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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松田線/後日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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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吉他的過程很順利。

因為他們沒有遇上沖田亮,對方在開公安的內部會議,否則松田陣平真的不確定自己能忍住。

松田陣平背著那個吉他包,開始將整件事從頭到尾的思考。

要怎麽證明沖田亮的罪責?這次的事件,現在能確認他親手做的事情只有三件。

第一,找人和兩名炸/彈犯溝通。這個人已經死在公安部的圍剿中,線索已經斷掉。

第二,通知千遙這個消息。千遙已經死掉了,手機之類的通訊設備應該也在爆炸中毀掉了,這個也斷掉了。

第三,現場的連鎖爆炸。現場原本就有軍火倉庫,沖田亮的理由看起來有很多巧合感,但確實沒有邏輯上的問題。

但如果跳出這個圈子來看,沖田亮本人做的事情……

“看來,可能要長期奮戰,找一找這家夥當臥底的漏洞了。”萩原研二語調輕松、稍帶些笑意地說著話,煙霧繚繞間,卻能看見他那雙下垂眼微勾著,露出幾絲鋒芒來。

“那就找,哪怕要和這家夥耗一輩子。”

比起幼馴染,松田陣平的情緒要外露得多,是墨鏡都難以抵擋的銳利感。

好像曾經有過的灰敗和頹喪,曾經有過的動搖和懷疑,都已經消失了一樣。

但松田陣平很清楚,他只是不想要千遙喜歡的人,變化得太多。

自信、有能力,看起來就超厲害。

這是千遙對他的初印象。

所以不能懷疑自己,也不能動搖,更不能因為千遙離開了自己,就表現得頹廢起來。

他還想繼續當千遙喜歡的人,可以自信地對別人說出口,像以前一樣,說——

「千遙她就是喜歡我。」

然後在心裏補充上下一句——

「而我也會一直愛她。」

……

沖田亮下班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那把吉他已經被人領走。

他昨天才知道自己搞錯了一件事情,把那位線人小姐在意的人弄錯了。不過真的是老天都在幫助他,正確的人恰好也卷入了公寓樓炸/彈案。

至於因此露出的破綻,而那個愛人死去的拆彈警察可能也不會放棄調查,從而猜到他的身上來這種事情——

他可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爆炸真是一種暴力美學,將一切都毀掉,所以不會留下任何證據。

所以,既然都已經爆炸了,一個拆彈警察又能做到什麽?

想到這裏,沖田亮笑了笑,走向了自己放在警局地下停車場的車。

車把手上貼著一張紙。

他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於是揭下來看了一眼。

原本暗暗得意的面具瞬間被撕扯下來,他的表情瞬間變成了帶些謹慎的懼意。

……一張覆印件,含有他黑市分紅賬目記錄的覆印件。

右上角用黑色墨水筆寫了一個英文單詞。

Jacky.

沖田亮很清楚這個看似平常的英文名代表著什麽——神秘的黑衣組織高級幹部,杜松子酒。

在他對著這張紙楞神的幾秒內,手機震動了兩下,是未備註的陌生號碼,但他也清楚這個消失了許久的號碼的歸屬。

同樣是那位杜松子酒。

「你不聽話。」

簡短而滿具威脅之意,是那位大人常用的口吻。

沖田亮打開車門,上了車,順帶急忙對著電話另一頭的人表著忠心,聲稱自己有今天全靠組織、什麽都願意為組織做。

但卻沒收到任何回應。

他心驚膽戰地到了家,獨棟別墅內燈火通明,但請來的保姆和妻子、兒子都不在家中。

沖田亮一直找到二樓,才在書房裏看見了一身黑色風衣、戴著黑色禮帽的高大男性。

帽檐下是一雙冷酷而陰鷙的深綠色眼睛,柔順的銀發反射著冷調的光澤。

他側身時的身影,莫名讓沖田亮想起已經死在自己手裏的那位線人小姐。

“三天前,你收了什麽信件?”

沒有拐彎、沒有緩沖,一把伯/萊/塔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抵在了沖田亮的太陽穴。

他瞬間驚出一身冷汗,被滿是殺氣的眼神一盯,四肢軟了一半。

“沒有,三天前沒有收到私人信件,工作信件是平時很普通的那一類……”沖田亮咽了咽口水,接著說道,“您如果想看的話,我可以給您檢查。”

“垃圾。”

太陽穴的槍口朝裏頂了頂,沖田亮被嚇得僵直了身體,挨了罵也沒說話——這種話對比起命來說,當然是命更重要。

但他莫名有種覺得對方在罵人詞匯上詞窮了的感覺,很快又覺得那是錯覺,畢竟這可是殺人不眨眼的跨國犯罪組織高級幹部。

“給你一次機會,再認真想想。”

對方冷冷地笑了一聲,槍口從他的太陽穴離開,沖田亮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發現對方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個□□,當場朝著伯/萊/塔上裝了上去。

身上冒了一身冷汗,他瞬間回應道,“真的沒有,杜松子酒先生,我對組織是絕對忠心的。”

書房暖色調的燈光下,沖田亮看清對方笑著的表情,這個笑容看起來格外開朗——單指不要去看對方那雙殺氣滿滿的眼睛,再脫離掉這張滿是攻擊性的臉。

一旦組合起來,不管是什麽笑容,都瞬間變得殺氣騰騰,讓人當場後背發冷。

在這個笑容下,對方用槍口輕輕敲了敲他的頭骨,聽起來令人發寒地說道,“很好,你最好是說真的。”

