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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一把短刀迎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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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

在幕後主使努力宣揚, 李世民故意放縱,李承乾暗中推動之下,坊間門關於“祥瑞”的傳言愈演愈烈。

隨著傳言中看到“天馬”的人逐漸增多, “天馬”的存在越發真實, 此前明顯不信的人群也開始慢慢動搖。民眾對於聖人親迎天使的呼聲與期待也越來越高。

眾人議論著,憧憬著, 都覺得天馬是為聖明天子而來,在等待聖明天子前往,自會跟隨聖明天子出山。

終於在輿論到達頂峰之際, 李世民傳出旨意,擺駕驪山狩獵。畢竟江都之事解決,李悅平安脫困也算去了一層後顧之憂, 對方布局了這麽久,他們也耐心等了這麽久,火熱正好,是時候收網了。

三月初。禦鑾啟程, 後妃伴駕,百官隨行, 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出發前往驪山。

李承乾騎著小獅子與李泰李麗質等人策馬奔騰,即便李世民勒令不許離隊也不妨礙他們的熱情,跑向前又跑回來,來來回回,好不歡快。嬉笑打鬧之聲從隊伍那頭傳到隊伍這頭。

隊伍中段, 高寶珠掀開車簾望向前方,青澀少年,鮮衣怒馬,真是讓人羨慕。可惜她不能。非是不能跑馬, 而是不能似他們這般暢快淋漓。

她沒有這樣的幸運。

沒有幸運地出生在幸福的家庭,沒有一對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父母。母親倒是想,可能力有限,自身難保。至於父親,非但不曾護著她們半分,還成為她們遭受風雨的最大根源。

她自懂事起就一直在忍受饑餓、忍受寒冷、忍受欺辱、忍受壓迫。在大唐的這幾年是她人生最松快的時候,但這個松快也僅僅是相對而言。因為阿母,因為國內的各種“要求”,她心中一直壓著塊大石,活在桎梏當中,從沒有一天真正輕松過。

高寶珍看了她一眼,又順著她的視線看向李承乾等人,嘆道:“寶珠,我們如今走的是條不歸路,無論成敗,都不可回頭。”

高寶珍握住高寶珠的手:“你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就像姐姐之前說的那般,姐姐秘密送你走,倘若事成,姐姐自然會去接你。倘若不成,你便忘了自己是誰,當個普通人,好好活下去。”

高寶珠搖頭:“阿姐,這話你之前便說過了。我當時沒有答應,現在也不會答應。”

高寶珍欲要再勸,高寶珠又道:“阿姐,其實待得阿母去世,他們就沒了要挾我們的東西,我們便不必再受他們擺布,可以過自己的人生,也算是一種解脫。但你為何不願意,反而要冒著巨大的風險去賭呢?”

不等高寶珍開口,高寶珠自問自答:“因為你放不下阿母。你想快點回國,不但是想見阿母最後一面,還想讓阿母安享最後的時光,給予她在彌留之際足夠的尊榮。

“因為你忘不掉從前的仇恨與屈辱,你不願讓那些人在阿母死後仍舊逍遙自在,好似世間門唯有我們輕賤,唯有我們活該。當然更因為你不甘於平凡。

“阿母若死,他們確實沒法再要挾我們,同樣的,他們也不會再寄希望於我們。對我們無所謂,便也不會給予我們應得的,哪怕是公主的身份。不被本國承認的公主,在大唐能活得好嗎?

“或許大唐不會殺我們,但給予質女的一切優待恐怕也沒了。到得那時,我們與這天下蕓蕓眾生有何異?即便歲月長久,可餘生平淡,又有什麽意思?你想為自己求一個轟轟烈烈,焉知我不想呢?”

高寶珠轉頭,直視高寶珍的雙眼,目光堅定。更重要的一點她沒有說,她不能讓阿姐一個人去闖,她得陪著阿姐。阿姐需要她。

高寶珍張著嘴,無法反駁。她自己不願的又如何強求妹妹?

她雙目遠眺前方:“我只是怕你會後悔,怕你舍不得,怕你會難過。”

見高寶珠想反駁,高寶珍按住她:“你我同胞姐妹,日日相處,我怎會不了解你。你追求他數年,雖是因為父王的要求,可這些年裏,你為他做了那麽多,怎會沒有半分真感情?更何況他原本就那麽耀眼,耀眼到足夠吸引所有目光。你便是真心喜歡上他也很正常。”

“那又如何?”

