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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醉仙之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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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在寺廟的正門口,車夫放下木梯,聶羽寧提著裙擺,三兩步走到馬車上,轉身道:“我先行一步,您在後面慢慢來。”

秦謙和頷首,轉身朝著自己的馬車而去,振了振衣袖,端坐在軟榻上。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前行,駿馬邁著整齊優雅的腳步,還未走出一丈遠,寺廟大門口追出兩個大和尚,著急地呼喚道:“秦相,請留步!”

從淵拉住韁繩,停下馬車,秦謙和推開車窗,問道:“了悟主持有什麽事情忘記了嗎?”

大和尚叉著腰,氣喘籲籲的,連忙擺手道:“不是,是主持想留貴客用午膳,讓我們追出來留人。”

另一輛馬車也停了,聶羽寧露出半張臉,取笑道:“別的香客沒有的待遇,到秦相這裏是例外,看來我的荷包不用取出來了。”

秦謙和從馬車上走下來,詢問兩個大和尚詳情,得知主持已經準備好了齋菜,頓時朝著聶羽寧招了招手,道:“普安寺的齋菜是上陽城一絕,你要留下來品嘗嗎?”

聶羽寧坐著沒有動,撐著下頜,露出半張絕色的臉龐,慵慵懶懶的,她戲謔問道:“秦相這麽問我,是想讓我留下來,還是不想讓我留下來?”

“快下來,了悟大師還等著咱們。”

秦謙和緩步走過去,直接掀開車簾,催促著聶羽寧下車。

他這麽一來,倒是讓聶羽寧不好意思起來,聶羽寧也不拿喬,直接起身跳下馬車,跟著秦謙和往回走,走向普安寺的齋堂。

聶羽寧走了兩步,朝著身後的護衛們,一本正經地道:“普安寺本沒有咱們的午餐,這次可是沾了秦相的光,你們可得記著恩情。”

二十多個人滿臉懵,摸不清楚聶羽寧的心思,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

段楓邁步跟在身後,雙手抱臂,痞笑道:“三姑娘希望咱們怎麽記恩,以後見到秦相如見你一樣尊敬?”

段柳嬉鬧著跟風,點頭讚同,“這個好!咱們得對衣食父母尊敬些,才能有下次。”

聶羽寧無語地翻白眼,懟著他們,“這次還沒吃上,你們就惦記著下次,人心不足蛇吞象。註意點!別嚇著秦相!”

眾人嚴肅以待,斂去嬉笑的嘴臉,秦謙和看著他們有些不自在,想要勸說幾句。

哪知道聶羽寧話鋒一轉,“否則,秦相下次拒絕請我吃飯,唯你們是問!”

這一下,眾人破功,知道聶羽寧是開玩笑的,跟著哄堂大笑。

秦謙和搖頭嘆息:又在調皮!

齋堂裏,吃飯的人不少,了悟主持安排有雅間,一行人直接去了二樓,安靜又雅致。

普安寺的齋菜主要以蔬菜和豆制品為主,十道主菜色香味俱全,找不出一丁點相似的地方。一一擺上桌,圓圓的瓷盤,一個擠一個,占滿整張飯桌,份量也是足足的。

聶羽寧把每一樣菜嘗了個遍,讚道:“普安寺的齋菜味道鮮美,當得起上陽城一絕。”

“區區幾樣小菜能得聶姑娘盛讚,來日普安寺的香客吃食,老和尚就放心了。”了悟主持很謙虛,明明與榮有焉,卻不敢托大。

一行人用完午膳,又品茶休憩了一會兒,他們才再一次踏出普安寺的大門,與了悟主持寒暄告辭。

聶羽寧三兩步踩著木梯上了馬車,她正要往馬車裏鉆進去,卻見秦謙和朝著她走過來,站在她的馬車前。她停下腳步,直起身站在馬車上,玩笑道:“秦叔叔這是沒有吃飽,還惦記著我的荷包?”

