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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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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陽從容不迫地道:“我曾養過一只猴子, 但那是因為那猴子受傷,我雲游四方時遇到, 彼時見它可憐, 因此收留它,姑娘難道要憑這點判定騷擾杜家的猴子就是我養過的那只?你問無為道長便可知道,我在青雲觀住下時, 身邊並沒有帶什麽猴子。一只猴子闖進青雲觀,不是什麽稀奇的事。青雲觀的後山密林叢生,即使是平日也會有猴子出現在觀中, 也許那猴子不是來青雲觀,而是要回後山去罷了,那猴子不是死在道觀的後面嗎?這位姑娘說了,是她先打傷那猴子,也許她不小心失了力道, 猴子在跑回後山時支撐不住死了。”

無為道長附和道:“對對對,後山的猴子的確是喜歡跑到本觀偷東西吃。”

蘇辭敏銳地抓住他話中的漏洞:“桃楚,你不是說那猴子是被人扭斷脖子嗎?”

明陽的臉上露出一絲憐憫:“你們帶人夜闖青雲觀,一而再,再而三,僅憑我承認從前因善心養過一只猴子就斷定派猴子騷擾杜家的人是我,手裏可拿得出真憑實據?不然, 捉妖不是這麽個捉法, 斷案也不是這麽個斷法。姑娘, 你可否回答我的疑問?否則不僅是青雲觀不依, 流水鎮的百姓也不依, 兩位大人更不依!”

不明真相來青雲觀湊熱鬧的人聽到明陽道長的話, 個個義憤填膺, 他們認為杜氏婦夫疾病亂投醫,不知從哪裏找來一個女人妖言惑眾,欺騙杜家,還詆毀青雲觀!

站在中間的兩位衙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處理,他們想抓這冒充大師的女人回去,可對方看起來好像是朝廷忠臣的朋友,兩位衙役對視一眼,打算還是先抓住桃楚,平息民怨,只不過抓捕的手段可以溫和些。

“姑娘,得罪了。”

可桃楚像一陣風,眨眼便遠離他們。兩個衙役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一道平淡的聲音。

“如果你活得足夠久,有時候很容易分辨出謊言。”

他們急急忙忙擡頭看去,只見桃楚的身後,是無數道若隱若現的影子。誰也說不清那影子到底是什麽顏色,最重要的是,那奇異的影子中,若隱若現出現一張張臉,或笑或嗔,或怒或喜。

那分明是王母、三清四禦、真武大帝等諸位神祇的臉!

“神仙顯靈啦!”

不知誰帶頭喊了一句,第一個人下拜了,接著第二、第三個下拜……在後面看不清楚、聽不明白的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慌忙跟著下拜,他們聽到一陣嘲弄的聲音。

“他狡辯!他撒謊!”

“我明明聽到他說要得到杜小姐!”

“可怕的人類,可怕的人類!”

那些臉在煙霧之中變化來變化去,說的話卻一字不差地傳到眾人的耳朵裏。這群影子在平常根本不可能出現在眾人的面前,眼下他們好不容易被人看見,個個都樂壞了,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一股腦說了出來。

“哎,那不是前天來求神的,說鄰居家的小孩學習太好,要是生個病什麽的就好了?”

“那不是說老婆和小妾進門都好幾年了,肚子還沒動靜,是不是他有問題的那個?”

“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驚疑不定,一齊看向明陽。

也有被說中的人,此時更是對明陽咬牙切齒。有人大聲道:“肯定是你做了虧心事,連老天也看不下去了!”

明陽的臉一下變得慘白:“這哪裏是神仙?分明是你裝神弄鬼弄出來的東西!”

桃楚伸手一指:“是麽?那墻上的猴子正找你呢!”

明陽下意識地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當即退後了幾步。

那是一只在墻上匍匐尋找什麽的猴子!

“唧唧——”

隨著桃楚的指認,猴子突然停住動作,它發現了明陽,臉上浮起詭異的笑,那道白墻離明陽還遠,卻依然吼叫著徑直朝他飛撲過來!

