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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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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恨不已, 咬牙切齒,轉頭就吩咐人也去租鋪子弄辦事處,也在西市附近, 離李承乾的辦事處就隔了十幾米,大擺對壘之勢。

哼哼, 當全天下只有你李承乾能有辦事處?他是沒那個錢財賞賜人嗎?李承乾有個中山王的爵位, 他也是安陸郡王, 再說他前頭還能加個“太子家小郎君”的前綴呢,不比李承乾的名頭好使?

李承道不服, 李承乾有的,他也要有,絕不能輸給李承乾。於是一聲令下, 討好諂媚者無數,辦事處次日就開了起來, 配置與李承乾處一模一樣。

李承乾知道後翻了個白眼, 罵道:“學人精。”

仆從又說:“安陸郡王特意將賞賜提高,比我們多兩成。現如今辦事處外頭等著的人全跑安陸郡王那邊去了。”

李承乾楞了下。仆從覷著他的面色小心問:“小郎君, 我們是否要把賞賜跟著往上加?”

裴行儉蹙眉:“不妥。承乾, 安陸郡王的脾氣你也清楚,他這麽做擺明是跟你對上了。你若加,他必定也會加。你來我往, 賞賜一層一層往上摞,何時是個頭?”

賞賜一層一層往上摞?

李承乾眼睛亮起來,立時發話:“加!必須加!”

裴行儉:???合著我剛才的話白說了?

“承乾, 我知道你手裏頭的東西多, 不在意那些賞賜, 安陸郡王想來也不在意。可你們這麽哄擡, 鬧得沸沸揚揚,指定會讓全長安城看笑話。傳到宮裏,叫聖人知道也不好聽。”

李承乾擺手:“我才不會那麽傻呢。你等著看好戲吧,這事兒就算是笑話,也絕對只是李承道一個人的笑話,斷不會是我的。”

裴行儉一楞,聽這話的意思他另有布置?這是又想坑人了?

雖不知李承乾究竟要做什麽,但見他不是一味哄擡價格,裴行儉略放了心。

仆從領命離去,吩咐辦事處照做。李承道得知後,果然也加了。你多一成,我高兩成。這般來來回回,不到兩日,賞賜直接翻了好幾倍。

李承乾終於出面讓辦事處停下來。這頭半天沒動靜,李承道狐疑萬分,親自找上李承乾:“你怎麽不加了?”

李承乾哼唧:“你樂意加你自己加去,我才不當冤大頭呢。”

李承道嗤鼻,說得好聽,不就是玩不起嗎?你要是真不想當這麽冤大頭,之前那麽使勁作甚?再說,又不是所有過來進獻種子的胡商都能得到賞賜,有好幾個精通農事的人坐鎮呢。得是新種子才行。

便是提供線索,也是需要查實的。錢並不白給,怎麽就是冤大頭了?這說法根本站不住腳。肯定是李承乾輸給了自己,又不肯承認,所以只能嘴上討便宜。呵。

難得贏一回,李承道得意洋洋,一整日心情都倍兒棒。

這頭,李承乾也很開心,吃著西瓜吐著籽,等西瓜紅瓤見底,西瓜皮一扔,將桌上的西瓜籽攏到一塊,叫了抱春過來:“洗一洗,擦幹凈,拿個荷包裝起來。”

抱春不明所以:“小郎君是要收攏種子,以備明年栽種之用嗎?”

“明年的種子不急,那得精挑細選,不能馬虎。這個我有別的用處,你幫我收起來就行。對了,荷包別用金貴的,選個布料普通的。”

抱春不知他要做什麽,卻也應了:“小郎君身邊哪有不金貴的東西,呆會兒婢子去府中小丫頭處尋一個吧。”

李承乾點頭:“既然要尋,就湊倆吧。一個裝西瓜籽,另一個塞幾顆辣椒種子進去。”

抱春:???

裴行儉念頭閃過:“你想拿去安陸郡王辦事處換賞賜?”

李承乾笑瞇瞇:“是啊,不然我作甚跟他哄擡價格?”

