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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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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難題?”

黑袍男子將自己腰間的羅盤取下, 遞給她,“這就是我說的難題。”

他續聲:“這個東西靠近別人可不會轉,只有靠近你, 它才會轉得如此迅速。”

“有這麽神奇?”許悠悠將羅盤拿著手中觀摩,她擡眸忽見這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怎麽看都像是將她當做獵物一樣。失蹤案還沒有結束, 隆重的月色裏,她手上精美的羅盤也顯得詭異起來。

他們說嫌犯有能指認人生辰的東西……

她出來這麽久, 裴棲寒也該過來尋她了吧,況且這人也不一定是壞人,她只能往好處想, 這麽安慰自己。

許悠悠強迫自己鎮靜沈著,面不改色地問說:“這個羅盤是做什麽用的啊?”

黑袍男子走近,許悠悠不動聲色地與他隔開距離,嘴裏打著哈哈說:“這麽漂亮的小東西我也想擁有, 你看我身上也有許多值錢的寶貝,不如我拿一個和你換好了。”

“你身上的寶貝確實多, ”黑袍男子的目光落在許悠悠身上,“我這羅盤上天入地只此一件,你若想換——”

他定睛,“那便拿你的示蹤鈴來換吧。”

許悠悠心中咯噔一聲,她一手捂住自己腰間的示蹤鈴, 臉上還維持著僵硬的笑意,“我想那還是算吧, 我的示蹤鈴也是上天入地只此一件的寶貝。”

“羅盤還給你, 我回去了。”許悠悠將手中的羅盤往身旁用力一扔, 幾乎是撒腿就跑。

黑袍男子敏捷地接住許悠悠亂扔下的羅盤, 眸中兇狠乍現,嗤笑道:“不時好歹。”

“師兄,師兄救我!”許悠悠捏著卷示蹤鈴,朝黑暗中大喊。

黑袍男子追上,捏著許悠悠的肩將她提起,“我想我的難題姑娘還未為我解惑,我們不多聊聊?”

許悠悠兩只腳撲騰著夠不著地,苦哈哈道:“我這樣怎麽和你聊天?”

黑袍男子將她放下,一手扯下她腰間的示蹤鈴,隨意往旁一扔,“我們得換一個你師兄找不到的地方。”

裴棲寒推開許悠悠的房門,她果然不在,他用念力感受示蹤鈴的位置,是在一處河流旁。

這位置久久沒有移動,他不由得皺眉頭,果然就不應該放任許悠悠亂跑。

他感到示蹤鈴所在的位置,夜色下,街道上除他外一個人影都沒有,他河流旁柳樹的枝丫上找到了被扔下的示蹤鈴。

她果然是不想回去,以至於連示蹤鈴都要扔下……可是他已經不想失去她了。

裴棲寒將示蹤鈴取下,手中的鈴鐺仿佛就是她,他喃喃問道:“許悠悠,你便如此待我麽?”

裴棲寒找到容恕的時候,他似猶在夢中,一雙妖邪的眸仁在月光下閃爍,水色浮現,波光粼粼。

“她在哪?”

他的一語打斷容恕的沈醉,他也卻是該從往事中抽離出身,一切如白駒過隙,已成雲煙,他有自己的正事需要做。

“你說小先知?”容恕恢覆往日疏離淡漠,萬事不過心的狀態,他枕臂看月,“她不是回去找你去了,聽說你們今晚就要回宗門,她只是特地來和我道個別。”

“你最好沒有說假話。”裴棲寒言辭整肅,仿佛是激烈地壓抑著心間的怒氣。

容恕從他的語言之中查出了一點不對勁,“怎麽,她沒回去找你?”

“她不見了。”裴棲寒冷聲。

“她身上有你的示蹤鈴,怎麽會不見?”容恕正色問。

裴棲寒攤開手中,示蹤鈴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容恕立即坐起,心中隱隱有了猜測,他凝神:“她是不是陰時陰刻生人?”

“我不知。”

容恕:“先前她說過,她不是陰時陰刻生人,故而我們放松了警惕。她現在不見了,如是不在方穆那處,便只能是……”

“被抓了。”他神色凝重地說出這三個字。

被抓的可能性更大,許悠悠不會無緣無故扔下裴棲寒給他的示蹤鈴,兩人心知肚明,立即起程,往方穆那處尋去。

路上,裴棲寒問:“關於失蹤案,你到底知道什麽?”

