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會好的。”罡無語，他的心在滴血啊，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你看現在不是有呼吸了麽？所以你快笑一笑吧，我的王啊，我真拿你沒辦法……”

戀月微微一笑，看著活過來的皇甫：“你若是拿我有辦法，該做王的就是你了，不是麽？”

“從小到大，你都是任性過來的。”罡站起身，背過身去看著雪道，“他們應該也知道你回來了，以我的立場很難庇護你，如果尋求庇護，王子將勳爵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謝謝。”戀月道。

“不用，你給我我要的東西，我給你你要的東西，我們之間就不用再說什麽了吧？”

“不用了。”

罡走了，一如他來時一樣突然，但是對戀月來說並不突然，對他來說也不突然，戀月開啟空間隧道的位置只有他知道，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來看看，看了幾年、幾千年、幾萬年……

他拿戀月沒有辦法，不是因為戀月是王，而是因為喜歡她，從小開始就喜歡她，從小開始就拿她沒有辦法。

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就會拿她沒有辦法的。

一縷陽光將雲層撥開一條縫隙，從天上射下來，溫度開始回升，厚厚的雪層下出現流水的聲音。

“他走了？”皇甫終於睜開眼睛。

“是。”

“小月月在想什麽？這麽出神……”

“在想你能動了麽？”戀月忽然覺得自己很累了，連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皇甫艱難地動了一下手指：“應該……可以。”

“那給我找吃的，我餓了。”戀月命令道，“還有，我想睡覺別打擾我，給我找個暖和的地方，這地方怎麽這麽冷的？剛才他說的王子將你聽見了吧？帶我去他那裏。”

冷，好像是戀月自己造成的。

王子將，皇甫隱約聽見了，隱約中還聽見罡說“別讓她哭，她從來沒有哭過。”

為自己哭了麽？皇甫心情激動地朝自己懷裏看去，卻發現懷中的小女孩已經在自己懷中蹭了個好位置，什麽都不管不顧地閉上眼睛休息了，看來真的要做“甩手大王”啊，一如她一貫的風格。

輾轉打聽，皇甫抱著睡著的戀月來到王子將君爵的門前。

王子將勳爵，人類，因為救過鳳凰而留在南枝之地，被封為世襲的君爵，代代擁有不死之權，現在已經有幾十萬不老不死的子孫在南枝繁衍，已經是南枝最大的三股勢力之一。

君爵很好客，很豪爽，很仗義，很仁慈……總之，皇甫來的一路上打聽到的，都是對他衷心的讚美之詞，只要是求助於他都會得到幫助，只要是做他的朋友永遠不會被背叛。

“這位……請問我們能不能在這裏休息幾天？”皇甫實在不知道怎麽稱呼門口的看門的，這位“鳳凰”？

勳爵家連看門的鳳凰都是和善的，他朝皇甫連點三下頭道：“是遠道而來的客人，你滿身的風塵和疲憊，快進去喝杯熱水，好好睡一覺，再洗去這一身的風塵。”

點三下頭是迎客的禮儀，鳳凰三點頭，表示對客人的敬意。

“……多謝。”

“只是……”他展開五彩的翅膀，攔住要邁步進門的皇甫，“恕我失禮，您懷中的人能不能讓我看一眼，並不是我的本意，只是南枝正在緝捕一個白發藍眸的鳳凰，她背棄了我族，輔君將給她應有的懲罰。”

