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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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鸞雖然不善於制作傀儡, 但她總歸見過不少。
無論是木質的，還是紙質的，亦或是千仞山莊那般用雪堆出來的, 總歸制作傀儡的目的大致相同。
不是傳信，便是護衛。
一開始看到這傀儡揮舞著雙刀時，風鸞覺得這應該便是做護衛之用。
後來見它拿的是菜刀, 雖然稀罕，但也能理解。
直到傀儡開始顛大勺……
風鸞沈默片刻，聞著從裏面飄散出來的飯菜香氣, 輕聲說了句：“入道之法眾多，本就不必拘泥於形式, 果然我對修真界的理解還是太膚淺了。”
陸離雖然覺得哪裏不對勁，但他一貫對風鸞保持著最高程序的信任，毫不猶豫點頭, 並且開始反思自己剛剛的震驚是不是太過大驚小怪。
只有冷玉在心裏念叨著——
七川這般入道的本就極其稀少, 整個修真界也找不出第二個。
前無古人, 後無來者……也不一定。
冷玉默默地看向了正在風鸞懷中打滾的夔獸，又望向了和仙鶴玩在一處的當康, 再想想自己送上門來的寒霜天蕊，這一切都再告訴冷玉, 有些話還是不要說得太死。
在雲清宗，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而七川是在兩天後迎來了天雷劫。
晴空白日, 天朗氣清，突然在山巔之上出現了雷雲。
風鸞第一時間去往了七川院中，就看到了依然坐得整整齊齊的靈獸們。
尋常它們會如此都是在等著吃飯, 不過此時不是用飯時候, 靈獸也沒有關註正在廚房裏忙碌的傀儡, 而是齊齊昂著頭看向了半山腰處。
在那裏，是七川自行布置的結界。
當紅衣女修進門後，靈獸們一同行禮：“少宗主。”
風鸞微微頷首，並沒有去往結界處，而是就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隨後緩聲問道：“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白猴善說人言，此時便由它答道：“我們擔心尊者，不知道能幫上什麽忙，於是就在這裏守著看看。”
風鸞頷首：“你們和他關系倒是好。”
白猴也坦誠：“都說一飯之恩，七川給我們做了那麽多飯食，我們自然記著他的好處，絕不敢忘。”
風鸞慣是喜歡坦誠脾氣，見白猴如此，便面容溫和，伸手輕撫了一下它毛茸茸的頭頂。
女修指尖冰涼，但是動作輕緩，指腹柔軟，被揉一下著實舒服得緊。
於是白猴下意識地想要往她的掌心湊得更近些。
但下一秒，它莫名感覺全身一涼。
白猴微微低頭，順著女修的袖口往裏面看去，便瞧見有個毛球兒正緊緊貼著女修的小臂，用唯一一條腿緊緊纏著她，並且瞪圓了雙眼，惡狠狠地盯著白猴。
“嘰！”
白猴下意識的一聲尖叫，然後就迅速躲閃到了個絕對安全的距離。
風鸞楞了一下：“怎麽了？”
白猴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倒是袖中的哞哞用柔軟的聲音道：“應該是快要打雷了，它害怕吧。”
話音剛落，真的有一道驚雷劈下！
但是出乎所有靈獸預料的是，這道天雷遠沒有他們想象得嚴重。
哪怕只是升金丹期的雷劫，這陣仗也著實小了些，怕是比不久之前夔獸劈羅羅時還要輕。
這讓白猴完全忘記了風鸞袖中兇獸，瞪著眼睛，語帶驚訝：“就這？”
風鸞卻不意外。
她一邊昂頭細細查看雷雲狀況，一邊緩緩開口道：“世人都說雷劫是天道降臨到修道者身上的劫難，此話對也不對。”
聽了這話，所有靈獸都把註意力放到了風鸞身上。
畢竟它們選擇留在雲清宗便是因為也有一顆向道之心，此時自然十分好奇。
然後就聽風鸞接著道：“修道之人每進一階均有脫胎換骨之變化，結成金丹可增壽五百，破丹成嬰能移山倒海，乃至後面的煉虛合體更是可以掌握神通，壽命萬載，最終渡劫飛升，更是能成仙體。在此期間，每段都會有天雷降下，卻不是天道懲罰，而是修士有心精進，需要天雷來淬煉自身。”
白猴有些驚嘆，又有些茫然：“少宗主的意思是，天雷是為了我們好？”
風鸞緩聲道：“也不盡然，修為越高雷劫越強，如果能撐下來自然可以成功淬煉己身，得入更高境界，但要是撐不下來便是身隕道消，神仙難救。”
白猴本就聰慧，此時略想了想便知其中關節：“也就是說，因為修真者有心取得更大的力量，去往更高的境界，這才需要脫胎換骨，天雷便是助他淬煉自身，反過來，如果無心大道，修為停滯，自然就不用遭受這些。”
風鸞點頭：“是的，渡劫時候最好不要旁人相助，是否飛升最終還是看修士自身的意願，而天雷也不是用於懲罰，不然世間那麽多壞人，也沒總見誰被雷劈死。”
毛球突然探頭：“壞蛋羅羅獸就被劈死了。”
風鸞輕點了一下夔獸的鼻尖：“那是因為我們哞哞厲害，和天雷沒關系。”
哞哞得了句誇讚，心滿意足，繼續縮回袖子裏打滾了。
而就在此時，又是數道天雷落下，每一道都更強於之前。
風鸞不再說話，只管定定的看向了結界處。
即使她估算著七川此番不會遇到什麽艱難，但終究是自家宗門弟子，往往關心則亂，事到臨頭也會覺得緊張。
於是風鸞便抱緊了夔獸，同時在心裏細細數著。
一，二……七，八，九。
最終，九道天雷結束，空中雷雲也緩緩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結丹之時才會出現的五彩祥雲。
風鸞心中大石落地，臉上終於有了笑意，聲音輕輕：“如此便是成了。”
而夔獸本就是兇獸，根本不用度這些小雷劫，故而它對這些毫無興趣，只管纏著風鸞的手指做游戲。
白猴卻是緊盯著不放，一直到祥雲現世才急忙問道：“七川尊者怎麽這般迅速？”
風鸞緩聲道：“承付不同，強弱便會跟著變化，積善有餘慶，不善有餘殃，他雖修煉速度慢些，熬到陽壽將近都未曾突破，但好在還算紮實，全靠自身，連天材地寶都很少受用，遇到的劫難自然也會減輕些。”
白猴不由得面露讚嘆：“著實沒想到，七川尊者竟是這樣有毅力，修道全靠自身，半點不指望天材地寶輔助。”
風鸞平靜道：“主要是因為雲清宗沒錢。”
白猴：……
哦。
而就在此時，有個傀儡進了小院。
風鸞轉頭看去，便瞧見這是個新的傀儡，但是模樣和廚房裏的那個十分相似，臉上畫著的五官也是一般無二的粗糙，一看就知道是七川做的。
只不過這個新傀儡的模樣有些狼狽。
木頭的手臂斷了半截，木頭腿上有灼燒痕跡。
白猴見狀，便小聲道：“這是七川尊者帶去守著結界的傀儡，它身上估計是被雷電波及了。”
而傀儡進院子後，直奔角落的木堆而去。
哞哞也探頭看，好奇道：“這是要做什麽？”
