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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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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我沒有好好照顧你,陪著你。

對不起,我單方面地撕毀愛情的協議,把你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原地。

對不起,你這樣地愛我,這樣地珍惜我,可是我卻居然忘了你。

我忍不住揪住自己的頭發,感覺渾身都在顫抖。

我怎麽可以這麽狠心,對一個這麽好的人。

他是如此好的人。

是如此深愛我的人。

是我如此深愛的人。

顧長熙回來的時候,我躺在床上裝睡。

我在他回來之前,給他發了信息,說自己太累,先休息了。

我的眼睛實在太腫了。

而且,我不知道怎麽面對他,我怕只要睜開眼睛看到他,就會忍不住哭泣。

我只有背對著他,催促自己趕緊入眠。

床塌陷了一小塊。

有人輕手輕腳地撩開被子,睡了進來。

他那頭的床頭燈也滅了。

世界安靜極了,樓下偶爾傳來一兩聲狗叫。

我睜開眼睛,看到窗外一輪碩大的圓月。

如此明亮,如此美好。

我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可是眼淚又悄無聲息地淌了下來。

我不敢動,連呼吸都小心地控制著。

可是我又忍不住想看看身邊躺著的這個人。

我用被子擦幹眼淚,悄悄轉過身去。

他眼睛閉著,在臉頰上投下長長的陰影。他的鬢角,果然有一兩根銀白色的頭發,在月光下,格外顯眼。

[“我愛她,所以我想幫她。我幫她,並不是想讓她依賴我,而是希望她能更加堅強/獨立,如果哪天我們再次分開了,沒有我,我也知道她可以依然過得很好。”]

不要,不要再分開了。

我伸出手,很輕很輕地抱住他。

他大約並未睡著,握住我的手,閉著眼有些懶懶地問:“醒了?”

我輕輕嗯了一聲,不敢說話,一說話就會暴露我的情緒。

“回來吵到你了?”他動了一下身體。

我搖搖頭,只敢說一個字:“沒。”

“睡吧。”他伸開臂膀,把我抱緊懷裏。

我仰起頭,沿著他的氣息逆流向上,吻住了他。

我的手沿著他的腰,他的腹部,他的胸膛,捧住他的臉,深深地吻住他。

再也不要分開了。

“怎麽了。”他睜開眼,細細地問我。

“我想你。”

他笑了,一只手撚了撚我的被子,把我抱得更緊。

“我也是。”他吻了吻我的額頭。

我把手收回到他的腹部,他睡覺沒有穿上衣的習慣,那裏有平坦結實的肌肉。

我輕輕摩挲著。

他默默地看著我,漆黑如墨。

四下無聲,唯獨他的氣息漸漸加重,我又覆擡頭親吻他。

那麽多苦,那麽多傷,都被封在了這沈默的嘴裏,但當我探進去時,只有無盡的溫柔。

我握住他的手,牽引著他,覆到我胸前的柔軟上。

那裏有我的心跳,它也在為你跳動。

這是一種邀約。

他開始慢慢揉搓它,充滿默契的,挑逗的。

他開始吻我,深情的,充滿意味的。

我的手往下,探到他雙腿之間,隔著衣料,溫柔地繞了個圈。

他頓了一下,黑暗中,那雙眼睛像雨夜中的月亮,潮濕又迷離。

“脫掉。”我扯了扯他的衣褲。

他的吻游離到我耳邊,喑啞地說道:“你來。”

