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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舊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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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赦所說的過幾天拜訪卻是在緊鄰的第二天,李幼橙雖沒有見他,可也知道他的決心,便決定先進宮,恰逢百裏家的忍香齋的夥計給她送來凝霜楓露,正是她歸寧那次向百裏緋雪提到的要給皇後和皇太後的肌膚滋潤的上品,也是百裏緋雪近來特制的。

百裏緋雪還特意在給她的信件中附上送凝霜楓露夥計的樣貌圖,李幼橙看完信後一陣莞爾,緋雪那丫頭可真謂謹慎了,那夥計估計是緋雪在未出嫁前就培養的心腹罷!

接過景煙遞來的百合花樣的藍水晶瓶和玫瑰花樣的紫水晶瓶,李幼橙會心一笑,皇太後最喜歡的花是百合花,皇後則最喜歡玫瑰花。

只是緋雪離了京城百裏家,不知尋到她的情郎了麽?

暖日見李幼橙精致的臉蛋霾上一層憂愁,便輕聲提醒道,“公主,現在進宮麽?”

李幼橙微頷首,“備駕。”

上次李幼橙因著心急,未按規矩進宮,此次則程序俱全,先經由內務府,再按禮見皇後,只是皇太後和皇後要三日後才回宮,宮中主持之事暫且交由風華宮,李幼橙出於禮節該與百裏貴妃招呼一聲。

百裏家的女子自有一方冷淡傲然的氣質,這種冷淡傲然不是皇族所固有的天生優越感,而是一種自信,對美貌智慧能力的自信。

百裏家的傳承,不按嫡庶,不分男女,能者居之,誰擁有天賦、能力和野心,並為家族所承認,誰就是當家主子,百裏家族百年以來女子當家也不少,而她的二姨夫,也就是百裏緋雪的父親,卻是因為百裏貴妃進了宮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自然百裏家當家的女子只能以招贅傳承百裏家。

百裏緋雪在同輩中天分最高,又有顆玲瓏剔透的心,李幼橙也因此並不擔心百裏緋雪被休棄還懷了孕會在百裏家受到冷遇。

事實上若非為了拒絕她八皇弟李宗良,百裏緋雪也就不會急著嫁給赫連常,她本也可以自己招一個夫婿繼承百裏家,只是百裏緋雪十一歲時為赫連常以命相救,赫連常的母親也因救了百裏緋雪的嬸娘而喪命,赫連常母親離去前即要求百裏緋雪和赫連常結親,百裏緋雪的養父也是叔父百裏晴川雖證實赫連常的母親本就生無多時,這臨終的要求其實算是個騙局,卻也擅自做主將百裏緋雪許給了赫連常,還交換了信物。

百裏家的大家長百裏老夫人自然不讚同,並多方阻撓,百裏緋雪看不上赫連常,也任由百裏老夫人施展手段,百裏緋雪最後以將來可能繼承百裏家而不能夠嫁人的原因拒絕了赫連常,只是兩人結親的信物並未換回。

直至百裏貴妃要百裏

緋雪嫁給她所生的皇子李宗良,甚至不惜用上皇族的權利,百裏緋雪不得不以信物為憑借,倉促嫁給赫連常。

百裏緋雪出嫁前不久還找了個借口進宮,笑著告訴她,赫連常救了她,她也不討厭赫連常,正好報了救命之恩,要她安心,她會過得很好很好。

只是她最後哭倒在她懷裏,說她想要一個自己喜歡的男子,說她討厭她叔父將她許給赫連常,討厭她阿爹阿娘生了她卻不養她,討厭她是公主不能常常陪她,討厭赫連常傻傻的讓她叔父算計,她一直哭著說討厭,卻沒有討厭百裏貴妃、百裏老夫人,李幼橙當時紅了眼,酸了鼻,卻也安了心,緋雪丫頭也許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對赫連常說了討厭了吧!

