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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與友人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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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清意香肩半露,坐在軟塌上,略顯局促地縮了縮脖子,“不如……要不……還是讓采枝來吧。”

許明沅把白瓷瓶放在面前,取出晶瑩的棕色藥膏,仔細地沿著她肩上的傷疤塗抹,“前幾日看著都快好了,怎麽今天傷口周圍又有些泛紅。”

她背對著他癟嘴,為了救你的命,對王後投誠,入戲太深,扯著了肩上的傷,“約是昨晚太熱,頻繁翻身之故。”

肩膀太癢了,她忍不住聳了聳肩,為什麽采枝給她擦藥時,她覺得藥膏清涼舒適。許明沅為她上藥,她就渾身不適,同一把小刷子從傷口上拂過,他卻讓她肩上癢,面上紅。

他輕拍她右肩:“別亂動。”他溫熱的手心碰到她脖頸的肌膚,“你身上怎麽這麽燙。”

許明沅湊得更近,從身後看著她微紅的側臉,輕挑劍眉:“你在想什麽?”

他溫熱的鼻息噴在她的頸上,她渾身顫栗,忍不住轉頭瞪著他:“不會擦藥就讓采枝來吧,大王仿佛在給我撓癢癢。”

他們相隔咫尺,四目相對,燕清意腦中冒出“他真俊”三個字後,小巧的耳尖也染上了紅色。

“天氣太熱了。”她解釋著,站起來走到繡架旁。

他起身看到繡架上的金線繪著一個頭似牛,身似蛇的怪物,好奇道:“這是《山海經》中的什麽靈獸嗎?”

燕清意震驚地望向他:“大王仔細看看。”

許明沅略微沈吟,搖頭,“沒認出來。”

“金龍踏雲!”她指著絹絲上金線勾勒的龍,“這是龍身,這是神氣的龍須,這是頭,怎麽會認不出來呢?”

“哦。”他輕輕點頭,真誠地看著她,“挺好看的。”

她明顯聽出他話語中的真心含量為零,她抿嘴,拿起一旁的錦緞遮住繡樣,“今天和繡夏討論了許久,贈與大王的香囊要繡什麽圖案。誰知大王竟如此嫌棄……”

“我很喜歡,待你繡好香囊後我會把它日日放在身上。”他本覺得這龍有些“隨性飄逸”,但聽到她是為他繡的,一下就喜歡了。

他拉她坐下,“我明日要去京郊巡視大營,兩日後回來。”

他昨日收到消息,王後的人在私下調查貴妃和貴妃的親族,他擔心王後想謀害清意,“我不在宮中的日子,若王後召你,你稱病不理會她便是。”

“知道了。”我和王後關系好著呢,她想。

……

“娘娘,淑妃又來了。”采枝左手拿著一件流彩暗花雲錦長裙,右手拿著一件彩蝶嬉花裙衫,比較了一番,選了左手這件。

燕清意從床上坐起來,淡淡地點頭,平兒遞上溫水給她潤口。

采枝湊近小聲說:“奴婢打聽到,昨日淑妃離了妍玉宮,並未回梅香殿,而是去了王後的榮華宮。”

平兒又遞上一杯蜂蜜花茶給貴妃提神,聽著采枝的話若有所思道:“采枝姐姐消息真是靈通。”

采枝瞥了她一眼:“嗯。”

燕清意穿好衣裳,“平兒你先下去吧。”平兒應聲離去。

燕清意道:“本宮覺得淑妃真心愛慕大王。那日聽繡夏說,她是因周許交惡而性情大變。本宮猜測,她無法原諒大王對周國將士的作為,亦無法放下對大王的感情,只能對後宮眾人冷漠譏諷,躲在宮中黯然神傷。”

采枝疑惑地問:“那她為何要來妍玉宮與娘娘交好?是想討好娘娘?”