我掀掉被子,用手勾住他褲腰一角,扯了下去。

他本來就穿的少,很容易就脫光了。

我呆呆地看著他,呼吸起伏。

月光下,他□□而精壯的身體,充滿原始的力量,讓我流連,讓我癡迷。

“喜歡嗎?”他低笑。

我的臉忽而一紅,他翻身起來,三下脫掉了我的衣服,把我壓在身下,低低地看著我。

我擡手攬著他的脖子,靜靜與他凝視。

那雙深邃的眼睛,好像外面沈靜的月色,讓人沈醉。

我覺得眼眶有些發熱,眼前之人,怎麽看都看不夠。

我撫摸著他的每一寸肌膚,從頭發到脖間,到寬厚的脊背,到結實的臀部,到緊致的大腿。

十指連心,我的指尖清清楚楚地感受他身體上每一塊肌肉的凹凸形狀。

一寸一寸,一厘一厘,刻進心裏。

那麽生動,那麽鮮活。

他頂著我,擠進我的雙腿之間。

他俯身下來,我們忘情地接吻。

汗水滑落,酣暢淋漓。

動情之間,他欲抽身離去,我緊緊抱住了他。

“我們生個孩子吧。”我說。

作者有話要說: 費盡心思寫的

應該不會被舉報吧……

☆、第 36 章

早上,我被窗外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吵醒。

伸了個懶腰,陽光正好。

我側頭,顧長熙不知什麽時候醒了,一手撐著腦袋,側身看著我。

“幹嘛……”我揉揉眼睛。

他看著我笑。

“笑什麽……”我用手推了推他。

“看看你。”他大約並沒有醒來太久,聲音也有些懶散。

“幾點了。”我問。

“不知道。”他把手環過來,讓我枕在上面。

我背過身去床頭櫃摸手機,他的手從上到下,順著我光滑□□的背脊摸到我的屁股。

“你幹嘛呀……”我嗔怒,一看手機,“8點40了啊?”

“嗯。”他心不在焉。

“你不是9點有個評審會嗎?”

“不想去。”他懶懶散散地說道。

“為什麽?”

“不想。”他收了手,把我往裏抱了抱。

我背對著他,側身躺著,後背貼著他結實的胸膛,他環抱著我,和我的姿勢重疊。

“沒關系嗎?”我懷疑地問道。

明月落下,太陽升起。

窗外是高大的楊樹,現在落光了葉子,一個鳥巢突兀地安插在樹幹分叉口,一只小鳥從裏面蹦出來。

“我等了394天8小時42分,才能重新抱著你看天亮。”他忽然開口,氣息灑在我的耳側。

我的目光停留在那只小鳥上。

“你恨我嗎?”我問。

“我愛你。”

我的心停跳了半秒,眼眶有點濕潤。

“可是我忘掉了更多,我拋棄過你。”

“那不重要。”

不重要。

總是不重要。

車禍不重要,破碎的肺不重要,大出血不重要,右手的殘疾不重要,被我忘掉不重要,那到底什麽才重要?

我有一種沖動,我想立刻現在就轉過身去,告訴他我昨天看到了你的日記,我都知道了。

所有的,全部的,你告訴過我的,你還瞞著我的,統統我都知道了。

我不想你一個人承擔這些。

我不想讓你再難受了。

也不要再讓你受到傷害。

我也想你好好的。

可是我抑制住了這個沖動。

“你恨我嗎?”他忽然問。

“嗯?”我意外。

“其實你的生活已經進入了一個正常的模式,是我再次強行插入你的生活。”

“顧長熙,你知道平行世界嗎?”

“聽說過。”

“他們說,人做的每一個選擇,其實都在時間的分支裏實踐了。這一刻你選了A,但同時另外一個你在時間的分支裏選了B。也許在另外一個世界裏,你沒有找到我,我們整個人生都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但是在這個分支裏,我們再次相遇。”窗外那只小鳥抖了抖翅膀,撲騰飛走,“我只願意活在這個分支裏。”

說完這句話,我沈默了,他也沈默了。

我們一起靜靜地看著窗外的世界。

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我們結婚吧。”忽然,他說。

“好。”我一丁點猶豫都沒有,想都不想地回答。

陽光順著窗欞一點一點地流淌進來。

那天上午,顧長熙真的沒有去開評審會。

躺了一會兒,他又些情動。等到折騰完畢起床,時針已經滴滴答答地指向12點了。

我們決定出去吃飯。

小區出門右拐五百米就是一個商業區,林立著三個大型綜合體。我看到海底撈火鍋有三周年店慶,提議去吃這個。

他說好。

路過一個雞蛋仔的攤位,我挽住他的手:“等下,我要去買雞蛋仔。”

“不是馬上要吃飯了嗎?”他說。

“就要,我就想吃。”然後我松開手跑過去排隊。

“我小時候經常吃。學校門口排隊,五毛線一份。這裏居然要八塊。”我看到攤位的招牌。

“你現在也像個孩子。”他笑。

“你喜歡孩子嗎?”