容恕聳肩:“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

意識漸漸蘇醒,許悠悠只覺脖子異常酸疼,她幽幽地睜開眼,兩三點模糊的燭火入眼,耳畔是一些姑們的啜泣聲。

許悠悠當即驚醒,她忽然意識到在自己昏迷之前發生了什麽,她被綁架了!

她環顧四周,果然見到了好多和她一樣手腳被束縛著,關在籠子裏的少女。

這裏四周都是石壁,不像是精裝的密室,周圍地上略有潮意,今日下午江邑便已變天,許是來日要下大雨了。

看這裏的環境,她初步判斷她們應該不在江邑城中,而是在遠郊。關押人的籠子整整有三個,一個鐵籠內關著四五個人,失蹤的人數遠比她想象的還要多。

她們沒有被堵嘴,嚶嚶地抽泣嗚咽聲此起彼伏,她身邊正有一個年紀看著稍小的姑娘眼淚掉地正兇,“小妹妹,別哭了。”

她身旁的女子只是搖搖頭,眼淚像珍珠一樣往下掉,憂郁極了的神態顯得她格外憔悴。

“你也是被綁架來的麽?”她因身上有著一點修為和對失蹤案的了解,與周圍人相比,她在籠子顯得尤為鎮定。

見那姑娘點點頭,許悠悠又問說:“那你也是陰時陰刻生人?”

她三言兩語吸引來好多視線,另有一鎮定的黃衣女子在籠中費勁地挪著身子靠近,與她交談起。

“這裏的好多姐妹都是,我是最早被綁來的,這些天陸陸續續又被綁來好多女子,”說到這裏她嘆口氣,“我們都不知道要被帶到哪裏去,還能不能有活著出去的時候。”

這裏的人,都忐忑著等待她們的結局。

許悠悠邊上的小姑娘好好不容易止住眼淚,聽兩人談起她們未蔔的命運,當下泫然欲泣,早已哭累的身體只能依靠在籠子的鐵欄上,淚流不止。

“小妹妹,你別這麽難過,我們會出去的。”她的話在此時無異於是無力的。

會出去,她們靠什麽出去呢?

示蹤鈴被他摘下扔掉,萬一裴棲寒是當她爽約,以為她不願意和他回去,先走了怎麽辦?

她還能把希望寄托在裴棲寒身上麽?

“聽說好多地方都出現了這樣的事情,那些女子沒有一個活著回來的,我害怕。”一紫衣女子也加入她們的談話,悲傷仿徨傷感在三座鐵籠內彌漫,這裏的哭聲更大了些。

她們這樣哭,那個黑袍男子都沒有出現,想來應該是不在此地。

見許悠悠不說話,那些女子哭得更兇狠,還會哭總比已經絕望麻木等死哈。

“大家別哭了,我們是有希望出去的。”許悠悠做起這裏的人心中的定海神針,“告訴你們一個秘密,我是江邑調查這件事情的游俠,你們放心,我還有好多夥伴,我保證,要不了多少日我一定會帶著你們從這個鬼地方出去的。”

綠衣女子疑惑道:“既然你是過來調查的游俠,怎麽還會被他綁架呢?”

許悠悠幹笑兩聲,“我一時不察,修為低微,打不過他就只能認栽了。我雖然是菜了些,不過我的朋友們可都是很厲害的,而且他們都還很在意我,大家完全可以放心,我們絕對不會有事的。”

她的一番侃侃而談,讓這裏的哭聲小了些,希望雖是渺茫了些,好在聊勝於無。

“我還有個問題,那個身上帶著羅盤的黑袍男子他什麽時候會出現呢?”總不能在人家眼皮底下,耳朵根子上大聲密謀要出去吧!

黃衣女子答道:“他不常來,每次來就會多帶一個被抓的女子過來。”

許悠悠點頭繼續問:“你們見過他手上一個像是羅盤一樣的東西麽?”

“見過,那個轉盤靠近我的時候會轉動。”

“對,我也是這樣。”

“大家幾乎都是這樣才被抓進來的。”

那個羅盤,是容恕口中的尋陰盤麽?

她被抓了,這也就意味著她是陰時陰刻生人。

她到底是誰呢?