然後就是百裏緋雪被赫連常休棄,百裏緋雪回了百裏家,接著被發現懷了孕,最高興的就是百裏老夫人,百裏緋雪一直是她最中意的繼承人,百裏家的下任繼承人還未選出,百裏緋雪回來了,即使被休棄,即使懷了個來路不明的孩子,百裏緋雪在百裏家的地位仍是超然的。只是那時百裏緋雪已經有了她最想要的----赫連常。

百裏緋雪是不喜歡她這個貴妃姑姑的,百裏家的人都很冷血,這是百裏緋雪說的,她每說一次,李幼橙就點點百裏緋雪的鼻子,笑嗔哪裏有人這樣說自己的,只是當百裏緋雪在信中提醒她,曲徑幽香,她姑姑可不陌生時,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若論要讓她和楚正行失和,皇宮中誰都有動機。論手段,知道曲徑幽香特性的人可不多。百裏貴妃,可不是個聰明又有能力的百裏家的人麽?而且,她殿內栽有風信子,百裏貴妃自然是知曉的,只是,最後卻是李宗良來了樂橙殿,難道百裏貴妃沒有特意囑咐他?

再者,百裏家雖是百年世家,到底是商家,比起太子和她九皇弟李宗明生母的娘家,卻是差了一大截,李宗良自身智謀也不夠出眾,緋雪未嫁給八皇弟,除了她看不上李宗良外,也是不想把百裏家拖下。百裏貴妃有野心不假,只是,自從緋雪嫁給他人,百裏貴妃難道還未意識到李宗良不是繼任大統的良選麽?若然不是百裏貴妃,皇宮中還有什麽人做得如此滴水不漏?

還有一段步程才到風華宮,李幼橙緩了緩步子,她要和楚正行一起,只要她父皇不下令她和楚正行和離,或讓她休棄他,他們就會在一起。

他答應她會安定北疆,他承諾她會活著,他說他會回西京,然後,他們在一起,一生一世。

李幼橙伸出了右手,輕觸胸前,比她的兜衣還貼身的,是他的生辰牌,那陳舊的紅繩,糙啞的金牌,她完完整整地貼

在胸前。李幼橙輕輕一按,強迫自己拋開因為回憶而生出的不祥預感,他會一直都在的。

這一刻,她突然痛恨起自己的無能,無法守護心愛的人。

行至風華宮門前,早已有人進去通稟,卻見福公公迎面而來,臉上帶有喜色,“五公主,您先在這裏稍後片刻。”卻是福年進了風華宮。

李幼橙雖然有些疑惑,不過她並不像見百裏貴妃,因為那會加深她的不安。

“五公主,皇上知道您進宮侍疾,特意要老奴過來知會風華宮,要您先在樂橙殿安歇,不用與風華宮見禮。”

“本宮知曉了。”李幼橙頷首,吩咐暖日將譚赦送上的山參交給風華宮的嬤嬤,不客氣地隨福年離開。

“五公主真是心細之人。”福年老臉笑成菊花,樂呵呵道。

福年的圓臉頗俱喜感,李幼橙也染上笑意,“如何見得?”

“百裏貴妃因八皇子與太子婢女的荒唐事氣壞了身子,到現在還未緩過勁,五公主難道不是因此送上山參?”

李幼橙心中開懷,模糊道,“算是吧!”其實是她對譚赦無心,對百裏貴妃也無心,正好送做堆罷了。

“唉,皇上此舉,也是給風華宮一個提醒罷了!”

李幼橙一陣無奈,她知道福年是一個話嘮,對著看得順眼的人,老是絮絮叨叨,這也是落籬特別愛讓人到福年身邊打探消息的原因,只是她可不想成為福年話癆的對象。

“福公公,你多話了!”李幼橙微怒道,她才不管風華宮有沒有侍寵而驕,皇帝借著她此次進宮來敲打敲打風華宮。她娘親留給她在皇宮最大的利器就是平治帝姬的封號,只要她帶著高帽低調做公主,沒人會想要得罪她。她也不會傻到去得罪人,當然,不能超了她的底線。

福年小聲嘀咕,“公主,您不是早就知道了?”