高寶珍一頓,但聽高寶珠又說了一聲:“那又如何。阿姐,即便如此,那又怎樣呢?他必須死。唯有他和大唐天子都死了,大唐才會亂,我們才有機會。”

李世民與李承乾,若只去其一,大唐有另一人在,仍舊可禦萬敵,震天下,不會有任何改變。唯有二人都死了,唯有大唐同時失去聖明天子與賢能儲君,剩餘皇子的本事比之都差一大截,重重紛亂,帝位爭奪,皇權不穩,才有他們喘息的時機與崛起的可能。

高寶珠輕笑一聲,看向李承乾的背影:“他或許會是個好夫君,也或許會是個好朋友。可他不喜歡我,也不會屬於我。

“阿姐,我分得清內外,也分得清輕重。我承認我對他或許確實產生過某種旖旎心思,但這世上還有許多東西比情愛更重要,也有許多人比他更重要。”

譬如阿母,譬如阿姐,譬如她自己。

她難過痛苦,不想再去追求與討好,並非只是不願意再被父王指使,還因為她不想作踐自己。

所以當阿姐告訴她,她不必再繼續的時候,她是高興的。如釋重負的高興。就算仍舊忍受國內的控制與威脅,但至少她不用再作踐自己去卑微地祈求對方的憐憫。

高寶珠反握住高寶珍:“阿姐,我活了十三年,難得有幾件自己能做主的事。這件我能。”

高寶珠神色堅定,不容置疑。

路是她自己選的。箭已在弦,絕不回頭,亦不後悔。

長安距驪山不過數十裏,即便禦駕隊伍走得慢,正午時分也到了。李世民下令,入住行宮整頓休息。

此行宮非唐所建,最初本是周天子所造的休養之所,其後歷經秦漢整修擴建,至隋又倒騰了一遍,現在漸成規模。

要說這裏什麽好?山清水秀,蒼松翠柏,殿宇林立,壯麗輝煌。這些都不算,最難得的是此處的天然溫泉。

李承乾一進來就惦記上了,拉著長孫氏與兄弟姐妹們一塊泡。男人一屋一池,女人一屋一池,雖彼此隔開,不能互視,但一方說話,另一方都能聽到。李承乾就這麽嘰嘰喳喳聊起來。

泡完溫泉,午食也做好了。吃完飯,李承乾又拉著眾人一邊參觀一邊消食,這樣那樣,好一通折騰,以至於到得晚間門,宋清才尋到機會,找上與大家分離、獨自回屋的李恪。

不必他開口,一瞧他的面色,李恪便知他來意,腳步緩下來,讓他順利跟上,低聲開口:“他到了?”

“是,主公已至。只是此間門都是李唐的人,主公沒辦法潛進來與小郎君會面。”

李恪眼睫動了動,沒有說話。

宋清忙道:“小郎君,血脈相連,哪有父親不想見兒子的。當年留下你,本就是迫不得已。若是可以,主公恨不能插上翅膀來見你。骨肉分離十幾年,主公沒有一刻不念著你。

“小郎君,你是不知道主公這些年有多苦。好在如今大事在即,只需我們成功,就能苦盡甘來。小郎君再忍一忍吧。明天,勝敗就在明天。明天,你就能與主公父子相認了。”

李恪神色閃了閃,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他……你不是說他身體不好,近兩年病情越發嚴重嗎?那現在一路舟車勞頓,還得為計劃勞心勞力,他……他還受得住嗎?”

聽他關心楊侑,宋清十分欣慰,嘴角不自覺勾起笑意。果然主公說得對。血濃於水,生恩大於天。即便分離十多年又如何,只需給小郎君時間門,他總會想通,總會接受,總會牽掛。

“主公用了藥,雖然……”宋清頓了片刻,最終沒忍心告訴李恪楊侑將死的事實,只道,“主公現在很好,情況還不錯。”

李恪微微點頭,不再多言。

宋清又說:“小郎君明日跟在李世民李承乾身邊,千萬要小心,切記保護好自己。不論什麽時候,小郎君的身份都不能暴露。小郎君必須是李世民的兒子才能順利登基,唯有小郎君登基,我們才能談以後。

“所以還請小郎君時刻以自身安危為重。主公已經謀劃好了,到時候該死的都會死,但會留下一部分人的性命,假造小郎君是僥幸逃生的假象。如此便是之後大家知道是前朝覆仇,致使天子太子及一眾嫡出隕滅,也與小郎君無關。”

說完,宋清問道:“前兩日給小郎君的東西,小郎君可收好了?”

