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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偷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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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偷瞄

“服了。”林三溺習慣性甩掉手上的水,在衣服上蹭幹餘下水汽。

他已經感受到躥湧在皮膚下的血液慢慢散發熱量和毒氣,漸漸將他的皮膚燙紅,瘙癢感很強烈。

將手交握後,他企圖將手指間的異樣感趕跑。

“你洗我床單幹嘛?”裴灼熠拍拍桌子示意林三溺過來吃飯,林三溺這才上桌接過碗。

碗燙手涼,還是不舒服。

“睡了。”林三溺雙手捂著燙碗,像是被凍怕了似的。

“啊?”裴灼熠沒聽懂,看他,視線一晃,又落在林三溺手上。

“什麽睡了?”

林三溺不想多說,這種事說兩次就顯得尷尬,還難為情。

“你還是等手機開機去看消息吧。”林三溺眼皮一掀,刻上了點懶惰的模樣。

“為啥?”裴灼熠不解。

怎麽,面前一個大活人不問他還得去看手機?

林三溺:“因為我不想說。”

裴灼熠:“……”

裴灼熠夾了一筷子雞蛋給林三溺,盤子裏就剩鮮紅的軟爛番茄塊。

有件很湊巧的事,每次他進廚房做那道番茄炒雞蛋,家裏永遠只剩一個雞蛋。

“你說,我等會兒獎勵你。”裴灼熠把碗擱桌子上,他突然起了點壞心思。

“拒絕,獎勵是小孩子才要的東西。”林三溺也學著他的樣子把碗放下,兩人對峙著。

“我不需要。”

裴灼熠失笑,覺得兩人隔著桌子大眼瞪小眼沒勁,端起碗繼續吃他的飯。

三分鐘後,裴灼熠故意問:“你就不是小孩了?”

“要不要我把身份證甩你臉上,你戴上眼鏡好好看看。”林三溺沒好氣地說。

討厭小孩這個詞,他才不是小孩,他早就是大人了。

他太渴望長大,這是眼前非常迫切的需要。

“獎勵又不是小孩子的專利,大人也能有,我是要給大人的,不給小孩。”裴灼熠說。

林三溺勉強打起興趣,語氣裏沒多少期待。

“什麽獎勵?”

裴灼熠杵著下巴思考,緩緩道出:“給你看你愛看的兩頭狗熊。”

林三溺眼神一滯,神色立刻僵硬。

某人得逞後,細嚼慢咽,飯吃得香,很是欠揍。

林三溺像是自嘲般笑了聲,咬牙切齒道:“你那天看見我的屏幕了?”

那天他百無聊賴下點開一個動畫片,兩頭狗熊加一砍樹的,看著特逗。

這個系列的動畫片他從小學就開始看,始終傾向於兩頭狗熊,別的都不怎麽能看進去。

雖然那天他也沒有刻意去遮掩屏幕,但他把音量調到了最低。

就那距離,也能聽見?

什麽貓頭鷹的敏銳聽覺,靠。

“沒有,又沒透視眼,怎麽看。”裴灼熠說 。

“哦,那就是聽見聲音了。”林三溺顯現出被抓包的憤怒,語氣不見好。

“所以呢?”林三溺反客為主。

裴灼熠也不著急,悠悠道:“那天我在網吧門口站了差不多……”

他豎起三根手指頭,“三分鐘。”

林三溺眉心一跳。

三分鐘時間裏,他用了三秒確定他的愛人,剩下的177秒他都在盡力描摹他的臉。

他妄圖記住他,而後,去尋找他。

“在這接近三分鐘的時間裏,我想得很少,就是想記住你的臉。”

認識他的人都說,他記憶力超乎尋常。他不以為意,畢竟文科生的記憶力都不會太差。

他不過是反覆看那些課本,看得多了,那些課本能在他腦子翻頁,他也能準確說出哪句話出自課本哪頁。

“你這種記憶力,在這大千世界裏,記住一個人,恐怕只需要一秒。”王馨文曾經這麽說。

但記住林三溺,他花了177秒,因為他不敢確定。

如果一轉身就忘了呢?如果記不住眼睛那要怎麽辦……

“後來記住了嗎?”林三溺望向裴灼熠。

“記住了,也找到你了。”裴灼熠說。

話音未落,某些有跡可循的細節湧上林三溺心頭。

那天晚上他的煙味嗆到裴灼熠,裴灼熠沒回頭,為什麽沒回頭?

為什麽在廁所見著面那會,裴灼熠有點自來熟。

他三番五次在學校裏見到裴灼熠,真是因為有爹媽管的裴峰惹禍過頭?

一切的一切,都有答案,而答案,近在眼前。

“服了。”林三溺感慨了句,愛情這玩意真太奇妙了。

“所以你就因為見了我一面,然後就喜歡我?”林三溺難以置信,這種劇情,電視劇裏邊的吧。

“不能嗎?”裴灼熠反問。

“沒說不能,就是覺得奇妙。”林三溺誠懇道。

“我也覺得奇妙。”

在那烏煙瘴氣的網吧裏,那堆不學無術的混子間,他唯獨只看見了林三溺。

愛情啊,就是這麽奇妙。

誰也摸不準,那天老天就給塞了個男朋友。

一塞,他就要管一輩子。

飯吃完了,談話繼續,裴灼熠摸了下耳朵,有點燙。

“說說,睡我床幾個意思?”