秦謙和無奈,搖了搖頭,“我來叮囑你路上慢一點,等入了城,我就不下車送你了。”

聶羽寧頷首輕笑,正準備再調侃他兩句,馬車一陣劇烈震動,身體一趔趄,朝著秦謙和撲了過來,秦謙和下意識接住了她。

突然,四匹駿馬暴躁起來,馬蹄跳動互踹,朝著不同的方向拖動馬車。

“三姑娘,快點下馬車。”

段楓一手拽著一匹馬,青筋鼓鼓的,臉色扭曲難看,催促著聶羽寧下車。其他人也醒悟過來,幫忙抓緊韁繩,安撫另外的馬匹。

聶羽寧還沒有做出動作,秦謙和掐著她的腰,將人輕舉抱了下來。

雲嶺二十八衛個個出生在邊疆,上得了戰馬,握得住大刀,降服幾匹烈馬都是小事。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四匹駿馬越來越暴躁,打著響鼻,亂蹦亂跳,有了踢人的跡象。

聶羽寧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似酒香,又似花香,她眼眸微瞇,在腰間取下一柄短短的匕首,朝著眾人道:“這四匹馬不正常,可能被下毒了,你們退後!”

幾乎她說完,幾個人迅速退後,整齊有序。

聶羽寧從馬背後方上前,直接割斷繩索,切斷車廂和幾匹馬的連接。車廂停留在寺廟門口,四匹駿馬掙脫韁繩,朝著四面八方亂跳,仿佛有使不完的勁。

“你們盯著這四匹駿馬,只要它們順著山路下山,以防傷到人,直接當場擊斃。”

其中有個護衛喜愛駿馬,面露不舍的表情,“三姑娘,這可都是千金難得的戰馬,殺了可惜,還是再等等看。”

當初聶羽寧從雲州回來,拉馬車的駿馬都是奔襲千裏的戰馬,力量和速度皆是一絕。愛馬之人舍不得,也在常理之中。

聶羽寧盯著馬蹄,每一匹馬四條腿蹣跚,她察覺到它們漸漸乏力,暗自猜測其中的緣故。

聽到護衛的話,她道:“你頂著風險留下它,它也不是奔襲千裏的良駒,你只會得到力竭而死的瘦馬。”

不等護衛再勸,聶羽寧看到有駿馬離開視線範圍內,要朝著山路下山,她當機立斷,一刀砍向馬脖子,擊斃當場。一連三殺,唯一的瘋馬似乎察覺到危險,不敢靠近同伴的屍身,只在附近跳動。

瘋馬漸漸平緩下來,就在護衛們暗自慶幸時,它吧唧一下,摔倒在地上,再也沒有爬起來,永久地閉上了眼睛。

“這……”

段楓湊了過去,半跪在地上,手指試探著瘋馬的情況,眉頭緊皺,不久對著眾人搖搖頭,“死了。”

聶羽寧道:“你查查看,是不是死於醉仙草之毒?”

段楓驚詫錯愕地擡眸,得到聶羽寧的暗示,他輕輕嗅了嗅,輾轉在幾匹馬之間,沈重地說道:“三姑娘猜得不錯,是醉仙草的味道。”

“醉仙草多生長於北淵東部、東燕境內,咱們大楚國內又沒有醉仙草,怎麽會出現醉仙草之毒?”段柳有些想不明白,戳了戳林彤的腰肢,詢問她這位女醫師。

林彤沈吟片刻,朝著聶羽寧屈膝行禮道:“一般的牛馬羊等畜牧吃了醉仙草,不會當場斃命,而是口吐白沫,四肢乏力,沒有精神。漸漸的,吃的醉仙草越多,馬會越來越瘦,直到精氣神耗完方才力竭而死。”

“所以,這不是簡單的醉仙草之毒。”

聶羽寧沈默思考了一瞬,道:“比醉仙草更毒,又有醉仙草的效果,是濃縮醉仙草的汁液提取而成的藥物所致?”

林彤點頭,退回原來的位置,“極有可能。”

秦謙和聽到他們談論了半天,他腦海裏漸漸有了印象,突然打斷聶羽寧他們,說道:“我記得醉仙草用在活人身上,也有致命的毒性。”

聶羽寧倒是沒註意這些,笑道:“一般人也不會去啃草吧?”