裴行儉挑眉:“你曾送齊王八盆

辣椒,安陸郡王應是見過辣椒樹的,但必不認識辣椒種子。所以辣椒倒還罷了,可西瓜不同。他吃過西瓜。你就這麽吐出來給他,當他是傻子呢?”

“他本來就是傻子啊。”

裴行儉:……

“我了解李承道,他最不耐煩農事,每回阿翁提倡重農,讓皇家子弟做表率,他就裝病。這種活動我就沒見他出席過一次。他對這個一竅不通。

“那天他非要把我的西瓜說成寒瓜,我便讓他往後別吃西瓜,吃寒瓜算了,還讓阿翁別賜給他。阿翁倒是沒明著賜他,卻給了東宮不少。但他心氣大,不肯叫我看笑話呢,死活不肯吃。”

裴行儉訝異:“東宮的事你都知道?”

李承乾挑眉:“阿翁說的啊。”

裴行儉了然。

李承乾繼續:“就這種情況,他又不是個心細的。我就是把西瓜籽放他面前,他也不一定能聯想到西瓜上頭去。西瓜如今可是緊俏貨,除了我這裏以及皇宮,就阿翁賞了零星幾個大臣。其他人自然是不知曉的,負責查驗的人肯定看不出來。況且這種子跟寒瓜籽也不太一樣。”

“確實不一樣。寒瓜籽可沒有這麽大這麽黑這麽飽滿。即便精通農事的瞧見了,也會狐疑。”裴行儉嘆道,“但他們若是將狐疑提出來,點明寒瓜,你認為安陸郡王還想不到西瓜嗎?”

李承乾一頓,覺得這話有道理。若這還想不到,李承道就不是傻,而是智障了。但這點問題不大,他一擺手:“那就挑李承道不在的時候去。”

李承道的身份並不適合常駐辦事處,而且他也不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這些日子,雖每日都來,但呆得時間均不長。

裴行儉點頭,又說:“這樣的話,倒是可行。但你不能自己去,也不能讓身邊人去。你身邊伺候的人太惹眼了,難保安陸郡王辦事處那邊坐鎮的人認識。所以得選個生面孔。”

“這點我早想到了,連人選都有了。”

李承乾輕笑,眼珠骨碌碌瞄向裴行儉身後伺候的兩個奴仆——扶風與扶雨。

裴行儉:……

扶風扶雨得了重任,接過抱春遞來的荷包,盤算著分批出門。一個上午去,一個下午去。用了一天的時間,帶著大堆賞賜回來。

李承乾喜滋滋給了他們一人一個銀錠,剩下的劃了一半給裴行儉。

裴行儉驚訝:“太多了。”

“主意是我出的,人是你出的,功勞咱們一半一半,利益自然該平分。”

功勞?這也算得上是功勞?

裴行儉哭笑不得,卻沒再拒絕。

晚間,同李世民長孫氏用膳的時候,李承乾便說起此事,臉上笑容璀璨,言語間滿是得意。

“李承道還以為自己拿到寶呢。西瓜我這早就一大堆了。辣椒也已經慢慢開始結果。而且這會兒是夏季,西瓜和辣椒可以在春天播種成功,想來是不適合夏季的。他想要種出東西,只能等明年,那時長安城百姓恐怕都有了。大傻子,白花一大筆錢財,嘖嘖嘖。”

這個嘖嘖嘖可謂靈性得很,尾音拖得老長,諷刺之意十足,自得之意也十足。

可惜這份得意並沒有維持多久,第三日午後,李承乾正琢磨著怎麽偷偷摸摸弄點西瓜冰沙吃呢,便聽奴仆來報:“裴府出事了。”

裴行儉雖常住宏義宮,偶爾也是會回府呆兩日的。這個裴府說得便是他。

********

裴府。

李承道滿臉慍怒:“裴行儉,我再問你一遍,你讓是不讓?”