戀月的身體裹在厚厚的黑色披風中，披風的帽子遮在頭上，完全蓋住了頭臉，一點都沒有露出來。

“這位是我的妻子，她的身體不好，不能見風……”皇甫不怎麽會說謊，也不屑於說謊，不過這些年跟戀月學了不少。

“這位尊敬的客人，您這樣讓我很為難。”鳳凰說著撲騰起五彩的翅膀，扇出狂風來，披風在他扇出的狂風中飛揚，看來他是準備強行將披風扇開以看到裏面的人的摸樣。

這時戀月忽然說話了：“請容我說句話……”她的聲音淒然，守門的鳳凰不由地停止了動作。

“其實……”戀月道，“我並不是身體不好不能見風，我的夫君這樣說是怕傷害到我，我……毀容了，”她頓了一下，似乎在抽泣，“為了我，夫君不辭萬裏來找王子將君爵，只希望他有辦法讓我的容貌恢覆，我知道您有您的職責，可是我……我實在不願意現在這個樣子給別人看到……我不想讓人說我的夫君有一個容貌醜陋的夫人……我不想為難你，如果可以，能不能這樣：你去稟告君爵，我們在門口等著，或者等君爵有事出門時順便跟我們說一句也可以，我們會在門口等，在門口的風中一直等著，不會給您造成為難的……”

“不！”守門的鳳凰大眼中已經滿是淚水，夫君為了妻子萬裏奔波，而妻子也全心全意為夫君著想……多麽感人的故事，多麽相愛的人啊，他說，“你們進去吧。我會想辦法稟告勳爵早點見你們，我會盡我所能幫你們的。”

“這樣，不太好……”戀月道。

“沒有什麽不好的。”守門的鳳凰道，“快進去吧，你的夫君看起來已經很疲倦了，我想你也很疲倦，快些進去，好好休息，忘記以前的不快，相信我，很快都會好起來的。”

“可是你們那位輔君的命令……”戀月又推脫。

“不要擔心，”守門的鳳凰用翅膀硬將皇甫推進門口，“我會處理好的，你們只要想著自己的事情就好，來，快進去，跟著那個小童走，謹，帶他們去南邊的房間吧，南邊的房間舒適，有更多的陽光和花香。”

“好的。”謹也含著淚應道。

皇甫汗，他終於知道戀月的撒謊功夫是這麽練就的了，不過，這裏的鳳凰也太好騙了。

“人類是最狡詐的生靈，鳳凰都是很純真善良的，”戀月小聲道，“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真不想騙自己的同類。”

謹將皇甫帶到南邊一間房間，細心地準備各種食物，王子將勳爵很忙，每天要見的人很多，他們要等很久才能被勳爵接見，這段時間裏，正好好好休息一下。

到第一天中午，謹來送飯時，戀月望著桌上炒菜和湯這些人類的食物道：“請問有小果子麽？”

“小果子？”謹問道。

“就是小果子啊，綠色的……”

“啊，你說小果子啊……”謹反應過來了，“你想吃小果子？”

小果子是鳳凰吃的食物，並不貴，深林裏幾乎到處都是，只是小果子是鳳凰才想吃的……所以，眼前這個披風中看不見摸樣的女子……

戀月卻是很鎮定，仿佛沒有意識到謹的懷疑，緩緩道：“我昨天聽夫君說起鳳凰特別喜歡吃小果子，這裏到處都是，我想如果不貴，能不能讓我嘗嘗鮮，我們出錢買也行，只要一小盤……”

“哈哈，一小盤小果子？”謹笑了，眼前這個人一聽就是第一次來南枝，他的夫君恐怕也只是聽說過一些吧，他爽快地說，“好，明天給你們拿‘一小盤’來。”

“明天？今天不行麽？”戀月吞著口水道。

“你很急麽？”

“不急，不急，我就是好奇……”

“嘻嘻，明天你就看到了。”謹笑嘻嘻走了。

要不是兩人都累到急需休息，戀月真的很想飛出去吃個夠，她真的好久好久沒有吃到了……

“小月月，你說的小果子是什麽？”皇甫剛剛洗好，從幕簾後走出來問道。

“嘻嘻，明天你就看到了。”戀月吞著口水道。

這一夜，皇甫的衣服上都是戀月的口水汪洋。

第二天早上，遠遠的就聽見謹的聲音：“有醒著的麽？有能動的麽？快來幫幫忙……”他正在將一個比他自己還高的六棱形綠色大果子往這邊滾動，因為不是渾圓的，到這裏他實在是滾不動了。