“醉仙草可以煉制麻醉散,有止痛之效,曾經一度在大楚盛行。”秦謙和想了想,補了一句,“那是十多年的事,你還小。”

聶羽寧:“……”

這算是為她強行挽尊?真是謝謝了!

秦謙和頓了頓,見他們都望著他,等著他繼續往下講,他也不客氣,繼續說道:“那時候,我在大理寺任職,跟著上官處理一件名醫治死病患的案子。起因是死者有陳年舊疾,見風就頭疼難忍,大夫給他開了藥丸止痛,其中主要的藥材就是醉仙草。所以,大夫叮囑患者不可以吃多,必須按照醫囑服用。”

聶羽寧道:“這個患者自作主張亂吃藥,導致死亡?”

“真相的確如此。”秦謙和點了點頭,見聶羽寧沒有追著問,他反而問道:“你就不好奇醉仙草消失在大楚的原因嗎?”

聶羽寧揚了揚眉梢,輕笑道:“有什麽好問的,這種事情傳出去,其他人肯定會動歪心思,極容易增加醉仙草的量,用來害人。大楚能不禁止嗎?”

秦謙和讚賞地點頭,覆又搖頭,道:“你說的很對,但是真正禁止醉仙草的起因卻在宮廷。”

電閃火花間,聶羽寧腦海裏閃過呂長樂的臉,呂長樂又與皇後派系的人走得近,她問道:“能具體說說嗎?”

“這件官司傳得很廣,宮中有位太醫聽說了醉仙草之名,細心研究數年,提純醉仙草的汁液,又加以改進,制成了沒有味道的毒藥,且中毒後無癥狀,不致死。”秦謙和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

段柳沒好氣地說道:“不能毒死人的藥物,能叫毒藥嗎?”

聶羽寧沒有否定醉仙草的進階版,反而問道:“可是用在宮妃身上了?”

“宮中有一位高位嬪妃陡然在禦前發瘋,沖撞陛下,被侍衛當場斬殺,所有人查不出宮妃瘋癲的原因。後來聽聞宮妃死之前,喝了一位低階美人的道歉茶。辦理此案的官員順藤摸瓜,查出低階美人與那位太醫的徒弟曾經是青梅竹馬,最後方才還原真相。從此,醉仙草成為大楚禁物,剩下不多的成品也成了宮廷秘藥。”秦謙和說到這裏,又是一頓,雙目盯著聶羽寧看。

四目相對,聶羽寧嚇了一跳,她道:“你看著我做什麽?等等,無味的毒藥,醉仙草制成的藥劑有淡淡的酒香……茶?你是說茶香可以抹去醉仙草的氣味?”

“你知道的太多了,別問了。”

秦謙和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溫和地說道:“重新套馬車下山,這裏交給我處理。”

雲州和皇室糾葛太久,聶羽寧不能直接和皇室杠上,否則,很有可能吃虧的是她。

秦謙和將事情攬了過去,聶羽寧想說什麽道謝的話顯得縹緲,她點了點頭,道:“上午太傅府的千金呂長樂跟蹤我的馬車,來過普安寺,還想道歉請我喝茶,也許對你有用。”

“嗯。”

送走了聶羽寧,秦謙和轉身回到普安寺,讓了悟主持召集僧人,連夜審問了一遍,特別是照顧馬廄的僧侶。

從那日後,秦謙和好幾天沒有消息傳來,聶羽寧忙於正事,漸漸將他忘在腦後。

魏楚楚再一次登門,送來最新的消息,“寧寧寧,北邊有消息傳來,北淵皇室有動靜,準備讓六王子出使大楚。”

聶羽寧看到北淵的信息,略微想了想,“有可能元暉帝想要和北淵結盟,你讓人盯著宮中的消息,還有東燕、西涼以及南越也不能放過。”

“你這麽一說,我就想起來了。前幾日我們家老祖宗入宮見太後,聽太後說豐婉柔長進許多,還知道讀書了。就是不知道讀的什麽東西,反正不是我們大楚的文字。你說咱們陛下不會想要她去聯姻吧?”魏楚楚大吃一驚,大楚多年沒有公主聯姻他國了。

聶羽寧站在地圖前,點了點北淵的位置,輕笑道:“元暉帝想要聯姻,估計是北淵。兩家中間夾著雲州,他們聯手合擊,雲州必定不寧。這是賊心不死!”

