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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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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龍馬載著離善樸一路風馳電掣一般。

東城門就在眼前,離善樸高高亮出腰牌,城門守衛立刻躬身退去兩邊。

出了東門有兩條丫字型的岔路,離善樸每次送唐棣回山,走的都是靠南邊這一條。

春雨過後,泥濘的土地上有兩條明顯的馬蹄印記沿著南邊的岔路向東去。

離善樸沿著馬蹄印焦急地向東追趕。

剛轉過一個彎道,就見前方兩匹馬並行著狂奔,一紅一棕兩個身影,正是唐棣和唐武。

離善樸終於松了口氣,面頰拂上一抹笑意。

“唐棣!”他高聲呼喊。

可是距離太遠,唐棣和唐武馬騎的太快,耳畔的風聲像海嘯一般,完全聽不見他的喊聲。

離善樸不再喊她,揚起馬鞭繼續追趕。

前方不遠處,南北兩條岔路並作一條主路,唐棣和唐武的馬奔入主路而行。

離善樸騎著玄龍馬正要追入主路,只見北邊的岔路口突然沖出一個黑衣人,側身而立,手握彎弓,瞄準唐棣的背影拉滿弓弦。

離善樸大驚失色,雙腿夾緊馬腹,玄龍馬飛身一步躍向主路。

離善樸用力向身側猛地一拉韁繩,玄龍馬揚起馬頭陣陣嘶鳴,在半空中調轉了馬頭。

黑衣人手上一松,嗖的一聲,迎面一箭瞬間貫穿離善樸的胸口。

玄龍馬受驚猛地揚起前蹄,加上箭的巨大沖擊力將他推出兩丈之外,重重地摔在泥濘的路上。

他半躺在地上,一只手死死地抓住胸口的箭,掙紮著轉頭向東看去,唐棣和唐武已經轉過彎道,看不見人影了。

過了彎道不遠便是從棲山腳下,那裏有從棲山莊的弟兄巡山。

離善樸默默舒了口氣,強撐著坐起,轉回頭看著眼前面目猙獰的朱錦融,沒有一絲意外,勾起嘴角苦笑了一聲。

朱錦融的桃花眼中似有怒火噴出,緩緩向他靠近,俯身攥住穿透離善樸胸口的箭,用盡全身的力氣硬生生拔出。

箭是萼州獨有的,箭頭處帶著三叉倒刺,登時連皮帶肉撕下一大片。

離善樸痛苦地悶哼一聲躺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劇痛令他近乎暈厥,湖藍色的袍子前襟頃刻間被鮮血染紅。

他弓著身子,面色漲的通紅,牙關咬得吱吱響,額上豆大的汗珠滲出,沿著沾染泥水的臉頰滑下,雙手死死地攥著傷處的衣襟,鮮血順著指縫和手腕滴落。

他目光渙散地看向不遠處餘府的馬車旁,餘望言渾身顫抖著盯著他,神情又恨又怕。

很快,他的視線一片模糊,漸漸失去知覺。

他不願就此死去,盡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他答應過唐棣,後日她生日時會去從棲山看她,他已經想好了要把自己送給她,他不想食言,他舍不得。

朱錦融奪過身後黑衣人手中的劍,咬牙切齒地向離善樸心口刺去,緊要關頭,四個侍衛終於騎馬趕來。

為首那人猛地揮出長刀,在空中飛速盤旋了幾圈,重擊在朱錦融手中的劍上,當的一聲,劍身斷成兩截。

朱錦融的腕骨被震得幾乎斷裂,甩著手向後退了兩步,身子無力地癱軟下去,被身後的黑衣人一把扶起。

那侍衛見離善樸滿身是血,昏昏沈沈地躺在地上,驚得翻身下馬向他撲去。

“公子!”他慌著抱起離善樸,兩指封住他胸口的兩處大穴。

其餘的侍衛見狀,抽出背後的長刀向朱錦融殺將過去。

八個黑衣人一起沖上來,將四個侍衛和離善樸圍在中間瘋狂揮著兵器。

為首的侍衛抱起離善樸,拼了命地想帶著他沖出去,卻被黑衣人壓制,怕打鬥時傷了他,不得不把他放回地上,揮舞著長刀殺向黑衣人。

黑衣人仗著人多,侍衛們又分心護著離善樸,沒一會兒功夫便顯出頹勢來,紛紛重傷倒地。

八個黑衣人也被砍死了三個,泥濘的土地被染成一片血紅色。

朱錦融扶著馬車站著,怒喝黑衣人,“離善樸死了也要帶走他的屍體!”

陡然間,一個身材魁偉的壯漢從天而降,一劍刺穿撲向離善樸的黑衣人的喉嚨,鮮血噴濺而出。

餘望言見是泓澄,哆哆嗦嗦地蹲在馬車邊,雙手擋在眼下,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泓澄面色冷冽如冰,忽地提劍刺向朱錦融和餘望言。

