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們現在的身體狀態，出來還是早了點……吧？”戀月擔憂地道，不過比起擔憂，她更嘴饞一點，所以心裏擔憂，腿卻不聽使喚跟著出來了。

皇甫信心滿滿：“別擔心，如果有危險我帶你用空間隧道轉移。”

“轉移？是逃走吧？”

“逃走太難聽，是轉移。”

“……”

皇甫的傷這兩天恢覆得好了一小半了——如果不是那天劇烈運動應該差不多全好了的，他打開一個短些的空間隧道，走出來的地方是一片森林，小果子中間。

望著壓彎枝頭的兩個人都抱不過來的小果子，戀月已經失去思考能力，嘎嘣嘎嘣啃開果皮就吃起來，幾秒功夫整個人都鉆了進去。

這裏並不是人跡罕至的森林深入，有個來覓食的鳳凰碰巧看到這一幕，一個翺翔飛回了。

皇甫眼睛瞇起，朝小果子裏伸進頭去：“小月月，需要轉移。”

這個兩人合抱才能抱過來的“小果子”已經被戀月吃空了，被壓彎的枝頭往上擡起不少，輕輕的果殼在半空中微微搖晃，戀月在果殼內舔著手指，臉上還沾著綠色的果肉，亮晶晶地眼睛看過來：“怎麽了？”

“出來吧，”皇甫朝她伸出手，“我們去吃更大的。”

“嗯！嗯！”戀月點頭，將小手放在皇甫手心。

因為傷勢還比較重，皇甫每次空間隧道不是特別遠，即使不是特別遠，也走了好幾十公裏出現在森林深入，這裏的果子更大更多，陽光從密密疊疊的紙條中只能擠進來幾條線，戀月二話不說，開始大吃特吃起來。

就看見她很快消失進一個綠色的果子中，一眨眼的功夫從另一個方向爬出來，身影立刻在相鄰的另一個小果子面前慢慢不見，很快一圈的小果子都被吃空，浮到半空微微搖晃，風吹進去發出塤般的聲音，相互碰撞風鈴一般的聲音，形成一片音樂的交響曲。

“小月月，我們可能需要再轉移一次。”遠遠的風從枝條的縫隙裏犀利地刮進來，一只鳳凰停在枝頭收起羽翼，撥開密密的枝條往下面探看。如果說這只鳳凰是路過的，皇甫自己都不信。

“好，正好這一片吃得差不多了。”

只要有得吃，戀月沒有意見，目前階段，她的眼裏只有小果子。

……

王庭。

一個侍衛正在跟輔王報告：“輔王，接到報告百布達果木森林發現叛離者的蹤跡，目前很難定位，懷疑他們中有一個身懷空間靈術。”

“嗯……做得很好，大家都辛苦了，告訴大家抓活的。”罡給了下屬合適的言語上的獎勵，揮手叫他出去了。

“是！”侍衛鏗鏘有力地應命，出去轉達英明的輔王殿下的命令去了，大殿上傳來他越來越遠的腳步聲。

罡用雕刻著羽紋的小叉將一塊果肉優雅地放進嘴裏，品味道：“今年的小果子終於要甜起來了……一直在不停翺翔的你，知道你不在的時候連小果子都不夠甜麽？”

“阿嚏！”戀月在小果子裏打了個噴嚏。

皇甫擔憂地問道：“小月月，是不是冷了，衣服上都濕了，換一套吧？”

戀月的衣服上沾滿了果汁，頭發上也是，不過倒不是覺得冷，只是……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是什麽呢？她歪著頭想想，又吃下滿滿一口果肉，以為大概就是想打噴嚏的感覺吧。

“小月月，轉移！”皇甫感覺到一股巨大的無形的威壓，想是來了厲害的人物，趕緊拉著戀月要轉移，卻發現在威壓下，空間隧道已經打不開了，靈力不能正常運轉。

“看來想我的人還真不止一個兩個。”戀月笑道。

她一點都沒有慌，早有準備地從裏面將果殼蓋上，和皇甫兩人躲在果殼裏。

大地開始顫抖，龜裂，戀月和皇甫藏身的小果子從枝頭掉下，在顫抖的地面上翻轉幾下才停下，被轉得頭暈的戀月在皇甫懷裏找個舒服的位置，勾起嘴角笑著說：“會先記著的，不會忘記的，等我恢覆了，一定會加倍奉還的。”

雖然不是說自己，皇甫還是覺得脊背發涼，想著自己不知道有沒有被戀月記著什麽賬。

外面震耳欲聾的吼叫聲傳來：“凰王，我知道你在這裏，出來！躲了這麽多年你以為躲得過去麽？你怎麽還在縮首縮尾，不敢見人？出來~~”

