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關燈
小
中
大
林淵認識慕南喬的時候, 慕南喬已經在慕家生活了一年，他對慕南喬的第一印象是怯懦、溫順、靦腆。
像沒有攻擊力的小動物。
那時候慕南喬在慕家過得不好, 林淵知道這一點, 他甚至有意雪上加霜，讓學校的人也加入孤立慕南喬的隊伍。
最終，他如願以償的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在慕南喬面前, 而慕南喬確實和他交好，依賴他, 信任他。
只是高中畢業那年，慕南喬回到了生父身邊。
回想他和慕南喬做朋友的一年多裏，慕南喬其實根本沒付出過什麽, 一句示弱的話，一個濕潤的眼神，林淵就會替他去收拾慕瑞, 甚至導致後來林家和慕家交惡。
林淵想過, 如果慕南喬沒出國，他是不是會為了慕南喬向家裏出櫃呢？但這種假設永遠沒辦法去驗證，直到慕南喬回國。
慕川柏掌權，慕南喬搖身一變成了慕氏的總裁，只要招招手, 無數人願意供他差遣，再也不是當年的小可憐。
但林淵始終認為慕南喬回國第一個想見的人一定是他，畢竟他們是年少時的摯友，但等了很久也沒見到，一些公開場合, 慕南喬甚至有意無意的避開了。
他設想過很多兩個人重逢的場面，卻沒想到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他看見了自己的白月光, 在他自己選擇的替身的家裏。
還特麽沒穿衣服。
而且……
林淵目光震驚的掃過慕南喬精悍的上半身，那不是為了健身練出來的誇張肌肉，清晰的腹肌和人魚線收進褲腰裏，每一處流暢的線條都潛藏著爆發力。
林淵最近總住院，疏於鍛煉，剛才制住鹿祈都覺得費勁，這會兒更是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退了這一步，他又發現，慕南喬甚至比他高出半個頭，狹長的狐貍眼噙著森寒冷意，居高臨下的打量著他。
五官仍有少年時的樣子，但褪去了少年青澀，線條輪廓完全長開，再沒有了一絲柔軟靦腆，反而氣勢凜冽如刀，站在鹿祈身前時，像捍衛領地的獸王。
林淵發現腦子裏白月光的臉突然被沖擊的模糊不清了，倒是和鹿祈混淆起來，漸漸分辨不開。
他張張嘴，不可置信的喃喃：“南喬？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又看向站在慕南喬身後的鹿祈，下意識的想解釋：“小祈，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麽認識的，但我和他以前……”
“只是交過朋友”幾個字都沒能說出口，林淵看見鹿祈兩步上前，把慕南喬擋在身後，張開雙手擋著他的視線，偏圓的眼睛裏滿是警惕和厭惡。
“慕南喬你別怕！”鹿祈大聲說：“我們報警！我就不信了，這人渣還無法無天了！”
林淵：……
不是，這將近一米九的漢子，拎根套馬桿都能套馬去了，怕什麽？怕一拳打不死他是嗎？
然而更讓他目瞪口呆、三觀崩塌的還在後面，只見剛才還眉眼森冷的慕南喬揚了下眉，突然就換了副表情。
“鹿祈……”他一只手拉住鹿祈居家服的下擺，低垂著眉眼說：“他是來找我的嗎？”
林淵震驚，“南喬，我確實想見你一面，但我今天……”
慕南喬好像很怕，擡手松松圈住鹿祈的腰，那麽大一只都要縮起來了，額頭抵在鹿祈肩膀上，低低的說一了句：“可我不想見他。”
拍拍圈在自己腰上的手，鹿祈保護欲在這一刻膨脹到極點，“去廚房把昨天新買的辣椒粉拿出來！”
慕南喬強忍著才沒笑出來，肩膀微微顫抖，“怕”的更情真意切了。
鹿祈背對著慕南喬，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但林淵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他把鹿祈圈抱在懷裏，高大的身形和優越的肩寬像無形的壁壘，他就像盤踞在稀世珍寶上的惡龍，神色倨傲又得意，眼神卻森冷的註視著入侵者。
林淵只覺得荒謬，簡直荒謬得令他頭暈目眩。
他就是再瞎也看出來了，他的白月光和他的替身攪和在一起了！
這些年他身邊的狐朋狗友多的是玩的花的，但真到東窗事發那天，哪個不是情人和情人撕起來，到他這裏可好，白月光和前男友就在他面前抱一起了！！
就在慕南喬出來的一瞬間，他還有些猶豫，到底是該選白月光，還是更好控制的小替身，現在看來簡直就是模考兩百分糾結讀清華還是北大，說出來都讓人覺得是個傻子！
