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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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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蘇夔進了主院,我一直心神恍惚,想到母親是因我生病,我悔恨交加,又是焦急,又是無奈。

剛跨進主院屋裏,就見一男子把茶盞往桌上一戳,大步走過來,一把把我擁在懷裏。

“大哥!”我喉頭有些哽咽,眼睛一酸,幾乎要掉下淚來。

蘇威拍了拍我的背,然後擡起我的臉,嘆道:“宇涼,你瘦了!這些日子沒少吃苦吧?”

我聞言心頭更是酸澀,哪敢跟他提起在齊國的經歷,只是默默地看著他。

他原本溫潤的面龐變得枯瘦,眼角添了幾絲皺紋,顯得有些滄桑。他不過三十出頭,此番看來竟帶了些許暮氣。應該是憂心操勞的緣故。

我搖搖頭,心裏更不是滋味。

“妹夫他還在宜陽嗎?沒同你一起回來?”蘇威拉著我走進內室,問道。

我聞言一楞,隨即回過神來。原來蘇威也不知道宇文傾的具體情況,想必他還在宇文直那裏,看來宇文直並未把這消息公開出去。

“是啊,楊參軍把我送回了,夫君他還在宜陽。”我淡淡敷衍道。

蘇威嘆嘆氣便不再問,撩起紗簾,朗聲道:“宇涼,這還有兩位貴客為你擔憂呢,此番恰巧碰上了。”

我進了內室,看見屋內人,又驚又喜:“義兄!嫂子!”

普六茹堅看見我也很是高興,大笑著迎上來:“好妹妹,你居然跑到戰場上去了,膽子越來越大了!”說著,還在我肩膀上重重一拍。

“妹妹心性高,志氣不輸男兒呢。”獨孤伽羅立在一旁,笑言道,美麗的臉龐被笑容渲染的高貴出塵。

我笑著回了禮,但目光掠過獨孤伽羅的臉時,心跳突然一滯——

她是宇文傾,不,是獨孤伽陵的同母姐姐啊。

想到這層關系,我再看她時,心情有些覆雜。她既然和宇文傾在梅園中偷偷相會,定是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兩人不能公開見面,也不能相認,這得忍受多大的煎熬和心酸!

這樣說來,普六茹堅也定然知道宇文傾就是獨孤伽陵。但卻只能同他保持距離,而不能以義兄的身份正常交往。

他們都知道秘密,卻一起瞞著我,定是怕我惹禍吧。

我有些感慨:這驚人的秘密,幾經輾轉,還是通過意外渠道為我知曉。

“宇涼?”蘇威喚了我一聲,才將我的神思拉回。

“大哥,”我歉然一笑,轉而問道,“母親的病怎樣了?”

“服了一個月的藥,已無大礙了。待一會兒她睡醒,你可以去看看。如今你回來了,才是最大的良藥。”蘇威淡淡說著,言有所指。

我赧然一笑,默然無語。

“對了,忘了告訴妹妹一件好事。”一直不怎麽說話的獨孤伽羅突然開口,“雲美人順利誕下龍子,已晉升為貴人了。”

“雲絮?”我楞了片刻,隨即驚喜地呼出她的名字,有些難以置信地搖搖頭——她已經做母親了!

我倒不在乎她生男生女,只為她順利生下孩子而高興,而且她在這個世界多了一分寄托和依靠。我怎能不為她高興?

念及此,我心頭的愁雲也散去不少。有機會,我一定要看看她的孩子!

雲絮此刻一定是最幸福的女人了。

“那陛下一定很高興吧。”我望著獨孤伽羅,心裏很是快慰。

“是啊,陛下很寵小皇子,魯國公都羨慕得不行了,說陛下疼愛弟弟多過他。”獨孤伽羅笑道,但眼神卻有些覆雜。

我有些驚訝於獨孤伽羅的微妙表情,但細細一想,卻明白了此中關節。

魯國公宇文赟,不正是麗華的未婚夫嗎?他是嫡子,應該很快就會被立為太子。他若做了皇帝,普六茹堅就是國丈。那時的地位和今日就不可同日而語。而歷史上楊堅正是借著外戚的身份獨攬大權,奪取帝位!

那麽,此番小皇帝對新皇子的寵愛,定是觸及到普六茹一家的敏感神經了。

我不想再談論這個敏感話題,轉而問道:“我聽說陛下早就派遣宗室前往突厥迎親,不知那突厥公主到了沒有?”