還沒等白猴回答，傀儡已經用還完好的手抓起了斧子，舉起來，毫不猶豫地劈砍而下。
“哢！”
第一下，自斷其臂。
“哢！”
第二下，自斷左腿。
哞哞看得目瞪口呆，著實沒見過傀儡自殘。
不過很快，傀儡就熟練地拿起了一旁備用的木條給自己重新裝上，然後依然掄著大斧子，刷刷刷幾下就給自己削出了手臂和小腿的形狀。
哞哞：……
這年頭，傀儡都要自己修自己了嗎？？？
而木頭傀儡放下斧子，又拿起了小刀給自己雕刻手腳。
雖然沒有七川做的精細，但是已經湊合能用了。
等做完這些，它活動了一下，確定自己新換上的零部件靈活自如，這才轉過身，用畫著五官的腦袋“看”向了院中的靈獸們。
最終定格在風鸞身上。
傀儡身上的傳音符猛的一亮，它接收到了七川的指示，便快步走向了風鸞，有些僵硬地行了一禮，隨後就發出聲音：“拜見少宗主。”
風鸞點點頭表示回應。
而哞哞有些震驚：“你居然會說話！”
傀儡回道：“是。”
哞哞瞪圓了眼睛：“可是你連嘴巴都沒有！”
這次回答他的是風鸞：“你的蛋也沒有嘴巴，一樣會講話，說起來，你知不知道蛋的娘親是誰？”
一提這事兒，哞哞就有些打蔫，聲音都低了八度：“我問過，他也不知道，只說他娘親飛走了，其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風鸞聽出小毛球的失落，便沒有追問，只管揉了揉它的小肚皮，然後對著傀儡問道：“你回來做甚？”
傀儡又僵硬地躬了躬身子道：“回來幫忙。”
此話一出，風鸞便微微蹙眉：“幫什麽忙？可是七川剛剛遇到了什麽麻煩？”
說完，她便要起身離開院子前往結界處。
可傀儡卻攔住了她，想要解釋，偏偏木頭腦袋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說。
於是它便選擇用行動證明自己，大步走進了廚房，擠開了之前的那個傀儡，開始熟練地顛勺。
風鸞：……
被擠開的傀儡有些不高興，它雖然不會講話，但是力氣還是足夠的，立刻沖過去把鍋子奪回來，轉而塞給新傀儡一把菜刀。
而這傀儡也不挑，篤篤篤地切菜，咚咚咚地剁餡，沒過多久，廚房裏就熱鬧了起來。
白猴歡呼一聲，蹦蹦跳跳的去拿飯碗，鳥兒們也去銜著筷子和勺給靈獸們分發。
顯然七川對它們是有要求的，即使現在還是獸類，也要懂得用餐禮儀。
於是風鸞就近距離觀看了一群連手都沒有的毛茸茸如何控制靈力使用筷子。
用力的力氣大了就斷，用的力氣小了就夾不住，其中的尺寸拿捏很是不易。
特別是碗裏有丸子有豆子，全都是很難夾的東西。
分明是有點離譜的操作，但是仔細想來，這樣竟然能大大鍛煉它們的靈力控制能力。
這樣的修行方式出自七川就顯得那樣合情合理。
畢竟，這人曾經靠著撿師叔竟是自己創造出了一套步法，現在用吃飯用筷子鍛煉靈獸的法子倒也是如出一轍。
而靈鳥們也給風鸞分了一雙筷子。
於是風鸞便夾起了顆肉丸，遞到了哞哞嘴邊：“來嘗嘗。”
哞哞一梗脖子：“我不餓，我不吃……唔。”
風鸞熟練地把丸子塞進去，看著小家夥的腮幫子鼓起來一塊，便伸出手戳了戳。
哞哞無法，只好咀嚼了幾下，但很快就眼睛發亮。
原本以為傀儡的手藝比不上七川的，畢竟剛剛它們無論是動作還是說話都有些僵硬，心智也不太成熟。
但嘗了一口後哞哞就知道自己錯的離譜。
這些傀儡的手藝著實不差，顯然七川在這方面花了很多心思。
於是，哞哞立刻點頭道：“七川的傀儡，做飯果然是專業的。”
鳳鸞表情有一瞬間覆雜，但很快就重新夾了一顆丸子問它：“還要嗎？”
“要！”
“剛還說不吃的。”
“要吃！真香！”
而就在院子裏一片熱鬧時，畫皮鬼悄然飄了進來。
她是跟隨秋忱一道來到雲清宗的，原本膽子就不大，如今秋忱一直昏迷不醒，她自然也哪裏都不敢去，一直待在秋忱的住處沒有離開過。
這還是畫皮鬼第一次離開院子，看上去有些緊張，遇到靈獸都繞著走，一直到瞧見風鸞，這才急忙忙飄過來。
風鸞正拿著手帕給哞哞擦嘴，見到畫皮鬼便溫聲問道：“你來尋我所為何事？”
畫皮鬼行了一禮，輕聲道：“晏晏說秋兒快醒了，想要請少宗主過去幫忙瞧瞧。”
風鸞很清楚晏晏的脾氣，她善於醫療之法，只要能自己解決的事情必然不會麻煩旁人。
如今這般定然是遇到了麻煩事。
而風鸞原本就欣賞秋忱的天資，此時自不會拒絕，便把哞哞放下，讓它繼續吃飯，自己則是隨畫皮鬼一道去往了秋忱的住處。
雖然他還不算是雲清宗中人，但是陸離已經察覺到自家師尊對他的看重，於是並沒有讓他住到客房裏，而是單獨安排了一處院落。
這地方顯然是精心挑選過的，四周圍都是竹林，走在其中十分涼爽，風吹過竹葉時能聽到沙沙的聲響。
入了院內，雖然一片空曠，卻十分整潔。
而在角落裏整齊擺放著竹桌竹椅，還有一根竹笛，顯然都是新制的。
風鸞便問：“這是何人所做？”
畫皮鬼輕聲回道：“桌椅是晏晏做的，竹笛是陸離所贈，”說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不過是暫住，雲清宗竟然都能這樣精心，著實讓你們費心了。”
風鸞卻知道這是兩位徒弟給未來師弟的見面禮，不過此時也不說穿，只管微微頷首，而後直接邁步進了臥房。
此時秋忱正安靜地躺在軟榻之上，依然穿著之前的那件紗裙，烏發披散，睡顏恬靜，看起來一切如常。
可是坐在床邊的晏晏卻是眉頭緊皺。
見到風鸞，她迅速起身，卻沒有立刻說明情況，而是對畫皮鬼溫聲道：“我給秋忱煎了藥，能否幫我去瞧瞧？”
畫皮鬼沒有任何懷疑，應了一聲後便離開了。
晏晏這才看向風鸞，低聲道：“師尊，他的情況有些麻煩。”
風鸞早有預料，此時也不驚慌，只管道：“細細說來。”
晏晏轉過身，看著秋忱安然的睡顏，語氣輕緩：“他之前吸收靈力過多，修為確實精進，但卻沒學過護心法決，此時心緒頗為不穩。”
風鸞眼神微沈：“心魔已生？”
晏晏急忙搖頭：“還沒有那麽嚴重，不過秋忱是自行入道，自己只怕不懂得如何梳理，我覺得他這樣下去怕是不好，這才想著請師尊幫忙看看。”
而類似的情況在陸離身上便發生過一次，當時他在馬車之上沈睡數日，風鸞用靈力為他疏導，加上陸離學習過雲清宗心法，這才能安穩度過。
秋忱卻不同，他對這些一無所知，縱然天賦絕佳，但放任下去很容易誤入歧途。
於是風鸞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做法，入他識海一觀便知。”
晏晏應了一聲，手捏法決，很快便將自己和風鸞一同帶入識海。
之前曾去過冷玉的，此番倒也算輕車熟路。
眼前微微一黑，再回神時已經換了天地。
可此處未免過於昏暗了些。
風鸞第一時間用紅綢鎖住了晏晏的腰，確保她不會走散，然後才擡頭向四周圍觀瞧。
只見她們正在一個類似於洞穴的地方。
石壁環繞，陰沈壓抑，唯一的光亮便是從頭頂一個極小的洞口裏透進來的。
風鸞自出關之後便不覺冷熱，便沒察覺到異樣。
