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往事下

“鄰居嬸嬸和我說，外婆知道我還在生氣，但是快放假了，她放心不下我……”

肖外婆拎著一大袋的蔬菜和水果，都是自家種的，比外頭的幹凈，便宜。

鄰居嬸子還打趣：“老太太，這麽多，小祈哪裏吃的完啊。”

“吃不完就放著，總比要吃的時候沒得吃來得好吧。”

嬸子笑著：“小孩子都大了，再說還有他爸媽呢，用不著你這麽勞心。”

肖外婆聽見那兩個人就蹦起了臉：“那兩個沒心的小畜生，哪裏會管小祈，那麽爭氣的一個孩子，考上最好的學校，現在是去當醫生啊，多少爭氣。你看看他們，一個呢，為了一個繼女，把兒子丟在老遠的地方管都不管，還有一個呢，又生了一個，這個就不要了。都是沒心的畜生。”

嬸子把人拉過去：“嬸子，要我說啊，你就把小祈送到他爸爸那裏，他爸爸那麽多錢，不給小祈難道給那個女人的女兒和兒子嗎？”

肖外婆嘆了口氣：“我和小祈說過，但是他死活不肯去，說什麽不稀罕他的錢。說什麽也不聽，我也沒辦法，也不是我兒子，我女兒又是個不爭氣的，留不了多少給小祈，還是小祈自己爭氣的好。好了好了，不說了，我得趕緊去，小祈最近要考什麽教授，忙的很，肯定來不及吃飯，我現在去還能給他做頓飯，晚上趕夜班車回來。”

肖外婆身體不錯，拒絕了隔壁嬸子說要騎電瓶車送她的建議，去坐大巴車還要走一段山路，比騎電瓶車走大陸快不少，肖外婆趕時間，還是決定走著去。

肖外婆當天沒有回來，只是第二天，有人在山下小溪撈魚，看見一個人飄在水面上，身上穿的，還是肖外婆出門的那件深棕色棉襖。

派出所鑒定過，確定是肖外婆後，鄰居幫忙打了電話給肖祈，還通知了他爸爸媽媽。

肖祈趕回去的時候，家裏已經圍坐了很多人，幾個和外婆交好的爺爺奶奶負責操持著，他的爸爸媽媽什麽都不懂，甚至看一眼外婆的棺材都害怕，大冷天的坐在門口，說什麽也不進去。

好在外婆平日裏幫忙多，人緣很好，幾個和外婆同輩的也知道喪禮的流程和忌諱，這才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外婆的樣子不太好看，肖媽媽做主請了殯儀館的人來整理。季白就是那個時候來的，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老師傅。

他不知道做了什麽，原本已經面目全非的外婆恢覆成了原來的樣子。最後告別的時間，他外婆說了對不起，一路走好。

“所以，你轉行做了遺體修覆師？”傅餘年心裏很疼。

“算是吧，那段時間，醫院組建了一個臨終關懷科，我們輪流去那邊輪班，都是一些……沒有希望的人，但是他們笑的很開心。每天都當做是最後一天，每天都和最親最愛的人好好道別。輪班的時候，經常進出太平間，能碰見很多因為事故，意外，沒法見到最後一面的人。他們哭著喊著，能得到的，只有一抔白灰，和一些定格的照片。”

“我師父，也就是給我外婆做修覆的老師傅常說，有太多人為了活著，為了活著的人努力了，可是醫生不是神，對於意外，都是無能為力的。而我們的存在，就是從意外裏，多搶一刻鐘，讓彼此好好的說一聲再見，哪怕再也不會見。但至少最後一面，是記憶裏最深的模樣。”

肖祈抽了一根新的煙，點著之後卻遞給了傅餘年。

“傅餘年，現在，我給你搶來了一刻鐘，好好道別，好好照顧自己還有歲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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