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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魚的強迫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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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好奇心害死貓,但是貓真的很好奇啊!)

舒棠被拎著一路“走”進了堡壘裏面。

人魚一路上都沒有給舒棠任何反應,就像是一個冷漠話不多的殺人犯,沈默地拎著她往前走。他的動作有點滯澀的遲緩,正常人是不會這麽走路的,顯得很詭異,但是每當舒棠想要思考哪裏不對勁,就會被對方身上好聞的味道分心;

次數一多,舒棠就放棄了思考,幹脆腦袋空空地在他手裏晃。

要命,真的好香啊。

很快,他們到了。

這座“巴士底獄”裏面一片漆黑,狹小的窗戶裏透出一點光。這裏仍然沒有電,也沒有任何裝飾,冰冷而黑暗。

石頭大門在他們的身後轟然關上,周圍就更加黑了。

人魚把她帶進了他的“巢穴”後,就把她放在了自己的旁邊。

她打量了一下這裏,發現沙發和茶幾全都是石頭做的,而且門也是鐵門——就是鐵窗淚的那種鐵門,建築風格還挺特別的。

不過,雖然歷盡艱難,但流程終於回歸到了相親上。

舒棠坐在了人魚對面,和那條人魚面面相覷。

相親前,她就知道他精神力受損,但沒聽說眼睛都黑了;

而且,她知道他是個柔弱不能自理的omega,沒聽說他比她高那麽多,還力大無窮啊。

但是舒棠一想也是,她的資料上也是華大高材生,精神力sss的絕世巨a。

可見在相親這件事上,互相詐騙是基操。

舒棠很快就釋然了。

舒棠:“你還記得我嗎?”

舒棠:“我叫舒棠,就是和你匹配的那個alpha。”

舒棠:“我們今天約好了早上相親來著的。”

堡壘在暴雨當中顯得十分陰森,只有靠近窗戶的地方有著微光。

人魚黑幽幽的眸子盯著舒棠,仿佛是一只回到巢穴棲息的野獸,他將舒棠放在距離自己不到半臂的距離,就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堡壘裏沒有電,從狹窄窗戶上投下的光打在人魚沈默蒼白的面頰上,像是一座雨夜裏,詭譎美麗的雕像。

——不是,他怎麽就開始睡覺了!

舒棠試圖和他溝通,人魚一動不動。

他一睡覺,舒棠也想睡覺了,畢竟她昨天夜裏上了一整夜班,嚴重睡眠不足。

她嘆了一口氣,打起了精神,開始環顧四周。

舒棠是個治療師,她很快意識到了這條魚很可能不是簡單的精神力受損,她決定先將解除匹配的事放在一邊,先看看他的身體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按理說海角療養院裏的病人都有護士看護,舒棠問護士就行了。

但是舒棠可以確定,這座空空蕩蕩的“巴士底獄”裏只有她和這條魚,安靜得像是個真正的監獄。

0 2區的清潔工、護士竟然都曠工了,舒棠有點羨慕。

不過她也有辦法:一般來說,海角療養院的所有病房裏,都會在墻上掛上病歷本,就算是獨立病房也一樣,方便治療師查房。

舒棠伸長了脖子,很快就掃到了石墻上掛著的病歷本,她起身朝著病歷的方向走過去。

然而她才走出去兩步——

下一秒,舒棠就被拎住了後脖頸,被抓了回來。

剛剛還在睡覺的人魚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盯著她,他低下了頭,緩緩地逼近了舒棠。

這只兇獸漆黑的眸子危險又冰冷地註視著她,仿佛是黑暗海洋深處殘忍的深海屠夫鎖定了獵物,露出了獠牙。

舒棠下意識地後退,但是她就在他的手裏,退無可退。

深海屠夫靠近了她最為脆弱的脖頸,在她的耳邊,發出了一聲充滿威脅性的嘶聲。

——類似於野獸警告獵物時喉嚨裏發出的嘶聲。

瞬間,一種對於危險存在恐懼的生物本能讓舒棠的毛都快炸開了。

但是僵持了一會兒,這可怕的深海屠夫卻沒有另外的動作,只是在黑暗裏,冰冷審視著她。

三分鐘過去了,人魚慢慢地放開了舒棠,把她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舒棠的毛慢慢地順了下來,她回頭看了看身邊的大型兇獸,發現他重新閉上了眼睛。

按理說,舒棠現在應該認識到了自己恐怖片女主角的身份,老老實實地趴在原地不要動,但是舒棠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舒棠安靜了一會兒,實在是忍不住了。

都說好奇心害死貓,但是貓真的很好奇啊!