但也是在這一刻，林淵清楚的意識到，他不能容忍鹿祈站在別人身邊，他想到和鹿祈在一起時，晚歸會為他留的燈，深夜胃疼時送到床頭的粥，還有在垃圾桶裏撿到的畫。
鹿祈曾經認真的對待過這段感情，希望兩個人能牽著手，即便逆行在擁擠的人潮裏也不要放開，不要走散。
鹿祈就是這樣的人，認定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全心全意，而體會過這份陽光般明亮炙熱的心意，見慣浮華的林淵發現自己放不下了。
他看著慕南喬，那個他少年時有過憧憬的白月光，卻只想讓他從鹿祈身邊滾開。
鹿祈對他而言，不是誰的替身，就只是鹿祈。
“小祈，我真的知道錯了。”林淵不再看慕南喬，而是啞著嗓子對鹿祈說：“畫我撿到了，你看你扔掉了我還能撿到，我們是有緣分的，對嗎？”
“我扔掉的時候，那就不是我的畫了。”鹿祈說：“那只是一件垃圾。”
像是再難忍受這種氛圍，林淵抹了把臉，深深的看了眼站在鹿祈身後的慕南喬，“你出來，我們談談。”
鹿祈警惕：“你和他有什麽好談的？談你搞校園霸淩的光榮往事嗎？”
林淵苦笑了一下，“小祈，你以前罵人的話都不會說，現在為了維護他，倒是伶牙俐齒。”
鹿祈抿唇，還是倔強的張著手，擋在兩人之間。
“出去談吧。”慕南喬直起身，終於把手從鹿祈腰上挪下來，擡手揉了揉鹿祈的頭發，“沒關系，和他說清楚，讓他以後不要來糾纏了。”
鹿祈猶豫一下，把慕南喬推進臥室，“那我給你找件衣服。”
臥室門咚的關上。
林淵就這麽被扔在客廳裏，他環視四周，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成拳。
小客廳的擺設完全是鹿祈的風格，有很多東西他甚至覺得眼熟，這房子又小又窄，放在過去他無論如何是看不上眼的，這會兒卻羨慕起屋裏四處爬的小貓崽子。
他想到什麽，整個人都僵住了。
一室一廳的格局，一眼就把這小屋看了個遍，他沒看到另一張床，客廳那個小沙發也根本不是能睡人的地方，慕南喬穿的也不像是個來做客的，他甚至幹脆沒穿！
所以……
林淵瞪著臥室那扇門，一個不可置信的想法冒出來。
鹿祈和慕南喬，是睡在一張床上？！
……
臥室裏，鹿祈找了一件對他而言比較寬松的淺藍色運動短袖，擡手遞給慕南喬，還是很不放心的問：“你要是被他欺負了怎麽辦？”
慕南喬把短袖套上，有點緊，但也還好，聞言他看了眼鹿祈，狐貍眼一彎，笑的狡黠。
“在你眼裏，我就這麽弱嗎？”他歪著頭，向著鹿祈走近一步，“嗯，那我證明一下？”
臥室本來就狹小，他長手長腿的往前這麽一大步，鹿祈都要貼在櫃門上了，小動物般的直覺嗅到一絲危險的味道，但他又很信任慕南喬，於是眨巴著眼睛，困惑的問：“怎麽證明？”
他話音剛落，慕南喬俯身抄住他的腿彎，手臂發力把人抱了起來。
鹿祈雖然清瘦，但個子並不矮，身量修長骨肉勻亭，是標準的成年男性體重，他怎麽也沒想到，十五歲之後還能被人像抱小朋友一樣直上直下的抱起來。
視線驟然拔高，鹿祈撲騰一下，趕緊按住慕南喬的肩，沒成想慕南喬竟然還有餘力，隨意的顛了兩下，還轉了一圈，擡眼笑著問他：“還擔心嗎？嗯？”
他眉眼間寫滿了得意，像個抱著玩具熊的小朋友，但眼尾的紅色小痣又帶著別樣的風情，鹿祈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這張臉，臉頰驟然升溫，揪著他肩頭的衣服，小聲驚呼，“好了！我知道你不會被欺負了！”
慕南喬把人穩穩當當放下，捏了下鹿祈的耳朵，故作驚訝的問：“耳朵好紅，又發燒了嗎？”
“沒發燒。”鹿祈目光躲閃，“咳，你去吧，跟他把話說清楚，小心點啊。”
林淵站在門外，臉色黑的像鍋底。
換什麽衣服要這麽久？裏面還是不是傳出來笑鬧聲？
他耐心告罄，想一腳把門踢開時，慕南喬打開臥室門走了出來。
面對林淵，他臉上和煦天真的笑意一掃而空，那種譏諷又淡漠的神色再度浮現出來。
慕南喬直接關門，隔絕了林淵窺探的視線，對著門外一擡下頜。
“走吧。”他輕笑，然而眼底卻似冰封的湖泊“老同學，我們出去敘敘舊。”
……
兩人誰也沒說話，一前一後的下了樓。
花園小區北門出來是一個開放式公園，這個時間人不多，三三兩兩的老頭老太太在遛彎散步，林淵找了個相對僻靜的角落，在一個涼亭下站定。
慕南喬慢悠悠的跟過來。
林淵轉過身，再次仔細的打量慕南喬。
慕南喬穿著一件淺藍色的運動短袖，下身是條白色的居家長褲，腳上踩著一雙藍白色的玉桂狗拖鞋，被小三花打濕的額發隨意垂下來，他單手插在口袋裏，目光散漫的盯著遠處玩鬧的一群小狗。