但晏晏卻被凍得直打哆嗦，湊到了風鸞身邊，小聲道：“好冷啊。”
然後她就想要抱著師尊取暖。
結果發現，自己就像是抱住了個大冰塊似的，一點熱乎氣都沒有。
於是晏晏認命的松開了她，可憐兮兮地抱緊了自己。
風鸞則是伸出雙指，在自己的眼前抹了一下，又點了點晏晏的眼睛。
很快晏晏就適應了洞中昏暗，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此時在這個寬不過三丈的地方，居然有不少孩子，粗略數來得有二十幾個。
而他們看上去年紀大的十四五，年紀小的也就六七歲，有男有女，分散在各個角落，都緊緊挨著墻壁一動不動。
晏晏有些茫然：“這是在做什麽？”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從頂上洞口處有人投擲了個布包進來。
布包落地瞬間散開，裏面是幾個白色的烤餅。
看上去幹巴巴的，瞧著便沒有食欲，可是孩子們一擁而上就去爭搶，甚至大打出手。
晏晏目瞪口呆，一時失語。
風鸞卻是很清醒，她知道這裏的一切都是從秋忱的記憶演化而來的幻境，那些孩子也不算真實，於是風鸞沒有幹預，而是在洞內尋找。
很快，就找到了秋忱。
他瞧著只是個幾歲的孩童，小小的一個，遠沒有長大後動人心魄的模樣，但他身上明顯有著靈力波動，自然很好辨認身份。
風鸞便拉著晏晏走了過去，傾下身子看著小秋忱。
而秋忱這會兒還有嬰兒肥，肉肉的臉蛋，身上卻很瘦，並沒有去爭搶餅子，在風鸞靠近的時候也沒有驚訝神情，反倒往旁邊挪了挪，似乎在給她讓出地方來。
風鸞倒也坦蕩，直接坐在他身邊，放緩聲音問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秋忱很意外會有人和自己搭話，他擡起頭，盯著風鸞看了好一會兒，才用軟糯的聲音回答道：“我在等人接我離開。”
晏晏探頭：“等誰？”
小秋忱面露迷茫，搖了搖頭，似乎記不起來了。
風鸞也不強求，只管陪他坐著，然後在心裏想要如何點醒這人離開識海。
而秋忱摸著正在打鼓的肚皮開始嘆氣，顯然餓得很了。
晏晏瞧著心疼，就用法力取了半塊碎掉的餅子遞給他道：“吃些吧。”
秋忱微楞，但很快就笑起來，脆聲道了謝，然後才把餅握在手裏。
想了想，到底沒吃，而是放在一旁藏好。
可就在這時，有個年紀和秋忱差不多大的孩子跑了過來，撲到秋忱的懷裏哭：“搶不到，秋秋，搶不到，我好餓啊。”
秋忱似乎和他關系很好，並沒有推開，而是緊緊摟住他，面露猶豫，過了一會兒才把自己藏著的餅子拿出來。
正想著要不要分對方一些，結果那孩子看到餅的瞬間就雙眼發亮，用力推在了秋忱身上！
“砰”的一聲，小家夥嗑到了石壁，立刻就有血順著額頭流下。
而剛剛還委屈喊餓的孩子已經搶走了餅子，一邊跑一邊用力往嘴裏塞，看都不看秋忱一眼。
這番變化讓晏晏都反應不及，等那孩子跑走，她才急忙看向秋忱：“你怎麽樣？”
可對方一動不動。
風鸞伸出手，輕輕地將他抱在懷裏，輕撫著他的背脊。
秋忱只覺得這人渾身冰涼，一點都不暖和。
可是他卻沒有松手，緊急抓著風鸞的衣角，緩緩擡起了臉。
同時也露出了手臂上的傷痕。
風鸞只看了一眼就心裏微沈，這傷口著實不像是孩童打架能造成的，而分明是利器所傷。
而秋忱卻像是半點不覺得疼一般，分明長大後那麽愛哭的一個人，此時卻一滴眼淚都沒有，只是滿臉迷茫問道：“你是鬼嗎？”
風鸞微楞，並沒有反駁，只是反問：“為什麽這麽說？”
秋忱抿抿嘴唇，輕聲道：“自從我能看到鬼以後，他們都害怕我，只有鬼才會對我這樣好。”
風鸞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解釋自己的身份，索性閉口不言。
而秋忱似乎也不在意，輕輕地靠著她，聲音輕輕：“我是不是很壞啊。”
晏晏不解：“為什麽這樣說？”
秋忱垂著眼睛，聲音很小：“如果不是因為我能看到鬼怪，爹娘不會不要我，他們也不會欺負我了。”
聽了這話，晏晏陡然生出怒氣，聲音都提高了不少：“那是他們壞，和你沒關系！”
秋忱卻依然不說話，看上去虛弱得很。
晏晏知道，這是他心緒不穩的緣故，需要開解才能度過。
可是鹿蜀不太擅長安慰人，便不再開口，而是求助一般地看向了風鸞。
風鸞卻沒有評價對錯，而是淡淡問道：“你想活著嗎？”
秋忱微楞，然後擡起臉，陰陽眼在微弱光芒下通透好似琉璃，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想，我想。”
而就在這時，晏晏註意到原本還在你爭我奪的孩子們突然消失了。
顯然，秋忱的識海已經不再想要回憶起他們了。
風鸞則連頭也沒擡，只管用手輕撫著秋忱的眼角，語氣緩緩：“那就努力活下去，強者才分對錯，弱者之分生死。”
秋忱似乎聽懂了，但又有些沒聽懂，最終只問：“我能變強嗎？”
風鸞露出了淺淺笑意：“當然，你這雙眼睛不是災禍，而是上天饋贈，因為有你在，無數怨鬼才能得以投胎轉世，這般功德自然會助你日益精進。”
這似乎是第一次有人說他的眼睛是好的。
秋忱猛地坐直了身子，眼巴巴看著風鸞，突然淚眼汪汪。
這模樣倒是和長大了極其相似。
於是風鸞便道：“從這裏出去吧。”
秋忱委屈：“洞口太高，我出不去。”
風鸞輕聲道：“傻孩子，我們就是來接你的。”
隨後，她便點在了秋忱額間，一道靈力緩緩註入。
而孩童先是茫然，隨後便是清明。
很快，周圍中的一切變得模糊，晏晏和風鸞眼前一暗，再回神時已經回到了秋忱臥房。
軟榻上的少年睫毛輕顫，而後緩緩睜開眼睛。
晏晏立刻上前，給他細細檢查後便松了口氣，笑著道：“一切安穩，身體無恙。”
秋忱還有些迷糊，盯著房頂看了好一陣子，才確定自己不在那處總是成為他夢魘的窄小洞穴當中，看著晏晏的時候也是問：“你是人是鬼？”
晏晏戳他腦門兒：“我是妖。”
秋忱眨眨眼，這才恍然回神，急忙坐起身來紅著臉行禮：“多謝仙子救我。”
風鸞走上前去，開口便問：“剛剛那是什麽地方？”
秋忱也不隱瞞，乖巧道：“那裏就是我以前的師門。”聲音微頓，“凡人的門派。”
“那裏面的孩子呢？”
“都是被選來拜師的。”
如果只是這麽說似乎沒什麽不對勁，但是剛剛親眼見識過洞內慘烈場景的晏晏卻疑惑道：“這門派條件如此惡劣嗎？”
秋忱軟聲解釋：“師父說，這是為了鍛煉我們的意志，會給我飯吃，給我衣穿，只要我聽他們的話，學會殺人的本事後幫他們做事就行了。”
此話一出，晏晏就皺緊眉頭。
怪不得這少年拔人骨頭如此熟練，原來人家是被定向培養出來的專業人士。
而把他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只怕也是為了讓他乖乖聽話，不要生事。
越想越覺得此事可惡至極。
晏晏雖是妖修出身，但也知道善惡是非，不會平白無故地殺人犯禁。