舒棠開始像是一個恐怖片裏三分鐘就死掉的炮灰一樣,非但沒有被震懾到安靜,反而又試探著走遠了好幾次,終於摸索出來了規律:

一、她的活動範圍是以人魚為圓心的兩米範圍內。

二、人魚會嘶她,但是不會做別的事。

而病歷本在靠墻的位置,十幾米遠的地方,遠遠超出兩米。

人區別於動物,在於他們會變通。

舒棠湊過去抓住了人魚的手。

那只兇獸果然只是把視線移動到她的手上,並沒有做出什麽別的反應。

——舒棠把人魚朝著那病歷的方向拖。

人魚安靜地看著她,這回倒是沒有嘶她,歪了歪頭。

只是舒棠的力氣對於人魚而言太小了,她一邊拖一邊擦汗:“你倒是動一動啊!”

她根本沒抱著希望他會配合,但是她的話音落下,一直盯著她看的人魚突然間大發慈悲地動了。

舒棠大喜。

她往前拖一步,人魚就跟著她走一步。

只是一旦舒棠不拖了,他就不動了。

舒棠:不是,你就不會舉一反三麽?

但是至少,舒棠確定他是聽得懂她的話的。

於是她指了指墻壁:“我要去拿那個病歷本,你在這裏等我一下好不好?”

人魚很安靜地看著她,歪了歪頭。

舒棠自認為這次他聽懂了,走出了兩米——

人魚伸手,“嗖”地又把她拎了回來。

還威脅性地逼近了舒棠,繼續嘶她。

舒棠:“……”

不是,他到底是聽得懂還是聽不懂啊!

最後,舒棠只好用愚公移山的辦法拖著這條魚走了十幾米,終於拿到了那本病歷。

舒棠擦了一把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歇息。

她第一次發現和人交流,比馬拉松還費體力。

舒棠借著狹小的窗戶透出的一點光,打開了病歷本。

她已經發現人魚不是精神力受損那麽簡單了,所以急需找他的病歷看看他是什麽情況。

舒棠雖然是急診科的實習生,到底經過系統地學習,看病歷很輕松,但是舒棠翻開一看:空白。

她又往後翻了翻,還是什麽都沒有。

舒棠剛剛累出的一點火氣一下子就散了,心中一沈:

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從被送進療養院內開始,從未進行過任何治療,所以才沒留下治療記錄。

舒棠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個猜測:

因為汙染區的降臨,人類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生存危機,以至於弱小的、沒有價值的人類,都會被家庭、團體放棄,將更多的資源用在更加強大的人類身上,以確保人類的生存率。

雖然距離那段時間過去很久了,但這個習慣卻保留了下來。

一個家庭如果有多個孩子的話,只會選擇其中最有前途的一個來培養。

而一個精神力受損的omega,已經失去了聯姻的價值,被家人放棄也並不是多麽奇怪的一件事。

舒棠嘆了一口氣。

她回頭一看,這條魚已經安靜地坐在了她旁邊黑暗的角落裏,雙腿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變回了魚尾,把舒棠圈在了裏面,還時不時甩一下。

她的視線被甩動的魚尾吸引,看了好一會兒。

剛剛被他折騰出來的生氣也慢慢地全散了。

——哎,還傻乎乎地甩尾巴呢。

她問人魚:“你上次註射藥物是什麽時候?”

舒棠又問:“來海角療養院之前,有醫生有按時開藥麽?”

舒棠一想,算了,問了也白問。

她懷疑他的嗓子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於是湊過去,想要去看看他的喉嚨。

舒棠:“啊——給我檢查一下喉嚨。”

舒棠的手在碰到人魚的喉結之前,人魚睜開了眼睛。

一瞬間,有種恐怖的壓迫感。

舒棠立馬縮手。

她在墻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了一支筆,打開了那本空白的病歷本。

寫第一行的時候,舒棠決定給他起個代號。

她悄悄地看了人魚一眼,他高大的身影藏在黑暗裏,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面容上掃下一片陰影。

見到他第一眼,舒棠就覺得他很像0 2區長得茂盛的藍色小玫瑰,就連銀白色的長發尾端,都有著淡淡的藍色。

舒棠在“檸檬炸魚”和“藍色小玫瑰”之間猶豫了一下,在病歷本上寫下了一行字:《藍色小玫瑰觀察記錄》。

——主要是檸檬炸魚像食譜。

舒棠發現人魚嗓子嘶啞,不說話,只能從喉嚨裏發出類似於兇獸一般嘶啞的威脅聲,應該不是聲帶有問題。

舒棠記錄:性格文靜,不愛說話。

想到高大的人魚喜歡待在陰暗的角落,黑漆漆的雙眼空洞地盯著她。

舒棠記錄:比較內向。

想到他非要把她提溜到兩米內看著。

舒棠記錄:強迫癥。

簡單描述了這條魚的性格後,她寫下了初步診斷的結論:

