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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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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薛暖慌張盯著打開的房門,在雲香進來的那一刻,回身撲倒在床上,將又紅又燙的臉埋在被褥中。

慕容玹被薛暖的動作逗笑,在雲香進來時慢悠悠坐在床邊,自然地將薛暖的腳放在自己的腿上,隔著白襪按住了薛暖內踝後下方凹陷處。

薛暖本就羞得無法見人,腳又被捏在慕容玹手中,一急想要縮會腳。

慕容玹另外一只手捏住腳踝,看著薛暖的背影,唇角上揚輕聲道:“國師說每日需要揉一下大鐘穴。”

雲香看著既怪異又溫馨的一幕,站在一旁守著,但見薛暖頭埋在被褥裏,擔心她呼吸不暢,憂心道:“小姐怎麽了?”

“無事。”悶悶地聲音從被褥下傳來。

薛暖感覺這樣沒有禮貌,擡起頭小聲道:“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

可還是不敢回頭,一是不敢看慕容玹,二是怕雲香看出她臉上的異樣追問,自己又不知該如何作答。

雲香並未起疑,在房中點了一些安神的熏香,等慕容玹幫薛暖按穴之後,又細心問道:“慕容公子,晚膳好了,公子小姐要用膳了嗎?”

“嗯。有勞。”慕容玹彎下腰拾起薛暖的鞋替她穿好,原以為雲香會去廚房,沒想到她出門吩咐了仆人便折返回房伺候薛暖起身,到了嘴邊的話只好又吞了回去。

經過了一炷香的冷靜,薛暖的臉已經沒有剛才紅了,可還是泛著一層薄紅,薛暖轉身坐在窗沿,靠著床頭的床柱。

雲香湊上前,驚叫一聲,伸手摸向薛暖的額頭,“哎呀,小姐雙頰頗紅,可是小憩時冷了後背。”

薛暖慌裏慌張地看向慕容玹,只一眼又匆匆移開,將雲香的手握在手心,抱在懷中,連忙搖頭,“沒有。”

說完又著急站起身。

雲香先慕容玹一步扶起薛暖,“雲香,我有些餓了,趕緊用膳吧。”

“嗯。”雲香扶著薛暖到了外間,慕容玹抿唇一笑緊隨其後,落座在薛暖左側。

薛暖微微側身,避免自己看到慕容玹,精美的飯菜端上桌她也沒有多瞧,雲香替她夾什麽,她便吃什麽,吃完便說要洗漱就寢。

雲香就帶著薛暖去內間找換洗的衣裙。

慕容玹想要將今日未講之話說出口,可看著房間裏面忙碌地把各色衣裙在自己身上開心比劃,和雲香你一言我一語的人,目不轉睛註視了片刻轉身離開,進入隔壁房間。

薛暖和雲香鬧騰了半天,終於選好了一件宮裙。

以往她絲毫不在意自己穿什麽,因為呆在床上,一件中衣即可,與爹娘相見也就隨意披上一件外衣。

丫頭偶爾會問她想要穿什麽,可那時的她哪有半分喜好,要麽隨手一指,要麽隨口一說,從不給自己找麻煩。

而今日雲香拿著幾件衣服問她,她卻有了心思細細選擇,心中也滿是喜悅,衣服在她眼中好像不是衣服,可具體是什麽,她也無法說明白。

被雲香伺候洗漱後,薛暖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睡 ,手指不自覺地點著唇瓣,思緒回到了兩唇相碰的時候。雖然慕容玹看起來清冷,可唇瓣卻溫熱,但除了這個感覺,她當時好像沒有體會到別的了。

薛暖的臉一下燒了起來,將被子拉過頭頂,雙手死死拽住被褥。

真是羞恥,她居然在回想與慕容玹親吻的感覺。

薛暖雙腳踢著被子,有些惱怒,矛頭直指讓她胡思亂想的慕容玹。在床上輾轉反側,心中不停埋怨慕容玹,可想到他一路上對自己直白表露心跡,贈她玉佩,護她安危,她又覺心裏像是從房間越過窗臺看到含苞開放的花朵那樣歡喜。

一會兒喜一會兒怨,直到天微微亮薛暖才在迷糊中誰去。

感覺到床邊來人,可眼皮實在重得沒辦法睜開,聽見有人嘀嘀咕咕說了幾句,再接著傳來幾聲離開的腳步聲,房間回歸了寧靜,薛暖再次沈沈睡去。

她醒過來已是下午,身子朝內,捂著肚子失神地看著床簾,餓得沒有力氣,聞到空氣中有肉粥的香氣,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阿暖。”身後傳來的聲響讓她身子一僵,隨後一抖把肚子裏面的餓蟲驅散了。

慕容玹看著床頭桌幾上的肉粥,身子往上挪了幾分,端起肉粥,拿著瓷勺攪動著,眼睛盯著薛暖的後背一眨不眨。

肉粥熱氣騰騰,伴隨著香氣消散在空氣中。

“這是雲香剛讓廚房煮好的粥,起來嘗嘗吧。”慕容玹的語氣就像哄小孩,“再不起來,這粥又要冷了,就只好倒掉了。剛才已經倒了一碗百合蓮子湯。”