五個黑衣人一起撲過來,泓澄舞著劍只攻不守,每一招都是殺招,片刻功夫便刺倒了兩人,身上也被黑衣人砍得滿是傷口。

朱錦融見他這副不要命的樣子,怕敵不過,瞥見離善樸氣息奄奄,定是活不成了,命黑衣人護著他趕緊逃走。

他身子孱弱騎不得馬,顫顫巍巍地正要上車,一個黑衣人飛身坐上趕車的位子,泓澄目光一凜,一劍挑起地上的長刀射向黑衣人,黑衣人被長刀穿胸而過,當場斃命。

長刀從朱錦融的身前飛過,差一點將他開膛破腹。

餘下的黑衣人奮力擋開泓澄的劍,飛身抱起朱錦融躍上馬背。

餘望言驚恐地看著泓澄,嚇得癱倒在地。

他雖然恨離善樸,恨不得親手殺了他,但那不過是氣極一時的沖動想法,他不敢真的動手。

他被朱錦融劫持而來,眼見離善樸被箭射中,泓澄絕不會放過他,今日定是難逃一死了。

一個黑衣人突然拎起他扔上馬背,與朱錦融的馬一前一後向南狂奔而去。

餘望言回想起土屋裏聲嘶力竭的慘叫聲,絕望地閉上眼睛,落在朱錦融的手裏,怕是會生不如死。

泓澄顧不得追趕,飛奔回離善樸身邊,見他雙眼緊閉,面無血色,一動不動地倒在血泊裏,嚇的心臟快要跳出喉嚨,顫抖著手探過離善樸的鼻息,還有氣在,抱起他奔向馬車。

泓澄瞥向重傷倒地的四個侍衛,蹙著眉遲疑了一瞬,為首那侍衛滿身是血,無力卻堅定地開口,“別管我們!快帶公子走!”

泓澄重重地點頭,小心地把離善樸抱進車內,架起馬車直奔萼州東門而去。

泓澄心急如焚,顫抖的手瘋狂地抽打馬背,啪啪的響聲在小路上回蕩。

他陪著離善樸往返於萼州與從棲山之間,曾多次走過這條路,從未覺得有這麽遙遠。

馬車在泥濘的路上顛簸,他擔心離善樸的傷受不住,又絲毫不敢減慢速度,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與無助,怕這是他陪他走的最後一程。

灰藍色的天空越發陰暗,暮色漸濃,萼州東門終於近在眼前。

泓澄舉著刺史府的腰牌高喊著“閃開!”

守衛立即讓路放行,馬車疾馳駛入城內,街上的百姓匆匆向兩旁避讓。

幾個轉彎過後,馬車在一個彌散著藥味的街口停下。

泓澄扯開車簾,見車內的地上又是一大攤血跡,嚇得他腦中嗡的一聲。

抱起離善樸直奔於木槿家門口,顧不得禮儀,腳踢的房門當當作響。

“於大夫救命!快開門!於大夫!”

門內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於木槿拉開門,見離善樸一身是血,驚的臉色驟變。

“怎麽傷成這樣?快抱進來!”

房內點滿了蠟燭,亮如白晝,空氣中彌散著刺鼻的血腥味。

於木槿眉頭緊鎖,時不時擡起手肘,用衣袖抹去額上的汗。

徒兒一盆一盆地往門外倒著血水,離善樸面色慘白如紙,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光潔的上半身裸露著,胸口偏左、鎖骨下方一寸處,有個鵝蛋大小傷口,血肉模糊,還在不斷地滲血。

按壓、針刺、足足折騰了大半個時辰,血才終於止住。

深夜,一碗碗的湯藥不斷送入房內,泓澄心慌意亂地守在門外。

直到天色微明才見於木槿出來,衣領處被汗水浸透,木然的眼神顯得疲憊不堪。

“於大夫,公子他怎麽樣了?”泓澄聲音微微發顫。

於木槿嘆道:“等這小子醒了,我一定多跟他要些診費!”

泓澄緊繃的身子驟然發軟,扶著桌邊坐下,抹去眼角的淚水,長長地舒了口氣。

於木槿推掉了所有的病人,簡單用過早膳,來不及歇息,為泓澄檢查過傷口,不算很嚴重,把他交給徒兒醫治,自己回到房中守在離善樸身邊。

直到次日深夜,離善樸才蘇醒過來。

他緩緩睜眼,無力地四下望了望,見於木槿背對著他,站在桌邊擺弄著一大堆藥瓶,欣慰地笑笑。

是於兄救了我,我還活著,真好。

“於兄”,離善樸無力地輕喚。

於木槿轉身走到床邊坐下,神情放松了不少,用衣袖拂去他額頭和脖頸上的汗水。

“怎麽樣,傷口疼的厲害嗎?”

離善樸含笑搖頭。

“疼的受不了就直說,哭兩聲也沒關系,我又不是那位姑娘,不必在我面前硬扛著。”

離善樸彎著嘴角,心裏慶幸中箭的不是唐棣,若是她,即便能僥幸活著,又如何能忍受這種錐心般的劇痛。

“於兄,我睡了多久了?”

“不算久,兩天兩夜。”

於木槿擡手探上離善樸的額頭,“你小子命大,要是箭再向下偏個半寸,你就可以去地府領兵了。”

“兩天兩夜?”

離善樸不禁蹙眉,“於兄,我的身子……明日能出門嗎?”

於木槿起身走到外間,讓侍從告知泓澄他家公子醒了,再去煮碗八珍湯送來。

後又坐回到床邊,調笑道:“怎麽,急著見姑娘?我好不容易從閻王殿把你搶回來,你還想回去?再說了,人家姑娘看見你病怏怏的,胸口和背上還有兩個大窟窿,說不定嫌棄你了!”

離善樸眸色黯淡,今日是唐棣的生日,他答應過唐棣會去陪她,卻食言了,明日也無法去看她。

他想差人去跟她說一聲,又不想讓她知道他受傷的事,編個理由騙她,又覺得心中難安。

算了,幹脆後日身上好些了再去從棲山找她,若是她生氣,任由她責罵發洩一通便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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