水鏡中顯示出的過往讓她一頭霧水。

上次在化靈秘境中裴棲寒對她說,她是天地靈體,可是在水鏡中她卻沒有看見自己作為天地靈體應當出現的景象,更沒有自己在二十一世紀中的樣子。

想不明白。

許悠悠手腳都被綁著,她挪動身子向鐵籠邊緣去,一下一下地將頭往籠子上撞,咣當作響。

“姑娘,你怎得就要輕生?”紫衣女子微詫,方才還好好地說著要帶她們出去的姑娘,現輕生尋死,這未免太讓人心寒。

“放心,這不是輕生,你們過會就知道了。”狠狠撞了幾下,許悠悠覺得自己腦瓜子嗡嗡的,額頭上疼得要命,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腫起一個大包。

可是,許小悠沒出來,她還不能結束,接連幾下,她撞鐵籠的力道越發大,兩眼冒著金星,人影一瞧成三。

身體裏的光團遲遲都沒有要出現的跡象,可能是撞得太輕了。

最後一下,她鉚足勁咬牙帶著一個自戕的決心,鐵籠被她撞出一個凹痕,溫熱的液體順著她的額角流下。

綠衣女子驚嘆,“姑娘你流血了!”

許悠悠頭暈眼花,緩了一會才回神,對周圍幾人揚起一個虛弱的笑。

怪只怪這鎮靈玉功效太強,害得她受了好些苦。

一股剝離她身的暈眩感傳來,她松口氣,“我們有出去的希望了。”

一個光團從她身體裏冒出來,幻成許小悠,她周圍的女子都往後縮了些,一臉驚恐地看著她。

“姑娘,你到底是人還是妖怪!”

許悠悠思考一瞬,回答道:“我也不大確定,不過我覺得我自己是個人。你們不要害怕她,許小悠很可愛的,她可以幫我們找路,也可以幫我們出去傳遞信息,等找到我的朋友們,我們就能出去了。”

她摸著許小悠的頭,小娃娃靈活地點著頭,快手快腳地從鐵籠的縫隙中給鉆出去,飛奔如梭,卻在出山洞時停了住腳步。

“怎麽了?”

“這裏有結界?”

“什麽叫結界?”

許悠悠:“就是我們出不去,外面也只有特地的人才能夠進來。”

說起這個結界,她覺得這個結界傳遞給她的感覺特別熟悉。

每一種結界都會根據不同的功法和主人而帶有不同的氣息,這結界的手法……和銅臨山的結界很是接近。

許悠悠搖了搖頭,很快否定自己這個想法,銅臨山的弟子她都見過,可是這個黑袍男子她卻不曾見過。估計是她的錯覺,她見識過的東西著實少得可憐。

“那怎麽辦?”好不容易看見了生的希望,可是現在她卻告訴她們這個辦法又不行,一股挫敗感撲面而來。

“沒關系,沒關系。”許悠悠趕忙安撫她們的躁動的心靈,“計劃A不行,我們就來計劃B嘛!”

“許小悠回來。”許悠悠召回許小悠,“給我把繩子解開。”

因為這結界人過不去,但是她的紙鶴可以飛過去,她可以將紙鶴傳給裴棲寒,容恕,方穆甚至是容見俞,所有的,她能想到的,可以來救命的人。

許小悠給許悠悠解完繩子,許悠悠剛松口氣,從荷包內取出紙鶴,不等她疊起來,黑袍男子便從外面走進來。

許悠悠連忙將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繩子弄好,然後將手背在身後,用自己的身體擋住許小悠。

黑袍男子進來,看見了安安靜靜地十幾人,很是滿意,“還算是聽話。”

忽然他註意道許悠悠身上的繩索不對勁,於是打開籠子將距離最近的許悠悠給單獨拎了出來。

“餵手輕些啊,被你捏紅了。”

“呵,你倒是詭計多端。”黑袍男子看著許悠悠身後的一個小傀儡,皺了眉頭,“看不出來,你還是一個傀儡師。”

他擡手,掌心聚起靈力,一擊攻向許小悠。

許悠悠在心裏直呼肉痛,她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娃娃變成一個死氣的木頭,那可是她的寶貝。

黑袍男子反手取下許悠悠身旁的荷包,“當初將你的示蹤鈴給扔了,倒是忘了這個。”

隨後他將許悠悠五花大綁,單獨關在一個籠子裏面,與其他人隔開。

“好好找在這呆著,別在耍什麽小心眼。”黑袍男子威脅道。

許悠悠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黑袍男子沒有立刻離去,也沒有帶女子回來,許悠悠想起方穆說的話,他說這種事情總是在月圓之夜之後就會結束。