李幼橙嘴兒輕揚,宮裏明白的人兒多著呢,“本宮送你一對金貔貅,你日後對著它說罷!”

“唉矣,謝五公主賞賜。”福年笑咧開嘴,他沒其他愛好,就喜歡金子,貔貅又是招財神獸,真是再好不過了。

這對金貔貅是早就準備送福年的,只是此次進宮順便帶來了,福年對她父皇不可謂不衷心,有幾次,她父皇的命為福年所救,每一次,她都會送給福年一座金品,這一次,卻是為了五年來福年在父皇龍榻前的辛苦侍奉,這是為人女兒的一點謝意。

她一直都是敬仰著父皇的,她娘親,對父皇雖未有男女之情,卻從來不吝嗇讚揚她的父皇是個英明盡職的君主。

大乾積弱,已有數十年,僅憑娘

親的嫁妝,未有能人,又怎能如現在緩緩覆興。

五年前娘親離世,父皇臥榻數月,通州都城邑城城主外姓王漢成王叛亂,連帶鄰州兗州、撫州盜興戮起,父皇怒斬彼時身在西京的漢成王世子,緊著臥榻赴城,未足半月便將叛軍剿滅,兗州、撫州駐軍振奮,剿賊屠盜,一時兗州、撫州治安凈清。

她敬仰她的父皇,所以希望父皇認同她。只是父皇關愛的眼神從來沒有停留在她的身上,望向她時只有憤怒、痛苦和矛盾,她於是懂得了嫉妒和酸苦。

她從不曾向娘親抱怨,娘親卻曉得她的黯然神傷,只靜靜摸著她的頭,無言地道歉。

她以前也怨父皇,如今她懂了情,才明了,有些人,有些情,得不了,便生恨。

她不敢想象楚正行不再喜愛她,她怕自己不夠豁達,她怕皇族的驕傲也撫慰不了一顆得不到愛人的心。

原來,她入了魔障,卻甘之如飴。

福年跟著進了樂橙殿,李幼橙吩咐景煙將那對金貔貅拿了出來,看著一臉期待的福年,李幼橙心中戚然消減了些,隨意打趣道,“福公公,跟著本宮到樂橙殿,還怕本宮藏私不成?”

福年笑瞇了眼,“老奴想先睹為快。”

“福公公,我家公主大婚不久,就讓錦瑟姐姐找了西京許金匠,專門為您打制的呢!”景煙撅著嘴兒現寶,將二尺見方的木盒放在桌上,輕甩手,金子還是吃重的,再加上恁大的兩樽。

“呵呵,呵呵。”福公公打開木盒子,一對金澄澄的貔貅幾乎晃瞎了眼,只顧著瞇眼笑。

“別瞎了福公公您老的眼!”暖日笑了笑,蓋上木盒,福年可以對著金子發呆一整天呢!

福公公提起木盒子,這木盒子是宮中食盒的樣子,只是裏面未有夾層,福公公雙眼瞇了瞇,“五公主可替老奴費心!”

李幼橙笑道,“是福公公為父皇費心!”

福年再道了謝,提著盒子愈離開之際,似乎隨意道,“這譚世子回了西京有段日子了,偏選今日進宮與九皇子切磋武藝,還真奇怪!”說完還故作不解搖了搖頭離開了。

景煙笑哧了聲,揚身道,“福公公,您慢些,可別晃疼了脖子。”

福年一個趨趔,差點跌跤,轉頭怒瞪了景煙一眼。

景煙則早已經恭順地低著頭,她可是她家公主身邊懂禮的侍女呢!

暖日戳了戳景煙的頭,接著暖日走進李幼橙,小聲地說了句,李幼橙道,“如此,伺候本宮小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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