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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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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鐘情

來不及多想,又或者說她這個人一貫糊塗,不太聰明,所有人也都知道她不聰明,從來沒指望過太多機靈,其實也沒必要多想。

王傑希是個好司機,過一會兒就穩穩停在一棟低調的建築前,漂亮的大平層,沒掛牌子,但應念知道這是家私人會所,京裏頭紈絝如應赫昭最鐘意的尋歡作樂的好地方。

“你跟我一起進去嗎?”她轉頭問王傑希,而後者淡聲應了,心裏也明白這是什麽地方,他說不放心。

“喲,您不放心我嗎?”應念一聽這話就樂了,她其實不應該在錯誤的地方表現出得勝,但還是跟個頭腦和心智都不太健全的小女孩一樣,很不對勁地得意洋洋地說,“不是我吹,王隊,這地兒我熟,去了千八百次了,堪稱我第二個家。”

“是嗎?”結果王傑希氣定神閑地說,“我以為藍雨俱樂部是你第二個家。”

“……哎呀,怎麽這樣……”她一瞬間唯唯諾諾,小聲道,“要這麽說的話……那,這兒就是我第三個家。”

“皮的你。”他說,到底還是笑了,伸出一根手指想去點她的額頭,最終還是克制收手。他早就習慣收手,從職業生涯到個人生活。

於是這樣也沒有什麽不好。

進了會所打眼一看,卡座上一個應赫昭爛醉成泥,應念鼻子皺起來了,不忍直視,這還是在王傑希跟前呢,丟人現眼。

結果她哥哥一瞧她身後的王傑希,樂了,垂死病中驚坐起,沖他倆招手,說,“喲,老王也來啦?”

應念被震撼一百年,瞳孔地震:“什麽情況,你們認識嗎,你們倆什麽時候私相授受的!”

王傑希首先冷靜地跟應赫昭打了個招呼,再冷靜地說,“小……念,私相授受不是這麽用的。”

“您何不叫我妹妹應小姐呢?”應赫昭客客氣氣地說,只嗓子裏一股子醉意,迷蒙昏暗之間將那副好皮囊渲染得淋漓盡致,漂亮得不似真人,有一種模糊性別的美感,可見他們一家子美貌屬於遺傳。

應念差點上去給在座眾位表演一下什麽叫兄友妹恭,但她忍住了,大庭廣眾之下最好給倒黴蛋哥哥留點面子,雖然他在她面前一向沒什麽面子。

“什麽玩意兒?”最後她只說,“王隊您別管他,太生分,就叫我小念,拉近距離。”

王傑希矜持又為難地看她,又看一眼應赫昭。後者立馬摩拳擦掌起來。他笑了一下,那一笑抿得清淡,恍惚間卻有一種不恰當的形容湧上心頭,她想的是八個字,出水芙蓉,濯而不妖。像一支香,有沈淡的雪松風味。

“好。”然後他說,還是那樣淺淡春山一樣的韻味。

莫名其妙的,她想到博柏利和倫敦男士,這個念頭顯然很沒有道理。

於是她不再想了,走過去提著應赫昭的領子讓他坐起來,深刻展示了一把什麽叫暴力老妹,她拍了拍哥哥的肚皮,嫌棄地說,“幾個菜啊喝這麽多?”

“沒幾個。”應赫昭吃吃地笑,燈紅酒綠裏,他是一朵自瓶口攀沿綻放的花,這朵花手裏還握了個酒杯,就這樣遙遙地沖王傑希一舉,仿佛敬酒一樣,俊朗的眉目一瞬間有過清明又轉瞬即逝,“來,”他說,“老同學,我敬你一杯。”

“敬個屁。”應念說,“我們搞電競的不喝酒,你不曉得?”

應赫昭說平日裏也沒見你不喝,糊弄鬼呢。應念惱了,說那是一回事兒嗎,電競圈又不是人均酒蒙子!

她沒有看到在她背後,王傑希緩緩地笑了一下,然後他和應赫昭對上視線,四目相對,後者挑釁一樣勾了勾嘴角,汗濕的額發緊貼肌膚,那張與應念八分相似的臉上笑意玩味,他沖他眨了一下眼睛,昭示一場無聲交鋒迎來開端。

王傑希是覺得沒有什麽好爭的,不過當哥哥的提防心懷不軌的外人,也是情理之中,完全合乎情理,他不意外,也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遭,說到底年輕時不夠謹慎,最終留下禍端,怪不得旁人。

那頭應念問應赫昭,怎麽你們兩個認識都不給我介紹一下。

應赫昭就敷衍地笑,說,“你藍雨的,他微草的,怎麽著給你介紹了你還能投敵去嗎?”

她在那一刻啞口無言,而應赫昭扭頭靜靜地看了王傑希一會兒,帶著渾渾噩噩的酒氣攢起一個笑。這個人就像頹靡開敗的花,擋在來人的必經之路上盛放,艷麗到極致,然而不容小覷。他絕不是路邊風景無害供人觀賞,這就一整個兒食人花。

王傑希當然知道那是為什麽。

他高中和應赫昭同班,關系不鹹不淡。這沒什麽,他本就和任何人都不鹹不淡。

而應赫昭顯然是人氣選手,高富帥的代名詞,他那張臉太漂亮了,美得雌雄莫辨,儼然是第二個周澤楷,走在路上說他是明星都有人信。

偏他也喜歡搞不鹹不淡那一套,好像和誰都玩兒得來,又好像和誰都沒那麽要好。說來應念和他很像,他們老應家的人好像天生就不會和人交心,又或者說善於封閉自己,在那條通往心門的路上樹滿荊棘。

變故悄然是在高二的某一天,那時候應念好像才初二,在隔壁附中快樂地混日子。應赫昭並不遵守校規校紀,課間時玩起了手機,王傑希恰好路過,那一瞬間應赫昭手機屏幕亮起,那一瞬間他看到他屏保上的少女,沐浴在天光裏,穿一條黑裙子,掐出玲瓏腰肢,做工精良的刺繡就在靜態中攀上腰際,她有冷麗的臉和秾妍眉目,嘴角卻微微彎起。

他隨口問:“女朋友?”

