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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汙染區的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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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棠真的覺得自己被哄到了。)

狹窄的車廂裏, 唐教授帶來的研究員是個小平頭,此時有點緊張地看著旁邊的那個男人。其實唐教授也不是隨便就敢派人來的, 這個研究員是十年前祝延的治療師之一, 算是老熟人了。

研究員很熟悉過去的祝延,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說起過去的時候:“您還記得第一次在西南廢棄汙染區作戰的時候麽?”

人魚一直一聲不吭,面無表情地喝水。

從頭到尾, 人魚都只在研究員介紹自己是“舒治療師的助手”的時候,才給出了一點的反應。

高大的人魚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大概真的是從前祝延的治療師。但是人魚也僅僅只是轉頭冷冷地看了研究員一眼, 就收回了視線。

研究員慢慢放松了下來, 因為人魚一言不發的時候是很像祝延的, 而研究員很了解從前的大首領,他雖然看上去很冷淡,但是其實性格寬容、很少苛責手底下的人。

在研究員想要挪到人魚的旁邊,嘗試著給他做檢查的時候——

水喝光了,她給的清涼糖也被吃光了。人魚的耐心終於消耗殆盡了。他直接掐住了那個研究員的脖子,把他輕輕松松地摁在了車壁上。

一米八的研究員,幾乎單手就給抓了起來。

什麽寬容、溫和?眼前的人魚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活物。

研究員已經嚇得渾身發抖, 連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人魚才慢吞吞地收回了手,發出了一聲冷笑。什麽憶往昔, 如果真的是從前對祝延好的人,為什麽在療養院的時候不出現, 要等到“他”想起來了才來?

這只兇獸心情非常糟糕,“他”決定,如果舒棠以後想要往他的身邊塞別的治療師, “他”就一個個把他們丟下去。如果舒棠不給“他”當治療師了, 人魚就不治病了。

“他”就是疼死, 也不會答應。

兇獸不認為是舒棠的錯。

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一定是他們用語言蒙蔽了小貓。

在這條人魚的眼裏, 小貓不太聰明,幾百個字背了十遍還沒背出來。而且她還經常和人魚感嘆,其他的治療師學歷如何如何,她的本科學歷又是如何如何。

舒棠以為人魚沒聽懂,但是其實人魚都心知肚明。

但是人魚認為舒棠搞錯了一件事:“他”是因為她才願意去燕市的。

如果她不在他的身邊了,他為什麽要去燕市呢?

半路上下了雨,人魚的耳鰭刺破了車頂,所以有點漏水。

感覺到雨點滴答滴答地落下來的時候,人魚想起來了小貓不想讓他淋雨,但是這裏太小不能打傘。

於是人魚看向了角落裏瑟瑟發抖的研究員。

研究員以為,既然大首領恢覆了部分記憶,自己這個熟面孔來這一趟,就算一下子沒得到對方的信任,也可以用舒棠助理的身份留在大首領的身邊。

但是一分鐘後,他被扔到了車頂當擋雨布。

研究員:“……”

人魚和祝延完全不同。祝延是個寬容、近乎完美的領袖,沒人知道他的內心在想什麽,這樣的大首領也不會將任何的喜惡表現出來。但是人魚不一樣,這只兇獸更加直白、兇殘。

而且已經完全喪失了寬容的品格。

人魚一直還保持著冷靜,完全是因為舒棠的車很快就跟了上來,而且在他的視線範圍內。而且距離還在慢慢地縮近。

裝甲車離開了南島市,想要去下一個城市,就必須穿越廣闊的汙染區。

車是軍用的,馬力足、速度快。

但是很快,意外發生了。裝甲車遭到了劇烈的撞擊,司機急剎車,朝著墻上撞去。就在車即將撞進廢棄的汙染區的時候,一只蒼白的手輕松撐住了墻壁,將司機從車內扯了出來,穩住了車身。

