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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最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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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斐然語氣肯定, 道:“與你有關。不止你,還有楚笳楠。”

對他來說,創作是一件跟他心境息息相關的事。心隨意動, 旋律就自然而然噴湧而出, 幾乎不需要他思考。

《白》的誕生, 跟那天發生的所有事有關,其中最主要的兩個人便是盛錦和楚笳楠, 他們二人缺一不可。

說完,燕斐然走回鋼琴前,將剛剛彈過的旋律重新彈了一遍。結束時,他一擡手, 就接到了盛錦遞過來的空白五線譜。

他抓起放在琴蓋上的筆, 不假思索地在紙上一陣龍飛鳳舞。筆下的音符仿佛有了生命,一個個在紙上活潑潑的躍躍欲試。

不到一分鐘的樣子, 燕斐然就記完成了這個樂譜,又龍飛鳳舞地在右下角簽了名。在盛錦詫異地目光裏, 將這幾頁撕下來,放在他手裏,說:“送給你。”

“送, 送給我?”盛錦緊張到口吃。

“送給你。”

燕斐然微微一笑, 擡眸看了他一眼,眼波流轉如秋水瀲灩,看得盛錦心頭一熱。

盛錦伸手接過曲譜, 下一瞬握住燕斐然的手指, 恨不得立刻就將人擁入懷中。但燕斐然今天的變化太大, 大得讓他不敢造次。

言語在口中打了幾個滾, 盛錦終於開口:“然然, 你願意和我從頭開始嗎?”剛剛問完,他又忙道,“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用回答。”

燕斐然始終看著他,忽然嘆了一口氣。

你看看你,你把他都折磨成什麽樣子了?這樣的盛錦,和九年前初遇的那個天之驕子真的是一個人嗎?

任何人都逃不過時間。在時間的利刃下,有多少棱角都被打磨得光滑圓潤。

他如是、盛錦如是、唐別塵如是。

逃不過的,不如坦然接受。

他擡起未被握住的左手,充滿憐憫地輕輕撫過盛錦的臉側,輕輕說:“盛錦,我要你做你自己。在我面前,你不必小心翼翼。”

“其他的事情,我暫時還沒想好。不過,我們可以一起工作。”

“真的嗎?”盛錦的神情迷惘得讓人心酸。他苦苦求了六年,在燕斐然面前的卑微已成習慣。

燕斐然看在眼裏,告訴自己不必著急。

這六年,他一直被困在過去煎熬,就算有一時的快樂也轉瞬即逝。現在他才發現,被煎熬的不只是自己,還有盛錦。

他們兩人,究竟誰更痛苦更受折磨?這是一個無法被回答的問題。

他想要改變了。

雖然心結無法消失,他仍然很在意,但至少可以暫時先放在一邊。

燕斐然指了指盛錦用力到骨節泛起青白色的手指,提醒道:“你快把紙給攥破了。”

盛錦忙低頭一看,不知道在何時起,他無意識地將手指越收越緊,手中的樂譜被抓出了折皺。

他松開手,珍惜地將樂譜重新展平,道:“你等我回來。”

這是時隔六年燕斐然第一次送他的禮物,還是這麽珍貴的音樂曲譜,他想要先好好收藏起來。

燕斐然明白他的想法,笑得十分包容,“好。”

可是,你最珍貴的,難道不是眼前的人嗎?幾頁曲譜有什麽要緊,只要他願意隨時能寫。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本末倒置。

不過,他要不是這樣做,倒也不是盛錦了。

燕斐然回到鋼琴前,續寫這之前那個樂章。他專註在音樂裏的時候,總是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只覺得才過了一會兒,盛錦就再次出現。

事實上,盛錦不止是將曲譜放回辦公室的保險箱裏,還把這一天的工作都做了重新安排。

他不知道燕斐然具體有多少曲譜需要整理,於是提前預留了一整天的時間。被耽誤的工作,他可以通過晚上加班來彌補。

有了盛錦的加入,燕斐然的速度加快了好幾倍。原計劃要花好幾天才能整理完的曲譜,兩人工作到深夜,就全部做完,只剩下最後的錄入和打印工作。

整整一天,他們都在音樂中渡過。

盛錦所起的作用絕不止是替燕斐然收集整理,還會很快地幫他找到最合適的樂器和音階。

燕斐然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把所有完成的曲譜分樂章歸好類,盛錦拿過訂書機挨個裝訂成冊。

接下來的工作,就可以交給夏路去安排。燕斐然最後要做的,就是檢查最後的成品,並進行錄制。

“坐累了吧?”