“滾開!滾開!”

明陽沒有了最初溫和有禮的模樣,他隨手抄起木板抵擋猴子的攻擊,那猴子的尖牙瞬間咬碎木板,眼看就要瞄準他的喉嚨。

可意外發生了。

道觀中無端起了狂風,以明陽為中心出現的狂風將神像吹得東歪西倒,將銅鼎的香灰吹到了夜空,將眾人吹得分不清東西南北。

杜蘭若也被風吹得睜不開眼睛,她彎下腰,想要抓住什麽扶穩身子,一只手突然出現在面前,不由分說抓住她!

杜蘭若毛骨悚然,那不是娘親的手,也不是丫鬟、奶娘的手,那是男人的手!粗糙、野蠻、沒有一點羞恥之心!

但就在那手要抓到她時,她手上的那只金鐲迸發萬丈光芒,變化出千絲萬縷的金線,金線仿佛有生命般緊緊纏住那只手,接著是那人的手臂、身體,還有臉!

順著金線,杜蘭若看清要抓住她的人是明陽!

“蘭若,你沒事吧?”狂風漸弱,杜氏夫婦立馬沖過來抓住女兒,他們的女兒身子一直不好,這狂風能將人吹得動彈不得,還不知女兒會被吹成什麽樣。

杜蘭若驚魂未定,已是出了一身冷汗。

“娘,爹,你們看!剛才大風,就是他要過來抓我,幸好有金鐲救我!”

一個被金線纏繞成巨繭的人躺在地上,他身上的猴子沒了。

他口不能言,耳不能聽,目不能視,不停在地上掙紮,但無論是誰都認識他。

杜夫人氣得七竅生煙:“好你個青雲觀!我家每年都捐那麽多香油錢給你們青雲觀,你這觀主倒好,竟然派人來害我家女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我今天不拆了你這青雲觀,我跟你姓!”

無為道長才從狂風中清醒過來,又聽見杜夫人的話,連連道:“夫人,杜夫人,我們青雲觀清清白白,可從沒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他他他……這個人前兩個月路過本觀,說是雲游四方的道士,打算在本鎮暫作歇息,俗話說,天下道友是一家,貧道見他同為道友,又十分誠心,這才發善心留他暫住,哪想到竟然是個匪人!”

桃楚走到明陽身邊,彎腰在他身上搜尋了一陣,找出一把團扇。那扇子的模樣,若是混在一堆扇子中,誰也不會註意到這把。

“找到了,天狗扇。”

桃楚把團扇塞進衣袖裏,手輕輕一揮,金線從明陽的臉上消失。

“說,你身上怎麽會有天狗扇?”

明陽瞪著眼,道:“什麽天狗扇,沒聽說過。”

桃楚道:“天狗扇能招風,是天狗一族的寶貝,一般都在族長的手中,你是怎麽得到的?”

明陽轉了轉眼珠子,突然大聲道:“你快放了我!不然小心我的天狗族人前來尋我,替我報仇。你要是放了我,我就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杜夫人厭惡地看著明陽:“桃大師,千萬不能放過他,這妖人心思歹毒,若是放了,還不知道要怎麽禍害我的女兒!”

明陽嘿嘿一笑:“我看上你的女兒,是你們家的福氣。”

杜夫人想撕了他那張嘴,但又擔心他有另外手段,不由得恨恨瞪了他一眼。

明陽不僅不生氣,反而認為這是對他的肯定,大笑道:“聽到沒,你們還不趕快放了我?啊——”

“放了你?做夢去吧!”