站姿雖散漫，但優雅隨意，長身玉立的在那裏，一身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矜貴。
走了一路，林淵冷靜多了，他站在臺階上，得以居高臨下的俯視慕南喬，平靜的開口道：“慕總可真是今非昔比，往這裏一站，誰能認出來你是從前那個做事畏畏縮縮的高中生呢。”
慕南喬終於把視線落在他身上，看了他許久，忽然笑出聲。
林淵皺眉：“你笑什麽？”
“唔，老同學們確實很難認出來我，畢竟他們也從來沒認識過我。”慕南喬搖搖頭，“不過你倒還是老樣子，想要什麽都不敢直說，故作高深的設下陷阱、迂回隱喻、旁敲側擊……”
他哂笑：“林淵，你還是這樣，挺好的，清算起來難度不會太高。”
對於他的威脅，林淵根本沒放心上，畢竟那個小白花的形象在他心裏是根深蒂固的，他冷聲問慕南喬：“以前的事你都知道了？行，我承認我做的不對，但後來你和我玩在一起，我也幫你解決了不少麻煩不是嗎？就算做不成朋友了，起碼同窗一場，你不必做的這麽絕，搶我的人算怎麽回事？”
“你的人？”慕南喬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啊對了，林淵，你是不是挺喜歡我之前裝出來的樣子？溫和、善良、像只發光的小太陽……”
他笑吟吟的問：“怎麽？我不是你的白月光了嗎？”
“白月光”這三個字從慕南喬嘴裏吐出來簡直嘲諷拉滿，林淵覺得自己血壓都上去了，耳鼓都在嗡嗡響，他咬牙道：“你也說了，你裝的。”
“嗯，我裝的。”慕南喬笑意愈發明顯，狐貍眼裏卻滿滿的都是惡意，“我只是突然想起來，剛開始我不太會裝的，直到後來我遇到一個人，一個去恒今中學參加競賽的男生，他在舊倉庫救了我，為了讓我保持清醒，一直在和我聊天，和我說了許多他的經歷……”
他每個字都說的很清晰，力求讓林淵一字不落的聽清楚，“後來，遇到問題，我就想那個‘小太陽’會怎麽做呢？我想象著他的樣子，再去模仿，結果真的有傻子上鉤了。”
他肆意的笑起來，“林淵，你可以猜猜，我模仿的是誰？友情提示你一下，鹿祈去過恒今中學。”
這段話說的有些繞，林淵花了點時間思考，慢慢的，他的表情變了，從故作鎮定到面目猙獰只用了幾秒鐘，他大吼一聲，舉著拳頭沖向慕南喬。
慕南喬側身，拳頭擦過他的唇角，他低聲說：“現在是正當防衛了吧……”
他擡手扣住林淵手腕，兇狠的往下一掰，擡腳踹在林淵膝彎上。
“咚——”的一聲，膝蓋和地磚相撞的聲音驚人牙酸，同時響起的還有林淵吃痛的呻.吟。
“嘖……”慕南喬咋舌，“小鹿還擔心我被欺負……”
他擡手，用手背重重的拍了兩下林淵的臉，“林總不鍛煉是不行的，以後林氏破產的話，搬磚也是力氣活，就算進了監獄也是要接受勞動改造的，你知道嗎？”
從小到大，林淵沒受過這種屈辱，他被壓制著跪在地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然而他更在意的，還是慕南喬剛才說的那些話。
“你說你……呼……模仿鹿祈……”他咬牙切齒，“你怎麽會認識他？！你那時候就認識他？！所以我……我……”
所以他並不是喜歡慕南喬，他喜歡的是一個和鹿祈相似的影子，他一直喜歡的都是鹿祈那樣性格溫和、坦誠炙熱的人。
他簡直要瘋了，慕南喬放開他的一瞬間，他也顧不上手腕的疼痛，掙紮著要撲上去，卻被慕南喬當胸一腳踢翻在地。
玉桂狗拖鞋踩在他胸口，慕南喬神色淡淡的垂著眼睫，路燈亮起，他半隱在黑暗裏的神色有些陰鷙。
“林淵，我可真是太欣賞你的愚蠢了，十分感謝你親手把他送到我身邊，為表謝意，我可以幫你叫個救護車。”
“好好休養，我們這場‘敘舊’，才剛剛開始。”
……
鹿祈給半濕的三花洗完澡，吹幹後送進紙盒箱，小心的觀察貓媽媽和幾只崽崽的反應，三花果然不認識自己的娃了，一爪一個嚶嚶怪，把小貓通通拍開。
畢竟氣味改變了，又過去了這麽久，鹿祈也不意外，為防止三花傷害小貓崽，他把三花先關進了臥室，自己拎著外套打算出門去看看。
天色都暗下來了，慕南喬還沒回來，雖然這人出門前小朋友似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力量，但林淵畢竟是林家的人，就算再酒囊飯袋，那也是個有錢有權的酒囊飯袋。
萬一他不講武德，叫了一堆保鏢，慕南喬會不會吃虧？
他剛準備出門，樓道裏就響起了腳步聲。
鹿祈再也不會不看貓眼就開門了，趴上去看了一眼，看到熟悉的藍色才飛快開了門。