這果子長得太實誠了，實在是太重了。

皇甫睡得很沈，並沒有聽到外面謹興奮的喊叫，戀月一下子就醒了，她聞到小果子的香味了，爬起來就要出去，被皇甫拉住：“披風。我去吧，早上外面涼。”他提醒道，將披風給戀月穿好，叫她在屋裏等。

雖然外面的喊叫皇甫註意不到，懷裏小月月有一點動靜卻是能驚醒他的。

很快，一個比門還寬的綠色果子就被推了進來，因為比門還寬，不得已把果子周圍割掉一點。

謹拍拍比他還高的果子得意地道：“這就是你想嘗嘗的‘小果子’了，我今天挑了半天，這個已經是最小的了，哈哈。”

“確實很小，不過看起來已經熟透了……”戀月舔著嘴唇道。

“你說什麽？”謹奇怪地問道，不是沒見過麽，怎麽知道這個已經熟透了，聽起來很熟悉一樣。

“昨天研究了一下，你可以走了。”戀月隨口敷衍一句，眼裏只有小果子，一口貝齒咬在“小果子”上，將棱角咬下一塊來，狼吞虎咽，接著又是一口，一秒功夫就咬出一個洞。

“……”謹滿頭黑線道，“我教你怎麽吃吧？你很……餓？”

“不用了，謝謝你，昨天研究過的，”皇甫將謹推出去，再這樣下去戀月看來是要露餡了，待他將謹推出去關好門，回頭再看戀月已經不見了，小果子上有一個一人寬的洞，戀月已經鉆進去了。

皇甫汗，這該饞成什麽樣啊，才能吃得這麽快……

往小果子裏看去，幾秒功夫果子裏竟然已經空了，只剩薄薄的一層殼，戀月身上滿是綠色的果漿，正坐在裏面在裏面嗦手指頭。

“怎麽了？”戀月註意到驚訝的目光看著自己，舔著手指頭說道，“我是吃小果子大賽速度和數量雙冠軍，今天是狀態不好，而且這個小果子實在是太小了，不利於我的發揮。”

“……”

“待會叫謹再送一個來吧。”戀月舔幹凈自己十個手指頭，探出頭來說，果殼晃動起來，像個玩具，裏面實心的果肉被吃掉後，果殼就很輕了，輕輕一推就會晃動。

“再送一個？”皇甫指著空掉的這個道，“那你怎麽解釋這個，這麽快就沒有了？”

“也是哦……”一般人怎麽可能吃到這麽快，只有有技術有胃口的鳳凰才能吃到這麽快，連一般有技術的鳳凰都沒有這種速度，“哎……”戀月嘆氣，看來要等幾天才能吃到了，她舔著手指頭，希望能從上面再舔出一點味道來。

“對了，給你留了一塊，”她留著口水拿出一小塊道，“最中間的最好吃的。嘗嘗……怎麽不接啊？不是這麽容易就能留下來的，忍著不吃我用了很大的毅力，快點吃掉，不要考驗我在小果子面前薄弱的意志力……”

皇甫朝前俯身，準備在戀月手上直接吃，戀月又舍不得地將手往後縮縮，接著又咬著牙往前遞到他的嘴邊，看著她緊閉著眼睛咽唾沫的可愛表情，皇甫在她手心的小果子上舔了一下。

“我們出去吃吧。一路上有很多。”他說。

“我知道，比你清楚，這可是我家。”戀月嘆氣道，“你的傷不是還沒好麽，外面還是很危險的。等幾天吧。”

她睜開眼睛，忽然發現手上的小果子肉還在，眼中簡直放出比太陽還亮的光芒：“你不吃麽？你不吃我就吃掉了哦……你不要後悔哦……”

“我嘗過了，小月月吃吧。”

“那我不客氣了！”戀月興奮地在小果子空掉的果殼裏跳起來，癡迷地嗅嗅最後一小塊果肉的香味，正要吃，卻被皇甫拉住了手腕：“小月月，你的腳……”

