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憑空傳來“喀嚓”一聲骨頭折斷的脆響，“嗷嗷！” 好幾只狼犬一齊發出兇狠狠的吠叫，掩蓋了人聲的慘叫。

我好像已經能想象到，那些狼犬齜出森然的尖牙，隨時就要撲噬過去了:“冷兮月! 是冷兮月吧?”我心裏湧起很不好的感覺。

柳月兒情急之下更忘了害怕，不自覺就甩開了柳十娘的手，往前跑去

狼犬嘴巴撕扯著什麽，發出悶聲低哼和咀嚼，夾雜著斷斷續續、淒厲得不像人發出的慘叫。

“冷兮月!” 柳月兒大喊一句。這時耳後一陣狂風呼嘯而來，我擡頭就看見一道人影晃過去。

柳十娘卻在柳月兒身後再一次抓住她的肩膀:“來，趕緊!”

她話音未落，柳月兒一腳就踩空了，整個人被帶著驀地飛起來，我也跟在後面不自覺飛了起來，瞬間我就看見前方，剛剛從我身邊掠過去那道風一樣的白影，秋陽!

“啊!”柳月兒捂住嘴忍不住還是叫了出來，幾只狼犬同時被四分五裂地甩開去。呂申陽就站在那離地一丈高的半空中，還未反應過來，秋陽甫一現形在他面前，“啪”一掌，就見呂申陽整個人，不整只鬼被他扇得重重彈開，身子撞到旁邊一墩士石上。

秋陽的神情暴怒之極，他的臉色已經蒼白得很難看，此刻更是猙獰可怕，尖長的利爪又一把抓起呂申陽再用力狠狠地扔到數米以外，摔在一棵柳樹的樹幹上，那樹幹“喀嚓”一聲被撞斷了。

“冷兮月!” 柳月兒想要沖過去看看他傷得怎麽樣了，不曾想柳十娘卻緊緊拉住她不許她過去。

“秋.....陽哥哥.....”冷兮月顫巍巍地擡起手來。我喉嚨裏湧起難以壓抑的嘔吐感，辛辣辣的酸楚直湧上來，急忙掩住口，我蜷緊了雙臂仍止不住地全身發抖，這樣的情況在我爹娘死的那個夜晚，也發生過，我止不住的想嘔吐。

寒風將幾絲撕成碎片的金黃色衣帶吹起，飄落到遠處，那只手無力地垂下了。

冷兮月整個人鮮血淋漓，已經看不清原來的模樣了，衣服變成了一地金黃色碎片

秋陽站在那不動，他瞠視了半晌，才失魂落魄地走過去，雙膝一軟“撲通”跪在地上:“兮，兮月.....”

冷兮月已經沒有了任何聲息。

“兮月!”秋陽伸出雙手想要扶起他的身體，但是卻遲疑地停在那兒。

“哥哥，”呂申陽從地上爬起來，抖了抖身上的衣袍，冷哼笑道，“冷兮月經咽氣了。”

秋陽成了泥塑般一動不動。夜靜的可怕，秋陽一定在忍，他盡力忍住殺他親弟弟的沖動。昔日的玩伴被自己親弟弟所害，放誰誰都受不了。

呂申陽的臉，在夜色裏青白得可怕，他的周身散發出熒熒的綠光，雙眼眸卻是血紅的，嘴角還掛著長長的血痕，陰森地笑著道: “那道士的身子是假的，肉就跟嚼蠟一樣難吃..... 不像這孩子，好久沒嘗過這麽嫩的肉了。”他猶在發出得意的笑，神情卻是猙獰異常。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慘景，把人殺了，還要吃了，就算是柳如煙，也沒有過吃人的想法。

寒冷的風裏都是血味，呂申陽的笑聲如此刺耳讓，人懼怕，可他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我又想起第一次吃肉的味道呢，從娘的肚子裏爬出來時，就那麽餓，第一眼就看見比我先出世的姐姐的腿，雖然瘦得快剩下一把骨頭，可咬下去，那骨頭還是軟的，血的味道，很好喝.....”

“閉嘴!”秋陽終於忍不住了，狂吼著撲過去將他按倒在地，尖長的利爪一把鉗住他的咽喉，眼看就要扭下他的頭顱，可意外的是，呂申陽的雙臂攤開，完全沒有反抗的意思。

“想吃，你就把我也吃掉，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秋陽咬牙切齒一字一字說道，能聽見呂申陽喉嚨發出“咯咯”的聲響。

呂申陽還想笑,但他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他的眼睛還彎著在笑，一行黑色的血，慢慢從他眼眶中滑出

秋陽將他整個人舉起，然後再一次扔出遠遠的，呂申陽的身體“噗”地一聲重重摔在那裏，但他好像不知道疼痛似的，掙紮著又站起來。他劇烈促喘著，但他望著秋陽，那神情卻仍想做出笑容，可他的笑竟變得如此悲涼，半晌，才用勉強著嘶啞的嗓音道:“ 哥.....你永遠狠不下心腸殺我的。”

秋陽用黑色利爪的手指向呂申陽，半空之中好像有股透明的繩索立刻又拴住了呂申陽， 他再次被拖到秋陽面前，秋陽的黑爪好似五支利劍一般刺入他的肩膀、胸膛。

呂申陽的嘴裏湧出一大口黑血，他低頭看看自己，再慢慢擡起目光，盯著秋陽，啞然道:“你...殺了我吧！”

柳月兒嚇得把臉轉到柳十娘娘的手臂後面，不忍再看。

我以為秋陽真的會殺了呂申陽，但是沒有預想的骨頭崩裂聲，耳邊除了風聲掠過，一切都靜默，他與呂申陽畢業也是一母同生。

我抑制著狂跳的心口，壯著膽子睜眼看去，卻見秋陽掉了魂魄似的跌坐在地，呂申陽站在原地，低垂著目光望著地上的秋陽，他的身上血肉淋漓，但他好似沒有一絲痛覺。

秋陽戴的綸巾早就掉了，此時“嗖嗖”的冷風把他及肩的長發吹得蓬亂，遮住額頭和眼睛。黑夜之中我看不清他是什麽表情,但他還是沒有殺呂申陽，就如呂申陽說的，他絕下不了這個狠心。

呂申陽看著他的目光，卻都是深切的痛加恨:“你、你總說我改不掉卑劣的本性，你說我任性妄為....其實，最任性妄為的是你!是你!你殺了我吧!只要能讓你清醒點，殺了我。”

他說到這時，已是難以自抑地發狂大吼，像所有孩子最傷心的時候那樣撲在地上，拳頭捶著地面號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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