一把長劍直接割斷了明陽的耳朵,他痛得連連大叫,除了杜家人都在心裏拍手叫好,其他人心驚這突然冒出來的女人竟如此狠毒,不由得離她遠了些。

割掉明陽耳朵的女人是陸子怡,她笑得很開心:“再油嘴滑舌,不說實話,我就把你的另一只耳朵也割掉!快點把你的罪行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明陽已經沒了方才的虛張聲勢,原本他以為依靠鬼神之說可以糊弄這些人,可身上傳來的劇痛讓他不得不選擇老實。

明陽雲游四方,無意間路過流水鎮,便打算在青雲觀待上一陣。他捐了一些銀票給觀主無為道長,對方就痛快同意了。明陽的確養有一只猴子,但那猴子沒等他進青雲觀,便跑進後山去找母猴了,因此其他道士並不知道他養有猴子。

盂蘭節那天,明陽照例在觀中打坐,哪想一直到處跑的猴子出現,把他的天狗扇偷走拿去玩耍。他才要制止,卻看見被風吹走帷帽的杜蘭若,登時驚為天人,有了邪念。明陽打聽到杜家家大業大,只招上門女婿。

明陽雖是道士,可依舊心系紅塵,也不情願放棄自己的姓氏。他不願意入贅,於是便想了個法子,讓猴子寄信傳情,還讓猴子教訓那些想入贅杜家的男人和沒有真實能力的和尚道士。誰知杜蘭若對他的愛慕之情不屑一顧,明陽惱羞成怒,買通了人演了一場戲,假借妖怪之名,將杜蘭若騙到道觀,想要趁機擄走杜蘭若。

但人算不如天算,明陽養了多年的猴子通人性,懂美醜,為他多次寄信送禮後,竟然覬覦杜蘭若!

明陽和猴子為此大打出手,之後明陽受傷,猴子跑了。他留在道觀養傷,之後聽說踏進杜家大門的人通通被妖怪打傷,他知道一定是猴子幹的,但選擇默不作聲,他一邊惱怒猴子見色忘義,一邊想著如何帶走杜小姐。這天晚上,明陽正要睡覺,忽然有人在門外敲門,他一開門,發現竟然抓傷他的猴子!

明陽很快明白猴子是受了傷來尋求他保護,可惡念一生,哪有那麽容易消除?因此他不僅不救猴子,還擰斷了猴子的脖子,為避免別人發現,他把猴子的屍體扔到道觀的後面。不過是一個死猴子,沒人會註意。

“至於天狗扇,那是別人送給我的,此前我也不知道是叫做天狗扇,只知道能招風。”明陽顫顫巍巍,幾乎要暈過去了。

陸子怡踢了他一腳:“你說的都是真的?”

明陽早沒了先前的風度,他狼狽地點點頭:“都是真的!”

陸子怡大手一揮:“你們別楞著了,還不快點把這匪人收監關押。”

一旁的衙役在今天晚上長了不少見識,聽到陸子怡的話,這時才回過神,他們連忙抓住明陽,給他帶上手銬。

明陽掙紮起來:“別抓我!你們不能抓我!不然杜蘭若死定了!”

陸子怡冷笑一聲,道:“可笑,不抓你抓誰?等著你害人嗎?”

明陽看向杜蘭若,臉上浮現出一絲癲狂:“那天,你對我笑了。”

明陽的話讓眾人陷入了疑惑,他們都以為這妖道瘋了,開始胡言亂語,不然怎麽他們都聽不懂他的話?

在場的只有杜蘭若聽懂了,她的臉漲得通紅:“我恨不得殺了你!怎麽會對你笑?”

臥病在床的這段時間,杜蘭若想了很多,可想來想去,還是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得罪了誰。因此聽到這邪道這麽說時,她立即反應過來,這人根本是自作多情!

明陽道:“那天,我們見面的那天,你不是對我笑了嗎?我從沒見過那麽美麗的笑。若不是屬意於我,你怎麽會對我笑?”

杜蘭若氣得連咳嗽都停住了:“在此之前,我根本不認識你!”

“混賬東西!”杜老爺一腳踹中明陽,要不是旁人拉著,他還要多踹幾腳,“就憑你也配?畜牲,老子不打死你!”