談話深入到某個境界,二次說話而引起的尷尬也消失了,林三溺說:“田茍失戀,昨兒跟我嚎了大半個晚上,他也不想回他的出租屋。我懶得問他住哪兒,索性就把他帶回來了。”

“我總不能讓他睡你的床,就把我的床讓給他了。”

解釋完畢,林三溺如釋重負。

說來也怪,他也沒做什麽虧心事,無非就是睡了下自家男朋友的床,現在倒是心虛起來了。

裴灼熠點頭,接著問:“那床單呢?”

“睡臟了,需要洗,那我就洗。”

“不覺得你臟。”裴灼熠認真看著林三溺。

“我嫌自己臟。”

裴灼熠沒點頭,還想問的苗頭剛冒出來,讓林三溺一把掐死了。

“省省吧你,問題怎麽那麽多,我煩死你了。”林三溺收碗裏起身進廚房,裴灼熠笑瞇瞇,在後邊喊三兒,三兒,宛若叫魂。

真,煩死了。

洗碗的活有人搶先幹了,林三溺閑著沒事打算搓搓衛生間裏那塑料盆子裏的東西,手還沒碰到,被轟出來了。

“出去出去,關你什麽事,我自己的東西我不會自己洗嗎?”

林三溺:“……”

晚上睡覺兩人遇到了世紀大難題,裴灼熠床單沒幹,只有林三溺的幹了。

“今晚上擠擠?”林三溺帶著詢問的口氣,畢竟是他壞的事。

“行啊,我都行,就看你。”裴灼熠透過窗子看外邊,顯得很無所謂。

“外邊有什麽吸引你了?”林三溺抖開床單鋪床,裴灼熠過來幫忙套被套。

“不如屋裏邊的吸引我。”裴灼熠說。

林三溺後背躥起團火,一直燒到耳朵根。仿佛人在粉色的雲層裏飄,周身全是粉紅色泡泡,一眼看去,眩暈。

“有些話,一套一套的,說得賊溜,”林三溺看了看裴灼熠,“平時沒少幹吧。”

裴灼熠“噗”笑出聲,“你在懷疑我?”

“我不該懷疑嗎?”林三溺邏輯大師上線,“以你現在的種種言行舉止推出你以前經歷過的事,那就應該是那樣。”

“應該是那樣?這種詞語,太冤枉我了。”裴灼熠說。

“那該是哪樣?”林三溺一骨碌爬床上,成打坐狀,擱那兒裝大師。

墻壁貼著背,涼。

“愛讓人能言善道,推心置腹。”

“我跟你坦誠相見,情話自然而然產生,這很正常吧。”裴灼攤開手。

林三溺只覺得貼著他背的那面墻都滾燙,給他燒迷糊了。

“你真是理科生?”林三溺笑,拉過套了被套的被子。

裴灼熠自然關了燈,黑暗中,林三溺問:“你睡裏邊還是外邊?”

“外邊。”

林三溺往裏挪,又聽見一句。

“不想明天早上去地上找我的臟貓。”

林三溺:“……”

嘿,白挪。

冬天,兩人睡一床,被窩比往常暖和不止一倍 ,這是種能讓人快速入睡的溫暖。

林三溺屋裏的床不大,兩人胳膊挨胳膊,腿擦著腿。林三溺清醒地看著天花板,恐怕今晚要當夜貓子。

旁邊的人睡覺不老實,沒幾秒,他腰間多了條壯實的手臂,可又不重。

裴灼熠慢慢貼近林三溺,溫熱氣息撲著耳朵,林三溺耳朵早就燙紅了。

裴灼熠的嗓音低沈,聲線平添懶倦,“以後我們買張大點的床唄,這床太小了。”

真的太小了,裴灼熠只能側著身子睡,一平躺他能摔地上去。

“行,什麽大軟床任你挑,我就跟在裴老板後邊提包。”林三溺眼皮愈發沈重。

“還沒問過,你以後想做什麽?”裴灼熠興致勃勃,他感受到自己鼻梁上灑來一股熱而慢的氣息。

“這……”林三溺幾乎要睡過去,他盡力支撐著上下眼皮,不讓倆哥們抱一塊。

“你應該問,我能做什麽,而不是我想做什麽。”

很多現實問題在林三溺腦子裏糾纏不清,他困意上頭,一下扯不開。

“應該......應該也是當老板吧......”林三溺睡過去,呼吸聲漸漸均勻平穩。

過了許久,屋內突然灑進一片月光。明明烏雲還沒下崗,月光就急著上班偷瞄。

它又偷瞄見少年落在鼻尖的吻,甚至是在心間許下的承諾,它嚇得羞愧而逃,仿佛從未出現過。

要當老板的話,可不能分開,一月或是兩月,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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