“恩,我喜歡你。”

“……”

“你很喜歡小孩兒吧?”他問我。

“何以見得?”

“有人昨天說給我生孩子。”

“餵……”周圍好多人排隊呢。

“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兒?”他把我的手揣進他的衣兜裏。

“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但我腦海裏迅速腦補了一個小男孩,又一個小女孩,樂了。

“女孩子吧,”我想了想,“女孩子可愛,我可以打扮她。”

“恩,像你就好。”他微笑。

“要是男孩呢?”

“像你也好。”

“為什麽不是你?”

“像媽媽溫柔,招女孩子喜歡。”他頓了頓,又笑道,“像我也行,會更招女孩子喜歡。”

“……你去那邊隨便看看。我買好了來找你。”我把他推開。

我買了原味的雞蛋仔,捧在手裏還熱烘烘的。

顧長熙站在商場入口處,並未發現我走近。

“在看什麽?”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個卡地亞的展櫃。

只有一顆璀璨的鉆戒立在展櫃裏,在射燈下緩慢旋轉,熠熠閃光。

經典系列,此生唯一。

“沒什麽。”他收回目光,牽起我的手,問道,“買好了?”

“恩,你嘗嘗?”我舉到他嘴邊。

他低頭咬了一口。

“好吃嗎?”

“恩,”他淡笑,看我,“很甜。”

吃了飯,我們又散步回去。

下午顧長熙也沒事,在家看書。

中途他接了幾個電話,像是找他有事,他都推掉了。

“怎麽感覺怪怪的。”我說。

“什麽?”

“感覺……金屋藏嬌?”我歪著頭想了想,“不對,君王從此不早朝?”

他樂了,懶洋洋地沖我招招手:“愛妃,過來瞧瞧。”

“噗……”我白了他一眼,不理他。

真還給點陽光就燦爛了。

“你在看什麽?”我問他。

“《易經》。”

“看《易經》幹嘛?”

“學習、研究,學學算命,算算日子。”他一本正經地說道,還用筆在紙上畫了畫。

我忍笑。

這時,電話響起來。

唐青:“程工,你現在在A市嗎?”

我:“不在,怎麽了?”

唐青:“剛剛施工方給我打電話,顧明村小學地質勘探出現一塊不能深挖的地方,正在圖書館的基地,施工隊不能打樁。這個是不是需要你過去具體看看。”

我:“這樣啊,有具體的報告出來嗎?”

唐青:“有的。我一會兒發給你。”

我:“好的,我看下報告。有什麽變動我及時通知你。”

掛了電話,我打開電腦收郵件。

“小學怎麽了?”顧長熙放下書,湊過來。

“唐青說圖書館位置下面有塊巖層,無法深挖。”

“哦,那怎麽辦……”

“不知道……”我用鼠標下拉側邊欄,看著勘測報告,“好像是不能開挖,主要是無法進行爆破,周圍有一家醫院……我需要去a市看看……搞不好還要改方案……哎,施工圖都在畫了,我得趕緊跟曾院長溝通一下這事……”

我說了半天,忽然意識到周邊很安靜。

顧長熙坐在旁邊,《易經》反扣著放在桌上,他一言不發地看著我。

“怎麽了?”我摸了摸我的臉,“有東西?”

“沒有。”他淡笑。

“那你看什麽?”

“沒什麽。”還是淡笑。

“……”我懶得管他,繼續把報告讀完,“我先給唐青回個電話。”

“你工作的狀態很美。”我剛剛撥通,聽見他說。

我笑睨他一眼,走到窗邊通話。

打完電話,我發現顧長熙並沒有繼續看書,還是看著我。

“幹嘛呀你……”我好笑,“被點穴了?”

“你要去趟a市嗎?”他問。

“是啊,我剛剛不跟你說了嗎?”

“那我和你一塊去。”

“……你不是明天還要去評審會嗎?”

“打個電話,不去了。”

“拜托大哥……”我忍不住笑出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在耍大牌嗎?今天上午沒有去,人家為你安排到了明天上午,你明天上午也不想去了嗎?”