皇甫這才註意到站在小果子裏的小月月是用一雙小腳站著的，每個小腳五個可愛的小指頭，兩只腳，白白的，那是人的腳。

“掉下來之後就幻化出來了，有問題麽？”戀月不解地看著他。

掉下來之後就幻化出來了……為什麽？是了，在下落的最後一段，自己親了她一下，鳳凰得到心愛之人的親吻就會幻化成人，這是不是說戀月已經愛上自己了，不再是一半，是全心地都愛上自己了。

如果愛情是可以衡量的，你希望去衡量一下麽？皇甫希望，因為如果能夠衡量，小月月一定能夠看到十分滿分的愛，自己是十二分地在愛她，如果能夠衡量，皇甫也能知道小月月愛自己多少，而不是忐忑地猜測和等待。

還有一種可能，也許愛情是不能衡量的，戀月只能幻化一半，是靈力只夠幻化一半，現在能夠全部幻化，是因為這裏是鳳凰棲息的南枝之地，她在這裏靈力和精神力得到補充，自然能夠幻化。

不過，皇甫願意相信前面一種可能。

“你為什麽這麽看著我？”戀月被他盯的心頭直跳，“啊，你不是說不吃麽？全吃掉了……”

皇甫一口就將戀月留給他的小果子肉吃掉了，害的戀月抱怨，要不就吃什麽都別說，說了不吃又吃掉了不是存心叫人失望麽，但是戀月的抱怨還沒有說出口，就被皇甫封住了嘴，用他的嘴。

皇甫也掉進小果子殼裏，兩人相擁著。

美味的果肉從他的嘴裏遞過來，戀月貪婪地索求著，等都吃完了，她不由地伸出舌頭到他的嘴裏，反覆舔過他的舌面、舌底、舌頭側面，還有牙齒……每個角落都不放過，每個角落都有小果子的香味……她實在是太喜歡吃了……

等皇甫口中小果子的味道舔淡了，戀月還是覺得味道有種別樣的誘惑，連皇甫要分開兩人都被她緊緊抱住不讓分開，小舌頭在他口中探索著，燃起他身體深處欲望的火焰。

……

良久……

良久……

良久……良久……

之後。

戀月抓過用衣服捂在自己的胸前很是費解：“好像一開始，我在吃小果子……”

“是啊。”皇甫看著眼前的春色舔著嘴唇道，真是怎麽都看不夠。

戀月還在費解中：“為什麽……”

“為什麽什麽？”

“為什麽……”戀月偏著頭微微皺眉，“好像……最後是我被吃掉了？”

“嗯，小月月說到點上了。”皇甫寵溺地用食指和中指撫順她額前的一縷發絲，在她耳邊輕聲問，“還疼麽？”

“啊，對了！”戀月想起來了，“你還弄得我那麽疼！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

空掉的小果子殼晃啊晃啊，它在偷笑，它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啊……嘻嘻……

接下來幾天，是皇甫最難熬的幾天，因為怕小月月還疼著，他就沒有“吃飽”過，或者餓著，或者吃飽，吃到一半飽是最難受的了，比吃到半飽更難受的是，半饑不飽的時候還有最喜歡吃的“美味”就在身邊無時無刻不在誘惑著你。

幾天後，皇甫終於忍不了了，覺得身體好點了，他決定——帶小月月出去吃她喜歡吃的小果子。

小月月這幾天也想小果子想得發慌，又不好問謹再要，一個“人”吃小果子吃得比絕大多數鳳凰還快，會讓人起疑的。所以皇甫決定帶她出去吃。

皇甫想吃她，她想吃小果子。

皇甫想吃她，目前得等等，她她想吃小果子，目前應該可以的。

兩個人，先餵飽一個好了，而且，把“美味”餵飽了，吃起來才更可口。

就這樣，思想邪惡的皇甫不顧戀月的反對，帶著也心動的她開始出門覓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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