裴行儉沈默不語,將身板挺得筆直,年歲雖小,卻頗有幾分氣節風骨。

“別以為二叔收你做義子,你就真成什麽了不得的人物了。”李承道冷哼一聲,伸手

就將裴行儉推開,“今日我定要把這兩個賤奴帶走,便是李承乾來了也一樣。你若硬要攔著,可別怪我不客氣。”

“不行。”

裴行儉站起來,仍舊擋在扶風扶雨跟前。李承道大怒,直接下令侍衛動手,裴府的人能怎麽辦?雖不敢傷了李承道,卻也不能讓人欺辱了自家小郎君。兩方對立,大戰一觸即發。

“李承道,你想做什麽?”

熟悉的聲音響起,裴行儉面上大喜,李承道轉身就見到死對頭,鼻子哼哼:“你說我來幹什麽?你自己做的惡心事自己不知道嗎?”

聽著這話,再瞧堂內跪在後頭的扶風扶雨,李承乾哪還有不明白的。他走到裴行儉身邊,將他護在身後:“我做什麽惡心事了?”

李承道指著扶風扶雨:“這兩個人,前日拿著兩份種子來我的辦事處領賞。別告訴我,這事跟你沒關系。”

“哦,有關系又如何?”

“你別不承認,我……誒?你剛說什麽?你認了?”

李承乾點頭:“認了啊,這有什麽不能認的,你自己蠢怪誰?”

坑他欺負他還如此理直氣壯,李承道暴跳如雷,偏偏李承乾添油加醋:“你自己立的規矩,只需農事官查驗後認證是以往未見過的新作物就可領賞金。西瓜如今只皇家有,辣椒更是還沒成熟,如何算不得新作物?他們把新作物給你,你給賞金,有什麽問題?

“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安陸郡王呢,怎麽著也是個王爵,皇室子弟,說話不算數哦?合著你沒拿他們的種子?拿了種子還想反悔給人治罪,瞧把你給能的嘞。”

“你……你……”李承道氣得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

“我我我,我什麽呀。我說得哪點不對。你自己不喜歡西瓜跟辣椒,不想要這倆種子是你的事,跟這倆進獻種子給你的人有什麽關系?要是這樣,你當初就該加一條規矩,不但要是新作物還得討你喜歡才行。

“自己留著漏洞給別人鉆,被坑了也只能怪你自己。我好歹跟你是兄弟,怎麽也算一家人,就吃點虧教導教導你,給你個教訓,免得你以後再犯。犯在自家人手裏總比犯在別人手裏強,是吧。哎,我很大度的,看在你賞金那麽豐厚的份上,不用謝了。”

裴行儉暗道不好,拼命拉扯李承乾的胳膊。我請你來是想讓你平息事情的,不是讓你火上澆油的。

李承乾半點沒接收到他的訊號,將他往護衛身邊推:“別吵我,我跟人講道理呢。”

裴行儉:……你確定你是在講道理?

“李承乾,你無恥!別以為我不敢打你!”

李承乾挑眉:“來呀!有膽子你就上。你不是早就猜到扶風扶雨幹的事是我指使的嗎?那你怎麽不直接找我,來裴府鬧什麽鬧?怎麽著,柿子撿軟的捏?”

這話一出,李承道哪裏還站得住,他要是再不幹點什麽,就真成只能捏軟柿子的懦夫了。想到此,李承道直接沖上去,與李承乾扭打起來。

護衛瞧見,立時上前。

李承乾嗤笑:“怎麽著,怕自己打不贏我,想以多欺少?你也就這點能耐!”

護衛:……冤枉,我們只是想拉開兩位小郎君,可不敢同你這宮裏頭出了名的小魔頭中山王動手。

“誰以多欺少了!”李承道怒極,趕緊勒令護衛,“你們都退下,不許過來。這是我跟李承乾的事,我們自己解決。誰要敢過來,就是違抗命令,回頭我就讓阿翁治他的罪。”

眼見李承道這邊的護衛猶豫了,李承乾又裝模作樣呵斥自己的護衛:“你們也別過來。”

他看著李承道:“就該這樣,才像個男人。咱們一般大,誰贏了都不算以大欺小。”

