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鬼，做得好!”呂申陽讚了一句，頓了頓又道，“老板娘，那個小丫頭上次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沒有殺了她，如何?”

“小鬼，你要挾我?”柳十娘說話的聲音不大，但語調已經變得不是我平素所聽過的。

柳月兒被抓住了，她有些害怕，我見沒人註意我，呂申陽也把註意力集中到柳十娘身上。我慢慢挪過去，剛走一半，就聽見

柳月兒大喊：“大哥哥，大哥哥，抓住我的不是人嗎?呂申陽居然叫他“細鬼”.....頸子好痛，連帶著耳朵痛得要被撕掉似得，都快聽不清他們說話了，反而是越來越大的嗡鳴聲響。”

這？我一時楞了神，我的隱匿符沒有作用了嗎？於是我以很快的速度又重新拿出一張符貼上。這些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所以沒有人註意到。除了柳月兒。

本以為那細鬼會罷休，但身後那細鬼好像還急著要表現，一個更加堅硬冰冷的東西杵到柳月兒的喉嚨上:“申陽大人，讓我喝點這丫頭的血吧?肯定很甜!咯咯咯咯.....”他發出不知是垂涎欲滴的吞口水聲，還是笑聲。

“呼”地沒來由刮起一陣大風，好像穿堂子裏那幾團青白色火焰也被風吹得熄了，柳月兒眼前已經漸漸發黑，什麽都看不見了。我從身上摸出了一張符，剛想扔出去，這時，

“住手!”有人一聲喊。

柳月兒突然只覺得脖子上一松，然後身子控制不住地墜下去，重重摔在地面上。我跑過去接住她，頓時把我砸的眼冒金星，一時間反而沒感覺到疼，拼命擡起頭想看究竟是怎麽回事。黑茫茫之中，只見一個白色的身影一晃，但是我的身體沒有任何知覺，手也都凍得僵了，沒有一點知覺。

“啪一一” 緊接著一聲清脆的耳光響，驚得我睜眼望去，卻見呂申陽正以難以置信的神情瞠視著秋陽，他的鬢發也有幾絲散亂了，慢慢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一邊臉頰:“你打我?”

秋陽寒沈如冰的一張臉,眼中壓抑著怒火，我甚至好像能聽見他咬響的牙關。但他沒有回答呂申陽的話，而是回過身來，他那身在夜色中泛著微微銀色光芒的白衣，更顯飄逸灑脫，且他接下來的舉動更讓我吃驚。他伸出自己緊攥住拳頭的左手道:“老板娘，你要的東西就在我這裏。呂申陽有所誤會，因此十分無禮，還請老板娘不要見怪。”

穿堂裏的大風立刻止息下來了，柳十娘站在我的前方。她背對著我，因此我看不見她是什麽表情，但呂申陽不服，爭辯道:“這裏原本就不是她的地界,憑什麽還要看她臉色?”

“你閉嘴! ”秋陽的樣子已經完全被激怒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些都是你做的?把那小孩推下去的也是你指使細鬼它們幹的，一直以來冷兮月就總是失手打爛那些名貴的東西,什麽水晶碟、琉璃碗、古董花瓶.....都是你故意弄出來，卻讓人以為是冷兮月踢球打碎的。我警告過你，到人間來就給我安分些，你就是不聽，難道是當真以為我不會殺了你嗎?”

他們說話之際，柳十娘過來把柳月兒扶起，給柳月兒拍拍衣服的土，又理理她的頭發，有點歉意地道:“哪兒疼?”

柳月兒搖搖頭：“現在感覺已經好多了，張家小孩的棉襖我剛才失手掉到地上，現在我把它撿起來。”說著柳月兒就蹲下身撿起衣服。

秋陽那只一直攥住拳頭的左手背在身後，繼續對呂申陽道: “門房姓馮那人的母親帶著他弟弟來府上，也是你故意放狗嚇的那小孩吧?那小孩的魂都嚇掉了!”又一指柳月兒這裏，“老板娘是來找那小孩的魂，你自己心虛，卻以為別人會來管你的閑事?”

呂申陽終於語塞了，但他的樣子卻像是要吃人。

秋陽不再看他，落到地面，朝我們走了過來，而且徑直走到柳月兒面前。柳月兒心驚膽戰地盯著他，大氣不敢出，但他面無一絲表情， 只是伸出了那只拳頭，慢慢放開，他的手上赫然就是那小孩的一縷生魂。然後他後退兩步，垂手恭立對桃三娘道:“您請回吧。”

我擡頭看柳十娘，她正好低頭對柳月兒一笑道:“我們回去吧！”

“嗯。”柳月兒點頭。

仍從方才的原路，我們走出元府。但是奇怪的是，方才那麽大的響動，居然也沒有驚動到那些守夜的家丁。

然後我們又去了一趟大樹巷，站在馮家門外，就聽見裏面傳出男孩子失腔變調的哭喊聲。還是像在元府一樣，馮家的大門自然無聲地打開了，柳十娘示意柳月兒拿著棉祆進去，然後輕手輕腳放到他家半開著的窗臺。上，就趕快離開了。

聽街坊嬸娘們說，大樹巷張家那小幺兒已經病好了，話說那病來得突然，但去得更快。聽他家隔壁的說，那天晚上聽著孩子鬧著鬧著，聲音就突然沒有了，別人還怕是孩子不中用了。哪知道第二天一早，就看見他爹提著籃子出門，說是去屠戶家買肉去了，他孩子的病也好了。

我聽著議論，心裏竟也覺得暖和寬慰。到了柳香館，柳十娘剛做好一爐子芝麻餅，老遠就聞到一股酥香，三娘又把剛剛腌好的一壇子冬芥菜打開，夾出一碟脆響鹽鮮的葉桿子，拉柳月兒坐下一塊兒吃些。見我來了，便拉著我一塊吃了起來。

柳月兒便和柳十娘講起方才在外邊聽到的事情，但她還有些疑惑地問:“十娘，你向來不愛管別人閑事，這次卻還專程到元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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