“你會帶我們去哪裏?”許悠悠問。

黑袍男子瞥她一眼,沒有答話,許悠悠就知道這人不是一個好相處的。

“我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告訴我,我為什麽會死呢,這樣等我到了陰曹地府也能做一個明白鬼。”許悠悠喋喋不休道。

“閉嘴,你少說些話。”黑袍男子語氣不善。

“可是我閑不住怎麽辦?”許悠悠哭唧唧說:“就算你不告訴我別的事情,那你總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你不怕我?”黑袍男子道。

“當然怕啊!”她裝作瑟縮的模樣,“你可兇了。”

“只不過,就像是你說的那樣,我都要死了,怕有什麽用啊!”

“你倒是和其他人不一樣,”黑袍男子說,“師南渡,我的名字。”

“我叫許悠悠。”

她說:“我這麽年輕,遇見你算我運氣不好倒了八輩子血黴,這我也認。真要死了,我還有一個遺憾,實現不了,我做鬼也難以安心。”

“說來聽聽。”師南渡擡眼。

許悠悠掙紮著,結果這繩子越綁越緊,師南渡對許悠悠的小把戲不屑一顧,“別亂動,不然你會被這繩索給活活勒死。”

“不動了。”她聽話,坐正。

“那咱們接著來說說我的遺憾吧,我有一個喜歡的人,我還來不及表明心跡就要死了,也許下輩子我再也遇不到他,你說我是不是很倒黴。”

八卦是人的天性,鐵籠中的女子們聽見許悠悠的煩心事,瞬間來了興趣,“什麽心上人,可以說來給我們聽聽嗎?”

“好呀好呀。”許悠悠清清自己的嗓子,然後像講故事一樣地娓娓道來,“我喜歡的人,他是我師兄。我跟他,這麽說呢,一直都是我再追著他跑,好不容易他對我好點,溫柔了些,我能夠看見勝利的曙光了,也許讓他喜歡上我只差臨門一腳,就在這緊要關頭,命苦被抓,你們說這可不可惜?”

“那師兄喜歡你啰?”有人問。

“沒有沒有,他喜不喜歡我我不知道,但是他絕對已經不討厭我了。”許悠悠笑呵呵說,“不討厭不就是喜歡嗎?只要我要活著,我師兄遲早有一天會愛上我的,你們信不信?”

“那你師兄長什麽樣,好看嗎?”

“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什麽眼光,我師兄可好看了,他簡直是跟天上的謫仙一樣……”

一群小姑娘就這樣七嘴八舌地閑聊起來,似乎是完全沒有將師南渡這個罪魁禍首放在眼裏,嘰嘰喳喳地像是麻雀在耳邊吵嚷著一樣,眾多女子你一言無一語,使得師南渡煩不甚煩。

“夠了,都給我閉嘴。”他喝斥道。

“可是我還沒說完。”許悠悠濃密的眼睫忽閃,對他的打岔感到有一點點不滿。

師南渡淩厲地眼神看過來,“尤其是你。”

“可是我閑不住。”許悠悠自省一刻,然後覺得自己沒錯,“既然你不想聽我的故事,那你來說說你的故事怎麽樣?比如你是怎麽從事這個拐賣行業的呀,你的家人呢,還有你的親戚朋友,他們支持你做這些事情麽,做這樣喪盡天良的壞事,你晚上能睡得著覺?”

“最後,你到底要這麽處置我們呀?是殺了還是拿去賣了,嗚嗚嗚……”

“如果你要殺了我,請務必下手狠一點,我怕疼,最好能一刀就了結我的性命……你們這裏有安樂死這個選項嗎……”

許悠悠說著,就見著師南渡轉身,像是受不得她的吵鬧,許悠悠趁著這個機會將手中的紙鶴放飛,果然就見這個師南渡翻箱倒櫃的尋找布條,許悠悠看著他走近的時候,咽口水不可置信道:“師南渡,你該不會要把這個臟東西塞在我嘴裏吧?”

