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娘微皺著眉頭道:“沒事，你去屋裏看看你娘把那件衣服補好了沒有?好了的話，就拿出來。

“哦。”柳月兒不明白柳十娘娘是什麽意思，不過還是照做了，柳月兒依照她的話回屋去。婦人正在伏案休息，我看著她身邊正放著那件小棉襖，看樣子是已經做好了。

柳月兒歪著腦袋，順勢編了通謊話道:“娘，柳香館的十娘讓我去大樹巷幫她跑趟腿，要不、要不馮家這件衣服我也一起送去?”

“噢，好啊。”婦人也不懷疑，隨口答應了。柳月兒臨出門她還叮囑一句:“ 早點回來， 晚上太黑看不見路。”

“好。”柳月兒心裏發虛，緊張的抱著棉襖都忘了要拿東西包一下。

那個孩子連續兩天出現在柳月兒家門口，究竟想做什麽？難道是馮家的孩子，也不太可能，更不會是元老爺家少爺。

柳十娘並不碰柳月兒手裏的衣服，這時候街上偶有一些人走動，所以她也不動聲色，只是笑笑道: “走吧！”

“去哪?”

“元府。”

元府不在柳青街，但是距離柳青街不算遠，十娘好像十分熟悉路，牽著柳月兒的手，徑直就穿街過巷，走得很快，但她卻還能跟得上。我跟在後面，又貼了張隱匿符，氣喘籲籲的追上她們，柳十娘時而回頭看一眼，仿佛在看著我一樣。

今天是十五，但天上的月色卻是半明半昧。不斷飄來的絮狀雲朵在月上掠過去，勉強能看清地面上的方磚格子輪廓，但張開嘴巴呼吸，卻是一口讓人難受的冰涼寒風。

路的盡頭就是一團巨大的深黑模糊，柳十娘略一站住，對柳月兒說:“到了。”

“元府?”柳月兒問。

“是啊!”柳十娘低頭看看柳月兒：“前面就是房墻了，我們走到盡頭再拐右過去，會有一個小門，待會兒你就跟著我，不要輕易出聲。”

“嗯。”柳月兒雖然不明所以，但我沒細想就應下了。我越來越覺得今晚註定是個不同尋常的夜晚，等待我們的究竟是什麽？我也不知道。

這時“嗷、嗷、嗷嗚一一”遠處傳來幾聲拖長尖銳的狗吠。

“你把這件衣服拿好，別丟了。”柳十娘繼續囑咐道：“馮家的孩子恐怕是被人嚇掉了生魂，所以回到家裏就像得了失心瘋或者撒癔癥一樣。他穿的衣服恐怕就是被狗撕咬的，元府側門管家住的院子裏，養了幾只兇惡狼犬，平時必定是拴著的，可呂申陽那小鬼總故意把它們放出來。”

柳十娘這樣一說，我就懷疑，元老爺那少爺是被這兩只惡鬼害死的。他們嫉妒二少爺的寵愛，所以就害死了他，然後元老爺就會更喜歡他們。

原來是這樣，那柳月兒家門口的孩子確實不是人，而是馮家孩子的生魂。

“元府的人難道看不見他這麽做嗎?”柳月兒詫異道，可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她完全不懂得大人的世界有多可怕，這完全多此一問。

“他們可以做到讓別人看不見啊。”柳十娘不想讓她知道人心險惡，元符的人都睜只眼閉只眼，也還是答了柳月兒一句，也算安慰她了。

“可是，”柳月兒還是有一點不明白，“既然秋陽和他弟弟的能耐那麽大，為什麽他們還要留在元老爺身邊?”

柳十娘娘看了柳月兒一眼，她的眼神讓柳月兒微微一怔，但她還是笑了笑說道: “法力再大，但是想要得到長期生存所需的東西，還是需要付出才能換回啊！”

柳月兒頓時明白了：“原來是這樣。”

“就如同十娘你也一直在做各種人間美味的飯菜去滿足人們的胃口和欲望是一樣道理。”

柳月兒說出這話我不太明白，不過一結合饕餮娘子，我就明白了。不過柳月兒剛說出這話，柳十娘的臉色就變了。轉而避開這個話題。

“秋陽雖然年紀還小，但他天生個性卻也是餓鬼裏面萬年難得見到的，不願意過多無謂的殺戮。要知道餓鬼一出世就會感受到五內俱焚一般的饑餓，也嗜血.....他天生的能力就很強大，但出娘胎的時候看見兄弟姊妹相殘，卻很痛苦難過，這一點就特別奇怪。或許也因為他本身就稟賦威德福報的緣故，所以才與一般餓鬼的想法不一-樣吧。可雖然他不願意去靠燒殺搶奪，但換這種方式.....哎，我也是第一次 見到他這樣的餓鬼。”

柳十娘微微瞇起來，她似乎突然有點感慨，也許秋陽真的讓她感到如此驚異?我腦子裏對餓鬼道的情景完全來自於柳十娘之前說過的話，其實也可以說沒有任何理解，所以她現在說的這些，我仍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一扇小小不起眼的側門緊閉著，柳十娘說：“這裏進去是穿堂，但穿堂去側院，還有門也是鎖著的。這孩子的魂不齊，還有一個許是留在了這附近，另一個離開軀體，但也跟著回家去了，只是生魂太弱，根本進不了門去。後來你去拿了這衣服走，他才下意識跟了你到了你家，可同樣進不了門。”

“噢。” 我想起之前看見過那個來柳香館買甜食糕餅的狐貍，也是只站在門口沒進去，可她又不是魂....這件事還要追溯到五個月前，我第一次來柳青鎮，就碰到只小狐貍，當時小冉覺得這狐貍還挺有靈性。就打算跟著它，後來這小狐貍一溜煙跑了，我跟小冉隨後就追，後來答應小狐貍在柳香館門前猶豫很久，不敢進去，柳十娘賣給它幾塊糕餅。它好像有什麽難言之隱，總之全程沒進去。後來就又跑了。

柳月兒還來不及多問，那小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沒有人。

“我們進去吧。”柳十娘說道，“側門會有守夜的人，不過他們不是在賭錢就是打瞌睡，走路輕點就不用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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