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西谷夕還是在當地找到了一份送外賣的兼職。

工作並不忙碌。

跟在法國那段時間簡直天差地別。

冰室偶爾會跟他一起在院子的游泳池邊曬太陽。

但她常常沒曬一會兒就跑回室內去。

“怕曬黑嗎？”

他以為她不像歐洲人那樣熱衷小麥膚色，而是依然遵循著亞洲的白皙審美。

“我才沒這麽容易曬黑。”

她每每這樣反駁，但也不解釋真正的原因。

“而且我曬黑了還是很吸引人啦。”

確實。

家門口有時候會晃過一些男人的身影。

而出現這種情況的前一天晚上她必然去過酒吧。

西谷夕的心裏有些郁悶。

但是出於自己的立場，好像也無法多說什麽。

“沒有想過結婚嗎？”

那天他冷不丁地問道。

問完之後就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逾越了。

誰知她並不在意地揮了揮手。

“我已經結婚了哦。”

“誒？！”

西谷夕震驚地從沙灘椅上一躍而起。

“你已經……那我現在……不方便……”

他自覺沒把自己放在普通朋友的位置。

有些隱秘的東西從幾年前就紮根在他心底。

經年累月地發酵成純釀。

卻被他有意無意地壓在角落。

可是歲月更替總會使木桶日漸老化。

從板層間漏出絲絲縷縷的酒香。

在地上蜿蜒出琥珀色的軌跡。

“沒關系啦。”

她扯著慣常的笑容把他按回椅子上。

掌心觸到他分明的肌肉線條。

唔。

果然是跟以前不一樣的小朋友了。

“喝酒嗎？”

話題被扯開。

但是西谷夕還是輕微地掙紮著。

“別……”

她壓在他身上的力道並不顯得多重。

但是有些事情的變化……

“他會介意的。”

他換位思考了一下，還是決定勸說她。

“不會的。”

她回答得非常迅速。

“不問問我的結婚對象是誰嗎？”

殺人誅心。

雖然極不想問，但他還是遵照了她的要求。

“……是誰？”

“自由。”

她像是知道自己再一次成功捉弄他了一般笑了起來。

“我將終身許以自由。”

*

西谷夕從冰室家中搬到了打工的店裏。

“是上次那個玩笑的緣故嗎？”

她不解地問道。

“不是。”

只是他貪戀卻無望的某種情緒。

他不想說“沒有她的日子不行”。

因為實際上即使沒有她，生活也還是生活。

在她不告而別之後那段時間就是如此。

早已不是像從前在烏野打排球那樣了——

“明明是一起戰鬥的，我不喜歡即使旭不在也能贏這種事。”

“明明是一起的”這個形容卻不能用在她身上。

沒有在一起。

從來沒有過。

西谷夕狂躁地抓亂了自己的頭發。

不然就去告白吧。

就今天。

就現在。

他咚咚咚地跑下店裏的閣樓，跳上自行車就沖向另一條街道。

可是她沒有在家。

漆黑的院子和房子都清晰地昭示著這一點。

這個南意的小鎮有著豐富的夜生活。

但是西谷夕知道她會去哪裏。

於是他回到了當初遇見她的那個街口。

果不其然正看到她和一個男人正在店外的路燈下交談。

路燈昏黃暧昧。

可她皺著眉的笑容看上去怎麽都顯得有些怪異。

是被不懷好意的人纏住了嗎？

於是他走上前。

“喬。”

半個身體隱藏在黑夜中的烏鴉帶著銳利的眼神。

那個男人看了他一眼，又跟她說了幾句什麽，然後轉身離開了。

“晚上好啊，小谷。”

她又恢覆了往常的狀態。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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