魏楚楚看著北淵的地盤,撇撇嘴,“堂堂一國之君,大楚境內皆是他的國土與臣民,他竟然想要聯合外人對付你?你說他是怎麽想的?還嫌上次被北淵俘虜去不夠丟人嗎?幸虧你和季軍師等人機智,聯合東燕、西涼坑了北淵的三三。”

聶羽寧挑眉:“什麽三三?這又是什麽綽號?”

魏楚楚擠眉弄眼:“北淵那位三王子親征雲州,結果害得北淵東西南三個方向分別失去三座城池,累積起來不就是三三?”

聶羽寧嘴角抽動,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你沒有別的要說的了嗎?”

“怎麽沒有?”魏楚楚輕輕撞了撞聶羽寧的腰肢,朝著她暧昧地眨眼,“聽說最近秦相沖冠一怒為紅顏,彈劾太傅呂重教女無方,陛下斥責呂重並稱呂氏之女不配為皇子妃。紅顏有何感想?”

聶羽寧凝眉思考了一下下,問道:“宣王不娶呂長樂,呂長樂怎麽辦?”

“和我裝傻是不是?”魏楚楚嫌棄聶羽寧左顧言他,她撇嘴道:“呂長樂做不了正妃,宣王心善求情,納她為側妃。所以,你不用操心呂長樂的婚姻大事,還是操心你自己的婚姻大事吧。”

聶羽寧見躲不過,她無奈說道:“曾經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是常俊的爹,稍微有那麽一點點好感。”

“我就知道,你這個女人看上人家了。”魏楚楚那個激動啊,圍著聶羽寧團團轉,背著手上下打量,指點道:“那你快上啊!以你的品貌與才華,還不是手到擒來?”

聶羽寧嘴角抽搐,“不可能,他沒這心思。”“

魏楚楚不信,凝眉道:“不對呀。什麽情況?我的情報有誤?”

聶羽寧被她的強烈視線騷擾,吐槽道:“有一次,我和他困在涼亭躲雨,坐在他的腿上,他純情得像個少年,催促我快點起來。”

魏楚楚腦海裏想像那個場景,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也就你傻。人家說不要就不要?你得看人家的言行,有些人嘴裏說著不要,身體可誠實啦。做事情處處為你著想,逢年過節禮物不落下,珠釵步搖、耳環、腰佩等各種定情信物不要錢地送。”

聶羽寧一下想到金絲牡丹步搖,將信將疑地問道:“珠寶首飾不能隨便送嗎?非得是定情信物?”“

她記得,老師和師父曾經也送過這些小玩意兒,還以為異性長輩送晚輩,就是個打賞的物件兒。

從抽屜裏取出錦盒,聶羽寧拿出金絲牡丹步搖給魏楚楚看,“普安寺的事件上,我幫了他忙,他送我禦賜供品蜀錦鶴舞黃沙,同時送來的還有這支步搖,我就在芳華宴那天帶了一次。長輩送晚輩步搖能有其他意思嗎?我及笄時,老師也送過珠釵……”

魏楚楚瞪眼,說道:“你好大意,步搖代表情意,在大楚有十大定情信物之名。再說,文公是看著你長大的長輩,秦相是嗎?他算長輩嗎?”

聶羽寧看著理直氣壯的魏楚楚,終於回過味來,她察覺到不對勁,“你什麽時候轉職當媒婆了?是不是收了什麽人的錢?從實招來!”

魏楚楚尷尬地咳嗽兩聲,呵呵一笑,拿出一張請柬遞給聶羽寧,“秦相的生辰宴會,有人托我轉交給你的,去看看唄。”

她收集情報容易嗎?還不是要與旁人交換利益!

反正她是為聶羽寧做事,偶爾坑她一次,無傷大雅。

聶羽寧捏著請柬,一目十行掃過,點頭答應下來,“行,我去和他說清楚。他很好,本不該牽扯進雲州和皇室之爭,是我一時逗弄他,牽連到他。”

魏楚楚:“……”

她好像好心辦壞事,反向助攻了。

周三爺,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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