“……”

“我處理好事情很快就回來,你在這裏乖乖等我,好嗎?”我坐到他身上,雙手圈住他的脖頸。

“哦。”

“最多不超過三天,我保證。”我豎起兩根指頭。

“哦。”

“我每天會每天給你打電話。”

“哦。”

“哈哈哈……好了,你不要再演了……你現在怎麽這麽會演啊……跟個委屈的小媳婦兒似的……”我實在憋不住,笑場了。

他瞧著我,臉上那縷淡笑也慢慢暈染開來。

我買了傍晚的票,到a市已經晚上10點了,顧長熙不放心,非要我給阿聰打電話來機場接。可真正來的,卻是陳正銘。

“小寧。”他在遠處朝我招手。

“居然是你……”我訝異。

“我發現你見到我的開場白已經固定為‘居然是你’”了。”他笑著說,“看到我就這麽以外嗎?”

“沒有,”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給阿聰打的電話,他並未跟我說起你會來。”

“接電話時我正在他們書店,樂樂生病了,需要他倆照看,我孤家寡人一個,也沒什麽事兒。”他解釋。

“這樣啊……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你吃飯了嗎?我帶你去吃點宵夜吧。”

“哦哦,我吃過了,夜宵就不去了吧。”我抱歉地笑。

“……那好吧,我送你回去。明天的安排你知道了嗎?”

“知道,10點車站匯合,一起過去。”

“好的。”

☆、第 37 章

第二天,我、唐青、陳正銘,還有設計院的曾工,一起到了基地現場。場地已經很平整,但西北角有一個小土包,三兩個挖掘機停在一旁。

“報告說的地方就是這裏了?”我問。

一個施工隊頭頭模樣的人說道:“是的,這裏屬於半風化巖石,要進行爆破才可以深挖,但是東邊不到1.5公裏就有一所醫院,政府部門是不允許這樣做的。”

我把圖紙攤開來,陳正銘很配合得幫我扯著圖紙的另外一角。

這裏剛剛好是圖書館的位置。

“不能深挖,那最多能挖到多少?”我又問。

“這裏本來是一個小山包,最多只能挖到相對標高1米左右。”

“也就是這裏要比場地高1米?”

“對。”施工方點點頭。

我皺起了眉頭,想對策。

“別的地方呢?”曾工說,“別的地方還有沒有這樣的情況?”

“別的地方沒有,”施工方說,“就這裏一點。看看你們方案是不是把這個建築挪一下?”

“不太好挪,”我看著圖紙,“這塊地本來用地面積就小,學校建築對建築間距、采光都有很嚴格的標準,目前我暫時沒有想到怎麽換位置,除非這個圖書館不要了。”

“這不太好吧。”唐青看了看陳正銘,“圖書館也很重要的。”

“會有辦法的,”我笑了笑,緩和一下氣氛,“我在場地走走,想想,明天我們再討論一下。”

晚上,我和顧長熙打電話,說了今天的情況。

“你有什麽想法?”他問我。

“我有個大致的,但是不是很成熟。畢竟施工圖已經開始畫了,最好是工作量能減少到最小。”

“說來聽聽。”

“我想既然不能下挖,那就幹脆擡高吧。恰好圖書館也是一個比較獨立的建築,根據高差設計一點連廊、臺階、坡道、地景設計,把這個2米左右的高度消化掉。平面功能也不用怎麽變動。”

“你挺聰明的嘛。”他說。

“這應該是最優的解決方式了,我能想到的。”我用肩膀夾住手機,從包裏翻出兩只新買的鉛筆,“你有什麽更好的建議嗎?”

“暫時沒有,你的想法也要和曾工交流一下,他工程經驗比你豐富。”

“明天我們還要開會討論,我今天晚上畫一個圖紙出來。”

“會很晚嗎?”

“應該不會,”我擡眼看了下時間,8點20,“10點應該能搞定。”

我把手機開了免提,放在桌子上,又拿了美工刀,一邊削鉛筆一邊打電話。

“你今天怎麽樣?”

“不怎麽樣……”

“怎麽了,不順利嗎……”我動作頓了一下。

“也沒有。”

“那是怎麽了?”我放下美工刀。

“你不在。”

我停了兩秒,終於明白過來。

“你多大了,顧長熙。”我忍笑。

“那又怎麽了。”

“不怎麽。就是有點……”我重新拿起美工刀。

“什麽?”