客廳的燈光暖融融的落在慕南喬身上，他站在臺階下仰頭對著他笑，揚手讓他看手裏拿著的包裝袋，“遇到一家不錯的燒烤，打包回來做晚飯。”
懸著的心總算放下，鹿祈小小的呼出一口氣，側身讓慕南喬進來。
玉桂狗拖鞋踩臟了，慕南喬赤著腳進了客廳，把包裝袋放下，這才有點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剛才忘換鞋了，踩臟了，明天給你刷幹凈。”
實際情況是鞋子還在就不錯了，穿著拖鞋踢人，鞋差點就要遠航了。
“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不重要。”鹿祈揮揮手，仔細看了眼慕南喬，果然在他唇角發現一點青紫，破了個小口都流血了。
“他打你了？”鹿祈憤怒的擼起袖子，“這個垃圾他還有完沒完，竟然下這麽重的手！”
躺在救護車上的林淵重重的打了個噴嚏，肋骨骨裂的地方傳來劇痛，他呻.吟兩聲，臉色慘白。
慕南喬才不會說林淵已經去醫院了，他摸了摸唇角，神色落寞的嘆了口氣，走到鹿祈身邊，擡手抱住神色緊張的漂亮青年。
“怎……怎麽了……”鹿祈小心翼翼的擡手拍拍他的肩，被突如其來的擁抱住，他有些局促，但並不排斥，只是擔心的問：“還有別的地方受傷嗎？”
“沒有，只是有點累。”慕南喬輕聲說：“我高中的時候，這種程度的傷口都不算受傷，就算身上有淤青，第二天也要照常去上學，去做兼職。”
他好難過，他裝的。
剛把林淵揍了一頓，老實說，比打沙袋快樂，但他想抱抱鹿祈，所以裝個可憐也無所謂，畢竟他說的又不是謊話。
鹿祈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慕南喬的鼻尖很輕的蹭過他頸側，然後若無其事的直起身，“好了，不說這個了，去吃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你嘴破了，怎麽吃烤串？”鹿祈無奈的看著他。
慕南喬也楞住了，“沒事，其實不是很疼。”
“算了，破了相多可惜啊。”鹿祈把烤串拿到廚房裏，“我幫你全部擼下來吧，但這樣吃真的失去靈魂了啊。”
慕南喬失笑，和他一起擠進廚房裏。
吃完“孜然羊肉”，鹿祈翻出醫藥箱給慕南喬的唇角塗一點碘伏。
“自從搬過來，這醫藥箱都是你在用。”棉簽輕輕點在唇角，像落下一個微涼的吻，鹿祈湊近一點看：“唔，一個小裂口，放心，明天就愈合了。”
慕南喬垂眸，專註的看鹿祈頰邊的小梨渦。
“林淵打你了，他還會來嗎？”鹿祈憂心忡忡，“我上次就想問問你，要不要一起合租？我們搬走吧，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躲開林淵，但至少合租的話，房租會便宜很多。”
慕南喬本該對合租這件事感到高興的，畢竟這代表著喜歡的人願意和他共處一室，這是一種信任，住一起也能很好的照顧鹿祈，近水樓臺先得月，以後的追求似乎都順理成章。
他幾乎要一口答應下來，但鹿祈又輕輕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微涼的棉簽落在指關節上。
“奇怪。”鹿祈嘀咕一聲，“你手上的傷總不好，平時要小心啊。”
慕南喬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鹿祈擡頭問：“我弄疼你了嗎？”
“沒有。”慕南喬搖頭，猶豫了一下，低聲說：“合租的事……我再考慮考慮。”
“好。”鹿祈覺得這很正常，畢竟很多人享受獨居，獨居久了還不習慣和別人住一起呢。
他把碘伏的小瓶子收起來，又想起了什麽，支支吾吾的說：“還有一件事……”
慕南喬發現他藏在發絲下的耳朵又紅了，奶油上落了層草莓糖霜似的，看起來很甜。
他喉結上下滑了一下，嗓音有些沈，“什麽事？”
“就是……那個，咳……”鹿祈眼神躲閃，好半晌終於下定決心，語速飛快的說：“你知道我是個彎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雖然你是林淵的妄想過的對象，但你也不一定就是彎的，所以有時候，你別做一些暧昧的舉動，你……你這樣勾我，我會誤會的！”
他一口氣說完，差點把自己憋壞，長長的換了口氣，淺淡的粉從耳朵上蔓延開，“那個，你要是只想和我做朋友……”
慕南喬眨眨眼，低沈的輕笑一聲，“你還能看出來我在勾你，真不容易。”
鹿祈：“啊……”
他看著慕南喬傾身湊近一些，狹長漂亮的狐貍眼專註的盯著他，眼尾的小紅痣艷色灼眼。
