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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信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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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五聽巡山的弟兄說離善樸來了,笑著出門相迎,卻見他面色蒼白眼圈發黑,比定親那日憔悴了不少。

占五不好問他緣由,以為他是來找唐棣的,躬身請他進門,卻聽他問道:“唐伯伯在嗎?”

唐玉山正歪在浩風堂中與幾個弟兄議事,瞥見離善樸站在門外,揮手讓眾兄弟出去,叫他進來。

“唐伯伯”,離善樸進門喚道。

唐玉山見他氣色不好,忙坐正了身子招手叫他上前來,扒開他的衣襟看過傷處才松了口氣。

他看得出離善樸欲言又止,命占五遣走浩風堂周圍所有人,隨手拉他在梨花椅上坐下,不耐煩道:“有啥事就說,別磨磨唧唧的!”

言辭間雖急躁了些,聲音卻是柔和的。

離善樸把梁王派離川海帶兵攻打西三州的詔令和萼州城內駐軍不足的事向唐玉山和盤托出,唐玉山登時氣的虎目圓睜,一拳重重地捶在梨花椅上。

擔心機密被人聽了去,強忍著壓低了聲音。

“什麽狗屁涼王!放著武州不打,去打什麽西三州,防你們爺倆跟防賊似的,心眼比他媽針鼻都不如!”

離善樸頷首道,“伯伯,梁王信中說一旦馬本初來犯,會立即從江州調兵增援,晚輩擔心到時候出了岔子,也信不過陸逢時……”

“小子你放心,姓馬的要是敢打來,老子帶著整座山上的弟兄殺下山去,拼了這條命也幫你滅了他!”

唐玉山看著離善樸發黑的眼圈,心裏不忍,手臂環在他背後將他摟在懷裏,避開傷處在他背上拍了拍。

“小子,你爹不在,你跟丫頭的婚事有我和她娘替你籌備著,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自己當心著點,聽見沒?”

離善樸喉嚨像是哽住了一般,半晌說不出話來,像個孩子一樣靠在唐玉山肩上點了點頭。

唐棣昨夜與章蘭茵徹夜長談,早起送她離開後又回房睡起了回籠覺,不知道幾時才能醒。

離善樸起身要回府去,唐玉山便不留他,親自送他到石階口處。

離善樸俯身拜別,輕聲道:“唐伯伯,萼州的事還請不要讓棣兒知道,免得她擔心。”

唐玉山一口答應,看著他帶著侍衛下山去。

接連半個月,唐玉山終日早出晚歸,不是親臨校場看弟兄們操練,就是下山去聯絡附近山頭的老友,極少有閑暇待在從棲山莊,忙碌的程度遠勝過上次協助離善樸對付馬本初的時候。

唐棣問他在忙些什麽,唐玉山只說沒事,讓她放心。

唐棣不由得起疑,這些天離善樸一直沒有來看過她,她原想下山去找他,又見楊君蘭心情不佳,想在家多陪陪她。

這日終於趁著楊君蘭召集錢莊的掌櫃們上山議事的空檔,備了些禮物,帶著唐武奔去離府。

門仆客氣地迎唐棣和唐武進門,離府還是跟以前一樣冷清,院子裏空蕩蕩的,只有長滿新葉的梧桐樹孤零零地立著。

泓澄迎面趕來躬身一禮,帶著唐棣向書房走去。

唐武自從見了離川海後更害怕到離府來,不敢與泓澄玩鬧,小心地跟在後頭,乖乖地躲進耳房去了。

書房內空無一人,唐棣把禮盒在放小幾上,看了眼墻上的蘭花圖,繞過書案坐在離善樸的椅子上。

書案邊放著一張卷著的羊皮地圖,她展開來,仔細尋找著萼州的位置。

書房的門被推開,離善樸一身蓮青色的袍子,腰間系著一條同色的腰帶,略顯疲憊的眼中蕩著笑意。

“棣兒”,他輕喚著她,走到她身邊坐下。

瞥見一旁小幾上的錦盒,頓了一瞬道:“我爹出門去了。”

進門時,門仆看見她手裏拎著禮盒,仍像以前一樣不通報就請她進來,唐棣便已經猜到離川海不在家。

“離伯伯領兵出征了?”

“……嗯。”

離善樸沒有再隱瞞,與她說起軍中的事。

馬本初不久前才經歷過慘敗,他又不知道萼州城內空虛,斷不敢輕易反撲回來,離善樸和爹爹提早防備些的確有必要,不過應該沒事的。

唐棣安適如常,拆開禮盒,取出玉蘭花餅與離善樸一起吃著。

“萬一馬本初攻來,最近的援兵在哪裏?”