說完還有一絲惋惜,可還不夠,慕容玹繼續說著,“若是你還沒醒,可就只能再等半個時辰才能吃到別的東西了。”

薛暖沈默了片刻,轉過身來,只露著一顆腦袋看著慕容玹,“我醒了,你先出去,我穿好衣服就吃。”

“好。”慕容玹爽快應下,端起碗起身走了兩步回頭看著薛暖道:“你莫要不理我。”

說完便站在原地,倔強地等著薛暖的回答。

薛暖心一虛,眼神飄忽,僵硬道:“我沒有。”

這一狡辯讓慕容玹有些不悅,回到床邊,湊近她。

她嚇得身子往後縮去。

慕容玹連著被子將她一把撈到懷中,看到她惶恐的樣子有些無奈,嘆了口氣道:“阿暖,我不想你躲著我,不僅是人,還包括你的眼神,和你的,”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心。”

慕容玹的眼神深情地望著薛暖的臉,用目光描繪著芙蓉面,那如遠山的黛色,那不安又透亮的眸色,那讓人忍不住刮一下的鼻,還是昨日淺嘗過的唇.......眸色漸漸變深,呼吸變成沈重,不敢久呆,最後將視線放在她還在不停閃躲的眼眸上。

薛暖垂著眼,她知道他正看著她,可是她不敢正視。

不知道為何,可能是因為這些時日頻發的惡疾,也可能是昨日的尷尬。

可經過昨晚反覆思考的結果,她又退縮了。

且不論前世的事,畢竟慕容恪是慕容恪,他是他,沒有人規定後世他依舊要深愛著公主。

但她病癥難解,若無解法,十年之後依舊撒手人寰.而且他們之間還橫亙著寶珠小姐,對於往後要發生的事情,她無法預料。

對於一切未知之事,她都心懷恐懼。

最初無懼,是因為初生牛犢不怕虎,好奇心能讓她戰勝一切,可當好奇心不斷被滿足,她以往二十年沒有體會到的情緒浮現時,她害怕了。

此刻慕容玹是喜愛她的,她能感受得到。

可往後呢?

誰會心悅一個纏綿病榻之人?

即使愛她,她也不願看到慕容玹如同她爹娘一樣,卑微又無助地一次又一次求助無望。

此刻她心生怨恨,恨這世間為何無人能救治她,恨這上天為何要如此懲罰她。

怨自己為何要答應與慕容玹同行。

活了二十年,她總在自責,怪自己不僅無法孝敬爹娘,還勞累爹娘憂心。可這一刻,她卻可憐自己,她想要大聲呼喊,問問老天為何這般折磨自己,鼻子好像被兩顆石頭抵住,頂得鼻梁難受極了,一陣水霧浮上眼簾,讓眼前的事物變得模糊。

她許久的沈默並未讓慕容玹感覺煎熬,於他而言,只要呆在她身旁,他就是歡喜的。

可薛暖眼角滑下的淚水,讓他慌了神,“阿暖。”

他剛喚了一聲,就被薛暖抱住,他微楞,感受到白皙的小臂摟著自己的脖頸,聽著懷中的人哭聲,心像是被人狠狠揪著,皺起眉。

可並未說什麽,而是緊緊將人抱住。

薛暖沒哭多久便停住了,虛弱地撲在慕容玹的懷中,只有淚水還伴隨著憂傷的情緒不停流。

慕容玹將薛暖抱在懷中,讓薛暖後背靠著自己,並不出聲,而是端起肉粥,舀出一勺餵給薛暖,“把身子養好了,吃飽了,再委屈。”

聞著嘴邊的肉香,薛暖緩緩張開嘴,滑落的淚水滾入嘴中合著肉粥一起吞入腹中。

兩人沈默著,直到慕容玹餵了大半碗,薛暖才覺得渾身恢覆一點力氣。慕容玹繼續餵,薛暖偏過頭表示自己已經吃好了。

慕容玹放下碗,依舊保持著抱著薛暖的姿勢。

薛暖靜靜地靠著慕容玹,感受到他懷中的溫度以及胸膛傳來的心跳聲,“阿暖,我知道你為什麽始終不肯接受我,是因為薛小姐和你的病,昨日隨口的承諾也只是安撫我,並不算最後的決心,對吧!”

薛暖身子一僵。

慕容玹的臉靠著薛暖的頭,他雖然沒有看到薛暖的表情,但是他知道她有些震驚。

他輕輕一笑,笑容有些勉強,也有些無奈。

“萬世堂你對我的猶豫和拒絕是因為薛小姐,而當你咳疾發作後,你擔心自己回到人間一如去世前一樣,只能長臥病榻。”

薛暖呼吸變得凝重,她以為她時常反覆慕容玹會覺得她不可理喻。

沒錯,對於慕容玹,她總是一高興便應下他所求,看起來勉強,實則都是她心甘情願。可是每當她思及慕容玹和薛小姐以及她爹娘時,她又心生悔意。

她知道左右搖擺、猶豫不決是大忌。

可她難以下定決心。

她能相信慕容玹嗎?