“我不只是想和你做普通朋友，怎麽辦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像沒有攻擊力的小動物。
那時候慕南喬在慕家過得不好, 林淵知道這一點, 他甚至有意雪上加霜，讓學校的人也加入孤立慕南喬的隊伍。
最終，他如願以償的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在慕南喬面前, 而慕南喬確實和他交好，依賴他, 信任他。
只是高中畢業那年，慕南喬回到了生父身邊。
回想他和慕南喬做朋友的一年多裏，慕南喬其實根本沒付出過什麽, 一句示弱的話，一個濕潤的眼神，林淵就會替他去收拾慕瑞, 甚至導致後來林家和慕家交惡。
林淵想過, 如果慕南喬沒出國，他是不是會為了慕南喬向家裏出櫃呢？但這種假設永遠沒辦法去驗證，直到慕南喬回國。
慕川柏掌權，慕南喬搖身一變成了慕氏的總裁，只要招招手, 無數人願意供他差遣，再也不是當年的小可憐。
但林淵始終認為慕南喬回國第一個想見的人一定是他，畢竟他們是年少時的摯友，但等了很久也沒見到，一些公開場合, 慕南喬甚至有意無意的避開了。
他設想過很多兩個人重逢的場面，卻沒想到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他看見了自己的白月光, 在他自己選擇的替身的家裏。
還特麽沒穿衣服。
而且……
林淵目光震驚的掃過慕南喬精悍的上半身，那不是為了健身練出來的誇張肌肉，清晰的腹肌和人魚線收進褲腰裏，每一處流暢的線條都潛藏著爆發力。
林淵最近總住院，疏於鍛煉，剛才制住鹿祈都覺得費勁，這會兒更是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退了這一步，他又發現，慕南喬甚至比他高出半個頭，狹長的狐貍眼噙著森寒冷意，居高臨下的打量著他。
五官仍有少年時的樣子，但褪去了少年青澀，線條輪廓完全長開，再沒有了一絲柔軟靦腆，反而氣勢凜冽如刀，站在鹿祈身前時，像捍衛領地的獸王。
林淵發現腦子裏白月光的臉突然被沖擊的模糊不清了，倒是和鹿祈混淆起來，漸漸分辨不開。
他張張嘴，不可置信的喃喃：“南喬？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又看向站在慕南喬身後的鹿祈，下意識的想解釋：“小祈，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麽認識的，但我和他以前……”
“只是交過朋友”幾個字都沒能說出口，林淵看見鹿祈兩步上前，把慕南喬擋在身後，張開雙手擋著他的視線，偏圓的眼睛裏滿是警惕和厭惡。
“慕南喬你別怕！”鹿祈大聲說：“我們報警！我就不信了，這人渣還無法無天了！”
林淵：……
不是，這將近一米九的漢子，拎根套馬桿都能套馬去了，怕什麽？怕一拳打不死他是嗎？
然而更讓他目瞪口呆、三觀崩塌的還在後面，只見剛才還眉眼森冷的慕南喬揚了下眉，突然就換了副表情。
“鹿祈……”他一只手拉住鹿祈居家服的下擺，低垂著眉眼說：“他是來找我的嗎？”
林淵震驚，“南喬，我確實想見你一面，但我今天……”
慕南喬好像很怕，擡手松松圈住鹿祈的腰，那麽大一只都要縮起來了，額頭抵在鹿祈肩膀上，低低的說一了句：“可我不想見他。”
拍拍圈在自己腰上的手，鹿祈保護欲在這一刻膨脹到極點，“去廚房把昨天新買的辣椒粉拿出來！”
慕南喬強忍著才沒笑出來，肩膀微微顫抖，“怕”的更情真意切了。
鹿祈背對著慕南喬，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但林淵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他把鹿祈圈抱在懷裏，高大的身形和優越的肩寬像無形的壁壘，他就像盤踞在稀世珍寶上的惡龍，神色倨傲又得意，眼神卻森冷的註視著入侵者。
林淵只覺得荒謬，簡直荒謬得令他頭暈目眩。
他就是再瞎也看出來了，他的白月光和他的替身攪和在一起了！
這些年他身邊的狐朋狗友多的是玩的花的，但真到東窗事發那天，哪個不是情人和情人撕起來，到他這裏可好，白月光和前男友就在他面前抱一起了！！
就在慕南喬出來的一瞬間，他還有些猶豫，到底是該選白月光，還是更好控制的小替身，現在看來簡直就是模考兩百分糾結讀清華還是北大，說出來都讓人覺得是個傻子！
但也是在這一刻，林淵清楚的意識到，他不能容忍鹿祈站在別人身邊，他想到和鹿祈在一起時，晚歸會為他留的燈，深夜胃疼時送到床頭的粥，還有在垃圾桶裏撿到的畫。