“幼稚。”我說。

“那又怎麽了。”他雲淡風清毫無所謂。

“我真的難以想象。”

“什麽?”他像個好奇寶寶。

“業界鼎鼎大名的顧大師,跟人開會嚴肅專業的顧總,做事雷厲風行的顧長熙,也會說這樣的話……”

“那你別想象了。”

“?”

“我明天過來看你。”

“……你明天沒有事情嗎……”

“不重要。”

“……”我有些無語,又有些偷偷地開心。但是我還是決定給這個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兒糾正一下工作態度。

“我們都好好工作好嗎,我這邊一個人可以應付的過來的。你也要好好工作,不能動不動耍大牌,這樣是非常不敬業的表現。”

“……”他在那頭嘆息,“你怎麽成女強人了。”

“不是你讓我自主自立的嗎。”讓我從周仁那裏辭職,可都是他一手策劃的。

“我後悔了。”

“好了,我要幹正事兒了。”我放下鉛筆,鋪展好草圖紙。

“你開FACETIME。”

“……不要,我會有要被監考考快題的感覺……”

“有什麽關系,我又不是沒有監考過你。”

“……說不過你,我掛了,88。”

放下電話,時間在不動聲色中已經過去了20分鐘。

不是害怕被他看,是害怕開了FACETIME,會沒有心思畫圖了。

回想了一下,這通電話毫無營養,兩個人磨來蹭去,好像兩個情竇初開的小青年。

但是其實我很開心。

我猜,他也是的吧。

進行了一上午的頭腦風暴,終於趕工趕點地把調整方案定下來了。

大體還是按照我提出的想法來修改,但是畢竟項目已經到了一定深度,定了大基調,後面還有很多繁瑣的工作要做。

中午吃飯已經快1點。

就在唐青的會議室,後勤人員點好了外賣,開完會就直接把外賣放到會議桌上。

“方案調整還要上報一輪規劃局,爭取這兩天上面也能通過。”我一邊吃飯一邊說。

“這邊我們來負責,”曾工說道,“但大的效果這邊,還是要程工你來把握。”

“這個沒問題,我回去會聯系效果圖公司,盡快把資料交給你們。”我趕緊給自己夾了一些菜,和男人吃飯,一旦速度慢了,就很吃虧。

“時間比較緊迫,辛苦大家了。”唐青說道。

“可以理解,畢竟施工隊等著,每天都是錢。”曾工點點頭。

大家還在談論專業問題,聽見陳正銘問:“要不要再加點菜?”

我從碗裏擡起頭,發現他正朝著我問。

“這個……”我瞧了瞧桌上,都基本吃差不多了,“不要了,我也快飽了。”

他沒再說什麽。

下午我就得回a市,安排效果圖的事情。曾工還有一個項目在顧明村,明天才回。陳正銘沒事,定了和我一起的動車票。

“我一直以為建築只是畫畫圖,沒想到還牽扯這麽多專業。”陳正銘說。

我笑了笑:“我當作你是在誇我,謝謝。”

“你喜歡你的專業嗎?”

“嗯,挺喜歡的,比較有成就感。”

“是的,當一棟建築建成了,一定很有成就感。我都想改行了。”

“改行,做什麽,做建築?”

“是啊,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我被他逗笑:“還是不要了,我們是乙方,服務於甲方,你做甲方就好了。”

他也笑了,然後說:“其實我沒有上過大學。”

我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我小時候家裏條件不好,我是老大,下面有3個弟弟,1個妹妹。高二我就輟學了,到城裏打工。”

“你是哪裏人?”

“我是a市柳莊縣的。”

“哦……”我知道柳莊縣,是國家級貧困縣,“但是我真的看不出來。我說真的。”我很真誠地說道。

他不以為意地笑笑:“我做過很多工作,最開始是飯店裏打工,做服務生,晚上還去客運站做一些體力活,可因為衣服太少沒得換,第二天去飯店上班總是臭哄哄的,第一份工作我幹了不到一個月就被辭退了。”

“然後呢。”

“然後我又做了七七八八的工作,都是奔著錢去的。有天我路過一個收破爛的,專門收舊書的,他很餓,我把自己的剛剛買的包子給他分了一個,他說你可以隨便看我收的書。我們成為了朋友。我在他那裏看了5年的書。”

“那你應該看了不少書。”

“可能吧。你知道我印象最深的是什麽嗎?”