不知道他是從哪裏犄角旮旯裏放出來的陳年破布,那味想想都讓人難受。

“我保證我再也不說話了。”許悠悠將嘴抿起,可是師南渡卻不給她這個機會,捏著她的下頜,強制撬開她的嘴,塞進布條。

“你若再花言巧語,我第一個殺了你。”總算,他的耳邊清凈了。

許悠悠見師衤糀南渡在地上畫出一個陣法,以樹枝作筆在地上寫字,字跡隨著一道金光沒入這個陣法之後就消失不見。

她瞪著眼睛看,地上的字是:[人已抓齊,速至]

果然還有同夥。

也是,許悠悠記得方穆和他說過,他們在元詔城追捕他們的時候,殺了一個,重傷了一個,顯然師南渡是逃掉的那個。

許悠悠只能寄希望於那只飛出去的紙鶴,希望它能夠順利地飛到裴棲寒的手上。

裴棲寒與容恕回到客棧,羅頌正往外走。

裴棲寒攔住他,少見地對他問起話,“可曾看見悠悠?”

羅頌怔著,“她說要和你一起回宗門,她人呢?”

“她不見了。”裴棲寒沈著臉。

江邑城被他翻了天的找,一無所獲。

起初他還擔心這會不會是許悠悠不願和他回去而弄出來的把戲,現在看來完全沒有這個可能。

緊接著,方穆一行人也從外面趕回,“沒有找到。”

司徒雁猜測:“會不會,悠悠是被那些人給抓走了?”

羅頌的瞳孔陡然皺縮,但他掩飾得很好,一剎那便恢覆平靜,瞧著與常人無異。

“可是悠悠明明說過,她不是陰時陰刻生人,怎麽還會被抓走?”司徒雁疑惑道。

正當大家都毫無頭緒的時候,一只攜著微薄靈力的紙鶴飛過來,停歇在裴棲寒的指尖。

“是她。”

“誰?”眾人困惑。

“帶我去找她。”裴棲寒道。

小紙鶴輕啄裴棲的指尖,算是點頭,奈何它靈力不足,飛過一段距離後紙鶴便展開成一張平鋪的紙張。

方穆說:“那人做事向來是隱秘非常,我們一直沒有辦法找到他的老巢所在。”

裴棲寒眸色越發的冷,語氣也越發堅決,“我會找到她。”

“能從這個紙鶴裏看出些什麽嗎?”容恕問道。

裴棲寒搖搖頭。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許悠悠不是在躲著他,那也就意味著,她確實是被抓了,他心裏忽然泛起一陣莫名的輕松,沒有躲著他就好。

不然……

“所以,你有辦法找到她?”容恕看裴棲寒的神情,問。

裴棲寒道,“只是有點危險。”

“你要做什麽?”容恕道。

“移形追蹤陣。”

追蹤陣不僅邵雲程會,他也會。

容恕有些驚訝,一旁的司徒雁下巴都要驚呆了,“什麽,移形換影陣?裴少俠,這個陣法可是書上的禁陣,操作不當可是會有性命之憂的。”

“我自有分寸。”裴棲寒的話不容拒絕。

他此前在為許悠悠重新淬煉劍的時候,在裏面註入了一點自己的神識,緊急時刻,他可以憑借著這縷神識找到許悠悠。

所謂緊急時刻,若許悠悠真的扔了他的示蹤鈴,他遍尋不到人,只好強制將人帶回銅臨,即便她途中哭罵打鬧,他也不會心軟。

只是這辦法只能用一次,許悠悠那麽一個愛湊熱鬧亂跑亂逛的女子,一次生出不想回銅臨之心,接著便會有千次百次。

由這抹神識形成的移形追蹤陣能分毫不差的找到她的所在,比之邵雲程的那個陣法不知道要精妙多少,隨之而來,危險也在加倍。

且追蹤陣動靜之大,很可能會驚動道綁著許悠悠的人,他需要立馬做出警戒,在神傷身至的同時,需要搶占先機,率先出手。

對方修為未知……裴棲寒已無心再思考這些,許悠悠不在他身邊,他只想見她。

追蹤陣很快起好,眾人看著這個精湛絕倫的陣法不禁心生感慨,裴棲寒不僅修為拔高出眾,學識豐富,連在法陣上的造詣都登峰造極。

許悠悠那邊,她被師南渡堵住嘴,心中忐忑非常,她看得出來,師南渡有意向要帶著她們離去了。

他簡單收拾好一點行裝後,一個一個用黑布蒙住那些女孩的眼睛,給她們口中同樣塞住布條不許人言語。

她惴恐著,又覺得期許,出去能夠逃跑的機會總比在這個密閉的山洞內多。

許悠悠的荷包內有東西在跳動,她好奇地看著,自己明明也沒在這個裏面裝什麽活物。

師南渡收拾好其他女子,轉過頭來看許悠悠的時候,目光陡然一凝,盯著她的荷包比起許悠悠更加警戒,他一把將人提起來,眼神狠厲,道:“你裏面裝了什麽東西?”