嘴上說著,手頭卻沒停,一拳砸在李承道臉上。李承

道吃痛,拼命反抗,想打回去,卻驚人的發現壓根掙脫不開李承乾的束縛。沒多久,嘴角,手臂,肚子,大腿全中了招。

二人滾做一團,外人看來那是互相打得難舍難分,實際李承道壓根沒撿到半分便宜。護衛們想幫忙,卻又不敢傷了任何一方。兩人扭作一團,還真沒法下手。

李承道又氣又急又痛,忍了好幾下,終究沒忍住,哇哇大哭。

護衛大駭,見李承乾動作稍頓,兩人不再糾纏了,忙上前將二人分開。

李承道坐在地上,已然毫無形象:“你欺負人,我要告訴阿翁。”

李承乾不帶怕的:“告就告,你去啊。”

李承道哭唧唧跑了。

裴行儉很是擔心:“他肯定進宮找聖人了。若是聖人知道,你……”

話沒說完,頭上已被李承乾拍了一巴掌:“操什麽心呢。阿翁又不是他一個人的。你趕緊回宏義宮,我得進宮去。”

裴行儉本想再勸,聽聞最後一句,立馬道:“我這就帶人回義父義母處,你別擔心我,快進宮,不能讓聖人只聽他的一面之詞。”

兩人分道揚鑣。

李承乾趕到甘露殿時,李承道正同李淵控訴他的罪狀,瞧見李承乾進來,惡狠狠瞪眼:“阿翁,你看他,居然還敢來。”

“我怎麽不敢來?阿翁也是我的阿翁啊。別以為只有你會告狀,我也會。阿翁,李承道欺負我!”

李承道:???這他媽到底是誰欺負誰!

“你別血口噴人,我什麽時候欺負你了!明明是你欺負我。你指使賤奴拿西瓜和辣椒種子誆騙我,還打我。阿翁,你看看我這一身的傷,全是李承乾打的。”

李承乾氣鼓鼓:“什麽叫指使賤奴誆騙你?明明是你自己規矩沒定好,關我什麽事。我給的西瓜跟辣椒種子可都是實打實的。而且我是打你了沒錯,你就沒打我?阿翁,你也看看我這一身,全敗李承道所賜!”

李淵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李承道鼻青臉腫,好不可憐。李承乾,嘖,這娃兒怎麽渾身灰撲撲的,衣衫不整,發髻全亂,比遭了災的難民好不到哪去。

李承道咬牙:“李承乾,你別顛倒黑白。”

李承乾挺胸:“屁的顛倒黑白。我說的哪句不是實話?再說,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先撩者賤。我弄辦事處,你也弄辦事處。我用賞賜吸引胡商,你也拿賞賜吸引胡商,還非得跟我擡價。怎麽著,除了學我,你就沒別的本事了?”

“我……我什麽時候學你了?誰說辦事處就只能你弄,別人弄不得?這又不是你專屬的,阿翁可沒給你這個特權。你憑什麽說我學你。”

“這還不是學我?你就嘴硬吧。事情是你起的頭,你都欺負到我頭上了,我拿你點賞金當賠償難道不應該?更何況那賞金還是我用貨真價實的種子換的。”

“你……你……”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李淵總算從他們的對質中弄清楚了來龍去脈,只覺得頭痛。李承乾坑李承道是不對,但李承道非學李承乾,還跟他擡價,也不對。至於打架?

李淵瞧了兩個孫子一眼,嘖,互打呢,全動了手。

“阿翁,李承乾做得這麽過分,你不能再袒護他。”

“阿翁,李承道撩得事,是他有錯在先,你得罰他。”

“阿翁……”

“阿翁……”

李淵被拉來扯去,耳朵裏一會兒一個做主,一會兒一個主持公道,只覺得自己真成“阿嗡”了,腦仁嗡嗡作響的嗡。

“夠了!”李淵大呵,“鬧什麽鬧,這事你們皆有錯,全都給我閉門思過。來人,將兩位小郎君送回府。”