皇甫看著戀月，用目光問“這是哪一位？”

戀月咬碎銀牙，恨道：“自以為是！我用得著躲他麽！！”

外面叫囂的是這一任龍王裴天，戀月回來他就收到消息了，另外，他的鼻子也蠻靈的，聞到了戀月的味道，順著味道一路找過來，竟然被他撞上了。

剛剛他釋放的是龍壓，含有強大的精神控制力和五行靈力，金木水火土，每一只五行龍王都是天生的五行靈力掌握者，為了壓制凰王，他釋放了最大的威壓，防止凰王再次跑掉，皇甫的空間靈力不在五行靈力之內，不會被壓制，但是就是被他的精神控制力壓制住，無法開啟空間隧道。

如果皇甫沒有受傷，應該水平差不多，可惜他受傷了；如果他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應該也好拼一拼，可惜他的傷目前只好了一小部分——誰讓他劇烈運動呢，這就告誡人們劇烈運動要適時適度啊。

如果不是因為劇烈運動，也不會被困在這裏捂著耳朵聽一只龍咆哮。

“凰王，你給我出來！你給我出來！你給我出來！……”

咆哮聲不絕於耳，震得耳膜疼，每一聲硬邦邦的砸向四空，看來應該有幾千萬年的深仇大恨。

皇甫忽然很想知道小月月當年做了什麽，讓他這麽多年還如此執著不忘：“當年你怎麽招惹他的？”

戀月嘆氣：“根本沒有見過他。”

“沒見過？”

“以前就沒見過，一直就沒見過。”

皇甫明白了：“你一定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戀月搖頭：“別瞎猜了，他要娶我，所以，”她兩手一攤，“就這樣了。”

“娶你？”皇甫瞇起眼睛，“看來小月月需要跟我解釋一下。”

“我也很無辜啊。”戀月嘆氣。

原來龍族和鳳凰本來就有點摩擦，只要是兩個都是高傲的種族，偶爾搶奪一個新興星球，搶奪資源，但是問題一直沒有擺上臺面，畢竟大家住得很遠呢，摩擦也不是很多，各自守著自己的界限，遵守千百年來默認的規則，也能過得去。

但是，有一天戀月不小心過界了，她那天偶爾心血來潮了，大老遠去扁龍玩，這“姻緣”便從此結起了。

戀月向天發誓，她扁的真不是龍王裴天，不過是路過招惹她的三只五行銀龍，五只護衛，一隊跑過來的軍隊，最多外帶一個號稱久久馳騁戰場的黑龍老將軍，黑龍還是什麽雷龍，戀月記不清了……

“我發誓，真的只是一些小羅羅，他們一個個跑過來，我沒辦法，就順便了。”戀月道。

“……然後呢？”

戀月吃著小果子肉.道.：“然後他們就叫我們賠啊，真好意思的，他們那麽多人打我一個女孩子，最後打輸了還來要賠償。然後不知王庭裏那些老古板怎麽談的，就變成聯姻了，然後莫名其妙的，那個裴天還很熱衷這件事。”

龍鳳聯姻，龍鳳呈祥，怎麽想都是特別好的事情，用那些“老古板”的話說，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如果在他們的有生之年能促成這件事，將是他們有生之年做的最有意義的事，最重要的是，這對兩族的繁衍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如果說有害，就是對戀月有害了，她根本不喜歡那家夥。

皇甫也不喜歡那家夥：“根本行不通！”

“是啊，那些老家夥怎麽想的？我就無法想象龍和鳳雜交能生出什麽？龍頭鳳尾的怪物麽？太難看了……”戀月無限怨念，“而且你聽那個家夥，他是找我求愛呢，還是找仇人呢？”

雜交？小月月在哪裏學的這些詞啊？皇甫汗，忽然他想到一個很大的問題：“人和鳳凰雜交會生出什麽？”

這個問題遭到戀月一頓粉拳。

本著一只凰王的尊嚴和格調，戀月本來不理他們，不理那些老古板，也不理這只裴天，她自己忙自己的也就完了，天大地大不會見面，沒想到的是命運是很好玩的東西，今天被龍裴天堵在這裏了。

更沒想到的是，這只龍裴天腦子無限執著，這麽多年了還記著這件事。

“可能對他來說是一種恥辱。”同樣作為男人，皇甫有點能理解他的想法。

“你不奇怪麽？”戀月吃著小果子問道，“這裏好像不太歡迎我，畢竟我的地位……”

皇甫打斷她的話道：“沒什麽奇怪的，人類有很多這樣的事情，王位很多人都想得到，宮廷裏勾心鬥角，紛爭不斷，幾千年王朝不斷更替。”