盛錦放好曲譜,很自然地伸手替燕斐然捏著肩頸。他的力道剛剛好,讓因為僵硬而發酸的脖子得以舒緩。

燕斐然把頭往後仰著,用一個十分困難的姿勢看著盛錦,反手捏了捏對方的肩。

盛錦望著他近在咫尺的容顏,實在沒忍住,吻了下去。

燕斐然的手勾住他的脖子,全身心地投入這個吻,久違的甜蜜濃情,舒服得他整個人都要化了。

有欲望,卻又不僅僅是欲望。

六年,他覺得自己浪費了整整六年的時間,來跟自己過不去、跟盛錦過不去。

一個長吻結束,盛錦的眼睛裏滿載喜悅。他撫著燕斐然長及肩胛骨的發絲,滿足的喟嘆一聲。

這一刻,他們什麽都不用說,只需緊密相依。

片刻後,燕斐然問:“餓了吧?走,我請你吃宵夜,犒勞你。”

盛錦有些不敢相信。

難道,這一天的好運還沒結束?

他呆楞的樣子,讓燕斐然不禁樂出了聲,踮起腳在他頭上敲了一記,“去嗎?”

“去,去!”盛錦忙不疊地點頭,“當然要去。”

窗外已是深夜,城市燈火如昔。

燕斐然開著比烈焰還要紅的跑車,在深秋的風裏目的明確地朝著安蘇大街而去。自從離開安蘇洞之後,他們都很忙碌,再也沒有一起回來過。

當年彌漫著煙火氣的夜市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幹凈整潔的大街、閃爍著霓虹燈的酒吧、金碧輝煌的酒樓。

在等一個紅綠燈的時候,兩人有默契地對望了一眼,燕斐然打了轉彎燈,拐進旁邊一條不知名的小巷。

跑車在這條小巷裏十分顯眼,甚至會不斷蹭到旁邊所擱置的物品。

燕斐然卻沒有絲毫心疼的意思,神色自如地朝著前面開去。硬是將一輛風馳電掣的跑車,開出了慢吞吞的蝸牛效果。

甚至在離開這條小巷時,左邊的後視鏡上還套了一個粉色的、破了一半的塑料袋。

盛錦剛開始還一本正經的坐在副駕駛上,現在已經因為憋笑憋得渾身顫抖。燕斐然面無表情地按下車窗,伸手將那個塑料袋撥開,說:“你想笑,就笑吧。”

話音剛落,盛錦便哈哈哈大笑起來,前仰後合不能自己。

“有這麽好笑?”燕斐然想不通。

但他表情越是平靜越是不解,盛錦便越覺得好笑。半晌後,他才終於停下這場大笑,用手指揩去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忍俊不禁道:“然然,你真的太好笑了!”

燕斐然把車靠在路邊停好,手扶在方向盤上,側過臉看著盛錦,認真問:“盛錦,你多久沒這樣笑過了?”

盛錦一怔。

被他怎麽一問,他甚至想不起來。

怎麽可能?

盛錦不信邪地搜索起腦子裏的記憶來,才發現這幾年他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工作之外,是想著怎麽才能重新贏回燕斐然的心。

這兩樣,哪一樣都不輕松。

上一次大笑,還是和燕斐然在一起的時候。他們一起走在街頭,卻被狗仔認出來,為了不被拍下,燕斐然拉著他一陣發足狂奔。

那會兒兩人都還很年輕,腳下仿佛生風了一般,跑起來就停不下來。到最後,根本就忘記了狗仔那回事,一直跑了兩條街才因為體力耗盡不得不停下。

他記得那是一個下午,眼前的街道跟現在這條有點類似。兩人撐著膝蓋呼呼喘氣,對視了一眼後,哈哈大笑起來。

在那之前,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在陌生的街頭這樣肆意奔跑。

他在方頤和盛長歌的教導下長大,哪怕在最貧窮的時候,也會嚴格遵守貴族的禮儀規矩。

說話是永遠的輕言細語,遵循著談吐的規則。吃飯喝水一定不會發出聲音,更別提穿著西裝皮鞋在街道上狂奔。

這樣的經歷讓他獲得前所未有的暢快,就如同燕斐然這個人一樣,令他深深著迷。

可是,他和燕斐然相戀三年,那樣的快樂卻並不多。

到了第三個年頭,兩人時常因為工作產生爭執。改了名字後的燦影搭上了互聯網這班飛速發展的列車,正是一往無前的時候,一切都摸著石頭過河,每天都有新變化。

盛錦的工作量,大到不可想象。而燕斐然作為燦影力捧的藝人,說是靠他一人撐起整個公司半點不為過,檔期排得密密麻麻。

在這種情況下,盛錦依然堅持要當燕斐然的經紀人,把所有的工作都在見縫插針間完成。

因為如果不這樣,兩人一旦各忙各的,就算住在同一個屋子裏,十天半個月也見不上一面。

然而,隨著盛錦越來越忙碌,他不得不放棄陪在燕斐然身邊的時間,讓助理陪同燕斐然出席各項行程。

而這個無奈的現實,不僅讓他們見面時間驟然減少,還無端端多了不少隔閡與爭執。

直到六年前年中盛典那一天,發生了讓盛錦後悔終生的那件事,兩人的關系戛然而止。從此以後,他真的就沒有再開懷大笑過。

被燕斐然這麽一問,盛錦才察覺到這個事實。

見他一臉茫然,清俊的面容仿佛被掩上迷霧,燕斐然頗為憐惜地撫了撫他的發尾,認真說:“或許,我們現在有時間,一起吃個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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