她與淑妃閑聊時,淑妃既不與她談心,亦拒談任何前朝後宮之事,總是談天說地,打發時間,“她心中有難處,不得不來。”

采枝在妝匣裏挑選,拿出一個純金鑲明珠孔雀式花冠,說:“這個可真好看,可惜不搭今日的衣裳。”又道,“淑妃若真有什麽難處,她大可救助於大王。”

“淑妃可能有什麽把柄在王後手中,王後逼她教本宮討好大王,她不得不做,便陽奉陰違。若她願與本宮深交,本宮也樂有助力。若她只想賞花吟詩,本宮也就當多一個詩友。”

燕清意走到正殿,見淑妃的宮婢繡言拿著兩個紙鳶。

淑妃穿著一襲湖藍色長裙,盈盈笑道:“一早來拜見娘娘,還請娘娘莫要怪罪。臣妾這幾日閑時便在宮中紮紙鳶,一個彩蝶樣式,一個喜鵲樣式,娘娘喜歡哪個?”

淑妃笑得溫和,杏眼中帶著一抹興奮。

燕清意道:“太後還在病中,我們若去放紙鳶玩樂,恐怕不妥。”她低頭見淑妃手指上包著紗帶,許是被竹簽刺傷之故,稱讚道,“淑妃真是妙人,這紙鳶紮得可真好。”

淑妃道:“娘娘有所不知,那齊道長畫符燒紙幾日,太後腹痛已大有緩解,他說是妖人作祟,他在什麽……臣妾記不清了,總之是他與妖物鬥法後,已將妖物元氣大傷,只待明日最後一場法事完結,太後便可痊愈。”說著,淑妃忍俊不禁,嘴邊露出笑意,她忍了忍笑,正色道,“太後病愈,實乃喜事,臣妾內心歡喜,不禁失態了。”

燕清意想淑妃並不是喜形於色的人,她今日的神態不如往日沈靜,似乎意有所指,“淑妃不信鬼神之說麽?”

淑妃輕笑,對著天恭敬一禮:“臣妾信儒,子不語怪力亂神。臣妾對此敬而遠之。”

“南都放紙鳶,亦有祝福之意。”這是燕清意剛編的,但也沒有南都的人會出來反駁她,她笑道,“走吧,我們去放紙鳶。”

溫煦的日光曬得人背上冒出一點薄汗。一行人步至禦花園後的荷花池畔,微風裊裊,吹起池中綠水清波。身後花香四溢,滿目花色迷人眼。

燕清意肩上有傷,不便玩樂,只好在一旁觀看。

淑妃拉著細線奔跑,繡言一把放開紙鳶,清風拂過,紙鳶驀地乘風飛起。采枝興奮不已,拿起另一個喜鵲紙鳶,讓繡言幫她放飛。

紙鳶高飛在碧空上,與白雲共舞。燕清意見美人衣帶飄飄,淑妃、采枝與繡言面上都掛著喜悅的紅暈。

淑妃玩累了,坐在燕清意旁邊,陽光灑在她們身上,可見衣衫上的錦絲。

燕清意遞上瓷瓶,“這是采枝之前尋到的桂花釀,還有這麽一小瓶,淑妃嘗嘗。”

“這幾日與貴妃玩樂,時常讓臣妾想起在閨中的日子,那時恬淡自然,十分美好。”她瞇著眼,感受著桂花酒在嘴中化開的甜美。

燕清意也有同感:“淑妃雅興頗濃,若你我尚在閨中,定會結為知己。”

淑妃嘆道:“如今為何不能結為知己?哎。這宮中,談信任二字實在太難。”

她們並肩坐在池旁石凳上,燕清意望著她柔美的側顏,想她今日話裏有話,似乎很想傾訴一番,便順著她的話說:“你我相交,只為玩樂,和諧純正。既無利益幹擾,不信任又何妨。”

“但是臣妾很想……與貴妃深交。”淑妃仰頭看著湛藍的天空,杏眼中帶著一點淚光,“深宮孤寂,難得投趣。”

燕清意舉起另一個瓷瓶,瓶中裝滿花茶,與淑妃手中的青瓶相碰,發出清澈的“哐當”響聲,她靜靜地等待淑妃說出心中所想。

淑妃飲了一口桂花釀,轉頭看著她,長嘆了一口氣,下定決心般,鄭重地說:“臣妾想與娘娘說一件心中密事。若是娘娘能感覺到臣妾話中的坦誠,希望娘娘信任臣妾,日後與臣妾深交。若是娘娘認為臣妾言語中多有虛假欺騙之意,那我們就此別過。如何?”