“也是，不過還是有點不同的，不過也有些相似。”戀月道。

鳳凰王沒有第二人選，即使那些老古板把戀月殺了，他們也不可能做王。戀月死後，她的靈魂會轉世，轉世的她還是命定的凰王，誰也無法代替。

“不過好像還是有人想殺你。”皇甫道，不然不會一回來就被通緝了。

“是那些老古板吧，他們覺得凰王擁有太久的記憶精神會不穩定，他們想殺想了我很久了，其實就是轉世後不會有前世的記憶，他們就是覺得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鳳凰比較容易控制。”戀月又吃一口果肉，“所以我說，跟人類有點不同，也有點相同。”

看她一直在吃，這個三四人大小的“小”果子又要被吃空了，皇甫終於忍不住問道：“這些我能想到的，只是，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你還有想不通的，說說看。”

“你吃了這麽多，加起來有幾棟房子那麽大了，怎麽……”皇甫看著她的肚子，只鼓起來一點點。

“哈，你原來一直在疑惑這個呀，吃下去的都到哪裏去了？”戀月笑道，“都消化吸收了唄，小果子是最適合鳳凰吃的食物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能立刻被消化吸收，轉化為我們的生命力。有沒有覺得我的氣色也好多了？”

的確，回到南枝後，戀月的起色一天天好起來，現在臉頰上還有兩片紅暈，眼睛也比以往更亮。

“對了，用什麽跟他換什麽？”皇甫狀似無意的問道，這個問題他最為在意，因為他對那個人最為在意，因為小月月好像對他有些特殊的感情，那個人絕對是他的潛在情敵，要趁早鏟除。現在說的話題很輕松，說輕松話題的時候容易放下警惕心，皇甫覺得現在問小月月應該會說出些什麽。

“啊？原來你聽到了啊，呵呵，”戀月道，“罡說我用他要的東西，換我要的東西，他要的東西，我現在還沒有頭緒，我要的，是我對年前放回這裏的靈力。”

皇甫瞇著眼睛看著她，沒說話。

見皇甫沒說話，戀月心虛道：“好吧，他要的應該是王子將勳爵的東西，他要我去王子將那裏，所以我這麽推測的，具體是什麽，是多少，還要看看才能知道了。”交代完了，戀月忽然覺得不對，“話說，我為什麽要跟你交代啊？我愛說不說……”

皇甫滿意地擁著戀月，餵她吃一口果肉哄道：“跟我說了我可以幫你啊。”其實只要不是感情方面的什麽“交換”，是這樣的交換，皇甫就放心了。

小果子本來就被戀月吃掉不少，讓皇甫和自己兩個人都能鉆進來，這會兒說著話不知不覺又吃了不少，果肉沒了，果殼就有點發輕，在外頭那只龍的龍壓下開始微微變形，最頂上往下塌陷下來，四周也有往裏面凹陷的趨勢。

“現在能開空間隧道麽？”戀月問道。

皇甫試了一下道：“不行，完全被壓制了。”

“等我恢覆了，我就……在他的龍鱗上畫米老鼠！”

米老師是皇甫跟戀月說的，戀月記著了，米老鼠是最娛樂最可愛最弱小的形象的代表。

龍壓下肯定不好受的，兩人說這麽多話，其實也是為了轉移註意力，讓自己在龍壓下好受些，皇甫不能打開空間通道，那只龍裴天簡直就是堅持和毅力的最佳代言人，雖然找不到戀月，他也在這裏不走，嘴上還一直喊話，噴出龍息。

“這樣下去不行，跟他耗著太浪費我寶貴的了。”戀月終於決定了，一腳將皇甫提出小果子，對他道，“你去叫他走，用我的鳳君的身份。”

說完，“啪”，她將小果子又蓋上了，留皇甫一個人在外面癡了。

戀月在小果子裏，臉上在發燒，她剛才說的他聽懂了麽？他知道“鳳君”是什麽意思吧？要是不知道就白說了……不會不知道吧……

皇甫不知道，不過看戀月害羞的神色，立刻就猜到了，可惜的是，還沒等他開心地打個滾什麽的，強烈的龍壓就來到跟前，壓得他跟地面來了個親吻。

“爺爺的！”皇甫咒罵，他很久沒被這麽壓制過了，不過他也不是沒有被這麽壓制過，比這更可怕更懸殊的戰鬥他都經歷過，九死一生過來的人了，這也不算什麽。

甚至他嘴角還甜蜜地傻笑著。

龍裴天已經發現了他，走到他跟前，他看了地上的皇甫一眼，準備忽視他，徑直往他身後的小果子走去，他嗅出凰王就在小果子裏，但是他也不能肯定，因為感覺很弱。

但是他往前走的腳卻被一只手拉住了。

“不好意思，不能再讓你往前走了。”皇甫仰著頭看著他，“你可以跟我談。”