明陽身上的金線已經解開,衙役趕緊押住他,又怕他被打死,他們回去不好交差,忙陪著笑臉道:“杜夫人、杜老爺、杜小姐,消消氣,消消氣,我們這就把她帶回縣衙,聽候縣令大人發落,夜裏風大,你們還是先帶著杜小姐回家等消息吧。”

明陽不死心地道:“你們不能抓我,你們抓了我,杜蘭若就沒救了!”

陸子怡道:“你不僅蓄謀要擄走杜小姐,還不知悔改,一而再,再而三詛咒杜小姐,手段卑劣,用心險惡!就應該閹了你!”

在場的男人都身下一涼,他們沒想到陸子怡年紀不大,口氣不小,說出口的話更是膽大。

明陽充耳不聞,雙眼通紅地望著杜蘭若:“你一定會來找我的,一定會!”

話音剛落,杜蘭若果真渾身無力地倒了下去。

杜老爺扶住女兒,驚惶地道:“妖人!你對蘭若做了什麽?”

明陽露出毫不掩飾的惡毒:“她中了蠱毒,除了我,無人能解,你們還不快放了我?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杜小姐香消玉殞嗎?”

杜老爺豈是那麽好忽悠的?他目眥欲裂:“你這妖人,被人揭穿也沒有一絲心存悔改之意,反而處處要挾別人,可見極其歹毒!”等這邪道被關進牢裏,他一定要為蘭若出一口氣!

杜夫人怒極反笑:“蘭若走了,我要你陪葬!”

明陽一點也不怕杜氏婦父的威脅,眼看方才逼他說出實話的女人一手搭在杜蘭若的手腕上,他冷冷一笑:“就算你能裝神弄鬼,我就不信你還能除蠱。苗疆蠱毒,無人能解!這杜小姐身上的蠱蟲已經越長越大,不出三日必定身消,非我不能解!”

桃楚道:“這蠱毒是你下的?”

明陽恨恨地看著桃楚,就是這個女人害他功虧一簣,明明差點就成功了!到時候他擄走杜蘭若,等她有身孕後再帶人回杜家,待那時候,杜氏婦夫再不情願也要同意。他得意萬分地道:“是不是我有什麽關系?反正只有我能解。”

桃楚直視他,道:“怎麽回事?”

明陽看著那雙眼睛,忽然像是置身陰冷至極的地方。他打了個冷顫,結結巴巴地道:“不是我下的蠱毒,是我哥。”

一年前,還是盂蘭節。

杜蘭若隨家人來青雲觀燒香祈福,正在觀裏休息時,一男人突然闖進來,要同杜蘭若結為夫妻,原來他無意中瞥見杜蘭若的臉,便對其一見傾心。杜蘭若哪裏會同意,不用她吩咐,其他人就把男人打跑了。

哪想那男人懷恨在心,暗中給杜蘭若下蠱,打算在杜蘭若快不行時再出現。可有次他與明陽因一件瑣事爭執起來,兩人大打出手。明陽失手錯殺了兄弟,害怕被人發現,偷了兄弟的天狗扇和解藥後便來到流水鎮。

明陽迷迷糊糊地說完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但兩位衙役已經不容他繼續狡辯。

弒殺親兄且蓄謀擄走婦女,法理不容。

而自知在劫難逃的明陽垂頭喪氣,即使他能解得了杜小姐的蠱毒,也一定不可能活命。忽然,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反正他死定了,拉著杜蘭若一起死也不虧!才這麽想,他卻看到了桃楚的目光。明陽一怔,一團火突然席卷而來,眨眼就將他燒成灰燼!

明陽冷汗涔涔,背後濕了一大塊,他定睛一看,哪裏有什麽火?他剛要開口說話,可突然有東西砸在腦袋上。

“呸!壞東西!”

是一個小女孩砸出來的石頭。

明陽對她怒目而視,那女孩的母親趕忙把女孩撈到身後,擋住明陽的視線。

受到女孩的啟發,又一連有好幾顆石頭砸中明陽。

“喪盡天良!禽獸不如!”