許悠悠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師南渡拿把匕首抵在許悠悠的頸間,威脅說:“不說,我就殺了你。”

許悠悠嗚咽著,師南渡將她口中的布條取出來,她喘一口氣道:“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再者你自己不會去看嗎?。”

轉眼間,她的荷包已從腰間給飛了出去,停至半空中,旋即以這個小荷包為中心生起一個法陣,絲絲寒氣從她的荷包內湧出。

許悠悠撒潑轉移師南渡的註意力道:“這裏該不會藏著些什麽臟東西吧!嗚嗚嗚我可是在身上背了好幾個月,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鉆進去的,嚇死我了。”

師南渡見她不像是說謊,一把松開她,將人摔在地上,肚子前去查看她的荷包。

他甫一靠近,便能感受到一股滔天的冷氣,他手微微觸碰到荷包壁,手上便凝了一層霜寒。

這股氣息,是她師兄!

荷包的禁制被沖破,她那把破爛玩意上附著著淩厲的殺意漂在半空中,溢出的劍意在山洞內顯現出一只麒麟。

這是裴棲寒的意獸!

裴棲寒來救她了!!!

許悠悠喜不自勝,從陣法聚集出的強光內走出一道人影,她掙紮著就要從地上起身,興奮地喊著:“師兄,師兄!”

裴棲寒從傳送陣內走出,瞧見許悠悠懸著的心落地,山洞內無端多了個人,瞧著來者不善,師南渡抄起劍向裴棲寒斬去。

見他出劍的速度,裴棲寒便知他的修為不算高,當下連驚鯢也不願召,順手用著許悠悠那把小裴同他纏鬥起。

交鋒不過四五招,師南渡被裴棲寒打傷好幾處,他修為雖不甚高,但逃跑的手段確是出類拔萃,煙霧與假招同出,裴棲寒當下快步挪到許悠悠身側,將人抓著手裏才安心。

待到塵霧散盡,山洞內師南渡早已了無蹤跡。

裴棲寒彎腰將許悠悠扶起,看著她紅腫起來的額頭,皺眉問道:“怎麽這麽不小心?”

聞言,她已熱淚盈眶。

他的視線掃向周遭,落在地上的木偶娃娃映入他的眸中,“你用她了?”

許悠悠點點頭,嘆氣說:“可惜,沒有用出去。”

兩人配合著將這裏的女子全部松綁放出,裴棲寒立即給方穆傳信。

對上裴棲寒望過來的眼神,許悠悠便知他的意思。

她對這裏的女孩子道:“大家先不要著急,我師兄會帶大家回去的,只是為了先確保大家的安全,我們還需要在這裏稍等一會。”

“師兄,不去追師南渡麽?”

“你在這裏。”裴棲寒花費陣法已經耗盡了巨大的心力,方才同師南渡交戰後需要一點時間恢覆,既然找到了許悠悠,其餘的他什麽也不想。

“師兄,你是怎麽找到我的啊?”她問。

“……”裴棲寒話頓,覺得難以啟齒。

他該如何向她描述自己的那難以遏制的極端掌控欲,想讓她時時刻刻都在他的視線內,稍離一會他都要惴惴不安。

他深刻的知道,這種異於常人的心境,旁人都難以接受,故而他也不敢將這些告訴許悠悠。

“傳送陣。”裴棲寒言簡意賅道。

許悠悠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

說著,許悠悠閉了嘴,傳送陣,這就是在蒼谷的時候邵雲程為了她去找裴棲寒的時候弄出來的那種傳送陣,他記得這種陣法特別容易損耗人的心力,上次邵雲程因這個都虛弱了好久。

“師兄,那你不要緊吧!”許悠悠擔憂問。

一旁有人調侃道:“哎呀,師兄一來悠悠的眼睛就黏在別人身上啦,這可不得了嘍!”

“不是說好了要表——”

許悠悠連忙跑過去捂住這姑娘的嘴巴,“別瞎說。”

隨後她將眾人待到一處偏僻的角落,語重心長道:“姐妹們,你們可別再我師兄面前亂開這種玩笑,他會不高興的。”

“我們哪裏亂開玩笑了,不是你說還沒有想你師兄表明心跡很是遺憾麽?”