結果一個凡人門派居然會強迫那樣小的孩子去作惡事！
真心比魔修還不如！
風鸞卻沒有太多情緒變化，而是再一次細細查看了秋忱的靈骨，只覺得依然瑩白如玉，靈氣十分精純，半點沒有被魔氣侵擾的痕跡，便證明他從未傷害過無辜。
於是風鸞便問道：“你最終拜入那個門派了嗎？”
“拜了，但我一直沒有上門派名冊，也就不算他們的弟子。”
“為何？”
“因為我不喜歡他們讓我做的事情，哪怕我學的很好，是所有人裏最出挑的，我也不願意做，哪怕被罰也不想做。”
風鸞便記起了剛剛在識海中看到的他身上的傷。
那並不像是尋常打鬥會有的傷勢，而是像極了遭受刑罰。
晏晏也想到這點，只覺得自己拳頭硬了。
風鸞則是看著他，放緩了聲音：“你為何不願做？”
秋忱輕聲回道：“我能看到鬼怪，所以我知道無辜枉死之人變成鬼以後有多可憐，我不想的。”
這話聽得人心裏發酸。
這樣心軟的孩子卻要遭受折磨，著實可憐。
晏晏有點想哭。
然後就聽秋忱用軟糯的聲音接著道：“所以我就實現了怨鬼們的願望，把門派給滅了。”
眼淚一下子被憋回去的晏晏：……
系統：【虐文變爽文！不愧是宿主選中的人！】
風鸞聽到熟悉的聲音微微一楞，然後便在心裏道：“你何時回來的？”
系統回道：【時間不久，剛才看你們說話就沒有打擾，要現在下發獎勵嗎？】
“不急，先等等，我與他還有些話說。”
而後，風鸞就重新看向了秋忱。
迎著少年信任的眼神，風鸞緩聲道：“你可願拜我為師？”
秋忱微楞，第一反應便是：“你也想讓我幫你殺人嗎？”
風鸞沒有立刻回答，倒是晏晏嘟囔著：“誰敢？上一個這麽幹的已經墳頭亭亭如蓋矣了吧。”
秋忱聞言，羞怯一笑，看上去十分人畜無害。
風鸞則是接著道：“我宗從不會強迫弟子做事，”聲音微頓，“除了修煉和讀書。”
秋忱眨眨眼，突然問道：“仙子真的覺得我的眼睛很好看嗎？”
風鸞毫不猶豫：“自然，陰陽眼本就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絕佳天賦，乃是上天饋贈，自然好看。”
秋忱便笑起來，直接在軟榻上跪了下來，開口便是：“師尊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而後就行了大禮。
圍觀全程的晏晏有點感動，又有點無奈。
她聽七川說起過，大師兄拜師的時候是在秘境裏，說拜就拜。
自己拜師則是被劍搭在脖子上，不得不拜。
到三徒弟這裏更方便了，直接在榻上就拜了。
而風鸞似乎完全不拘泥於形式，對方喊了師尊，自己點了頭，就這麽直接把徒弟收了下來做了三弟子。
然後她便看向晏晏道：“等下你去尋陸離，取出宗門名冊，將秋忱的名字加上去。”
“是。”
“還有，這幾天都沒見你去山巔修煉，正好與陸離一道去雲巔練劍。”
“……”
剛剛還滿口答應的晏晏突然沒了聲音，偏巧此時畫皮鬼在外面說藥煎好了，晏晏就急忙跑了出去拿藥。
風鸞面露沈思，在心裏想著：“或許應該想個法子讓他們喜歡上修煉才好。”
不過系統並不樂觀：【可確實很辛苦啊，想要喜歡上恐怕很難吧。】
風鸞卻疑惑道：“這世上難道還有比修煉還有趣的事情？”
系統：……
這道題我不會做。
而風鸞作為老師，自然要正向引導一下自家徒弟們。
不過開發學習積極性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於是她便先擱置下，轉而問道：“你剛剛說的獎勵是什麽？”
系統聽了這話不僅沒有雀躍，反倒猶豫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才回道：【是魅力藥水。】
“有何用處？”
【可以增加魅力值，讓攻略目標更加喜歡宿主，看到宿主就覺得欲罷不能……】說到這裏，系統就有些卡住。
因為按照他對風鸞的了解，這人只怕會直接把藥水放到儲物袋裏發黴。
畢竟，現在既沒見過所謂的喜歡，也沒有攻略目標，更不需要欲罷不能……
可就在這時，風鸞突然道：“挺好的，給我看看。”
雖然只有短短幾個字，但在系統耳中卻感覺又如仙音。
他一下子就支棱了起來，迅速將藥水送上。
風鸞端詳著憑空出現在掌心的精致瓷瓶，略想了想，便道：“不知效果如何。”
系統大著膽子建議：【宿主可以試試看啊。】
本以為風鸞回拒絕，沒想到她直接點頭：“好。”
系統：……？？！
宿主終於想開了嗎！
啊啊啊，他的春天就要到了！……等一下，這是要去哪裏？
只見風鸞並沒有服用藥水，而是走出門去，叫上了還在磨磨蹭蹭的晏晏道：“你隨我去雲巔。”
晏晏身子微僵，還是老老實實地跟了上去。
很快，她們便到了山巔，將靈力凝聚後便落在了雲層上。
晏晏有些蔫噠噠的，看上去很沒精神。
系統則是格外茫然：【宿主，不是說要試試獎勵的效果？】
風鸞一邊走向旁邊的兵器架一邊道：“對。”
【那你到這裏來做什麽？】
“自然是用藥水。”
說罷，她便從兵器架上取出了一柄長劍。
這件是訓練用的，比尋常的劍要重一些，並且沒有開鋒，拿在手上很有些分量。
隨後，系統就眼睜睜看著風鸞將瓷瓶打開，把藥水灑在了劍上。
系統：……？？？
隨後，風鸞將長劍直接扔給了晏晏：“接住，去練一套劍法。”
晏晏下意識伸手接下，心裏則是叫苦，一想到有可能掉下去就渾身別扭。
可就在握住常見的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心裏一動。
原本想要敷衍的情緒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蓬勃的動力，以及無限的渴望。
她楞楞的看著手上長劍，耳邊是風鸞平緩的聲音：“修煉之事在於堅持，既然選擇修道，就要將提升修為當成第一要務，務必凝神定氣，方可精進自身。”
晏晏眨眨眼睛，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這份渴望，難道就是對於變強的追求嗎？
是了，自己那麽努力的吸收天地靈氣，不就是盼著有朝一日飛升成仙，如今怎麽忘了呢？
她很自然的將心中湧起的情緒當成了動力，原本想要偷懶的心思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對於修煉的極大熱情。
很快，晏晏便緊緊握住長劍，飛身使出劍法，表情亦是格外認真。
對於這番變化，系統表示震驚。
而風鸞則是摸了摸魅力藥水的瓷瓶，滿意道：“果然是個好東西，瞧，效果絕佳。”
再一次遠離戀愛的戀愛系統：……
很好，宿主，不愧是你。
作者有話說：
系統：靈泉！
風鸞：種菜
系統：魅力藥水！
風鸞：練劍
系統：……作為戀愛系統，除了戀愛，好像什麽都能幹
風鸞：挺好的