“狗玩意!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眼看收留的道友原來是兇徒,無為道長恨不得當場和明陽劃清界限,他痛心疾首:“沒想到你是窮兇極惡之徒,貧道愚笨,竟被你的花言巧語蒙蔽了雙眼!”

他似乎忘了,是明陽塞給他幾張銀票後,他就欣然同意明陽住在青雲觀。不過這時候沒人記起這個,他們聲討明陽罪大惡極,恨不得當場讓他身首異處。

————

杜蘭若昏昏沈沈,不知道身在何處。

她好像身處一片黑暗之中,可不完全是黑色的,更像是徹底入夜前的那種昏暗,有一種詭異的沈默,以及令人昏昏沈沈。

她是死了嗎?在暈倒前,她聽見那邪道說她沒救了。

一年前,杜蘭若就感覺身體像是被誰挖了個洞,見風就倒。

為了讓母父安心,她每天抄寫經文,每天喝下那些苦澀的藥湯,再也不去院子以外的地方,可都沒用。被禁錮在院子的生活,幾乎要把她逼瘋了。

杜蘭若左看右看,沒有找到一條路,她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母父的聲音似乎還在她耳邊回蕩,可那聲音已經漸漸遠去。

他們在說什麽來著?

……咦,她怎麽會在這裏?

杜蘭若甩了甩頭,發現面前慢慢長出了一條小路,小路由石頭鋪就,閃爍著細碎的光芒。小路沒有盡頭,不知通往何方。

杜蘭若不知不覺踏上了小路,越往前走,她便越感到一陣難以言說的安寧。這段時間,她一直提心吊膽,寢難眠,食難安,生怕被擄走。

咦,她是怕被誰擄走?

她越來越放松,感覺渾身輕飄飄的,一切煩惱和憂愁離她遠去,而快樂與幸福也從她的身體逐漸消失。

“你在這裏幹嘛?”

一只手突然拉住她,她茫然地回過頭,看見一個個子很高的女人,正一臉平靜地盯著她。

是誰來著?

“……桃楚?”她有點疑惑,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知道女人的名字,也就任由她拉著她的手往後走。

仔細一看,一旁還有許多人影,可他們的臉隱藏在黑暗之中,只是默默地往前走,她看不清他們的臉。

桃楚拉著她離開小路,在昏暗不明中走了許久,她突然一陣心煩意亂,甚至有點委屈,這個女人怎麽回事?什麽也不說就拉著走?

就在她想回頭時,桃楚停下了腳步,開口道:“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她是誰?

她張了張嘴,還沒說話,眼淚卻流了下來:“杜蘭若!我是杜蘭若!”

砰——

昏暗的四周隨著一聲爆炸被撕開一道口子,光亮迅速鉆了進來,占滿整個空間。與之前的死氣沈沈不同,花香、雨落、歡笑、各種各樣的味道和聲音伴隨著光湧了進來。

杜蘭若突然想起來了,她不是在道觀中嗎?怎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杜蘭若忍不住問道:“這是哪裏?”

桃楚道:“這裏,是你的心。”

杜蘭若環顧四周,疑惑地道:“這裏怎麽會是我的心?”

桃楚道:“有人給你種了蠱蟲,那蠱蟲不僅會損害你的身體,還能吞噬你的內心,那之後你身體越來越不好,你的心也受到了影響。”

杜蘭若似懂非懂,她猛然想起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那個邪道!”

桃楚道:“他已經認罪,被官府帶走了。”

杜蘭若稍微松了口氣,道:“剛才我走上了一條路。”

桃楚道:“那是通往黃泉的路,要是你再走遠點,我也拉不回你了。”

黃泉,那是亡者才能去的地方吧?

杜蘭若害怕地道:“我的心,怎麽會有通往黃泉的路?”

桃楚笑了笑,道:“通往黃泉的路有很多,有些人的心裏,偶爾也會出現這樣的路。你娘和你爹很想你,閉上眼睛,我帶你出去。”

杜蘭若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

杜蘭若醒來的時候,距離抓住邪道那晚已經過了一天一夜。

她轉過臉,就看到趴在桌上休息的娘親,不由得張開口。

“娘……”

一旁的丫鬟聽見聲音,冷不丁被嚇了一跳,忙去觀察小姐的情況,立馬推醒杜夫人:“夫人,小姐醒了!”