“是很遺憾,可是現在我們不都是沒事嗎?”許悠悠道:“況且是我單方面喜歡他的,他喜不喜歡我我也不知道。”

有一個人道:“你怎麽就不知道人家不喜歡你呢,他可是來救你了耶,我看你師兄八成對你也有意思?”

“真的嗎?”許悠悠回頭往裴棲寒那裏看了一眼,“我怎麽看不出來?”

黃衣女子笑說:“這種事情能叫你看出來就有鬼了。”

她道:“要我說,你覺得你師兄在乎你嗎?”

許悠悠回想著他們相處的過往,“應該是在乎的吧!”

“那不就完了,”黃衣女子說,“他在乎你,他就是喜歡你。”

“可是在乎和喜歡也不一定能等同啊,或許他只是因為我是他小師妹他才在乎我的,也不一定就是因為他喜歡我才在乎我。”

“剛剛是誰說不討厭不就是等於喜歡麽?”

“哎呀,我承認是我說的,可是那不是我師兄不在麽?他在的話我可不敢亂說話。”許悠悠苦惱道:“萬一他真的很介意這件事情,他以後估計再也不會理我了。”

“有這麽嚴重?”

許悠悠煞有其事地點著頭,“所以,拜托大家別再這件事上開玩笑了,我可承擔不起。”

“好了好了,不開你的玩笑了。”

一行人閑聊結束,裴棲寒從錦囊裏拿出上好的傷藥,朝她道:“過來。”

許悠悠踏著小碎步過去,裴棲寒給她塗藥的手法很輕,但她還是疼得呲牙裂嘴的。

裴棲寒眸色愈發沈下,“先前怎麽就不知道疼?”

“那我喊疼了也不會有人關心我,給我上藥。”許悠悠說道。

裴棲寒緘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方才和她們在說什麽?”他雖然耳力好,但許悠悠避著他,故而他沒有去聽。

他要許悠悠光明正大地和他說。

事無巨細,有關她所有的一切,他都要知道。

許悠悠看向周遭的女子,其中有不少人都在暗暗給她加油打氣,奈何許悠悠面對裴棲寒的額時候就是有些慫在身上的。

“沒什麽,一些好玩的事情。”

想來不是什麽要緊事,他沒在多問:“還和我回去麽?”

她重重地點頭,表示自己願意和他回去。

“師兄?”

“嗯?”

許悠悠笑道:“有你真好。”

一旁的好些姑娘看著這兩人的互動暗暗地討論起來,“我覺得悠悠他師兄肯定對她有意思。”

“我也覺得。”

“是嗎,可是我還是覺得她師兄對她說話有一些冷淡啊!”

“你也不想想她師兄是什麽樣的人,他從來了之後石像就一直在許悠悠身上,可從啦都沒往咱們這邊看過呢。所以我賭一根金簪,他師兄保證喜歡他!”

“那我賭一匹綾羅綢緞,我覺得他們不會在一起。”

“這樣啊,那我也賭,不過我可和你們賭的不一樣,我賭是她師兄先表明心跡。”

“是嗎,我覺得肯定是悠悠先表明心跡啊,她肯定有憋不住的那天的。”

“那好啊,等我們以後再會的時候,就讓她告訴我們結果吧!”

“悠悠!”其中紫衣女子喊道:“感謝你們救了我們的性命,我想我們以後還會再相見的,所以會有那一天麽?”

“當然,我以後要是游歷天下,肯定會回來看你們的,放心好了!”

綠衣女子拉著許悠悠到了另外一個角落,“悠悠,我跟你講哦,我剛剛那裏一個玉佩和他們打賭,我賭你會先表白,和你師兄在一起的,所以你得給我好好爭一口氣哦。”

許悠悠驚掉了下巴,另一人又道:“悠悠,你可得矜持一點哦,我可賭了你師兄先表明心跡,所以你可不要認輸!”

“等到明年這個時候,你再來江邑玩吧,隨便也可以告訴我們答案。”

“對啊,對啊,到時候推薦你們去一些好玩的地方。”黃衣女子一臉壞笑。

江邑的人,還真是無比的熱情啊!

作者有話說:

全世界都知道許悠悠喜歡裴棲寒,只有裴棲寒自己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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