“你是誰？”龍裴天不認識腳底下這個人。

“用你們的話說，我是鳳君。”皇甫笑呵呵道。

龍裴天問道：“你？我從不知道有鳳君冊立，什麽時候的事？”

皇甫道：“剛剛。”

這個人，只能趴在腳下這個人，是凰王的鳳君？一個在自己面前都站不起來的人？龍裴天很是鄙夷地俯視著他，龍族對於弱者一向是看不起的，皇甫在他眼中就是個弱者，連螞蟻都不如。

等等，這個人……明明在自己的龍壓下站都站不起來，為什麽還能這麽從容地笑著？仔細一看，他全身都有重傷，為什麽還敢拉著自己？他明明趴在自己腳下，他的眼神為什麽還桀驁地反而像是他在俯視自己？

“就算你是剛剛冊立的鳳君，我跟凰王的婚約是幾千年前就定下的，不可能改變，”龍裴天道，“不過我很欣賞你的眼神，我可以允許你做侍君。”

侍君？這個詞皇甫沒聽過，不過想想就是“男小妾”的意思吧？

“這怎麽行呢？”皇甫勾起嘴角道，“我國法定一夫一妻制。”

“一夫一妻制？你是哪裏人？”龍裴天問道，不對，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好容易讓他堵到了凰王，一定要把事情辦了才行，想這些年自己拒絕了那麽多那麽多的母龍，喜歡那麽多的母龍卻只能讓後位空懸，自己身邊的位置一直留著……受了那麽多那麽多的苦，不就是為了今天麽？

他要甩開皇甫的手接近凰王，卻發現甩不開。

“放手。”他說。

皇甫不理他，怎麽能允許別的男的騷擾自己老婆呢，死也不放手。

“你不怕我殺了你麽？”龍裴天加大了威壓。

“你不會，殺了鳳君是足以引起戰爭的理由，如果你想要戰爭，就不會想聯姻。”皇甫篤定的說，這點他很肯定。

龍裴天心裏一驚，看來他還是小看了這個人了，這個人竟然看透他的想法，能被選為鳳君的人肯定不是容易對付的角色，一個人有能力是強者很可怕，但是比實力更可怕的是氣勢。

很多比試中，明明實力更強的人卻輸了，輸在不敢看對手壓不服的眼神。

一個趴在地上卻能散發強勢的人才是真正的強者。

站著或者坐著才能有氣勢，像狗一樣趴著，連尊嚴都沒有了，哪裏來的氣勢，如果一個趴著的人還能有桀驁和壓過對手的氣勢，那只能說這個趴著的人實在是強大到可怕了。

龍裴天確實不想殺他，因為他是鳳君——據他說是“剛剛”立的，他不想引發戰爭，還因為他欣賞強者，龍族就是這樣，強者就會受到尊敬。

但是雖然欣賞，不代表他的力量就能忍受挑釁，龍裴天收回所有龍壓，全部釋放到皇甫身上，如此強大的龍壓，足以讓一個強者昏迷一個月，他命令道：“放手！”

以為這次絕對可以了，他想擡腳，卻發現一點都動不了，皇甫擡起頭，瞇著的眼裏閃過攝人心魄的狠戾之氣，他沒有說話，只是朝龍裴天笑了一下。

笑，是瞧不起的笑。

笑，表達的意思是你就這點本事，還想從我這裏走過去？

龍裴天背脊感到發涼，同時身體在顫抖，除了他的父親和凰王最好的狀態，沒有人讓他有這樣的感覺。害怕和興奮地感覺，身體每個細胞都在顫抖，叫囂著想戰鬥。

他收回龍壓，對皇甫道：“等你的傷好了，我們打一架。”

“好。”皇甫道。

對強大尚武的龍來說，找到對手比找到老婆開心多了。龍裴天找戀月這麽多年，找她做對手的成分遠遠大於做找她做老婆的成分。聯姻，只是順帶，他也是被自己王庭中那些老古板們說得煩了，找戀月做對手時，順便聯姻以圖清凈。

現在他找到了對手，此行無限的圓滿，急急忙忙就往回趕了。

“好了來龍庭找我，我趕時間，先走了。”

趕時間？他不是很閑麽？皇甫不出去他要在這裏耗到天荒地老的樣子，現在趕時間回去做什麽事呢？

龍裴天確實趕時間，有對手了他要回去好好提升自己的實力，還有凰王把她的鳳君都選了，聯姻這事就算是沒戲了，那些老家夥也該死心了，他回去順便把後位也給定了，他是選焰焰做龍後呢？還是選焰焰做龍後呢？還是選焰焰做龍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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