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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絕望三秒然後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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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杯戰爭第二夜·地底

……

“櫻!!回答我,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僅在數分鐘以前,臯月還難以想象自己會發出這樣的聲音。不過考慮到她目前所處的局面,別說呼天搶地、聲嘶力竭,就算當場氣絕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不如說……“為什麽我還能戰鬥”這一點,比自己的失態更令她感到震驚。

櫻。

敵人是櫻。

妖刀「罪歌」的宿主,與Assassin合謀、引發眼前這幅慘狀的人是間桐櫻。

盡管頭腦已經理解並接納了這一事實,但心也好,五臟六腑也好,遍布全身的血脈也好,都為了將其徹底驅逐出腦海而一次次掙紮咆哮,於胸中爆發出不成言語的淒厲哀嚎。

——不可能。

認知與近在咫尺的現實彼此乖離,沖突、傾軋,像指甲刮過黑板,在鼓膜上劃開一聲聲刺耳的不協和音。

——不可能的。

積澱於內心的情感如此訴說。

以妖刀奪取心智、將其他Master擄走、囚禁於地底榨取魔力……無論有什麽理由,櫻都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所以,必須問出理由。

關鍵就在於【理由】。

如果櫻有什麽難以直言的苦衷,抑或是懷揣著“不擇手段也必須達成”的願望,那麽無論任何事情,天上地下,水裏火裏,深町臯月都會傾盡一切力量將其實現。

(對,只要她願意開口……)

“我拒絕。我和深町學姐,已經沒有什麽話可以說了。”

——然而,櫻卻只以冷徹的、斬釘截鐵的拒絕回應。

“……”

不可思議……或者說理所當然地,比起憤怒或是遭到背叛的悲傷,“我居然什麽都沒發現”、“我對櫻這一面毫不知情”的挫敗與自責之念首先從心頭升起,而且壓倒性地占據上風,幾乎瞬間剝奪了臯月本就微薄的戰意。

但——也正因這簡短的一句交談,臯月如醍醐灌頂般徹悟。

“……對了。”

為什麽,自己會本能閃避開櫻的攻擊。

為什麽,自己能夠對此世獨一無二的少女刀刃相向。

僅僅是、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櫻。為什麽你在哭?”

“誒?”

這一次,櫻終於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腳步。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一時退減,此刻她就像個上課被老師提問、卻怎麽也答不上來的小學生一樣,視線不自然地游弋於半空,搪塞般閃爍其詞。

“什麽……你在說什麽傻話,學姐。我才沒有哭……”

“‘並不是只有流淚才叫哭泣。’——以前,曾有人這麽對我說過。”

相對於櫻的慌張,臯月反而是出乎意料地鎮靜下來,聲調也逐漸恢覆了一貫的清澈淡然。

“櫻,你認真聽我說。如果這一切都是你發自內心的真實期望,如果刺傷我就能讓你開心幸福,我是不會阻止你的。”

“既然如此,學姐就該投降……”

“但是。”

臯月陡然提高嗓音,“如果當真如此,為什麽你要露出這麽悲傷的表情?”

既無去偽存真的洞察力,亦無善辯的舌鋒。深町臯月唯一所能做的,不過就是拼命將胸中高漲的心情提煉為詞句,滔滔不絕地朝向間桐櫻傾吐而出。

“聽好了櫻,我不管你心中有什麽隱情、有何等遠大的目標——”

“——會讓櫻悲傷的事情,怎麽可能是正確的!!”

“學、姐……”

“正如深町所言,Master。”

意想不到的插話。

盡管一開始就被櫻下達了“不要出手”的命令,但迦爾納似乎擅自判斷出口≠出手,因此他維持著不偏向於任何一方、卻將敦和狛枝護在身後的微妙姿勢,上前一步向櫻開口道:

“因為行動與你的真心相悖,和昨夜一樣,Master的內心此刻也在發出悲鳴。所幸,終止這悲鳴的方法十分簡單……”

“別說了,Lancer!!”