直到對方離開,沖田亮癱倒在書房的椅子上,緩了好久都沒緩過來。

直到妻子帶著兒子回來,抱怨地說今天也太倒黴了,和保姆一起去接孩子放學時,車子被撞了,差一點就進了醫院,結果還是需要去交警隊做筆錄,到現在才到家。

沖田亮手扶著扶手,第一次認真地感受到:他再也不可能、從這個組織裏脫身了。

……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一路跟著沖田亮的車到了他家附近,停好了車,正準備去對方住處附近踩個點。

松田陣平的步子突然頓了頓。

沖田亮的家門外,停著一輛黑色的保時捷。

幾乎是瞬間,他就回想起曾經第一次和千遙確認關系的時候,在對方公寓樓下見到的那輛車。

與此同時,一個人從沖田亮家中走了出來。

黑風衣、黑禮帽,銀白色長發泛著冷調,自然地垂落下來,昏暗的路燈照在對方的身上,深綠色眼睛目光幽幽,側臉是一種滿是攻擊性的美感,看起來卻仿佛有些蒼白似的。

微微頓住一秒,卻又覺得那種蒼白感只是錯覺而已,或許只是皮膚天生就是冷白色號。

對方伸手,打開了保時捷的車門。

車子揚長而去。

松田陣平下意識追了兩步,那輛車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

第二天,沖田亮這個人,突兀地消失在了公安部。

松田陣平隨便叫住了一個公安部的人,在之前他被借調的時候,對方還在巡查時和他說過話。

“沖田亮?他被革職查辦了,不僅洩露公安內部機密,還利用權限給槍械走私交易開後門,今早直接被作為犯罪組織的臥底被帶走的。”

再多的,就涉及保密內容,對方也說不出什麽了,讓他也不要打聽,否則可能會被帶去審訊。

松田陣平有些恍惚地走出了公安部的大樓。

「是我大哥。」

「大哥說,白的可以變黑,黑的不可能變白。」

「我要去見大哥。」

同樣的銀發綠眸,乍一看不像,但仔細盯幾秒,總感覺那張臉再柔和幾分、再少點攻擊性……

就好像相似起來了一樣。

松田陣平取下掛在衣領上的墨鏡戴上,下意識取了根煙出來抽。

當晚喝酒時,他把事情告訴了幼馴染。

雖然找到證據、將罪魁禍首送進監獄裏的人不是他。

但至少對方得到了懲罰。

萩原研二看著他的表情,問他,“可我看,小陣平你不像是徹底放棄這件事的樣子……”

松田陣平摸了摸手裏的酒杯,將大口的酒液灌進了喉中,語氣堅定地說道,“雖然千遙已經死了,但我還是想……我來替千遙走那九十九步。”

聲音被酒液浸染得變了音色,提到九十九步後,他的視線有些飄了起來,看著不知道什麽地方輕輕笑了笑,“千遙死之前,一直都想要朝我走來,那我就默認她以後也都這樣想了吧。”

悲傷和痛苦僅限於這一句話,即使是醉酒後,松田陣平也好像很快就將那些外露的情緒收斂起來,繼續像以前一樣。

目光和笑容都格外堅定而自信。

至少,這是千遙喜歡的樣子。

“所以,她沒有走完的路,我來替她走,她沒能擺脫的黑暗,我來幫她。”

“即使所有的線索、只是一輛保時捷車。”

如果千遙不能從黑變白。

那就讓他成為光,去驅散縈繞的黑暗。

九十九步都由我來走。

松田陣平也是你的。

……

最後也只是喝得有了一半醉意,松田陣平就回到了家裏。

門口的註連繩還掛著,明明是象征著過年喜氣的東西,卻好像在提醒著他什麽。

……去新年參拜的日子也錯過了。

不過,千遙她許的願望好像也實現了,一月七號這一天,確實是東京哪裏都沒有炸/彈。

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期,松田陣平推開了門。

客廳的茶幾上放著千遙看了一半的漫畫書、打了一半的游戲,陽臺上還晾著千遙的衣服,昨天拿回來的吉他也擺在原來的位置。

好像還是會有個女孩子,趿拉著拖鞋從沙發沖向自己,給剛回家的人一個溫暖的擁抱。

或者是她看書打游戲太入迷,自己湊過去,輕輕親一下她的臉頰,告訴她——

“我回來了,千遙。”

當這句話真的說出口以後,松田陣平才意識到,好像是真的喝醉了,明明已經不會再有人回應了……

洗漱完,清理掉一身的酒氣,松田陣平躺上了床。

枕間那股屬於千遙的味道也已經開始散了,只剩下極淡的一縷。

他有些睡不著,感覺自己像是陷入戒斷反應了一樣,最後從床上坐起來,手下意識伸向衣服口袋裏的煙盒,沈默幾秒又放了回去。

不可以。

他起身從床上離開,打開臥室的立櫃,安靜地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合上了櫃門。

然後,松田陣平去陽臺把晾的衣服收了下來,整整齊齊地疊放好,放進立櫃裏對方習慣擺放的位置。

最後,他再次躺上床,鼻間嗅著剩下的淡淡氣味,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一樣,清晰地意識到。

千遙離開以後,就算是從前一起生活過的地方,屬於她的痕跡也會一點、一點消散,再也不會恢覆。

千遙她,是真的不可能再回來了。

閉著眼睛沒一會兒,松田陣平又拿出了手機,對著熟悉的聊天框,發出了一條簡訊。

「晚安,千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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