我搖頭。

“《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因為很多這樣的書都是嶄新的,最後卻論斤賣了。每年都是。後來我就找他低價買來 ,拿回家給我的弟弟妹妹用。”

我笑出聲來,笑完後又有些嘆息。

“現在你的朋友還在收破爛嗎?”我問。

“沒有了。我看了他五年的書,他是一個孤寡老人,去世了。他走的時候,把他的書全部都給了我。當時我就想,我以後有錢了,一定開一家書店。我在打工之餘,去學校外面的夜市擺攤租書,一步一步,開了第一家書店,然後第二家,第三家……今年很快第6家要開業了。”

“你很了不起。”我不得不給他豎起大拇指。

怪不得劉彩韻那麽強烈地跟我推薦他。

他真的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沒有。我很遺憾自己很早就輟學,我很羨慕像你這樣高學歷的人。”他擺擺手,“但是有時候人生沒有選擇。”

“學歷高低和人生精彩程度沒有任何關系。你比我們大多數人都厲害多了。”

他淡然地笑了笑。

列車員推著零食車路過。

“你想吃點什麽?”他問我。

“不用了。”

“我看你中午都沒有吃飽。”他挑選了一下,買了一包花生和一盒去好皮的橙子。

“先墊墊肚子,下車了吃點好吃的去。”他說。

晚上陳正銘請我吃了中餐,因為我倆一起坐動車回來的,如果再拒絕他,就真的太不給面子了。

吃完飯他送我回了a市的長江小區。

回家,開燈,忽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一個人的房間好空曠。

不知道顧長熙現在在幹什麽。

有點想他。

我撥通了他的電話。

“餵——”他接通。

“你在幹什麽。”我聽見裏面好像有很多人的樣子。

“在外面吃飯。”

“不方便嗎?”我打算掛掉,“等會再打?”

“不用。”他那頭的聲音逐漸變小,“我出來了。”

“在哪兒吃。”我往沙發上隨便一靠。

“建國飯店,今天和建設局的幾個領導吃飯。”

“那你中途還跑出來。”我抓到幾根自己的頭發,發現有點分岔了,“領導不會生氣嗎?”

“我害怕更大的領導生氣。”他低笑。

我抿嘴笑。

“你在幹什麽。”他問。

“我剛剛回到家,今天把修改方案定了,明天我去效果圖交接。”

“累不累?”

“還好。”我往沙發後面躺了躺。

“在客廳還是臥室?”他又問。

“在客廳,怎麽了?”

“沙發上?”

“嗯……”

“我可以想象你的樣子,懶懶地倒在棕色的沙發上。”他的聲音低沈充滿磁性。

我望著天花板,無聲笑起來。

“什麽時候回來?”

“最快也要後天了吧。”我算了算。

“後天是第五天了。”

“沒辦法呀。”我放緩了語氣,跟他撒嬌。

“小寧。”

“嗯?”

“你回來我們就去領證。”

我笑起來,“這麽著急?”

“就怕夜長夢多。”

“會有什麽夢?”

“不知道,”他嘆氣,“好像有點慌。需要我來嗎?”

“不用——幹嘛這麽想來a市。”

“你說呢。”他低低地反問我。

我又忍不住笑,教育他:“不要老是兒女情長的。”

他不說話,很輕地笑了一聲。

“好了……你快回去吧。晚點再聯系。”我催促他。

“掛了?”

“嗯,掛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忙成狗。。。

☆、第 38 章

交接完效果圖的事情,還有一個小時到午飯時間。

好久沒有去阿聰那裏了,決定去書店坐坐。

只有他一個人在店裏。

“阿彩呢,怎麽不在?”我隨意坐在窗邊的吧臺處,問他。

“樂樂生病了,她在醫院。”他幫我倒了一杯橙汁。

“哦,對,那天聽陳正銘說了,樂樂怎麽了?”——樂樂是他和劉彩韻的女兒,今年4歲。

“吃壞了肚子,上吐下瀉,醫生說是急性腸胃炎。這幾天每天都會去醫院輸液。”

“怎麽搞得。”我也有點心疼,這麽小的小孩兒,哪裏經得起折騰,“你們大人也真是不註意點。”

他揉揉眉心,有些疲憊。

“應該也快好了吧?”我意識到自己說重了。

“恩,基本上沒事了,就是孩子瘦了很多。”

“你中午去醫院和劉彩韻換班嗎?”