櫻的語調與其說是強硬,倒不如說更近似於走投無路的懇求,“學姐也是,事到如今說什麽都沒用了。我的願望僅此一點——深町學姐,請你立刻投降、放棄令咒,退出這場聖杯戰爭,然後安靜地等待一切過去。這樣一來,我也不必對學姐做出過分的事……”

“是嗎?那麽我也拒絕。”

臯月毫不遲疑,“雖然有些自作多情,但我畢竟是以櫻的‘姐姐’自居。在我的認知範圍內,這世上沒有妹妹還在哭著戰鬥,姐姐卻臨陣脫逃的道理。”

“所以都說我沒哭……算了。學姐的語言中樞早已病入膏肓,這一點我非常清楚。盼望能通過對話說服學姐,原本就只是我一廂情願的妄想罷了。”

有那麽一瞬間,櫻像是死心似的抿了抿嘴唇。即使在這種情況下看來,她薄嗔帶怒的容顏依然十分可愛(臯月視角),依稀仍是那個羞赧恬靜、對臯月和迦爾納的ky無可奈何,只能將他們趕出家門來抵抗的間桐櫻。

然而迦爾納卻沒她這番閑情逸致——畢竟他不是個癡漢——甫一察覺間桐櫻神色有異,他便敏銳地與臯月拉開了距離:

“深町,眼下還是放棄為好。Master看來心意已決……”

下一秒,櫻便以前所未有的清亮聲線打斷了他。

“Lancer,這是我作為Master的命令。現在立刻制服學姐,從她手上奪取令咒!”

“……”

“稍許粗暴一點也沒關系。畢竟學姐非常固執,根本不能指望她會老老實實聽我的話……啊,不過太粗暴的話我會讓你自害哦?請謹慎行事,Lancer。”

“……這還真是,多少有些難以達成的使命啊。”

黃金槍刃一轉。

僅只這一個例行公事般的細微動作,便令場上剛有些許緩和的空氣為之一變。

“不過,既然這是‘Master的命令’……我身為從者,便也唯有將之達成。”

——那是何等絕望的光景啊。

盡管語聲中夾雜著嘆息、舉手投足間也絲毫不見往昔銳氣,但迦爾納終究是選擇了【站在櫻那一邊】。

“什……”

敦忍不住驚叫出聲,“Lancer先生!?為什麽,你不是反對櫻同學這樣——”

“這和那是兩回事情,中島敦。”

迦爾納清淡的語聲沒有一絲起伏,“我是作為‘間桐櫻的從者’被召喚的,一切必須以她的意志為先。雖然我會盡力向Master提出諫言,但既然她拒絕聽取,那麽我也無能為力。”

“可、可是,Lancer你是很偉大的英雄吧?這種事情……”

“那也是誤解啊,中島。”

與冷淡的措辭相反,迦爾納傾註於話語中的真意一如兄長般溫和。

“我的確是英靈之身,但我既非聖人,也不是你所想象的超卓人物。生前死後,我都只不過是回應他人的請求罷了。決不是對你們懷有反感或敵意——只因這次‘先向我請求的是櫻’,我才會與你們兵戎相見,僅此而已。當然,你要因此而憎恨我也是無妨,那是極為正當的情感啊。”

“…………”

無論敦還是臯月,甚至是一直饒有興味(?)旁觀的狛枝,都在他壓倒性的風貌與存在感面前啞口無言。

身為歷屆聖杯戰爭最強大的Servant之一,擁有足堪與英雄王媲美的實力,迦爾納的忠誠、樸素與謙卑卻是同樣的無人能及。那份白璧無瑕的清凈感,如日輪不墜,甚至會灼痛地上凡夫俗子的眼簾。

(…………但是有個屁用啊他跳反了啊!!!)

“深町同學!!”

一邊於內心如此哀呼,中島敦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沖向了臯月身前,“一個人太危險了,我也來幫——”

“——可你的Caster是個只會打嘴炮的廢物,還不如讓我使用令咒。雖然用了也沒勝算。”

“一開口就傷害友軍?!但是那個、你看,輔助之類的……”

“以那個五星Lancer為對手?你認真的?”←臯月

“呃……”←敦

“這真是太絕望了。”←狛枝

……

……

與此同時。

遠在校園另一角的醫院病房之中,折原臨也坦然面對指向自己眉心的槍口,像是惡作劇得逞的小孩子似的“撲哧”一笑:

“不行呀,太宰君。就算你在這裏殺了我,一度點燃的火種也不可能中途熄滅……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呢?偏偏是間桐櫻,抽中了這次聖杯戰爭裏最強的槍。”

“哦~是這樣嘛?”

太宰歪了歪腦袋,臉上也有同樣天真無邪的笑意蔓延。

“那麽我再告訴你一件好事吧,折原君。——你手上不止小櫻一枚棋子,我也不止小月一個學生。”

……

……

最先感覺到的,是震動。

自天花板上方傳來,幾乎搖撼地基、令所有人立足不穩的強烈震動,突然席卷了整個房間。

緊接著——以臯月頭頂為中心,堅硬的石質天花板上迸裂開一道道狹長曲折的紋路,蛛網一般朝向四面八方不斷延伸。

最後,臯月聽見聲音。

“退開。深町。”

掐頭去尾、惜字如金,簡潔到意義不明的一句話。

“……!!”

