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兒有點茫然，不明白她的意思。

那兩個貴婦人皆轉頭來看著柳月兒，那目光一瞬間好似尖刀銳利地在她臉上一晃， 柳月兒嚇得低了頭。

“喲!你這丫頭，叫什麽名字呀?”其中一個問道。

“回、回太太，我叫柳月。” 柳月兒小聲回道。

“哦?”那太太的目光又在柳月兒身上掃了一圈，鼻子裏出氣似的哼出一個“嗯”，旁邊那丫鬟又指著廚房對我道:“快去催老板娘動作快點，菜上得那麽慢!”

“好。”柳月兒只得答應了回到後面去。

柳十娘正在做一道紅燒鯉魚，見柳月兒回來的樣子，好像就已知道她心裏想的什麽，笑著說:“別理會她們”

柳月兒點點頭。

她們一頓飯菜快吃完的時候，突然從外面火急火燎地跑進來一個人，進門就喊:“太太不好了!二少爺從假山上摔下來了!”

“什麽?你再說一遍! ”兩個貴婦人都大吃一驚，其中一個更是臉色煞白。

“二少爺和冷、冷少爺玩，從假山上摔下來了。”那人更詳細地說了一遍。

“什麽冷少爺?他是哪門子的少爺!”另一個貴婦人大聲呵斥道。

“快、快回府!”

一個小廝來櫃臺結了飯錢，其他一眾人則手忙腳亂地出門上了馬車。

柳十娘恭送他們走了，站在那裏，嘴角彎彎地帶著慣有的笑意，我感到一絲寒意，柳月兒問道:“十娘，元府出什麽事了?”

“我也不知道。” 柳十娘轉身回了店裏。

聽說元府大人那位今年才九歲的二公子，因 為玩耍而從園子裏的假山上摔下來，當場頭破血流，醫治兩天就天亡了。還據說，元老爺雖然一生功名利祿事事順利，但門丁卻不很興旺，娶了一共四房妻妾，大太太生的兩個女兒，唯有三太太生養了一個兒子，元老爺一直愛若珍寶，卻沒想到卻落的這個下場，難怪他一直養孌童。

柳月兒聽著街坊嬸娘們閑來無事磨牙，心裏惴惴地又有點難過。冷兮月不知道會怎樣，元老爺平素對他們幾個似乎很好，但畢竟這次死去的是自己唯一的親生兒子，而且冷兮月也不像秋陽和他弟弟呂申陽那樣，是神通廣大能隨心所欲殺人的餓鬼，他和柳月兒樣，是普通的人類小孩。

時又近黃昏了，天已是深沈的藍灰色，風呼呼地卷過街巷。柳月兒正打算關門進屋去了，忽然耳邊又聽到一聲“姐....”

好熟悉的聲音，柳月兒下意識回頭去望，果然又在昨天那個地方，看見了那個小小的身影。

“姐姐.....”像是壓抑著哀泣的聲音，在風裏那麽不清晰，好像風再大一點就能吹散了。

“是你?小弟弟?”柳月兒走過去問他， “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麽不回去?不冷嗎?”不知是不是天色太暗的緣故，我還是看不清他的臉，於是我靠近過去。

“我回不去.....”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細弱。“你是不是生病了?”柳月兒伸出手想要去拉他。

他卻又後退一步:“姐姐我冷，姐姐，我的衣服.... 他指著柳月兒的身後。

“你的衣服?”柳月兒疑惑地回頭去望，身後什麽也沒有，就只有她家大門，便又問他:“你的衣服在哪?”

他還是一動不動地指著柳月兒家門。

“來告訴姐姐好嗎?”柳月兒去拉他那只伸出的手，但是緊接著讓她驚懼的是，明明小男孩的手在那裏，柳月兒想去拉他的手卻什麽也沒碰到，什麽也沒有!她的手就那樣從他的手中穿了過去。

這是？難道小男孩是？我腦子裏已經有了答案，或許他也不是人。

“啊!”柳月兒一時間呆了，楞在那裏。

“姐姐.....”那個小小的人影聲音更加可憐，卻靠近了過來，柳月兒向後退了兩步差點沒倒栽過去。

柳月兒年紀雖小，但從柳十娘那兒，她也知道些什麽，柳月兒滿臉驚恐，她想往回跑。但顯然回家?不行，看來他總是站在這裏，去、去找十娘!

柳月兒拔腿就往歡香館跑，我撕去身上的隱匿符，來到小男孩旁邊，蹲下來，問他：“小弟弟，你家在哪呢？”

小男孩也不回答，只是不斷重覆：“好冷哪，好冷。”

柳香館裏客人不少，但兩個夥計他們就可以應付，柳十娘正在後院腌芥菜，看見柳月兒驚魂未定的樣子，吃了一驚。

柳月兒喘著粗氣，結結巴巴又飛快地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十娘!怎麽辦?是不是鬼?”

“別急、你別急!”柳十娘洗了洗手用抹布擦幹，把柳月兒拉到一邊:“你說,他指著你家要他的衣服?”

“應該是吧。”柳月兒不確定地答道，“他、他就是指著我家。”

我突然想起來了，柳月兒前幾天去大樹巷子替馮家送衣服，那個男人又給了件衣服讓柳月兒補。

“你家還有別人的衣服嗎?”

柳月兒想了想便說:“有啊，娘替人做針線，也有幫人補衣服。”

“你知不知道你家現在還有誰的衣服?”柳十娘仍緊追著問。

“有街坊劉大叔家的，還有小樹巷張家的..”柳月兒突然想起來了：“我知道了，是小樹巷馮家的孩子的! ” 但隨即又想到：“不對，馮家的小弟弟聽說是得了癔病，在家裏養著病呢。”

“得了癔病?”柳十娘也有點疑惑。

“嗯，隔壁的嬸娘說，馮家的小哥哥在元府上當差， 之前馮家娘帶了小弟弟去過一趟元府，回來就....”

“月兒，快帶我去看看那孩子還在不在。”柳十娘一把將身上圍裙扯下，拉著柳月兒就往外走，連店裏的事也不管了。

跑到柳月兒家門口，除了風吹著枯枝搖晃，什麽也沒有，看來那孩子已經走了，柳月兒狐疑道:“咦?剛剛還在這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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