感天動地的愛情很多,可負心薄幸的故事也不少。

一旦做出抉擇,便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即使後悔也解決不要任何事情。

她選擇相信慕容玹,回到人間,便要接受無藥可醫繼續纏綿病榻、再次讓爹娘經歷喪女之痛,這些她可能將變成她要面對的,甚至經歷的最糟糕的事情。

而且慕容玹願意與她相伴,可若薛小姐不願放棄與慕容玹的婚約,她該如何?

為妾為外室?

思及此,她就心生退意。

也許,她從來不是一個勇敢堅強,敢於面對困難的人。

“游歷人間時,我見過很多感天動地的誓言,可隨後往往被自己輕易毀掉,所以我知道誓言往往只是情動時的真話,隨著時間的推移,真話在經歷檢驗的時候亦會慢慢發生改變。”

“正因如此,我此刻並不知道該如何向你證實我所許下的承諾。薛小姐還未找到,婚約未解除,昨日又做了有違禮教之事。”

提到昨日之事,慕容玹終於找到時機說明了,“昨天心中起了戲弄之意,以往不經意見到山下的夫妻嬉戲,不解為何,怎麽能將私密之事顯於人前,可當自己經歷時卻明白情之一字源於心動。”

慕容玹想起經過的一戶人家,母親抱著孩童迎接回家的父親,父親笑著將母親湧入懷中,卻偷偷地親了一下母親的臉頰,母親嬌嗔一句,父親卻從母親手中接過孩童,親昵地吻著孩童的額頭和臉頰朝著房屋走去,母親雖然惱怒地朝著父親的背影嗔怪著,卻也帶著笑意撫著被父親親吻過的地方。

那時他皺眉而過,如今他卻能體會到其中的溫情。

“見你之模樣,心中悸動,明知唐突,卻鬼使神差吻住了你。”

“你——”臉皮再厚也沒辦法聽到冒犯自己的人,一字一句再次提及難以啟齒的事情。

“可是我不後悔。”慕容玹將薛暖擁得更緊,“阿暖,這世間,唯有你才能讓我是我,讓我不是我。”

薛暖知道慕容玹此話何意,手不自覺攀上慕容玹擁著他的手臂,她何嘗不是。

遇上慕容玹,她發覺自己不像以前那個在床上過一天是一天的薛暖,卻又覺得活生生的薛暖就該在慕容玹身側這般,該高興就高興,該生氣就生氣。

“我到了冥府,闖入人死之境,為完成師命,挾持鬼差,以十年壽命為誘,脅迫你為我領路,可一路上你竭盡所能助我。我的視線,我的心時刻都在註意你,我開始變得無措,一是不明這突生的情愫,二是不懂該如何處理自己的情緒,我隱藏不了,又怕唐突了你。”

“當我自大又自負地感受到你對我的情感時,我欣喜若狂,可在你的眼中又發現了你難言的心事。”

慕容玹苦澀一笑。

“我假裝不知,卻又渴望你與我講明,讓我成為你相信的人,成為你的依靠。”

“我擔憂你的病,看你難受,我的心緊張萬分,恨不得待你受過,見你失落,自己也忍不住傷心,從小到大,我的情緒從未如此波動。”

也從未向人表達過自己內心深處的感受。

薛暖何嘗不是。

這些時日對慕容玹所產生的情誼哪有半分作假。

“我不害怕一次又一次想你表明心跡,可我害怕你始終不相信我。”

“阿暖,此生不會再有一人能讓我如此牽掛和動心。”

慕容玹閉上眼,感受中懷中人的氣息。

薛暖被慕容玹的話震得久久無法回神,她以為慕容玹送玉佩、表露心跡、明目張膽的護她已經夠大膽了,沒想到這僅是克制後的所作所為。

她聽過成千的故事,卻沒有一個故事告訴她相愛的人是怎麽彼此確認自己相愛的。

她強迫自己冷靜,可心卻因為慕容玹的話變得滾燙。

是呀。

靠心去確認呀!

這顆心因為慕容玹而慌亂,因為他而悸動。

薛暖轉過身,抓住慕容玹的雙臂,眼神堅定而又明亮地凝視著他。

“此生我亦唯有為你牽掛和動心。”

此刻她說的話與以往任何的一個承諾沒什麽區別,都是真心所言,可又有些不一定,此話一出,不會再有所動搖。

慕容玹唇角上揚,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雙眼直勾勾看著薛暖,與她十指相扣。

見他一笑,薛暖心不由一陣狂跳,好像接下來會有大事發生。

不出所料,慕容玹坐直身體,義正言辭道:“無量山門,以吾魂靈為誓,此生吾獨愛眼前之人,心亦系眼前之人。”

“違背誓言之日,乃吾灰飛煙滅之時。”

“誓成。”

薛暖想要丟開慕容玹的手,卻被那雙赤眼嚇住。

等到雙眼恢覆正常的眸色才顫抖著雙唇問出口,“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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