杜夫人恍恍惚惚醒過來:“蘭若!”

杜蘭若勉強笑了笑:“娘,我口渴……”

杜夫人看見女兒醒來,喜得手腳都不知如何擺放了:“娘這就去倒水!”

杜蘭若從昏睡中醒來,杜氏婦父對桃楚感恩戴德,還想留下他們幾人在府上住下。

自女兒暈倒,桃楚也不見了身影,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杜氏婦夫沒有辦法,只好先帶女兒回家。一回到家,才發現桃大師已經在門口等著,又告訴他們,女兒的性命已經無憂。杜氏婦夫忐忑不安,不過既然大師這麽說,他們也只能按捺住急躁耐心等待,沒想到女兒真的醒過來了!

除了桃楚,其他人都有要事在身,看到杜蘭若病愈,他們也就放了心,決定繼續出發。杜氏婦父不敢強留,千恩萬謝之後又備上許多謝禮為桃楚一行送行。杜蘭若堅持要跟著,她跟著母父把人送到大門,目送他們離開。他們已經走出老遠,桃楚突然回過頭,朝杜蘭若揮手,大聲地說著什麽。

杜蘭若一怔,隨即微微笑了。

其他人也看到了,但他們沒有聽清桃楚的話。

杜夫人道:“蘭若,大師同你說了什麽?”

杜蘭若笑道:“大師要我好好孝敬娘親和爹爹。”

杜夫人笑道:“調皮。”

杜蘭若笑道:“娘,爹,我餓了,想吃肘子了。”

杜老爺道:“你才病好,忌葷腥。”

杜氏婦父看到女兒的笑容,這才稍微放了心,他們已經很久沒看到女兒的笑了,也許,大師的話只有說給女兒聽才有用吧。兩人忽然對視一眼,他們同時察覺一件事,女兒自醒來就不再咳嗽,看來女兒已經痊愈,他們又不敢出聲提醒女兒,生怕她一想起來反而要咳嗽。

杜蘭若到最後也沒有告訴母父,桃大師到底說了什麽。

桃大師說,毀譽從來不可聽,是非終久自分明。

————

等送行之人離得遠了,蘇辭才戳戳桃楚。

“桃楚,你還能推理斷案?”

桃楚道:“什麽?”

蘇辭道:“你是怎麽推理出是那邪道作怪?其實如果不是你,我到現在都沒看出來他有什麽問題。”

桃楚道:“那不是推理出來的,那是有人告訴我,我才知道。”

蘇辭道:“誰告訴你的?”

許春武道:“看來應該是非人告訴桃姑娘的,前天晚上,我看見桃姑娘在院中好像是在聽誰說話。”

桃楚道:“是道觀裏的神像告訴我的。”

其他人一驚:“那真是神仙?”她們自己也看到了那天晚上在桃楚背後飄動的影子,但她們沒有下跪,誰知道那究竟是不是神仙?再說,一看見神仙就必須下跪?

桃楚道:“不是神仙,是喜歡吸食香火的非人,他們依附在神像上,能聽到前來許願的人的願望。那道士曾在神像下毫不掩飾自己的欲望,他們告訴我,我才知道。”

許春武若有所思地道:“看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桃楚笑道:“也不能全信非人的話,非人和人類一樣,都會說謊,所以我才想確認騷擾杜小姐的人到底是不是那個道士。”

蘇辭道:“弒殺親兄,還謀害杜小姐,死不足惜!他們兄弟二人的母父也不知是什麽人,大兒子求而不得,便給人家姑娘中蠱蟲,小兒子則派猴子謀害別人,不僅殺了兄弟,還殺了養大的猴子。”

除了一聲嘆息,倒還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陸子怡哼了一聲:“男人嘛,做這種事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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