而且伴隨著刺耳的輪胎聲,他們的這個角落就被包圍了。

人魚轉過頭,松開了司機。

漆黑的眸子緩慢地從他們的身上滑過。

但是人魚根本不在意這些人,而是就在這短短幾秒鐘的時間裏,緊跟在後面的舒棠的車就消失了。人魚用精神體去找,但是廢棄的汙染區的遮擋物太多了。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出現了大批的汙染物,密密麻麻地如同黑色的潮水。

研究員從墻邊爬了過來,司機也面色蒼白。他們都覺得完了。顯然,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埋伏。然而他們認為這場面已經足夠嚇人的時候——

他們聽見了邪神的嘶叫聲。

緊接著,看見了此生最為恐怖的一幕。

汙染區曾經都是繁華的城市,只是因為被汙染物入侵到人類無法居住的程度,人們才不得不遷徙,原來的城市就淪為了一片廢墟。

大雨當中,舒棠放輕了腳步,朝著附近最近的一座廢棄大樓快步跑去。

她能夠清晰地聽到雨聲、自己急促的呼吸聲,還有劇烈的心跳聲。

就在半個小時前,她還坐在裝甲車的副駕駛上想著一會兒追上了人魚要如何解釋。

可是短短的三十分鐘裏,一切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她的膝蓋上因為裝甲車側翻摔出來的擦傷還在隱隱作痛,但是舒棠不敢停下來,因為她隱約可以聽見汙染物的嘶叫聲,她只能不停地往前跑。

舒棠大學軍訓時候教的常識發揮了作用,她沒有像是無頭蒼蠅一樣亂走,而是不停地尋找可以躲藏的建築物。

廢棄的城市裏建築物很多都破敗不堪了,舒棠找到了一家看上去還算是堅固的廢棄的商場躲了進去。她躲在了墻壁後面平覆呼吸,慢慢地坐了下來。

今天下午的行程非常匆忙,舒棠以為僅僅是航班延誤的緣故。

但是後面的事情發展就超過了她的想象。

舒棠是在車子側翻的時候時候被老吳救出來的。

老吳帶著她一邊跑一邊告訴她:今天不是陳生沒有安排好,而是因為今天不走,明天可能就走不了了。

在燕市方面的影響下,陳生收到了調職令,勒令他在這個時候調去北島基地,如果陳生今天不匆匆送走他們,很可能這次的燕市之行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療養院方把消息漏了出去,他們的臨時行程仍然遭到了埋伏。老吳幫她引開了大部分的汙染物,讓她往這片汙染物比較少的地方跑。老吳是特種兵,自己保命不難,舒棠知道自己留下來就是拖後腿,於是就拼命地跑。

窗外一只烏鴉撲棱棱地飛過去。

舒棠平覆了一下呼吸,抱緊了自己懷裏揣著的那把老吳塞給她的木倉,腦子嗡嗡的,還有種在做夢一般的感覺。

她這輩子最刺激的事情就是上次在發電站遇見那群汙染物。但是現在她不僅遇見汙染物了,還勇闖了汙染區。

舒棠覺得自己出息了,要是能活下來,這事兒她能吹到她80。

然而舒棠平息了劇烈的心跳,就開始思考接下來要怎麽辦了。

舒棠還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就是個戰五渣,根本沒想過沖出去和汙染物大戰三百回合。

她決定求救。最好的求救方法當然是去找小玫瑰的精神體。就算是他們可能現在有點小誤會,但是舒棠覺得夫妻吵架,還不至於讓小玫瑰見死不救。

然而,這座廢棄的城市從前房價奇高,所以開放商建房子拼命建高層,街道還十分狹窄,她的視線在這種遮擋下,只能看見一線狹小的天空。

舒棠心想:開放商真缺德啊。

她不得不釋放出了自己的精神體大雞腿。

她要去比較高的地方求救,半空中龐大的人魚就會看見她;於是大雞腿跳上了一家商鋪的屋檐,朝著另外一條開闊的街道走去。

但是才走了一會兒,橘貓就立馬警覺地豎起了飛機耳。

借著電線桿的遮擋,她遠遠看見了幾只被汙染物寄生的鬣狗就徘徊在不遠處。它們的行為十分怪異,發出的聲音已經不是正常動物的叫聲,而是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嗚聲。