“要去。”

“我也去。我去看看樂樂。”

樂樂見到我很開心,一雙黑葡萄般的眼鏡忽閃忽閃的,甜甜地叫我:“程阿姨。”

我笑著摸了摸她的臉蛋,嫩嫩的,好可愛。

莫名我就想到那天和顧長熙的對話。

——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兒?

——女孩子吧。女孩子可愛,我可以打扮她。

我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臉蛋,真是好可愛。

我拍了一張樂樂的照片,發給顧長熙。

我:阿聰的女兒,你見過嗎?

顧長熙:沒有。

我:她生病了,我來看看她。

顧長熙:眼睛很大,很可愛。

我:[大笑][大笑][大笑]

顧長熙:我們會生一個更可愛的。

我:[大笑][大笑][大笑]

和阿彩寒暄了一陣,她問我最近身體如何,記憶有沒有恢覆。

我心裏不禁一動。

“阿彩,我出車禍是在A市嗎?”

“是啊。”

“時間還記得嗎?”

“兩年前的三月吧……我記得,當時還上新聞了,出租車酒後駕車社會負面影響很大。”

“當時你和阿聰有來醫院照顧我嗎?”

“沒有,事發當時我們正在外地考察書店,回來才聽說你回來了A市,還出了車禍,嚇死我們了。但是我們聯系上你時候你因為外婆的事情,已經在美國了,你說檢查了沒什麽,不要我們擔心……但是沒想到……還是傷了記憶……”阿彩感慨。

也就是說……A市的車禍,張聰和劉彩韻並沒有直接看到。

我覺得有些蹊蹺。

“住院檔案應該會有的吧?”我問阿彩,“哪家醫院你早知道嗎?”

“這個……不清楚了。你可以問問醫院咨詢臺,現在醫保根據姓名和身份證號碼,應該是可以查到的。”阿彩說,“怎麽了,小寧,有什麽問題?”

“沒有……”我搖搖頭,“也不是沒有,我先問問看去。”

護士妹妹把我的身份證拿過去,在機器上“滴”了一下,隔了幾秒,擡起頭問我:“有你的就診記錄。你想查什麽?”

“我想查查,兩年前三月,我的住院記錄。”

她挪了挪鼠標,看了看:“你沒有住院啊。”

“沒有住院?”我皺起眉頭,“你再幫我看看呢,有沒有就診記錄,可能也不是住院。”

她查了查,搖頭,“沒有,這一年你都沒有住院記錄。”

“怎麽會呢……”

“沒有就是沒有,難不成我還騙你不成。”她看著我好笑。

到底怎麽回事。

“那我能查到B市的嗎?”

“這查不了,我們只能查A市當地的。就算是A市也不能保證,目前我們還在試點,只有幾家三甲醫院連了網。而且如果遇到急診或者是沒有帶身份證醫保卡的情況,病人信息也不能保準百分百錄進去。”

“哦,好吧。”

“這樣吧,我給你把記錄打印出來,你自己看看吧。”她點了一下鼠標,打印機運作起來,很快兩頁紙冒了出來。

感冒就診有。

體檢有。

拍片子有。

——但凡我記得的事情,都有在案記錄。

但是就是沒有任何一次車禍的記錄。

包括那年三月,我沒任何看病的記錄。

到底怎麽回事。

我發信息給舅舅:“舅舅,你還記得我來美國,是哪天的機票嗎?”

因為有時差,舅舅並沒有立刻回覆我。

大概大姨媽要來了,我的小腹有些微脹痛。

我坐在醫院的凳子上,一邊輕柔小腹,一邊梳理整個事情。

兩年前的一月,我和顧長熙一同在a市遭遇了車禍。他重傷,我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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