唐棣邊吃邊玩,在玉蘭花餅的外圈咬下一個個半圓形的缺口。

“在江州,陸逢時手下有三萬萼州軍。”

離善樸這些天來每日召集心腹將領議事,城中的防禦加強了不少,又有唐玉山相助,心裏繃著的弦漸漸放松下來。

他多日未見唐棣,與她一邊閑話一邊愜意地品嘗著從棲山莊的玉蘭花餅,清甜可口,唇齒生香,一會兒功夫就把一整盒玉蘭花餅吃的幹幹凈凈。

唐棣知道他有事要忙,抱了抱他,早早地準備回家去了。

離善樸給了她一塊刺史府的腰牌,方便她進出城門。

回山的路上,唐棣小聲跟唐武說起萼州的事。

“陸逢時?”唐武聽了半天沒有一點兒反應,唯獨聽到這個名字時細長的眼睛瞪得溜圓。

“那孫子我在順州見過,絕對不是好人,一看見他我這骨頭裏都直冒涼風!”

他誇張地把雙手抱在胸前,粗壯的手指在手臂上摸來摸去。

唐棣斜眼瞟著他,嗤笑一聲,趁他不備一鞭子抽在他的馬臀上,馬兒吃痛突然急速竄了出去。

唐武的頭猛地向後一仰,忙抓緊了韁繩,看著揚鞭追來的唐棣氣的咬牙切齒。

陸逢時離開京城返回江州後,李宏圖下了詔令,正式任命他為將軍,讓他暫時統領三萬萼州軍,引起軍中將士的強烈不滿。

主將崔英為離川海抱不平,氣的整日與副將李進抱怨,李進勸他說話小心些,免得傳到梁王耳中,遷怒於離川海。

崔英強壓著怒火,對陸逢時的將令不抵抗也不配合,陸逢時表面上仍對他客客氣氣,不與責怪。

半個月餘,軍中的戾氣漸漸平息了些。

夜裏,陸逢時站在衣架前,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嶄新的將軍鎧甲。

窗子還開著,燭火被風吹得晃個不停,屋內忽明忽暗。

他轉身看向墻上的萼州地圖,空洞的眼中映著張牙舞爪的燭影,顯得詭異又陰森。

武州軍中突然盛傳梁王與離川海父子矛盾重重,離川海率領萼州軍出征西三州,萼州城內空虛的消息。

馬本初以為是離善樸故技重施,又放出假消息引他來戰。

他征戰多年,竟然被一個毛頭小子當猴子一般戲耍,暴怒地掀翻了桌子,惡狠狠地立下誓言,一定要攻下萼州,殺了離善樸。

消息傳的久了,馬本初漸漸動了心,可幾次派探子去萼州打探仍探不出虛實,幹脆派人去西三州附近打探,果然發現了離川海和萼州軍的蹤跡,兵馬數不下五萬。

馬本初狂喜的連呼吸都變得急促,當即命人從南邊調兵,企圖趁機攻下萼州一雪前恥。

七善山上,一群工匠忙著打夯築墻,徐常容面向南站在山頂,留意著廣順和巖州的動靜。

一只白鴿撲騰著翅膀落在一旁的山洞口,徐常容摘下系在鴿子爪上的細小信筒,一揚手,鴿子展開兩翼直上雲間。

他打開信一看,清逸的面容染上一抹凡愁,走回山洞中,接連寫了三封信派人送去萼州給離善樸。

章蘭茵放下手中的書卷,不必看信便已經猜到三分。

“師兄,我們什麽時候動身到萼州去?”

徐常容看著章蘭茵遲疑了一瞬。

當初他從馬家軍的手中救下她,不忍她從此陷入仇恨和痛苦當中,把她帶回七善山上跟著師叔閉關練功讀書,不問世事。

可她剛剛出關不久,他就再次帶著她攪進了與馬本初的鬥爭當中,而她為了彌補當年無力保護家人的遺憾,又牽掛著唐棣,甘願卷入其中,已經不是他輕易就能勸得住的。

世間一切對徐常容來說都只是過眼雲煙,唯獨感情,一旦投入就再也放不下。

不論是章蘭茵還是離善樸,都是他拼盡一切想要保護的人。

他於心不忍,半晌後只道了句,“再等等吧。”

離善樸收到徐常容派人送來的信後並不覺得意外,只是有些不解。

萼州城防空虛一事他捂得嚴嚴實實,怎麽會傳到了馬本初的耳朵裏,而且還這麽快?

他身邊的人都是極為可信的,絕不會有人走漏了消息,難道是陸逢時?

他沒有證據,也來不及細想,當即上書梁王,請求立即派兵增援。

梁王宮大殿裏,李宏圖冷哼一聲,把信扔在禦案上。

他剛剛收到陸逢時的密報,說主將崔英不服管束,眼裏只有離川海父子,沒過兩日就收到離善樸聲稱馬本初正在調兵,企圖反撲萼州,請求增援的信折。

這一切未免也太過巧合了,離善樸究竟想幹什麽?

李宏圖心中難安,後悔沒有盡早再派個耳目去萼州盯著他。

可他曾親口承諾會在馬本初反攻時派兵增援,若是出爾反爾,怕會激怒了離川海父子。

李宏圖思前想後,提筆回信會立即調兵支援,打算先穩住離善樸,再悄悄派人去萼州探探虛實。

離善樸命泓澄去從棲山上告知唐玉山一聲,召集眾將徹夜商議,重兵防守萼州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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