疑似精神力暴動。

是的,雖然omega很少會“精神力暴動”,但是眼前的人魚的情況,已經超過了“精神力受損”的範疇,出現了獸類化、難以溝通的情況。

舒棠刷刷刷地寫著,不知不覺過去了許久。

人魚似乎只是把她圈起來就好了,很安靜地看著她在紙上寫寫畫畫,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直到聽見了一聲“咕咕”。

高大的人魚在黑暗裏睜開了眼睛。

“咕咕咕。”

舒棠捂住了肚子:要命,她本應該餓得沒有那麽快的。

但是他實在是太香了!

舒棠有點不好意思地動了動耳朵,轉了過去。

她以為雨聲那麽大,人魚應該沒有聽見。

但,人魚低下頭,那對黑黝黝的眸子盯著舒棠看了一會兒,突然間把她拎了起來。

但是才走出去了兩步,人魚意識到了什麽,低頭看了舒棠一眼。

舒棠是一種弱小的生物,輕得像是不存在,力氣小得像是螞蟻,帶去海裏,可能會死。

高大的深海屠夫安靜地看了看她,把舒棠放下了,獨自朝著外面走去。

舒棠很驚訝,因為人魚剛剛還不願意她離開兩米範圍內,為什麽現在離開,難道不擔心她溜走麽?

人魚黑漆漆的眼睛看了她一眼。

一般來說,被那雙空洞漆黑的眼神註視,應該是很詭異很恐怖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舒棠從他黑漆漆的眼睛看出來——

這條魚很放心。

下一秒,舒棠知道了答案。

因為人魚推開了門的時候,借著外面的光,舒棠看清楚了那座門的真面目:

一扇目測兩噸重的大石門。

舒棠:“……”

離開堡壘唯一的路被封鎖了。

真正的插翅難逃。

舒棠被一個人關在了“巴士底獄”裏。

整個黑暗的堡壘裏,只剩下了舒棠。還有一只外出不知道做什麽去了,隨時會回來的詭異人魚。

這種時候,愚蠢的人會選擇驚恐地哭泣;聰明人會選擇尋找逃生通道,趁機快速逃走。

而連上了好幾個夜班的舒棠在“巴士底獄”裏轉了轉,找了個避風的角落,把自己的白大褂脫了往身上一蓋,躺下了。

好困啊。

為什麽3036年還有上夜班這種事?實習生就不是人了嗎?她連續上了一周的夜班,連相親都只能抽出睡眠的時間來相,實習工資還只有兩千塊!

舒棠決定爭分奪秒,抓緊時間在人魚回來前補個覺。

周圍彌漫著香香的烤魚味兒,黑黝黝沒有光,外面還有雨聲as/mr,挺好睡的。

她眼皮子一合,直接睡迷糊了過去。

……

舒棠這一覺睡得特別香,要不是因為肚子咕咕叫,把她餓醒了,她還能大睡三天三夜。

她揉了揉發脹的腦袋,發現人魚還沒有回來。

他幹嘛去了呀?

說實話,舒棠隱隱約約感覺人魚應該是出去給她拿吃的了。

但是舒棠不能確定。

雨聲那麽大,他也許沒有聽見她的肚子咕咕叫。

她覺得他給她拿吃的去了,有點自作多情。

舒棠有點後悔,早知道她就不躲了,讓他聽清楚她有多餓就好了。

唉,舒棠心想,要是他給她帶吃的,她就既往不咎,認為他是一條好魚。

舒棠穿上了外套,實在是餓得不行了,在巴士底獄裏面到處亂逛,尋找廚房。

廚房就在一樓的角落,但是她發現這裏不僅沒電,一點吃的都沒有。

她餓得頭昏眼花,一看通訊器才發現已經是下午了,難怪她餓成這個樣子。

突然間,舒棠聽見了腳步聲。

舒棠探頭,就看見了走廊的盡頭,出現了一個黑影。

昏暗的燈光下,高大的黑影,以之前提舒棠的姿勢,提著一個重物。

長長的重物拖在地上,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滴著,不知道是血還是海水的不明液體。

黑暗中,高大的黑影一步步朝著她走了過來。

動作僵硬遲緩。

舒棠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人魚低下頭,一雙黑漆漆的詭異眸子,安靜地看著她。

“咚”的一聲,重物落地。

舒棠低頭一看:

一條鯊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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