系統：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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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木質的，還是紙質的，亦或是千仞山莊那般用雪堆出來的, 總歸制作傀儡的目的大致相同。
不是傳信，便是護衛。
一開始看到這傀儡揮舞著雙刀時，風鸞覺得這應該便是做護衛之用。
後來見它拿的是菜刀, 雖然稀罕，但也能理解。
直到傀儡開始顛大勺……
風鸞沈默片刻，聞著從裏面飄散出來的飯菜香氣, 輕聲說了句：“入道之法眾多，本就不必拘泥於形式, 果然我對修真界的理解還是太膚淺了。”
陸離雖然覺得哪裏不對勁，但他一貫對風鸞保持著最高程序的信任，毫不猶豫點頭, 並且開始反思自己剛剛的震驚是不是太過大驚小怪。
只有冷玉在心裏念叨著——
七川這般入道的本就極其稀少, 整個修真界也找不出第二個。
前無古人, 後無來者……也不一定。
冷玉默默地看向了正在風鸞懷中打滾的夔獸，又望向了和仙鶴玩在一處的當康, 再想想自己送上門來的寒霜天蕊，這一切都再告訴冷玉, 有些話還是不要說得太死。
在雲清宗，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而七川是在兩天後迎來了天雷劫。
晴空白日, 天朗氣清，突然在山巔之上出現了雷雲。
風鸞第一時間去往了七川院中，就看到了依然坐得整整齊齊的靈獸們。
尋常它們會如此都是在等著吃飯, 不過此時不是用飯時候, 靈獸也沒有關註正在廚房裏忙碌的傀儡, 而是齊齊昂著頭看向了半山腰處。
在那裏，是七川自行布置的結界。
當紅衣女修進門後，靈獸們一同行禮：“少宗主。”
風鸞微微頷首，並沒有去往結界處，而是就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隨後緩聲問道：“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白猴善說人言，此時便由它答道：“我們擔心尊者，不知道能幫上什麽忙，於是就在這裏守著看看。”
風鸞頷首：“你們和他關系倒是好。”
白猴也坦誠：“都說一飯之恩，七川給我們做了那麽多飯食，我們自然記著他的好處，絕不敢忘。”
風鸞慣是喜歡坦誠脾氣，見白猴如此，便面容溫和，伸手輕撫了一下它毛茸茸的頭頂。
女修指尖冰涼，但是動作輕緩，指腹柔軟，被揉一下著實舒服得緊。
於是白猴下意識地想要往她的掌心湊得更近些。
但下一秒，它莫名感覺全身一涼。
白猴微微低頭，順著女修的袖口往裏面看去，便瞧見有個毛球兒正緊緊貼著女修的小臂，用唯一一條腿緊緊纏著她，並且瞪圓了雙眼，惡狠狠地盯著白猴。
“嘰！”
白猴下意識的一聲尖叫，然後就迅速躲閃到了個絕對安全的距離。
風鸞楞了一下：“怎麽了？”
白猴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倒是袖中的哞哞用柔軟的聲音道：“應該是快要打雷了，它害怕吧。”
話音剛落，真的有一道驚雷劈下！
但是出乎所有靈獸預料的是，這道天雷遠沒有他們想象得嚴重。
哪怕只是升金丹期的雷劫，這陣仗也著實小了些，怕是比不久之前夔獸劈羅羅時還要輕。
這讓白猴完全忘記了風鸞袖中兇獸，瞪著眼睛，語帶驚訝：“就這？”
風鸞卻不意外。
她一邊昂頭細細查看雷雲狀況，一邊緩緩開口道：“世人都說雷劫是天道降臨到修道者身上的劫難，此話對也不對。”
聽了這話，所有靈獸都把註意力放到了風鸞身上。
畢竟它們選擇留在雲清宗便是因為也有一顆向道之心，此時自然十分好奇。
然後就聽風鸞接著道：“修道之人每進一階均有脫胎換骨之變化，結成金丹可增壽五百，破丹成嬰能移山倒海，乃至後面的煉虛合體更是可以掌握神通，壽命萬載，最終渡劫飛升，更是能成仙體。在此期間，每段都會有天雷降下，卻不是天道懲罰，而是修士有心精進，需要天雷來淬煉自身。”
白猴有些驚嘆，又有些茫然：“少宗主的意思是，天雷是為了我們好？”
風鸞緩聲道：“也不盡然，修為越高雷劫越強，如果能撐下來自然可以成功淬煉己身，得入更高境界，但要是撐不下來便是身隕道消，神仙難救。”
白猴本就聰慧，此時略想了想便知其中關節：“也就是說，因為修真者有心取得更大的力量，去往更高的境界，這才需要脫胎換骨，天雷便是助他淬煉自身，反過來，如果無心大道，修為停滯，自然就不用遭受這些。”
風鸞點頭：“是的，渡劫時候最好不要旁人相助，是否飛升最終還是看修士自身的意願，而天雷也不是用於懲罰，不然世間那麽多壞人，也沒總見誰被雷劈死。”
毛球突然探頭：“壞蛋羅羅獸就被劈死了。”
風鸞輕點了一下夔獸的鼻尖：“那是因為我們哞哞厲害，和天雷沒關系。”
哞哞得了句誇讚，心滿意足，繼續縮回袖子裏打滾了。
而就在此時，又是數道天雷落下，每一道都更強於之前。
風鸞不再說話，只管定定的看向了結界處。
即使她估算著七川此番不會遇到什麽艱難，但終究是自家宗門弟子，往往關心則亂，事到臨頭也會覺得緊張。
於是風鸞便抱緊了夔獸，同時在心裏細細數著。
一，二……七，八，九。
最終，九道天雷結束，空中雷雲也緩緩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結丹之時才會出現的五彩祥雲。
風鸞心中大石落地，臉上終於有了笑意，聲音輕輕：“如此便是成了。”
而夔獸本就是兇獸，根本不用度這些小雷劫，故而它對這些毫無興趣，只管纏著風鸞的手指做游戲。
白猴卻是緊盯著不放，一直到祥雲現世才急忙問道：“七川尊者怎麽這般迅速？”
風鸞緩聲道：“承付不同，強弱便會跟著變化，積善有餘慶，不善有餘殃，他雖修煉速度慢些，熬到陽壽將近都未曾突破，但好在還算紮實，全靠自身，連天材地寶都很少受用，遇到的劫難自然也會減輕些。”
白猴不由得面露讚嘆：“著實沒想到，七川尊者竟是這樣有毅力，修道全靠自身，半點不指望天材地寶輔助。”
風鸞平靜道：“主要是因為雲清宗沒錢。”
白猴：……
哦。
而就在此時，有個傀儡進了小院。
風鸞轉頭看去，便瞧見這是個新的傀儡，但是模樣和廚房裏的那個十分相似，臉上畫著的五官也是一般無二的粗糙，一看就知道是七川做的。
只不過這個新傀儡的模樣有些狼狽。
木頭的手臂斷了半截，木頭腿上有灼燒痕跡。
白猴見狀，便小聲道：“這是七川尊者帶去守著結界的傀儡，它身上估計是被雷電波及了。”
而傀儡進院子後，直奔角落的木堆而去。
哞哞也探頭看，好奇道：“這是要做什麽？”
還沒等白猴回答，傀儡已經用還完好的手抓起了斧子，舉起來，毫不猶豫地劈砍而下。
“哢！”
第一下，自斷其臂。
“哢！”
第二下，自斷左腿。
哞哞看得目瞪口呆，著實沒見過傀儡自殘。
