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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羊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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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兒便和柳十娘講起方才在外邊聽到的事情,但她還有些疑惑地問:“十娘,你向來不愛管別人閑事,這次卻還專程到元府去?”

因為那天柳月兒看到我了,所以她認為,當著我的面也可以說這些,不過明顯,柳十娘也沒怎麽在意。她早就知道我經常偷偷跟著她。不過不知道為何她到現在也沒下手。

柳十娘臉色一如往常帶著淡淡笑意,淡淡地說道:“你忘了那天是你火燒眉毛地跑來找我?他雖然無害,可若我不救那孩子,他丟失在外的生魂,過不了幾日勢必就會被冬寒銳氣消蝕殆盡的。我就當作是行善積一件功德吧,說到底也舉手之勞罷了。”

我們正說著話,門外進來一人,是常來傳話的元府家丁。原來明日就是元府小公子的頭七,一時間府上各項事務繁雜,元老爺兼之痛失獨子,悲慟欲絕,因此接連幾日都幾乎水米不進了,所以今天才讓人傳話來請柳香館老板娘做一些拿手的羹湯水飯送去。

柳十娘連連應允了,又說了些請轉告節哀之類的客氣話,打發那人走了。

“十娘打算做什麽送去?”柳月兒好奇問道。

柳十娘略有深意地笑笑道:“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從先前好幾日,柳香館一直在賣羊肉類的飯菜,我也記不得夥計買回過幾只全羊了。院子裏巨大的鍋還熬著羊骨湯,柳十娘把另一只煮著沸水的大鍋蓋掀開,讓柳月兒往裏看時,我才驚悚地看到鍋裏白水煮著三個整只羊頭。被煮熟了的羊臉上,眼皮子還半翻不翻地睜著,裏面的眼珠子黑白上更有一層灰翳,柳月兒嚇了一大跳,逃離了鍋子老遠。

柳十娘把大鍋移開了火上,然後用勺子把幾只羊頭分別盛出來,放置在砧板上晾。

“十、十娘,這是做什麽?”柳月兒背貼著墻角,再不敢靠近過去,更不敢目視羊頭。

柳十娘選出一把尖尖的小刀,讓夥計去把幾只羊眼仔細挖出來,要切薄厚相等的片。然後自己把一塊帶皮的肥鴨肉同樣切絲,同蔥姜末一起也在鍋裏炸熟,再加上切絲的冬筍、火腿,拿一只小瓦罐中加入羊骨濃湯,幾色材料一同滾煮,待那湯色更濃時,最後放入切片的羊眼和鹽,臨出鍋前還拿一撮豆粉勾稀薄水芡,這道羹就大功告成了。

柳十娘一邊把羹盛好,一邊把芝麻餅和腌冬芥也各裝了一碟, 看著柳月兒還是呆若木雞的樣子,忍不住好笑:“這叫明珠羹,那位大人嘗了必然覺得美味的,羊眼可以明目呢.....呵,誰叫他有眼無珠,耽於色欲乃至把鬼怪養在身邊竟不自知,現在他兒子遭受連累喪了命,恐怕都還不能讓他明了此中道理的。

柳十娘的話,讓我從頭涼到腳底,但我更想起還有一個人那人便是冷兮月,柳月兒和我想的一樣:“十娘....那、那冷兮月呢?元老爺不知道是餓鬼殺的他孩子,會不會反而要殺了冷兮月?”

“這我就不知道了。這事我也管不著。”柳十娘提起裝好的食盒,揚聲招呼,“好了。”

夥計毫不做聲地走到院子裏,從柳十娘手裏接過食盒,柳十娘摸摸柳月兒的頭說:“我先出門一趟了,你先在這裏陪著哥哥。”

“好的,十娘再見。”

“十娘慢走.....”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

我在想要不要去救冷兮月,如果去救,我以什麽身份呢?直接去告訴元老爺他養了兩只惡鬼嗎?這樣他肯定不會相信我,到時我跟這兩只惡鬼都成了仇人。那我還沒在柳青鎮待下去嗎?

我把整件事都告訴了淩霄,淩霄覺得呂申陽說柳十娘不是這個世界裏人,不知是何意?事情仿佛越來越覆雜,還有一個疑問就是淩霄知道我一直在跟著她,卻遲遲沒有對我下手,像是有意讓我知道這些事一樣。

天氣越來越冷,東北風吹著,天色昏暗,柳香館夥計點起一盆炭火在屋中央,火盆邊熱著幾錫壺老黃酒,柳十娘正在把她用炒鹽腌好的帶皮花肉用鐵釬子穿了,在炭火上慢慢地烤著,不時灑上幾滴酒和油醬,待熟了入碟的時候,還放上切碎的蔥絲或椒末。

柳香館裏到處彌漫著肉香,客人們都紛紛側過頭來,爭著要點上一盤。

“哇!好香!”循聲望去,已經是老熟客了的柳義和秀連夫婦,正走進門來,深吸著一口氣然後大聲讚道。

“喲!是你們二位呀!” 柳十娘無暇丟開手去應酬,便連忙示意夥計去招呼迎客。

“三娘又在做什麽好吃的?出來這半日,我可是餓壞了。”秀連一邊脫下素黑色外氅一邊笑著道。

“客官請用茶。”夥計拿茶壺給他們倒水。“嗨,謝了!不過,今天在元府一下午,我就喝夠了一肚子茶了。”柳義皺眉道,“好酒好菜有什麽趕快上來吧!”

“說起來,元府上下也是夠亂的了。元大人身體欠佳,那位姨太太又整日瘋瘋癲癲尋死覓活的。”秀連也接口道。

“李大,去叫何二炒把新鮮的冬芥菜,少放油;再要一-碟麻油拌豆腐,還有雞炒個糟筍。”柳十娘一邊吩咐著,一邊把手上鐵釬子烤好的肉撥到碟子上給他倆端過去,“元府少爺的頭七不是早就過了嗎?”

“但府上的人商議過。好像要做到三七才能完,唉!那孩子我們上次還見過,機靈可愛的,怎麽就沒了。”秀連不住嘆氣道。

“來,吃這肉還得喝上熱熱的黃酒才好。”柳十娘又拿錫壺給他們倒酒。

柳月兒蹲在炭火邊,用鐵釬子去撥一下燒紅的炭,濺起幾點小火星,不知怎的,被爐火一熏,有點犯困,打了好幾個呵欠。

我在一旁獨自喝著黃酒,聽著這柳義和秀連不住的感嘆。

“十娘的手藝太絕了,每次來還都有不一樣的新菜!”柳義拿起筷子夾肉送進嘴裏,“聽說元大人還特別喜歡吃十娘你做的飯菜呢!”

柳十娘的臉上帶著毫不在意的淡笑,又忙著去招呼另一桌客人, 我覺得無趣,天又太冷,還是早點回客棧的好。

正想向柳十娘道辭,忽無意中聽得柳義和秀連二人說話,柳義似有些感慨地說道:“元大人一生在朝為官多年,也是顯赫有名,結交天下。可惜如今卻是晚景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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