燕清意望著淑妃如水的眸子,彩蝶在她們的頭上飛舞,“說吧。”

淑妃望著歡樂奔跑的采枝、繡言道,“貴妃可有疑惑,臣妾為何時常來妍玉宮叨擾。”

燕清意點頭:“最初是有疑惑,但後來想到王後曾說讓人教本宮討好大王。想必淑妃時常來會,是受王後所托。”

淑妃淺笑:“王後表面讓臣妾將大王喜好告知娘娘,實際是讓臣妾監視娘娘。”

監視?王後何不派宮女監視,而要讓妃嬪來做這種事。燕清意不解,淺飲花茶,並未作答。

“許嫻她何德何能,配讓我幫她監視妃嬪!”淑妃站起身來,一揮衣袖,憤憤道,“二十年前,她父王來周國畿參加行臘大典,對我父躬身一禮,尊稱一聲許仲公。如今她竟對我頤指氣使。若不是……哎。”

淑妃悲憤地咬著後槽牙,激動地揮落了瓷瓶,桂花酒濺在她的裙擺上,她毫不在意。

燕清意見四下花樹茂密,鳥語蟲鳴,她拉著淑妃的衣袖讓她坐下,“王後拿住了你什麽把柄?”

淑妃轉身拉住她的手,望著她的眸子真切地道:“貴妃娘娘,這事說來話長,臣妾的族人如今都在王後的手中……王後托臣妾之事,臣妾願詳細告訴娘娘。”

“臣妾之前一直待在宮中靜養,不願理會他人。那日王後召臣妾去榮華宮,命臣妾監視和接近娘娘。”

淑妃又將昨日在榮華宮中與王後的對話都告訴了燕清意。淑妃事前並不知道王後與貴妃聊了些什麽,但聽王後的意思,很有將貴妃攬為己用之意,並且正在探查貴妃是否利於掌控。淑妃便順著王後的猜測回覆。

清意聽得心驚,微楞後,忙起身行禮謝淑妃維護之恩。

淑妃沈靜地思量道:“王後對貴妃,甚是滿意。臣妾這幾日與娘娘相交,談詩詞歌賦,賞芳花細雨,頗有知音之感,臣妾並未感到娘娘心中的怨恨,只覺娘娘性子沈穩。即使臣妾說娘娘日夜平靜地看書,也可圓說娘娘心中煩惱,寄情他物。但臣妾有一事不明,為何王後會產生貴妃愚鈍、利於利用的想法。”

燕清意笑,眼睛彎成月牙:“本宮也不知王後為何會如此。”她只是裝作愁苦,一切都是王後自己猜想的。

“呵,也是。在王後看來,世人皆愚鈍,唯她一人聰慧。”淑妃哼笑一聲,望著燕清意沈聲說,“娘娘還需小心,妍玉宮中的平兒,是雲婕妤的眼線。”

燕清意眨了眨眼,若有所思:“本宮對她也有所懷疑,她總在本宮與采枝閑聊時湊近。”她深吸了一口氣,花草的芳香充盈鼻尖,她轉頭望著淑妃,“淑妃維護之情,本宮銘記於心。”

淑妃突然笑著掩口,用肩膀推搡了一下清意,打趣道:“臣妾讀過《花語傳》,知娘娘與晉王的往事。”頓了頓,又語重心長,“娘娘已來了許國,成為了大王的妃嬪。再念舊事,徒增傷感,亦落人把柄,還望娘娘慎重。”

燕清意想起那日隨口一句晉國氣候溫潤之事,倒傳到了眾人耳中。她又謝淑妃誠心讓她忘卻舊情之語。

淑妃站起來,鄭重一拜:“明日,齊道長會在三清殿開壇做法事,王後會讓後宮女眷都去參拜。之後,王後會問娘娘這幾日從臣妾這兒學到的成果,所以今日臣妾不得不求娘娘體恤,明日亦幫臣妾圓謊。”

“好。日後也願淑妃多來妍玉宮相聚。”燕清意望著她清亮的眼睛,“我們會有許多話可以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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