不過很快，傀儡就熟練地拿起了一旁備用的木條給自己重新裝上，然後依然掄著大斧子，刷刷刷幾下就給自己削出了手臂和小腿的形狀。
哞哞：……
這年頭，傀儡都要自己修自己了嗎？？？
而木頭傀儡放下斧子，又拿起了小刀給自己雕刻手腳。
雖然沒有七川做的精細，但是已經湊合能用了。
等做完這些，它活動了一下，確定自己新換上的零部件靈活自如，這才轉過身，用畫著五官的腦袋“看”向了院中的靈獸們。
最終定格在風鸞身上。
傀儡身上的傳音符猛的一亮，它接收到了七川的指示，便快步走向了風鸞，有些僵硬地行了一禮，隨後就發出聲音：“拜見少宗主。”
風鸞點點頭表示回應。
而哞哞有些震驚：“你居然會說話！”
傀儡回道：“是。”
哞哞瞪圓了眼睛：“可是你連嘴巴都沒有！”
這次回答他的是風鸞：“你的蛋也沒有嘴巴，一樣會講話，說起來，你知不知道蛋的娘親是誰？”
一提這事兒，哞哞就有些打蔫，聲音都低了八度：“我問過，他也不知道，只說他娘親飛走了，其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風鸞聽出小毛球的失落，便沒有追問，只管揉了揉它的小肚皮，然後對著傀儡問道：“你回來做甚？”
傀儡又僵硬地躬了躬身子道：“回來幫忙。”
此話一出，風鸞便微微蹙眉：“幫什麽忙？可是七川剛剛遇到了什麽麻煩？”
說完，她便要起身離開院子前往結界處。
可傀儡卻攔住了她，想要解釋，偏偏木頭腦袋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說。
於是它便選擇用行動證明自己，大步走進了廚房，擠開了之前的那個傀儡，開始熟練地顛勺。
風鸞：……
被擠開的傀儡有些不高興，它雖然不會講話，但是力氣還是足夠的，立刻沖過去把鍋子奪回來，轉而塞給新傀儡一把菜刀。
而這傀儡也不挑，篤篤篤地切菜，咚咚咚地剁餡，沒過多久，廚房裏就熱鬧了起來。
白猴歡呼一聲，蹦蹦跳跳的去拿飯碗，鳥兒們也去銜著筷子和勺給靈獸們分發。
顯然七川對它們是有要求的，即使現在還是獸類，也要懂得用餐禮儀。
於是風鸞就近距離觀看了一群連手都沒有的毛茸茸如何控制靈力使用筷子。
用力的力氣大了就斷，用的力氣小了就夾不住，其中的尺寸拿捏很是不易。
特別是碗裏有丸子有豆子，全都是很難夾的東西。
分明是有點離譜的操作，但是仔細想來，這樣竟然能大大鍛煉它們的靈力控制能力。
這樣的修行方式出自七川就顯得那樣合情合理。
畢竟，這人曾經靠著撿師叔竟是自己創造出了一套步法，現在用吃飯用筷子鍛煉靈獸的法子倒也是如出一轍。
而靈鳥們也給風鸞分了一雙筷子。
於是風鸞便夾起了顆肉丸，遞到了哞哞嘴邊：“來嘗嘗。”
哞哞一梗脖子：“我不餓，我不吃……唔。”
風鸞熟練地把丸子塞進去，看著小家夥的腮幫子鼓起來一塊，便伸出手戳了戳。
哞哞無法，只好咀嚼了幾下，但很快就眼睛發亮。
原本以為傀儡的手藝比不上七川的，畢竟剛剛它們無論是動作還是說話都有些僵硬，心智也不太成熟。
但嘗了一口後哞哞就知道自己錯的離譜。
這些傀儡的手藝著實不差，顯然七川在這方面花了很多心思。
於是，哞哞立刻點頭道：“七川的傀儡，做飯果然是專業的。”
鳳鸞表情有一瞬間覆雜，但很快就重新夾了一顆丸子問它：“還要嗎？”
“要！”
“剛還說不吃的。”
“要吃！真香！”
而就在院子裏一片熱鬧時，畫皮鬼悄然飄了進來。
她是跟隨秋忱一道來到雲清宗的，原本膽子就不大，如今秋忱一直昏迷不醒，她自然也哪裏都不敢去，一直待在秋忱的住處沒有離開過。
這還是畫皮鬼第一次離開院子，看上去有些緊張，遇到靈獸都繞著走，一直到瞧見風鸞，這才急忙忙飄過來。
風鸞正拿著手帕給哞哞擦嘴，見到畫皮鬼便溫聲問道：“你來尋我所為何事？”
畫皮鬼行了一禮，輕聲道：“晏晏說秋兒快醒了，想要請少宗主過去幫忙瞧瞧。”
風鸞很清楚晏晏的脾氣，她善於醫療之法，只要能自己解決的事情必然不會麻煩旁人。
如今這般定然是遇到了麻煩事。
而風鸞原本就欣賞秋忱的天資，此時自不會拒絕，便把哞哞放下，讓它繼續吃飯，自己則是隨畫皮鬼一道去往了秋忱的住處。
雖然他還不算是雲清宗中人，但是陸離已經察覺到自家師尊對他的看重，於是並沒有讓他住到客房裏，而是單獨安排了一處院落。
這地方顯然是精心挑選過的，四周圍都是竹林，走在其中十分涼爽，風吹過竹葉時能聽到沙沙的聲響。
入了院內，雖然一片空曠，卻十分整潔。
而在角落裏整齊擺放著竹桌竹椅，還有一根竹笛，顯然都是新制的。
風鸞便問：“這是何人所做？”
畫皮鬼輕聲回道：“桌椅是晏晏做的，竹笛是陸離所贈，”說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不過是暫住，雲清宗竟然都能這樣精心，著實讓你們費心了。”
風鸞卻知道這是兩位徒弟給未來師弟的見面禮，不過此時也不說穿，只管微微頷首，而後直接邁步進了臥房。
此時秋忱正安靜地躺在軟榻之上，依然穿著之前的那件紗裙，烏發披散，睡顏恬靜，看起來一切如常。
可是坐在床邊的晏晏卻是眉頭緊皺。
見到風鸞，她迅速起身，卻沒有立刻說明情況，而是對畫皮鬼溫聲道：“我給秋忱煎了藥，能否幫我去瞧瞧？”
畫皮鬼沒有任何懷疑，應了一聲後便離開了。
晏晏這才看向風鸞，低聲道：“師尊，他的情況有些麻煩。”
風鸞早有預料，此時也不驚慌，只管道：“細細說來。”
晏晏轉過身，看著秋忱安然的睡顏，語氣輕緩：“他之前吸收靈力過多，修為確實精進，但卻沒學過護心法決，此時心緒頗為不穩。”
風鸞眼神微沈：“心魔已生？”
晏晏急忙搖頭：“還沒有那麽嚴重，不過秋忱是自行入道，自己只怕不懂得如何梳理，我覺得他這樣下去怕是不好，這才想著請師尊幫忙看看。”
而類似的情況在陸離身上便發生過一次，當時他在馬車之上沈睡數日，風鸞用靈力為他疏導，加上陸離學習過雲清宗心法，這才能安穩度過。
秋忱卻不同，他對這些一無所知，縱然天賦絕佳，但放任下去很容易誤入歧途。
於是風鸞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做法，入他識海一觀便知。”
晏晏應了一聲，手捏法決，很快便將自己和風鸞一同帶入識海。
之前曾去過冷玉的，此番倒也算輕車熟路。
眼前微微一黑，再回神時已經換了天地。
可此處未免過於昏暗了些。
風鸞第一時間用紅綢鎖住了晏晏的腰，確保她不會走散，然後才擡頭向四周圍觀瞧。
只見她們正在一個類似於洞穴的地方。
石壁環繞，陰沈壓抑，唯一的光亮便是從頭頂一個極小的洞口裏透進來的。
風鸞自出關之後便不覺冷熱，便沒察覺到異樣。
但晏晏卻被凍得直打哆嗦，湊到了風鸞身邊，小聲道：“好冷啊。”
然後她就想要抱著師尊取暖。
結果發現，自己就像是抱住了個大冰塊似的，一點熱乎氣都沒有。