說完,甩袖離去。

李淵走出老遠,見兩個小魔王沒追上來

,便知定是被侍衛絆住了,終於長出一口氣。

早年,他總找機會將承乾與承道湊一起。一來是覺得二人年歲相當,一塊玩耍一塊讀書,感情處出來了,不比親兄弟差。若承乾當真身負運道,命格特殊,這絲情分對東宮有利無害。二來是想著有兩個孩子作為紐帶,老大與老二或許能有調和的餘地。

可惜世事難料,這倆孩子似乎天生不對盤,見面就要掐。這也爭那也爭,便是誰多得一塊桂花糕都能吵上幾句。簡直見了鬼。

李淵三五天就得被鬧上一回,真真是身心俱疲,心力交瘁。早先的計劃李淵早就不敢想了,只求倆人互不相見才好。

他揉了揉太陽穴,苦笑嘆氣。

********

宏義宮。

李承乾回來才發現裴行儉受了傷,皺著眉很不高興:“定是李承道推那一下弄的”。

“就是擦破點皮,算得上什麽傷,更何況義母已經給我上過藥了。”

確實只是擦破點皮,這話並非寬慰,而是實情,因此裴行儉壓根沒放在眼裏。他是男子,往後還想像父兄一樣,馬上殺敵呢。這點傷算個屁。

李承乾卻不這麽認為:“傷再小也是傷。不是我說你,你平日看起來挺聰明一個人,怎麽今天也犯蠢了?你跟李承道杠什麽?

“我跟他鬧得再大,阿翁頂多就是罵上幾句。你不一樣,你要是跟李承道有點什麽不愉快,被他打了不說,指不定還得被治罪。擺明了只有你吃虧的份。你腦子壞了,這點都想不到?”

裴行儉非是想不到,而是不能退,也不願退。

見他神色堅定,眼瞅著下回再碰上這種情況還會倔,李承乾心中警鈴大作,轉而又想起當日先生說“不為五鬥米折腰”,裴行儉脫口就是孟子之言的場景,睜大了眼睛:“老裴,你不會還當自己做得賊對,傲骨淩然,威武不能屈吧?”

裴行儉楞住,他沒想這麽多啊。這都哪跟哪?

李承乾跳起來大叫:“老裴,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可千萬不能先生們說什麽就是什麽。先生說的也不一定全是對的。在某些問題上,先生們太迂腐太頑固了,做人要學會變通。所謂威武不能屈,也得看情況。如果人家要殺你,你也不屈嗎?”

裴行儉蹙眉:“大丈夫豈能畏死?”

這話一出,李承乾大驚,他就知道老裴肯定是被先生忽悠傻了。

“你醒醒啊。死了就什麽都沒了。別拿自己的性命不當回事。不管怎樣,你都得先保住命才有機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說得便是這個意思。”

裴行儉:???有這個俗話?你瞎編的吧?

李承乾繼續語重心長:“老裴,先生教了《孟子》,也教了《易經》。《易經》裏面說:尺蠖(huo四聲)之屈,以求信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②這話就告訴我們要學會忍耐與退讓,大丈夫能屈能伸,沒什麽丟臉的。你看這跟《孟子》所說威武不能屈是不是自相矛盾?

“《孟子》《易經》都是聖賢書,皆是先生所教,內容卻並不相同。這代表什麽?代表古之聖人對待同一事件都有不同的見解,誰也不能說自己就是正確的,對方就是錯誤的。所謂盡信書不如無書。我們得有自己的思考。”

裴行儉楞住,總覺得這話聽著句句沒錯,但似乎又有哪裏不對。

李世民今日本約了房玄齡與杜如晦談事,聽聞李承乾與李承道又鬧出官司,還被李淵責罰,便想來詢問清楚緣由,房玄齡和杜如晦也恐此間另有端倪,跟著一起。哪知三人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李承乾的好一通“高談闊論”。

得,緣由差不多了解清楚了。但這性命最重要的言論讓三人紛紛皺眉。

李世民直接走進

去:“莫非你以為只需求得自身茍活,一切皆可拋?”