鹿祈曾經認真的對待過這段感情，希望兩個人能牽著手，即便逆行在擁擠的人潮裏也不要放開，不要走散。
鹿祈就是這樣的人，認定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全心全意，而體會過這份陽光般明亮炙熱的心意，見慣浮華的林淵發現自己放不下了。
他看著慕南喬，那個他少年時有過憧憬的白月光，卻只想讓他從鹿祈身邊滾開。
鹿祈對他而言，不是誰的替身，就只是鹿祈。
“小祈，我真的知道錯了。”林淵不再看慕南喬，而是啞著嗓子對鹿祈說：“畫我撿到了，你看你扔掉了我還能撿到，我們是有緣分的，對嗎？”
“我扔掉的時候，那就不是我的畫了。”鹿祈說：“那只是一件垃圾。”
像是再難忍受這種氛圍，林淵抹了把臉，深深的看了眼站在鹿祈身後的慕南喬，“你出來，我們談談。”
鹿祈警惕：“你和他有什麽好談的？談你搞校園霸淩的光榮往事嗎？”
林淵苦笑了一下，“小祈，你以前罵人的話都不會說，現在為了維護他，倒是伶牙俐齒。”
鹿祈抿唇，還是倔強的張著手，擋在兩人之間。
“出去談吧。”慕南喬直起身，終於把手從鹿祈腰上挪下來，擡手揉了揉鹿祈的頭發，“沒關系，和他說清楚，讓他以後不要來糾纏了。”
鹿祈猶豫一下，把慕南喬推進臥室，“那我給你找件衣服。”
臥室門咚的關上。
林淵就這麽被扔在客廳裏，他環視四周，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成拳。
小客廳的擺設完全是鹿祈的風格，有很多東西他甚至覺得眼熟，這房子又小又窄，放在過去他無論如何是看不上眼的，這會兒卻羨慕起屋裏四處爬的小貓崽子。
他想到什麽，整個人都僵住了。
一室一廳的格局，一眼就把這小屋看了個遍，他沒看到另一張床，客廳那個小沙發也根本不是能睡人的地方，慕南喬穿的也不像是個來做客的，他甚至幹脆沒穿！
所以……
林淵瞪著臥室那扇門，一個不可置信的想法冒出來。
鹿祈和慕南喬，是睡在一張床上？！
……
臥室裏，鹿祈找了一件對他而言比較寬松的淺藍色運動短袖，擡手遞給慕南喬，還是很不放心的問：“你要是被他欺負了怎麽辦？”
慕南喬把短袖套上，有點緊，但也還好，聞言他看了眼鹿祈，狐貍眼一彎，笑的狡黠。
“在你眼裏，我就這麽弱嗎？”他歪著頭，向著鹿祈走近一步，“嗯，那我證明一下？”
臥室本來就狹小，他長手長腿的往前這麽一大步，鹿祈都要貼在櫃門上了，小動物般的直覺嗅到一絲危險的味道，但他又很信任慕南喬，於是眨巴著眼睛，困惑的問：“怎麽證明？”
他話音剛落，慕南喬俯身抄住他的腿彎，手臂發力把人抱了起來。
鹿祈雖然清瘦，但個子並不矮，身量修長骨肉勻亭，是標準的成年男性體重，他怎麽也沒想到，十五歲之後還能被人像抱小朋友一樣直上直下的抱起來。
視線驟然拔高，鹿祈撲騰一下，趕緊按住慕南喬的肩，沒成想慕南喬竟然還有餘力，隨意的顛了兩下，還轉了一圈，擡眼笑著問他：“還擔心嗎？嗯？”
他眉眼間寫滿了得意，像個抱著玩具熊的小朋友，但眼尾的紅色小痣又帶著別樣的風情，鹿祈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這張臉，臉頰驟然升溫，揪著他肩頭的衣服，小聲驚呼，“好了！我知道你不會被欺負了！”
慕南喬把人穩穩當當放下，捏了下鹿祈的耳朵，故作驚訝的問：“耳朵好紅，又發燒了嗎？”
“沒發燒。”鹿祈目光躲閃，“咳，你去吧，跟他把話說清楚，小心點啊。”
林淵站在門外，臉色黑的像鍋底。
換什麽衣服要這麽久？裏面還是不是傳出來笑鬧聲？
他耐心告罄，想一腳把門踢開時，慕南喬打開臥室門走了出來。
面對林淵，他臉上和煦天真的笑意一掃而空，那種譏諷又淡漠的神色再度浮現出來。
慕南喬直接關門，隔絕了林淵窺探的視線，對著門外一擡下頜。
“走吧。”他輕笑，然而眼底卻似冰封的湖泊“老同學，我們出去敘敘舊。”
……
兩人誰也沒說話，一前一後的下了樓。
花園小區北門出來是一個開放式公園，這個時間人不多，三三兩兩的老頭老太太在遛彎散步，林淵找了個相對僻靜的角落，在一個涼亭下站定。
慕南喬慢悠悠的跟過來。
林淵轉過身，再次仔細的打量慕南喬。
慕南喬穿著一件淺藍色的運動短袖，下身是條白色的居家長褲，腳上踩著一雙藍白色的玉桂狗拖鞋，被小三花打濕的額發隨意垂下來，他單手插在口袋裏，目光散漫的盯著遠處玩鬧的一群小狗。
站姿雖散漫，但優雅隨意，長身玉立的在那裏，一身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矜貴。