於是晏晏認命的松開了她，可憐兮兮地抱緊了自己。
風鸞則是伸出雙指，在自己的眼前抹了一下，又點了點晏晏的眼睛。
很快晏晏就適應了洞中昏暗，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此時在這個寬不過三丈的地方，居然有不少孩子，粗略數來得有二十幾個。
而他們看上去年紀大的十四五，年紀小的也就六七歲，有男有女，分散在各個角落，都緊緊挨著墻壁一動不動。
晏晏有些茫然：“這是在做什麽？”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從頂上洞口處有人投擲了個布包進來。
布包落地瞬間散開，裏面是幾個白色的烤餅。
看上去幹巴巴的，瞧著便沒有食欲，可是孩子們一擁而上就去爭搶，甚至大打出手。
晏晏目瞪口呆，一時失語。
風鸞卻是很清醒，她知道這裏的一切都是從秋忱的記憶演化而來的幻境，那些孩子也不算真實，於是風鸞沒有幹預，而是在洞內尋找。
很快，就找到了秋忱。
他瞧著只是個幾歲的孩童，小小的一個，遠沒有長大後動人心魄的模樣，但他身上明顯有著靈力波動，自然很好辨認身份。
風鸞便拉著晏晏走了過去，傾下身子看著小秋忱。
而秋忱這會兒還有嬰兒肥，肉肉的臉蛋，身上卻很瘦，並沒有去爭搶餅子，在風鸞靠近的時候也沒有驚訝神情，反倒往旁邊挪了挪，似乎在給她讓出地方來。
風鸞倒也坦蕩，直接坐在他身邊，放緩聲音問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秋忱很意外會有人和自己搭話，他擡起頭，盯著風鸞看了好一會兒，才用軟糯的聲音回答道：“我在等人接我離開。”
晏晏探頭：“等誰？”
小秋忱面露迷茫，搖了搖頭，似乎記不起來了。
風鸞也不強求，只管陪他坐著，然後在心裏想要如何點醒這人離開識海。
而秋忱摸著正在打鼓的肚皮開始嘆氣，顯然餓得很了。
晏晏瞧著心疼，就用法力取了半塊碎掉的餅子遞給他道：“吃些吧。”
秋忱微楞，但很快就笑起來，脆聲道了謝，然後才把餅握在手裏。
想了想，到底沒吃，而是放在一旁藏好。
可就在這時，有個年紀和秋忱差不多大的孩子跑了過來，撲到秋忱的懷裏哭：“搶不到，秋秋，搶不到，我好餓啊。”
秋忱似乎和他關系很好，並沒有推開，而是緊緊摟住他，面露猶豫，過了一會兒才把自己藏著的餅子拿出來。
正想著要不要分對方一些，結果那孩子看到餅的瞬間就雙眼發亮，用力推在了秋忱身上！
“砰”的一聲，小家夥嗑到了石壁，立刻就有血順著額頭流下。
而剛剛還委屈喊餓的孩子已經搶走了餅子，一邊跑一邊用力往嘴裏塞，看都不看秋忱一眼。
這番變化讓晏晏都反應不及，等那孩子跑走，她才急忙看向秋忱：“你怎麽樣？”
可對方一動不動。
風鸞伸出手，輕輕地將他抱在懷裏，輕撫著他的背脊。
秋忱只覺得這人渾身冰涼，一點都不暖和。
可是他卻沒有松手，緊急抓著風鸞的衣角，緩緩擡起了臉。
同時也露出了手臂上的傷痕。
風鸞只看了一眼就心裏微沈，這傷口著實不像是孩童打架能造成的，而分明是利器所傷。
而秋忱卻像是半點不覺得疼一般，分明長大後那麽愛哭的一個人，此時卻一滴眼淚都沒有，只是滿臉迷茫問道：“你是鬼嗎？”
風鸞微楞，並沒有反駁，只是反問：“為什麽這麽說？”
秋忱抿抿嘴唇，輕聲道：“自從我能看到鬼以後，他們都害怕我，只有鬼才會對我這樣好。”
風鸞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解釋自己的身份，索性閉口不言。
而秋忱似乎也不在意，輕輕地靠著她，聲音輕輕：“我是不是很壞啊。”
晏晏不解：“為什麽這樣說？”
秋忱垂著眼睛，聲音很小：“如果不是因為我能看到鬼怪，爹娘不會不要我，他們也不會欺負我了。”
聽了這話，晏晏陡然生出怒氣，聲音都提高了不少：“那是他們壞，和你沒關系！”
秋忱卻依然不說話，看上去虛弱得很。
晏晏知道，這是他心緒不穩的緣故，需要開解才能度過。
可是鹿蜀不太擅長安慰人，便不再開口，而是求助一般地看向了風鸞。
風鸞卻沒有評價對錯，而是淡淡問道：“你想活著嗎？”
秋忱微楞，然後擡起臉，陰陽眼在微弱光芒下通透好似琉璃，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想，我想。”
而就在這時，晏晏註意到原本還在你爭我奪的孩子們突然消失了。
顯然，秋忱的識海已經不再想要回憶起他們了。
風鸞則連頭也沒擡，只管用手輕撫著秋忱的眼角，語氣緩緩：“那就努力活下去，強者才分對錯，弱者之分生死。”
秋忱似乎聽懂了，但又有些沒聽懂，最終只問：“我能變強嗎？”
風鸞露出了淺淺笑意：“當然，你這雙眼睛不是災禍，而是上天饋贈，因為有你在，無數怨鬼才能得以投胎轉世，這般功德自然會助你日益精進。”
這似乎是第一次有人說他的眼睛是好的。
秋忱猛地坐直了身子，眼巴巴看著風鸞，突然淚眼汪汪。
這模樣倒是和長大了極其相似。
於是風鸞便道：“從這裏出去吧。”
秋忱委屈：“洞口太高，我出不去。”
風鸞輕聲道：“傻孩子，我們就是來接你的。”
隨後，她便點在了秋忱額間，一道靈力緩緩註入。
而孩童先是茫然，隨後便是清明。
很快，周圍中的一切變得模糊，晏晏和風鸞眼前一暗，再回神時已經回到了秋忱臥房。
軟榻上的少年睫毛輕顫，而後緩緩睜開眼睛。
晏晏立刻上前，給他細細檢查後便松了口氣，笑著道：“一切安穩，身體無恙。”
秋忱還有些迷糊，盯著房頂看了好一陣子，才確定自己不在那處總是成為他夢魘的窄小洞穴當中，看著晏晏的時候也是問：“你是人是鬼？”
晏晏戳他腦門兒：“我是妖。”
秋忱眨眨眼，這才恍然回神，急忙坐起身來紅著臉行禮：“多謝仙子救我。”
風鸞走上前去，開口便問：“剛剛那是什麽地方？”
秋忱也不隱瞞，乖巧道：“那裏就是我以前的師門。”聲音微頓，“凡人的門派。”
“那裏面的孩子呢？”
“都是被選來拜師的。”
如果只是這麽說似乎沒什麽不對勁，但是剛剛親眼見識過洞內慘烈場景的晏晏卻疑惑道：“這門派條件如此惡劣嗎？”
秋忱軟聲解釋：“師父說，這是為了鍛煉我們的意志，會給我飯吃，給我衣穿，只要我聽他們的話，學會殺人的本事後幫他們做事就行了。”
此話一出，晏晏就皺緊眉頭。
怪不得這少年拔人骨頭如此熟練，原來人家是被定向培養出來的專業人士。
而把他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只怕也是為了讓他乖乖聽話，不要生事。
越想越覺得此事可惡至極。
晏晏雖是妖修出身，但也知道善惡是非，不會平白無故地殺人犯禁。
結果一個凡人門派居然會強迫那樣小的孩子去作惡事！
真心比魔修還不如！