“阿史那皇後嫁入周室已有半年多了。聽聞陛下與她感情甚為親厚。”獨孤伽羅笑著回答。想不到她對這些宮闈之事了解很多,想必是因為女兒的緣故,沒少出入宮廷。

“那是好事。陛下與突厥公主感情和睦,周國和突厥的聯盟才能穩固啊。”

我淡淡說著,但心裏還是有幾分失落。

不知雲絮是否因此受到冷落。當初她被冊封也是因為一次偶然,皇帝對她是真感情嗎?我有些懷疑。李皇後設計讓她被皇帝臨幸,她便不幸成了後宮爭鬥的工具,以用來防備阿史那皇後勢力做大。今番看來,李皇後的目的並未達到。小皇帝並不糊塗,突厥強大,他與其結交都來不及,怎敢冷落阿史那皇後?只是可憐雲絮白白為人做了棋子。

一入宮門深似海,如今雲絮想要抽身而退,根本不可能了。到頭來,她還是無法為自己的命運做主。

“此番也多依仗周國和突厥能結下聯盟。如若不然,這次周對齊交戰落了下風,突厥要是從背後捅上一刀,只會雪上加霜……”普六茹堅突然接過話茬,感慨道。

“現在前方戰事如何?”我不禁問道。

“前方戰事,宇涼也不知麽?”蘇威插言道,語氣裏帶了幾分意外。

我攤攤手:“已經很久沒有前線的消息了。”

“幾月前,齊國段韶和蘭陵王圍攻汾州,齊公宇文憲遂去增援,但對段韶心存忌憚,不敢前進。州長楊敷,也就是楊素的父親不幸被俘,身陷北齊,據說已經殉職了……”普六茹堅搖搖頭,臉色一片黯然。

我心下一驚,那就是說,楊素的父親不久前就於敵國身故了。可能那時楊素和宇文傾還為斛律光所困,不能抽身吧。而楊素現在雖回到了長安,卻只能接受楊敷身故的消息,卻不能讓他重回故土,想必他一定難以釋懷。

宇文憲按兵不救,致使楊敷被俘,楊素對他,多少會有些想法吧?

“在宇文直部將李遷哲的配合下,宇文憲雖在宜陽勝了斛律光一場,卻失了汾州,總體上沒賺到什麽便宜。而且,他一撤兵,斛律光就收回宜陽。此番出戰,還是周國受損。”普六茹堅繼續說著。

“大冢宰不是出兵同州了嗎?他怎麽不去支援?”我急聲道。

“那時汾州已經陷落,錯過克敵的最佳時機,晚了。”普六茹堅抿了一口茶,敲敲案幾,突然放低了聲音,“大冢宰一向問計於齊公,此番連齊公都無可奈何,他也就有心無力了。”

我微微嘆口氣,想當初宇文傾和楊素在宜陽苦苦經營,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而且更是賠上了汾州這一塊土地。都說齊國主昏於上,奸臣當道,但此番齊軍仍是得利,看來周國對對手還是不能小覷。

我正感嘆著,普六茹堅忽然起身,踱了幾步,笑道:“不過,齊國雖奪我土地,但內憂重重,國內形勢不容樂觀。”

“此言怎講?”我的眼睛瞬時亮了起來。

“它的內憂有三。”普六茹堅一拂袖,渾身豪氣叢生,縱使他遮斂著,也難掩身上的王者氣度。蘇威靜靜地看著他,神色有些覆雜。

“一是,段韶老邁,攻打汾州時就已病重,破城後不久就病逝,齊國折了一大將才;

二是,齊主高緯多疑,蘭陵王此番又立戰功,聲威更盛。他若進,高緯定會著手對付他,他若退,周國又少了一個敵手;

三是,齊主高緯的親弟瑯琊王高儼一直身懷異志,總攬京畿兵馬大權。而且他不滿於和士開、穆提婆等人專權,一直揚言要清君側。就在齊軍得勝不久後,和士開為了自保,在有關人士的挑撥下,慫恿齊主剝奪高儼兵權。高儼憤而起事,誅殺和士開及其黨羽,進而發動宮變,準備奪位。奈何事出倉促,被斛律光化解危局,遂告敗。”

我聞言心頭一震:和士開的黨羽全被剿滅,那麽元朔是否也在其中?當初分別時,他說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是不是就是挑唆和士開對高儼下手,以促成皇室內亂?可這一計劃終究失敗了。

我的心跳有些急促,不知怎的,我有種不妙的預感。元朔他恐怕是兇多吉少。

“高儼起事雖然失敗,但卻弄得齊國廟堂人心惶惶。縱使他奪了我國汾州,恐怕也難以長期駐守。大冢宰還駐兵同州,到時聯合齊公,配合韋公,應該能扭轉局勢。”普六茹堅拍了拍手,算是完成了對當今大局的總結。

“那時,周國壓力緩解,宇文將軍也就可以回京了。妹妹不用擔心。”普六茹堅拍了拍我的肩,語氣意味深長。

提到這個名字,我又渾身一震,憂急又開始漫上心頭。恐怕他和獨孤伽羅還不知宇文傾的現狀吧。

我苦澀一笑,躊躇片刻,沒再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章節,無聊無聊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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