“罪過,罪過。”應赫昭說,他來了興致,游戲也不打了,就轉過身去大大方方地讓王傑希看他的手機,“我妹妹,親的。特漂亮,是不是?”

怪道罪過呢。人家親妹妹,到他嘴裏差點變成德國骨科了。

“是,漂亮。”王傑希說,下巴微首,算作一次頷首。

然而應家兄妹倆腦回路都不太正常,一般人也就就此揭過了,應赫昭偏不,神經病一樣笑嘻嘻說,“哪兒漂亮?哪兒都漂亮是不是?也應該的,我們老應家就是出美人。”

隱形妹控嘛。王傑希理解,尊重。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應念確實漂亮,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也知道她的名字,盡管不是面對面,而是通過一張寫真。但她那副美人皮骨確實很能讓人印象深刻,這是即便跨越時光也不可否認的。

人家都說女大十八變,王傑希不曉得應念小時候是什麽樣兒的,只知道自他知道她起,這就是個美人,幾百年都不會變的。

這一段經歷充其量只能算是餘熱,真正叫應赫昭提起警惕的是王傑希進入職業圈後的第一次同學聚會,那種場合玩一些酒桌游戲不可避免,真心話大冒險當然也不可避免。

王傑希惜敗一局,權衡之下選擇了真心話。當時有人問他,職業圈那麽多漂亮姑娘,哪個是他覺得最漂亮的。

他那天也喝了點酒,本身不常沾酒精,酒量當然也就沒那麽好。後來再想起,其實這就是曲折道路的開端。

酒量不好,所以一貫縝密的人也難得說話不過腦子,腦海中一瞬間浮現出黑裙的少女,他那時候想都沒想就說,“還好,都沒有應赫昭他妹妹漂亮。”

這一句話其實不算太過出格,只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滿桌子聽者,有心的到底只有應赫昭一個。

其他人都沒往心裏去,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有說應妹妹確實漂亮的,也有現身今日說法的,說人家還沒成年呢吧?煉銅癖啊你們!

王傑希被打醒了。他確實不是煉銅癖,然而漂亮是真的漂亮,他是出於單純的對美麗的欣賞才說出這句話,人都是視覺動物,半仙也不能免俗。

不過那時候剛出道不久,還沒有人叫他半仙。

應赫昭也被打醒了。滿桌歡聲笑語裏,獨他舉起酒杯,隔著酒液,透過透明的玻璃瞇著眼睛看王傑希,像槍手瞄準目標。他下巴擡起來了,嘴角只上揚一點,唇瓣啟張,透露幾個模糊字音,更像是虛無縹緲的口型。

王傑希至今不知道應赫昭當年說的是什麽東西。他不會知道,他當時說的是:你敢嗎?

然後他又說:走著瞧。

應赫昭嚴絲合縫地把王傑希和應念隔開了。他本人管這個叫防患於未然。

王傑希覺得大可不必,但又沒那麽不必。應赫昭確有先見之明。

昔年他非是耽於美色,不過一眼驚艷而已,絲毫沒有動心起意。誰看那樣的小美人都會忍不住為那種渾然天成的美麗屏住呼吸,都是人之常情。

今日時局調換,應念進入職業圈的第一天他就發覺大事不妙。她成年了,也更加亭亭玉立,眉目間四溢風情。

心臟劇烈跳動起來,她親手用鏟子挖開他心中埋藏已久的陳年凍土,卻不覺不知,無辜得比初降的新雪都幹凈,又轉身化作一團不熄火焰,就這樣跳動,燃燒。

所以應赫昭提防他合情合理。後來王傑希自己也會想,這算不算是一種另類的一見鐘情?

競爭對手太多,他不會放棄,但他不會再想了,關於阻礙與過去。

最後王傑希充當司機,把兄妹倆送回家裏去,應念熱情邀請他留宿,反正客房多不礙事。應赫昭倒顯得不太樂意,說大半夜的叨擾人家,心裏過意不去。

“喲呵。”應念像端詳新奇物種一樣看著他,“什麽時候你還講究上這個了?良心發現了是嗎?”

應赫昭翻一白眼兒,很有些獨特美感,像一把刀子終於被磨去鈍處,重現淩厲,“小二,你這就有點知人知面不知心了。”他說。

應念下意識接話:“知人知面不知心,JJ小到看不清?”

應赫昭一言難盡地看著她,她頓感尷尬,連忙閉嘴,想了想又伸手把嘴捂上。沒敢看王傑希反應,丟人現眼。

卻聽到他一聲笑,還是那樣沈沈淡淡的,該如何形容,她搜刮幹凈肚子裏所有墨水,只能想到輕雲蔽月,流風回雪。

那就這樣吧,男洛神踩著輕雲踏上了回家的路。臨走前他看著她的眼睛,微微低下頭,又翹起嘴角,說,“走了。”

“網游見。”王傑希說。

她胡亂地點了兩下頭,說,“嗯,網游裏見。”

他似乎短暫地笑了一下,又似乎想要擡手摸摸她的頭。於是他的手掌落下來,掌心挨過她的頭頂輕輕揉了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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