風鸞卻沒有太多情緒變化，而是再一次細細查看了秋忱的靈骨，只覺得依然瑩白如玉，靈氣十分精純，半點沒有被魔氣侵擾的痕跡，便證明他從未傷害過無辜。
於是風鸞便問道：“你最終拜入那個門派了嗎？”
“拜了，但我一直沒有上門派名冊，也就不算他們的弟子。”
“為何？”
“因為我不喜歡他們讓我做的事情，哪怕我學的很好，是所有人裏最出挑的，我也不願意做，哪怕被罰也不想做。”
風鸞便記起了剛剛在識海中看到的他身上的傷。
那並不像是尋常打鬥會有的傷勢，而是像極了遭受刑罰。
晏晏也想到這點，只覺得自己拳頭硬了。
風鸞則是看著他，放緩了聲音：“你為何不願做？”
秋忱輕聲回道：“我能看到鬼怪，所以我知道無辜枉死之人變成鬼以後有多可憐，我不想的。”
這話聽得人心裏發酸。
這樣心軟的孩子卻要遭受折磨，著實可憐。
晏晏有點想哭。
然後就聽秋忱用軟糯的聲音接著道：“所以我就實現了怨鬼們的願望，把門派給滅了。”
眼淚一下子被憋回去的晏晏：……
系統：【虐文變爽文！不愧是宿主選中的人！】
風鸞聽到熟悉的聲音微微一楞，然後便在心裏道：“你何時回來的？”
系統回道：【時間不久，剛才看你們說話就沒有打擾，要現在下發獎勵嗎？】
“不急，先等等，我與他還有些話說。”
而後，風鸞就重新看向了秋忱。
迎著少年信任的眼神，風鸞緩聲道：“你可願拜我為師？”
秋忱微楞，第一反應便是：“你也想讓我幫你殺人嗎？”
風鸞沒有立刻回答，倒是晏晏嘟囔著：“誰敢？上一個這麽幹的已經墳頭亭亭如蓋矣了吧。”
秋忱聞言，羞怯一笑，看上去十分人畜無害。
風鸞則是接著道：“我宗從不會強迫弟子做事，”聲音微頓，“除了修煉和讀書。”
秋忱眨眨眼，突然問道：“仙子真的覺得我的眼睛很好看嗎？”
風鸞毫不猶豫：“自然，陰陽眼本就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絕佳天賦，乃是上天饋贈，自然好看。”
秋忱便笑起來，直接在軟榻上跪了下來，開口便是：“師尊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而後就行了大禮。
圍觀全程的晏晏有點感動，又有點無奈。
她聽七川說起過，大師兄拜師的時候是在秘境裏，說拜就拜。
自己拜師則是被劍搭在脖子上，不得不拜。
到三徒弟這裏更方便了，直接在榻上就拜了。
而風鸞似乎完全不拘泥於形式，對方喊了師尊，自己點了頭，就這麽直接把徒弟收了下來做了三弟子。
然後她便看向晏晏道：“等下你去尋陸離，取出宗門名冊，將秋忱的名字加上去。”
“是。”
“還有，這幾天都沒見你去山巔修煉，正好與陸離一道去雲巔練劍。”
“……”
剛剛還滿口答應的晏晏突然沒了聲音，偏巧此時畫皮鬼在外面說藥煎好了，晏晏就急忙跑了出去拿藥。
風鸞面露沈思，在心裏想著：“或許應該想個法子讓他們喜歡上修煉才好。”
不過系統並不樂觀：【可確實很辛苦啊，想要喜歡上恐怕很難吧。】
風鸞卻疑惑道：“這世上難道還有比修煉還有趣的事情？”
系統：……
這道題我不會做。
而風鸞作為老師，自然要正向引導一下自家徒弟們。
不過開發學習積極性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於是她便先擱置下，轉而問道：“你剛剛說的獎勵是什麽？”
系統聽了這話不僅沒有雀躍，反倒猶豫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才回道：【是魅力藥水。】
“有何用處？”
【可以增加魅力值，讓攻略目標更加喜歡宿主，看到宿主就覺得欲罷不能……】說到這裏，系統就有些卡住。
因為按照他對風鸞的了解，這人只怕會直接把藥水放到儲物袋裏發黴。
畢竟，現在既沒見過所謂的喜歡，也沒有攻略目標，更不需要欲罷不能……
可就在這時，風鸞突然道：“挺好的，給我看看。”
雖然只有短短幾個字，但在系統耳中卻感覺又如仙音。
他一下子就支棱了起來，迅速將藥水送上。
風鸞端詳著憑空出現在掌心的精致瓷瓶，略想了想，便道：“不知效果如何。”
系統大著膽子建議：【宿主可以試試看啊。】
本以為風鸞回拒絕，沒想到她直接點頭：“好。”
系統：……？？！
宿主終於想開了嗎！
啊啊啊，他的春天就要到了！……等一下，這是要去哪裏？
只見風鸞並沒有服用藥水，而是走出門去，叫上了還在磨磨蹭蹭的晏晏道：“你隨我去雲巔。”
晏晏身子微僵，還是老老實實地跟了上去。
很快，她們便到了山巔，將靈力凝聚後便落在了雲層上。
晏晏有些蔫噠噠的，看上去很沒精神。
系統則是格外茫然：【宿主，不是說要試試獎勵的效果？】
風鸞一邊走向旁邊的兵器架一邊道：“對。”
【那你到這裏來做什麽？】
“自然是用藥水。”
說罷，她便從兵器架上取出了一柄長劍。
這件是訓練用的，比尋常的劍要重一些，並且沒有開鋒，拿在手上很有些分量。
隨後，系統就眼睜睜看著風鸞將瓷瓶打開，把藥水灑在了劍上。
系統：……？？？
隨後，風鸞將長劍直接扔給了晏晏：“接住，去練一套劍法。”
晏晏下意識伸手接下，心裏則是叫苦，一想到有可能掉下去就渾身別扭。
可就在握住常見的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心裏一動。
原本想要敷衍的情緒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蓬勃的動力，以及無限的渴望。
她楞楞的看著手上長劍，耳邊是風鸞平緩的聲音：“修煉之事在於堅持，既然選擇修道，就要將提升修為當成第一要務，務必凝神定氣，方可精進自身。”
晏晏眨眨眼睛，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這份渴望，難道就是對於變強的追求嗎？
是了，自己那麽努力的吸收天地靈氣，不就是盼著有朝一日飛升成仙，如今怎麽忘了呢？
她很自然的將心中湧起的情緒當成了動力，原本想要偷懶的心思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對於修煉的極大熱情。
很快，晏晏便緊緊握住長劍，飛身使出劍法，表情亦是格外認真。
對於這番變化，系統表示震驚。
而風鸞則是摸了摸魅力藥水的瓷瓶，滿意道：“果然是個好東西，瞧，效果絕佳。”
再一次遠離戀愛的戀愛系統：……
很好，宿主，不愧是你。
作者有話說：
系統：靈泉！
風鸞：種菜
系統：魅力藥水！
風鸞：練劍
系統：……作為戀愛系統，除了戀愛，好像什麽都能幹
風鸞：挺好的
系統：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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