李承乾點頭:“身外之物,有什麽不能拋的?風骨氣節有命重要?”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若是旁人用性命要挾,讓你幫他做事呢?也可?”

“那得看是什麽事。你拋卻什麽都只能代表你自己。忍受屈辱也好,散盡家財也罷,都是你個人的事情,與他人無關,只要你自己願意就行。可你不能為了活命讓別人去忍受屈辱,讓別人去散盡家財。

“你的生命很重要,但不能建立在犧牲他人、傷害他人的基礎上。國家利益就更不行了。有國才有家,有家才有你。”

這點李承乾還是分得清的,夢裏他陪家人一起看電視劇,裏面就有主角配角被人綁架威逼的場景,父母就是這麽教他的。

他們希望若遇上危難,他能懂得保全自身。但這個保全不能以犧牲他人為代價,更不可有違家國大義。

這是李承乾夢裏一直接受的教育,早已深入骨髓,幾乎是脫口而出,全然不覺得這有什麽大不了。卻不知已讓李世民渾身一震,房玄齡杜如晦同時頓住,仔細回味與思量。

裴行儉言道:“今日我攔著安陸郡王就是不想讓他帶走扶風跟扶雨。若我退讓,扶風扶雨被抓走,只怕就活不成了。他們伺候我兩年,很是盡心,從未出錯。我做的跟你說的是一樣的。我不能犧牲他們來保全自己。所以我退不得的。”

李承乾撇嘴:“你傻啊。我是說讓你不要跟李承道硬扛,沒說不讓你想別的辦法。我們在哪?在長安。長安有府衙。李承道既然說扶風扶雨誆騙他。那就依他唄。

“誆騙郡王是大罪,你直接把人往府衙送,就說願意讓官府來定罪,不論得到什麽懲處都認。見到長安令再表明身份,報我或阿耶的名號。

“長安令能傻得直接把我們的人給治罪了?他不得先問清楚緣由,再跟李承道你來我往一番?這麽一耽擱,我們不就有時間有機會撈人了?”

裴行儉:……

李世民:……

杜如晦失笑:“小郎君總是這麽與眾不同。”

李承乾萬分訝異:“與眾不同?這不是常識嗎?只有傻子才想不到吧。”

眾人:……

神他媽常識。就是同仁之間有點什麽事,也多是私下解決。更別說這是太子家小郎君親自上門來要人,要不硬扛,要不服軟,再不就是想別的轍,但再想別的,誰又能想到府衙上頭去?什麽傻子不傻子的,他們絕不承認。

李承乾:夢裏所有人都知道遇事找警察,大唐沒有警察,但有官差。所以有事去府衙,這就是常識,沒毛病。一群沒常識的家夥,大驚小怪。

李世民瞧見他臉上看傻子一樣的表情,輕蔑不加掩飾,手癢又想揍人了,奈何房玄齡和杜如晦還在,到底忍住了,嗤道:“呵,別人都是傻子,就你聰明。你這麽厲害,怎麽還被罰了呢?”

“閉門思過而已,也就是不能出門。阿翁一沒罵我,二沒打我,我又不少塊肉。該吃吃該睡睡,這算什麽處罰?而且我薅了李承道那麽多賞金,還揍了他一頓。

“嘿嘿,論打架,李承道可打不過我。我力氣大,最近還跟宋莊頭學了幾手,直接碾壓他。我故意在地上滾幾圈,看著挺狼狽,其實半點傷都沒有。李承道就慘了,臉上掛了彩,身上也沒落下。

“出了錢,遭頓打,還得跟我一樣被罰閉門思過。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慪死。哦,他蠢,或許壓根反應不過來自己吃了大虧吧。說不定還當我倆處罰一樣,他沒輸呢。”

眾人:……

李承乾眼珠軲轆一轉,眸中透出幾分狡黠:“阿翁現在是罰了我,但之後有他來跟我低頭的時候。哼。等著吧,要不了幾天的。”

李世民

:???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房玄齡&杜如晦:???小郎君,你可真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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