走了一路，林淵冷靜多了，他站在臺階上，得以居高臨下的俯視慕南喬，平靜的開口道：“慕總可真是今非昔比，往這裏一站，誰能認出來你是從前那個做事畏畏縮縮的高中生呢。”
慕南喬終於把視線落在他身上，看了他許久，忽然笑出聲。
林淵皺眉：“你笑什麽？”
“唔，老同學們確實很難認出來我，畢竟他們也從來沒認識過我。”慕南喬搖搖頭，“不過你倒還是老樣子，想要什麽都不敢直說，故作高深的設下陷阱、迂回隱喻、旁敲側擊……”
他哂笑：“林淵，你還是這樣，挺好的，清算起來難度不會太高。”
對於他的威脅，林淵根本沒放心上，畢竟那個小白花的形象在他心裏是根深蒂固的，他冷聲問慕南喬：“以前的事你都知道了？行，我承認我做的不對，但後來你和我玩在一起，我也幫你解決了不少麻煩不是嗎？就算做不成朋友了，起碼同窗一場，你不必做的這麽絕，搶我的人算怎麽回事？”
“你的人？”慕南喬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啊對了，林淵，你是不是挺喜歡我之前裝出來的樣子？溫和、善良、像只發光的小太陽……”
他笑吟吟的問：“怎麽？我不是你的白月光了嗎？”
“白月光”這三個字從慕南喬嘴裏吐出來簡直嘲諷拉滿，林淵覺得自己血壓都上去了，耳鼓都在嗡嗡響，他咬牙道：“你也說了，你裝的。”
“嗯，我裝的。”慕南喬笑意愈發明顯，狐貍眼裏卻滿滿的都是惡意，“我只是突然想起來，剛開始我不太會裝的，直到後來我遇到一個人，一個去恒今中學參加競賽的男生，他在舊倉庫救了我，為了讓我保持清醒，一直在和我聊天，和我說了許多他的經歷……”
他每個字都說的很清晰，力求讓林淵一字不落的聽清楚，“後來，遇到問題，我就想那個‘小太陽’會怎麽做呢？我想象著他的樣子，再去模仿，結果真的有傻子上鉤了。”
他肆意的笑起來，“林淵，你可以猜猜，我模仿的是誰？友情提示你一下，鹿祈去過恒今中學。”
這段話說的有些繞，林淵花了點時間思考，慢慢的，他的表情變了，從故作鎮定到面目猙獰只用了幾秒鐘，他大吼一聲，舉著拳頭沖向慕南喬。
慕南喬側身，拳頭擦過他的唇角，他低聲說：“現在是正當防衛了吧……”
他擡手扣住林淵手腕，兇狠的往下一掰，擡腳踹在林淵膝彎上。
“咚——”的一聲，膝蓋和地磚相撞的聲音驚人牙酸，同時響起的還有林淵吃痛的呻.吟。
“嘖……”慕南喬咋舌，“小鹿還擔心我被欺負……”
他擡手，用手背重重的拍了兩下林淵的臉，“林總不鍛煉是不行的，以後林氏破產的話，搬磚也是力氣活，就算進了監獄也是要接受勞動改造的，你知道嗎？”
從小到大，林淵沒受過這種屈辱，他被壓制著跪在地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然而他更在意的，還是慕南喬剛才說的那些話。
“你說你……呼……模仿鹿祈……”他咬牙切齒，“你怎麽會認識他？！你那時候就認識他？！所以我……我……”
所以他並不是喜歡慕南喬，他喜歡的是一個和鹿祈相似的影子，他一直喜歡的都是鹿祈那樣性格溫和、坦誠炙熱的人。
他簡直要瘋了，慕南喬放開他的一瞬間，他也顧不上手腕的疼痛，掙紮著要撲上去，卻被慕南喬當胸一腳踢翻在地。
玉桂狗拖鞋踩在他胸口，慕南喬神色淡淡的垂著眼睫，路燈亮起，他半隱在黑暗裏的神色有些陰鷙。
“林淵，我可真是太欣賞你的愚蠢了，十分感謝你親手把他送到我身邊，為表謝意，我可以幫你叫個救護車。”
“好好休養，我們這場‘敘舊’，才剛剛開始。”
……
鹿祈給半濕的三花洗完澡，吹幹後送進紙盒箱，小心的觀察貓媽媽和幾只崽崽的反應，三花果然不認識自己的娃了，一爪一個嚶嚶怪，把小貓通通拍開。
畢竟氣味改變了，又過去了這麽久，鹿祈也不意外，為防止三花傷害小貓崽，他把三花先關進了臥室，自己拎著外套打算出門去看看。
天色都暗下來了，慕南喬還沒回來，雖然這人出門前小朋友似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力量，但林淵畢竟是林家的人，就算再酒囊飯袋，那也是個有錢有權的酒囊飯袋。
萬一他不講武德，叫了一堆保鏢，慕南喬會不會吃虧？
他剛準備出門，樓道裏就響起了腳步聲。
鹿祈再也不會不看貓眼就開門了，趴上去看了一眼，看到熟悉的藍色才飛快開了門。
客廳的燈光暖融融的落在慕南喬身上，他站在臺階下仰頭對著他笑，揚手讓他看手裏拿著的包裝袋，“遇到一家不錯的燒烤，打包回來做晚飯。”
