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連掩嘴笑道:“今日我看那白衣少年，小小年紀倒還是謙恭知禮，與元管家一起迎來送往，聰明靈透。不是據說也深得大人所愛麽，也許大人就將他收為義子了 :.....”

“你小聲點!別亂說。”柳義連忙止住她。

秀連只是笑，我看她對元老爺似乎並不十分恭維，話中仿佛還有別的意思，只是我聽不大明白而已。不過她口中的白日衣少年，應該就是秋陽吧。想起秋陽我就想起了冷兮月，不知他怎麽樣了，是不是被元老爺給處死了。畢竟這裏人思想這麽封閉，把人命看成草芥。上次問過淩霄，這件事都已經被我遺忘很久了。

那位元少爺死去到現在已經過了九天了，但他的喪事似乎還沒辦完。也是，像元府那麽聲名顯要的官家，必定是這樣行事作派的。

不知是不是旁邊的客人也聽見柳義與秀連二人的談話，便也在那裏低聲聊起來。一個男子道:“聽聞元府向來是最寬厚待下的，丫鬟奴才也不輕易打罵，可這次小少爺跟元大人那個貼身的小童兒玩耍竟摔死了，好像那童兒還關著呢。元大人現在恐怕還騰不開手，卻不知道元大人會如何發落?”

另一個人笑答:“其實早打死了埋了，你都不知道呢。”

“不可能!我一堂弟跟元府上采辦很熟，他們常一塊吃酒，什麽事他們不知道?”那人冷哼道。

“嘁!”那人發出一聲不屑的笑,正好夥計來給他們上菜，兩人就低頭去專心吃菜了。

我覺得心裏有點難受，說不出的滋味，柳十娘正好走過來，我就跟她說一聲我先回客棧了，就走了。

柳月兒也跟柳十娘打了個招呼，就回巷子裏了。竹枝兒巷裏風呼呼地吹，巷子深處看起來黑洞洞的。柳月兒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也趕緊跑回家去。

“聽說沒?元府昨晚又死了個丫頭!”

“聽說了，怪嚇人的!是三姨太身邊的丫鬟吧?一大早被發現漂在池子裏的。”

“哎，也太邪門兒了!莫不是那三姨太發了瘋病把丫鬟推下去的?”

“別瞎猜，三姨太身邊不是好幾個人看著嘛!夜裏還那麽多上夜的家丁，推個人到水裏，也能聽到啊。”

“也是.....”

柳月兒正要出門去給人送一對棉鞋去，不經意卻聽到街上人這麽說。怕是應了那句老話，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幹裏。秋陽和呂申陽一天還在元府，那府裏恐怕就一天也不得安寧的，怎麽又死一個人了?這不會也是呂申陽那只餓鬼害的吧！

柳月兒抱著包袱獨自順著柳青街走過去，這個方向也是去元府的，不過她是到生藥鋪去，給譚大夫送的鞋子。

不曾想，藥鋪裏竟有人哭天喊地亂成一一團。只見一個穿著藍灰襖子的女人在那號啕大哭著: “娟兒!娟兒啊!你怎麽就死得不明不白啊....旁邊好幾個男男女女對她不住勸，卻也勸不住。但看她只喊了沒幾聲，便倒抽著幾口氣，居然翻著白眼就昏過去了。譚大夫手上還拿著針，柳月兒站在藥鋪門口看著他們，像是這女人來的時候就是昏著的，也是這些人擡她來的，譚大夫施針剛把她治醒，她又大哭大喊，結果又昏過去了。

在生藥鋪跑腿的學徒這時從外面回來，看見柳月兒站在這裏，便問:“咦，小月妹妹怎麽來了?”

“噢，我給譚爺爺送補好的棉鞋。”柳月兒讓他看她手裏的包袱。

“哎，那你先進來坐吧，這裏風口冷，待我叔忙完了這會子。”學徒帶著柳月兒進去。

柳月兒小聲問他:“這是怎麽回事?

那人就是娟兒她娘。哎，娟兒不是才進府沒幾個月麽，派到三姨太房裏。本來這是個肥差，好不容易才進去的，哪知道竟出了這種事，好像倒巴巴地進去送死似的了。”那個學徒嘆口氣，七七八八一下子就說明白了，我再看娟兒她娘的樣子，心裏酸酸的，也自覺得難過，每個人都是人生父母養的，為何這些人的命高貴，有些人的命低賤呢？現在我還真有些怨恨姬遁了，如果她不把昆侖山設結界，現在大家都是社會主義接班人，都一視同仁的。

譚大夫忙活了一陣，才終於抽出空兒過來。他向來仔細，以往看他抓藥寫方什麽的，都是來回斟酌，慢慢量度。

每次托柳月兒娘縫做的衣物，柳月兒送來給他，也都得要看過針腳什麽的。雖然柳月兒的娘幹的活從來挑不出毛病，但他就是這樣的性子，從來都仔細斟酌，精打細算，沒有絲毫馬虎。

“好，你等等，我去拿錢來給你。”譚大夫說著，就拿著包袱進去櫃臺裏，他的確年紀大了，我看他手腳越來越慢，不過想起幾個月前這老頭還唬我說許鎮長和山賊說一夥的我就來氣，還不肯醫治小冉，什麽大夫，脾氣古怪。

突然有幾個壯漢氣勢洶洶地闖進生藥鋪來，看見娟兒她娘及那幾個陪著她的人，為首一個指著罵道:“你們帶她到這來幹什麽?府上難道沒有休息的地方?你們是故意要把府上的臉面丟到外面來?”

那幾個人中一個答道:“不是怕她真出什麽意外麽，府上過來這又不遠。”

“還犟嘴，還不快把人帶回去!大人恩典，要給她幾十兩銀子呢!”那人說著，一邊催著他們趕快把娟兒她娘帶走。娟兒她娘好像已經哭得沒力氣了，癱在那只是掉淚，他們便扶她起來慢慢走了。

“譚爺爺，那我回去了。”柳月兒向譚大夫告辭，又跟那個學徒擺擺手。譚大夫卻叫住柳月兒:“對了，小月啊，去跟柳十娘說一聲，晚上我想去柳香館喝一盅，請她替我把酒溫好啊。”

“好!”柳月兒點頭應道：“您老愛喝竹葉青，而且燙熱的壺裏還要加上幾朵菊花，我都知道了。”

“呵，叔叔貪杯，連小月妹妹都知道了。”那學徒在一旁捂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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