李恪心頭一跳:“收好了。”

“那就好,還請小郎君明日靜待時機。”

李恪頷首應下,待宋清告退,看著他離去的身影,臉色瞬間門垮下來,陰沈如水。

********

翌日,晨光熹微,朝露清新。

發現瑞石之地距離行宮有段不小的距離,在昭應縣明府的帶領下,李世民等人一路前行了一個多時辰才到達目的地。

此刻瑞石已經不在,被搬入太極宮了,地上唯餘一個坑,委實沒什麽好看的。

明府稟道:“此地偏僻,鮮有人至。那日是衙中官差追捕一名犯人。犯人慌不擇路逃竄到此,官差便也追到此處,才發現這塊瑞石,也不知是何時出現的。”

李世民不置可否,這點他早就知曉,當初上疏奏報瑞石的折子裏就寫清了原委。他蹙著眉:“官差呢?”

明府忙揮了揮手,不一會兒,後頭就有三個身著衙役服侍的人上前跪拜,一一說著當時的情況。與明府所言並無出入。

李世民又問:“當時天馬在何處?”

三位官差一同指向左前方數丈外之外:“在那裏,當時他頭上的獨角閃閃發光。天下哪有長角的馬,我們十分驚訝,還沒回過神來,天馬就揚蹄長鳴一聲,轉身跑得不見蹤影。”

“每次都出現在此?”

明府搖頭:“不是。自從天馬下凡贈瑞石箴言的消息傳開後,許多人好奇往這邊來。倒也有些人言之鑿鑿見過天馬,但據他們所說,地點都不相同,不過全在附近,距離不算遠。”

李世民眸光微斂:“帶路!”

這是要一一查看天馬出現過的所有地方。

明府領命,繼續往前,還沒走出多遠,便聽一聲嘯天長鳴。眾人腳步一頓,不知是誰驚訝出聲:“看,是天馬!”

李承乾擡眸望去,但見前方一處夾道,兩旁巖壁高聳,峭壁之間門,夾道中央站著一匹馬,雖距離遠了些,卻仍可見其通身雪白,頭與後脖鬃毛細長,乃五彩之色,飄飄飛舞。額頭之上生一長角,亦是五彩之色,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與傳聞一般無二。

馬兒回望了他們一眼,轉身跑入夾道。

李世民眉頭一跳,韁繩一甩,緊隨而上。

夾道並不長,通過之後,視野重新開闊起來,但這一開闊眾人楞住了。因為他們看到了兩匹天馬。一匹想左奔跑,一匹向右。

嘈雜私語之聲不絕,仿佛都在疑惑,皆傳有天馬,可誰也沒說天馬不只一匹啊。

李承乾轉頭看向李世民,李世民剛巧也看過來,父子倆四目相對,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李世民勾唇笑道:“不是總叫囂著要贏我嗎?前陣子還密謀著要包抄我。就憑你們幾個?”

李承乾一聽就不高興了:“就憑我們怎麽了?我告訴你,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李世民輕笑:“行,你既要比,我給你機會。倒也不必等之後的圍獵了。咱們就以天馬為目標,一人負責一匹,誰先抓住誰贏,如何?敢不敢!”

“如何不敢!”

“好!咱們父子今日來一場,你帶上你的人,我帶上我的人,咱們端看誰勝誰負。”

“我選它!”李承乾指向左方天馬,一拉韁繩,朝李泰李恪等自己的小夥伴們一招手:“跟我走!”

一馬當先,直接追去。李世民神色閃了閃,亦揮鞭去追右方那匹。

天馬速度很快,好在李承乾坐下的小獅子也不是凡品,緊緊綴在後頭。就在二者距離越來越近,眼見就要追上之時,忽然自土裏躥出一根繩索,綁在兩樹底部。天馬不察,直接撞上,咚,直直摔出丈許。

緊隨其後的李承乾瞳孔微縮,立馬用力勒住韁繩,小獅子本是疾跑之勢,被這一帶動,立時前蹄揚起,脖頸後仰,整匹馬成直立狀,差點沒把李承乾掀翻下去。好在他騎術不差,一人一馬相處多年也算有點默契,拼命拉動韁繩,總算勉強逼停。

然而未等他完全穩住,但覺腦後利刃破空的微弱罡風拂過,一把短刀自身後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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