懸著的心總算放下，鹿祈小小的呼出一口氣，側身讓慕南喬進來。
玉桂狗拖鞋踩臟了，慕南喬赤著腳進了客廳，把包裝袋放下，這才有點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剛才忘換鞋了，踩臟了，明天給你刷幹凈。”
實際情況是鞋子還在就不錯了，穿著拖鞋踢人，鞋差點就要遠航了。
“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不重要。”鹿祈揮揮手，仔細看了眼慕南喬，果然在他唇角發現一點青紫，破了個小口都流血了。
“他打你了？”鹿祈憤怒的擼起袖子，“這個垃圾他還有完沒完，竟然下這麽重的手！”
躺在救護車上的林淵重重的打了個噴嚏，肋骨骨裂的地方傳來劇痛，他呻.吟兩聲，臉色慘白。
慕南喬才不會說林淵已經去醫院了，他摸了摸唇角，神色落寞的嘆了口氣，走到鹿祈身邊，擡手抱住神色緊張的漂亮青年。
“怎……怎麽了……”鹿祈小心翼翼的擡手拍拍他的肩，被突如其來的擁抱住，他有些局促，但並不排斥，只是擔心的問：“還有別的地方受傷嗎？”
“沒有，只是有點累。”慕南喬輕聲說：“我高中的時候，這種程度的傷口都不算受傷，就算身上有淤青，第二天也要照常去上學，去做兼職。”
他好難過，他裝的。
剛把林淵揍了一頓，老實說，比打沙袋快樂，但他想抱抱鹿祈，所以裝個可憐也無所謂，畢竟他說的又不是謊話。
鹿祈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慕南喬的鼻尖很輕的蹭過他頸側，然後若無其事的直起身，“好了，不說這個了，去吃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你嘴破了，怎麽吃烤串？”鹿祈無奈的看著他。
慕南喬也楞住了，“沒事，其實不是很疼。”
“算了，破了相多可惜啊。”鹿祈把烤串拿到廚房裏，“我幫你全部擼下來吧，但這樣吃真的失去靈魂了啊。”
慕南喬失笑，和他一起擠進廚房裏。
吃完“孜然羊肉”，鹿祈翻出醫藥箱給慕南喬的唇角塗一點碘伏。
“自從搬過來，這醫藥箱都是你在用。”棉簽輕輕點在唇角，像落下一個微涼的吻，鹿祈湊近一點看：“唔，一個小裂口，放心，明天就愈合了。”
慕南喬垂眸，專註的看鹿祈頰邊的小梨渦。
“林淵打你了，他還會來嗎？”鹿祈憂心忡忡，“我上次就想問問你，要不要一起合租？我們搬走吧，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躲開林淵，但至少合租的話，房租會便宜很多。”
慕南喬本該對合租這件事感到高興的，畢竟這代表著喜歡的人願意和他共處一室，這是一種信任，住一起也能很好的照顧鹿祈，近水樓臺先得月，以後的追求似乎都順理成章。
他幾乎要一口答應下來，但鹿祈又輕輕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微涼的棉簽落在指關節上。
“奇怪。”鹿祈嘀咕一聲，“你手上的傷總不好，平時要小心啊。”
慕南喬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鹿祈擡頭問：“我弄疼你了嗎？”
“沒有。”慕南喬搖頭，猶豫了一下，低聲說：“合租的事……我再考慮考慮。”
“好。”鹿祈覺得這很正常，畢竟很多人享受獨居，獨居久了還不習慣和別人住一起呢。
他把碘伏的小瓶子收起來，又想起了什麽，支支吾吾的說：“還有一件事……”
慕南喬發現他藏在發絲下的耳朵又紅了，奶油上落了層草莓糖霜似的，看起來很甜。
他喉結上下滑了一下，嗓音有些沈，“什麽事？”
“就是……那個，咳……”鹿祈眼神躲閃，好半晌終於下定決心，語速飛快的說：“你知道我是個彎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雖然你是林淵的妄想過的對象，但你也不一定就是彎的，所以有時候，你別做一些暧昧的舉動，你……你這樣勾我，我會誤會的！”
他一口氣說完，差點把自己憋壞，長長的換了口氣，淺淡的粉從耳朵上蔓延開，“那個，你要是只想和我做朋友……”
慕南喬眨眨眼，低沈的輕笑一聲，“你還能看出來我在勾你，真不容易。”
鹿祈：“啊……”
他看著慕南喬傾身湊近一些，狹長漂亮的狐貍眼專註的盯著他，眼尾的小紅痣艷色灼眼。
“我不只是想和你做普通朋友，怎麽辦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