但臯月卻瞬間領悟了其中含義,二話不說便提起敦的衣領朝向一邊躍開。

就在下一刻——

轟!!

伴隨著巖石寸寸崩裂的轟然聲響,數秒之前還是“天花板”的所在,一口氣穿刺出了大量漆黑銳利的荊棘。

“——「羅生門·彼岸櫻」。”

室外冷冽的寒風呼嘯灌入,頃刻便將地底淤積的腐朽氣息一掃而空。在如雨般傾灑飛揚的碎石沙土之間,一切景物都只剩下了灰蒙蒙的模糊輪廓,唯有那道黑影、那個比月色更為清冽涼薄的嗓音,是多少風沙也掩蓋不去的異樣鮮明。

“為什麽、會在這裏……”

或許是本能使然吧,盡管大腦因突如其來的劇烈激蕩而暈眩,中島敦仍然毫不示弱地瞪向來人。

“……為什麽?”

黑影回頭嗤笑。

“雖然我一直認為你是個蠢貨……但是人虎,你每次都能刷新我對你愚蠢的認識。或許這是你除了雜耍之外為數不多的才能吧。”

“你說什麽……?!”

“說你那腦袋就像爛透的柑橘一樣啊,人虎。我為什麽會在這裏?這不是一目了然嗎。”

黑衣飄拂,蒼白的指尖向上悠悠一點。

“——‘從上面’。”

“什……”

不止是中島敦,除了身經百戰的英靈、以及對“這個人”——芥川行事作風再熟悉不過的臯月之外,包括間桐櫻在內,在場所有人都一時陷於愕然。

他在說什麽啊。

這裏是地底耶。

距離地面有好幾層樓的深度、其中布滿了錯綜覆雜的岔道與機關……

“學長他……是用「羅生門」貫穿了每一層迷宮的地板,然後從地面一口氣抵達這裏吧。就像那個,高臺跳水一樣……”

“不不不高臺跳水不是這麽用的!?咦、可以這麽幹嗎?原來可以這麽侵入的嗎?!!”

“吵嚷什麽,大驚小怪。不過是借用學園落成之際的平面圖罷了,對港口黑手黨來說不是難事。對於羅生門而言,關鍵就只在於鎖定位置……不過,太宰先生堅持讓你們先行,直到片刻之前才允許我突入就是了。”

依舊是以那副不慍不火、好整以暇的悠閑姿態,芥川擡手拍去落在自己肩頭的灰塵。就連臯月也看得出來,多半是由於太宰百年難得一遇的直接指示,現在他心情史無前例地好到飛起。

作為證據——

“金石易碎,人心亦然。不過……世間似乎仍有堅強美麗之物。”

自頭頂洞口處投落的淒清月色之下,芥川略微偏轉過臉龐,吐字時帶有種吟詠和歌般淡泊而悠遠的聲調。

“即使荒誕無稽,那份心意、那份追尋也值得讚賞,深町。”

“……芥川學長。”

或許是受那聲音感染,臯月也更進一步地向眼神與話語中灌註了力量。

“我……想要問清楚櫻的真意,想帶她離開地底、回到凜和大家的身邊。最重要的是,我希望櫻能再一次綻放笑容。我知道這是渺小而任性妄為的願望,而且僅憑我一人無法達成,也許只會給他人平添苦惱……即使如此,我也必須朝這個願望前進。你可以幫助我嗎?”

“無妨。”

芥川頷首。

微風撩起他僅在末梢色素稀薄、略有些少白的鬢發之際,臯月發現他正在微笑。

“而且這個問題,我應該一開始就回答過了——‘退開,深町’。這是後半場,該換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宰和臨這場撕,其實是臨也先一步埋了線,宰順藤摸瓜的時候已經遲了,這時破局就要靠“我們家芥川牛逼啊!”(……)芥對臨也來說是最操蛋的類型,就跟靜雄一樣,打人不按基本法,在官方小說裏他就幹過【為了入侵海底五層而跳海砸穿墻壁】的事情,一層層辛苦潛入的敦敦表示你他娘的(沒說

以及即使跳反了,櫻還是櫻,只要一讓小月和迦爾納開口,場面就會完全失去控制(。)迦爾納的高潔可以說既是優點也是缺點,就算意識到他也不會改,所以最後他算是松了口氣。附個FGO五章迦爾納&南丁格爾的對話吧:

南:你有病。

迦:的確,我或許是罹患了名為忠誠的疾病。你能看穿這一點,是因為身為護士的緣故嗎?

南:不啊只是因為你單純易懂。

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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