橘貓收回了肉墊,放慢了腳步,在鬣狗們往這邊看之前,蹭地跳下了屋檐,幾個跳躍就重新回到了那片街區、回到了那座廢棄的大廈。

舒棠不得不放棄了去開闊處求救的打算。因為主動在汙染物之間暴露自己的位置,可能在人魚看到她之前,她就被汙染物啃完了。

知道這樣行不通後,舒棠收回了自己的精神體。

偏偏,汙染區是沒有信號的,通訊器也不能使了。

舒棠有點灰心了,她觀察了一會兒後,撿起了商場的拖把,在布滿灰塵的落地窗前拖出了“小玫瑰”三個大字。

這樣,只要人魚的精神體路過上空,一低頭就看見這個求救的信號。

舒棠檢查了一下商場內部並沒有汙染物後,直接將商場的大門關上,蜷縮在了玻璃窗前。

這時候,夜晚降臨,天空一片漆黑,整座廢棄的城市裏一點光都沒有。

周圍靜悄悄的,連一點聲音都聽不見。

舒棠這時才感覺到自己渾身都疼,特別是被車子側翻時剮蹭到的左腿,她也不知道左腿怎麽樣了,也不好移動。

隨著時間的推移,舒棠越來餓了。

她一口水都沒有喝、晚飯也沒有吃,體力早就在下午逃跑的時候消耗殆盡。

但是她還不敢睡覺,這裏也並不安全,舒棠生怕一閉眼醒過來就被汙染物啃了。

她幹脆掏出了通訊器,打起了精神,開始啪啪啪地寫遺言。

如果說舒棠有什麽遺憾的話,大概就是她不夠勇敢,很多話都沒來得及和人魚說。而且她還沒有看見人魚恢覆記憶的樣子。

她還在備忘錄上給爸媽打了一段大話,最後全都刪掉了,改成了讓他們生個二胎。

舒棠寫完了遺言。開始想著分一下自己的遺產。

結果打開銀行短信一看:她的遺產=她爸資助的五千塊。

舒棠感覺自己的人生很失敗,尤其是發現自己要嗝屁的時候還是個窮鬼。

她決定如果在兩個小時內還沒得到救援,她就放出自己的精神體,主動去找人魚的精神體求救,賭一把。

……

人魚龐大的精神體在廢棄城市的上空焦急地尋找著。

汙染區遠比南島市大得多,畢竟人類的安全區比起汙染區要少得多。

但是舒棠的精神體和身體都太小了,一場大雨又將殘存的氣味沖刷殆盡,連氣味都消失了。

在這樣一座龐大的、廢棄的城市裏尋找一個小小的舒棠,無異於大海撈針。

那狂躁的龐然大物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後,直接伸出了無數精神體的觸須,一寸寸地找了過去。

一瞬間,藍色的精神體就如同汪洋一樣覆蓋了過去。

終於,人魚找到了“小玫瑰”三個字。

舒棠在裝甲車側翻的時候撞到了頭,有點腦震蕩,一直有眩暈感,而且又累又餓,她拼命打起精神觀察四周的情況,但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疲倦如同潮水一般襲來。

舒棠腦袋最後靠在玻璃窗邊睡著的時候,腦子裏迷迷糊糊地只有一個想法:

