寶兒耍,看他倆瞎鬧,直到最後看夠戲了,才溫和地說了一句,“少天,小念說得沒錯。”

“……隊長偏心!”

黃少天哀嚎。

喻文州似乎輕聲笑了一下,他擡起眼睛看應念,那一瞬間眼皮兒掀起,睫羽幽顫,恍惚間有種揭開蓋頭一樣的朦朧美感,他說,“人心不都是肉長的嗎?”

所以他的偏心偏愛,都是如此顯而易見,哪怕閉口不談也能滿溢出來。

而黃少天當然明白。

除團隊賽之外,應念出場的擂臺賽在記者眼裏也有可圈可點之處。電競記者多少對於榮耀這個游戲有點深刻了解,兼之他們向來有敏銳目光和嗅覺,察覺出應念轉型的意圖也不算意料之外。

賽後發布會上記者問她,說應念選手在季後賽的風格稍有改變,打法似乎更激烈了,是有意轉型嗎?

她看著記者抱歉地笑了一下,又彎起嘴角,眼睛眨了一下,說:“戰隊機密,恕不奉告。”

後來她回答問題時的表情動作被粉絲做成了GIF圖,原因很簡單,太漂亮了,溫吞謙遜不掩其鋒芒,時人稱這張動圖為“真英雄以臉殺人”。

擂臺賽她確實打得激烈乃至於激進,是因為這一次的守擂大將由黃少天換成了應念,這讓她不得不激進。藍雨的這番決策無疑讓無數人驚掉下巴,深思熟慮也沒弄明白喻文州的想法。

喻文州沒什麽想法,這句話放在他身上簡直像個笑話。然而事實的確如此,讓應念守擂,一是出其不意,二則是一種磨練。

擂臺賽攏共三人出場,黃少天第一順位,應念壓軸,這樣的順序幾乎是以往戰術的顛倒,然而藍雨確實以絕對的優勢贏得了比賽,並且贏得漂亮。

三零一度的守擂人是楊聰,近戰刺客對上遠程神槍手,不可否認藍雨的前一位選手於鋒確實削掉了楊聰35%的血條,為應念創造了優勢,但當神槍手毅然決然地按動扳機向前時,所有人都清晰看到了她的轉變。

激進,猛烈,不服輸,神槍手的技能點大多點在攻速和暴擊,脆皮暴擊流是選手們最喜愛的配置,應念從前也一樣。但季後賽的聖火喵喵似乎打破了常規,她的皮沒有那麽脆了,依舊能打,但變得更能扛了。

藍雨技術部為她打造出一個肉神槍。

但她似乎變得更像周澤楷了——打法淩厲招式絢爛,乃至於無解,冬休不意味著真的休息,她在磨合也在提升自己,然而“小槍王”依然為人詬病,榮耀已經有了一個大槍王,哪裏還需要那個小的呢?

應念急啊,但著急沒有用,時候未到,她也沒有強到能和一槍穿雲正面剛的地步,只能暫緩,放緩腳步安靜發育,等待時機。

這個時機在夏休和遙遠的第九賽季。

打完三零一,又一路打到煙雨,優勝,下一步是總決賽,粉絲都為他們捏一口氣,輪回這支一人戰隊顯然是勁敵,而藍雨也確實想要拿下第二座冠軍獎杯,一切爭鋒歸根到底還是為了榮耀。

打輪回的時候很不痛快,看得出來他們對於冠軍獎杯也是志在必得,新科冠軍的誘惑太大了,輪回為此表現得相當強勁。

賽前兩隊選手友好握手,應念搖著周澤楷的手沖他笑,本來想叫他周隊,腦子一轉又想起來之前那茬,於是臨時改口,叫人家名字說,“澤楷,輕點兒打我。”

周澤楷似乎迷茫地歪了一下頭,說實話有點呆,然而無損美貌,依舊英氣又俊秀,他重覆她的話,那一把低沈輕柔的好嗓子跟帶了鉤子似的,就這樣慢慢地說,“輕點?”

她忽然意識到這個上海人不會發兒化音,因此想笑,又最終沒有,只用含笑的眼睛看著他說,“嗯,輕點兒。”

而他也看著她,面上一副溫良做派,就這樣笑了一下,周澤楷說:“嗯,好。”

事實證明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個人賽和擂臺賽拋開不提,團隊賽裏這個平日裏看著靦腆溫文的人就跟吃了槍藥一樣,只差用碎霜荒火抵著她腦袋叫她吃槍子兒了。

團隊賽應念首發,她的職責是給黃少天制造機會,老樣子,硬核輔助,遠處支援。

輪回主場,選的圖很有幾分田園風光,草木之間最能藏匿身影,夜雨聲煩抓準了這一點無聲潛伏,聖火喵喵不遠不近地綴在他後面,這個距離很有講究,既要保證她能及時做出火力支援,又要兼顧隱藏自己,不能暴露。

兩家戰隊的隊伍配置有微妙的重合,劍客對劍客,神槍對神槍,更微妙的是,劍客和神槍手分別是他們的當家主力。

黃少天永遠以廢話開場,然而周澤楷永遠不可能去看他的廢話,對此應念評價,這波啊,這波是對牛彈琴,對周說垃圾話,無用。

劍氣橫出,黃少天嘴上說槍王看劍,夜雨聲煩沖向的卻是牧師,遺憾的是簡單的偷襲不能使輪回方寸大亂,自亂陣腳,笑歌自若首先用神聖之火反擊自保,輪回的其餘選手步步緊逼,場面顯然焦灼,黃少天嘴上妙語連珠,心底裏卻不為所動。

機會主義者在等待那個專門為他創造的機會。

而機會很快到來。

一聲細微的槍響突兀地擾亂了戰局,笑歌自若的胸□□出一簇血花,江波濤顯然察覺到了什麽,魔劍士立刻靠近牧師,將他圍得更緊了。

然而來人的目標卻不是牧師,也不是一槍穿雲。

這張田園地圖讓一切風吹草動都成了隱於暗處者的簇擁與助力,浮空彈命中無浪時,他甚至還沒能看見放冷槍的聖火喵喵,但下一刻不遠處的草叢火光大盛,槍口宛有烈焰噴湧,再調整身位已是無用,聖火喵喵就這樣在實戰中用押槍放起了風箏。

那一線機會終於出現在黃少天眼前,他當機立斷砍了牧師兩劍就撤退,身後聖火喵喵的頭頂緩緩跳出一個文字泡。

應念說:“來咯!”

她又沒忍住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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