完了,她要被汙染物給啃了。

在舒棠睡著後,附近的那幾只鬣狗就出現在了這座商場的門外,發出了毛骨悚然的嗚聲,開始瘋狂地撓著大門。

眼見著大門就要被瘋狗們撕扯出來一個大洞,街角處,出現了一個渾身兇煞之氣的怪物。

怪物死死盯著那些鬣狗。

……

怪物找到舒棠的時候,舒棠已經在幾次掙紮後被周公召喚過去了。她在窗簾的旁邊蜷縮著,眼睛閉著,身上全是擦傷,就連額頭上都有很大一塊淤青。

那一瞬間,這只怪物以為自己的小貓死掉了。

“他”立馬發出了尖銳的嘶聲,眼神變得非常地可怖。一種強烈的不安讓這只怪物的理智幾乎消失殆盡。

但是當怪物沖過去,聽見了小貓的呼吸聲之時,那只冰冷的怪物才從暴怒當中稍微恢覆了一絲的清醒。

怪物收起來了尖銳的耳鰭,將小貓死死摟在了懷裏,冰冷的大手貼在了她的面頰上。怪物在她的耳邊發出低低的嘶啞聲音,想要讓她醒過來。

舒棠一直在昏睡,當聽見身邊嘶啞的呼喚聲的時候,她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她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幾點了,你去澆番茄了麽?”

那只怪物立馬安靜了下來。

舒棠還以為是他們在巴士底獄裏睡覺的時候,但是一睜眼就清醒了。舒棠以為自己可能會是被汙染物啃死的,但是人魚還是找到了她了。

舒棠在黑暗裏感覺到了人魚抱住她的力道,突然間有種抱著人魚大哭一場的沖動。但是當她感覺到人魚抱住她的力道越來越大的時候,她哭不出來了,她感覺人魚再用力一點,他們倆就要天人永隔了。

她叫了一聲“小玫瑰”。

那只兇獸才仿佛驚醒一般地擡頭。

這才意識到什麽,松開了手。

舒棠感覺到人魚的狀態不太對,她立馬抱住人魚:“小玫瑰,我沒事呢,就是一點皮外傷,我剛剛是睡著了,不是暈過去了。”

她就像是哄一個從噩夢中驚醒的小孩一樣拍著人魚的背。

舒棠想,這就是她媽說的:摸摸毛,嚇不著。

她這樣想著的時候,人魚已經冷靜了下來。

舒棠以為被人魚找到的時候他們兩個會抱頭痛哭,或者是人魚因為下午她沒跟上車事情生氣,但是並沒有。

人魚的臉色陰沈得嚇人,一言不發地盯著她染血的褲腳,眼神像是要去殺人。

舒棠說:“只是擦傷,沒有傷到骨頭。”

但是人魚已經將她的褲腿給撕開了,防護服下面,一條腿上都是嚴重的刮擦,青青紫紫一片,有的地方還在滲血。

明明人魚見過很多血腥的場面,自己的腹部開一個大口子還能面不改色地評價:小傷。只要胳膊腿都完整,人魚都會很漠然地覺得沒什麽事。

但當借著通訊器的光,這兇獸看見了她腿上的傷之時,人魚的青筋暴起,看上去非常猙獰。

她想說不怎麽疼的。主要是疼的時候她在狂奔,腎上腺激素上升,沒顧得上。

但是人魚看上去太兇了,就像是隨時會出去抓幾個汙染物榨汁的樣子,舒棠都有點不敢說自己不疼了。

然而,這猙獰的兇獸死死盯了一會兒,兇神惡煞的人魚忍了忍,大手把旁邊的扶手捏得發出哢哢的聲音。

舒棠咽了一口口水。

在舒棠以為人魚要轉頭兇她的時候,他轉過頭來,看著她青紫一片的左腿,俯下身、吹了吹。

舒棠:?

這種戲碼是經常被用來騙小孩的,比方說吹一吹就不疼了。而且只能用來糊弄五歲以下的小孩,舒棠是胎穿的,所以一歲時候就哄不到她了。

她認為這很幼稚、完全就是騙小孩的。

可是當兇神惡煞的人魚輕輕吹了一下。

舒棠立馬覺得自己被哄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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